苏昊更惊讶了:“我没有姨妈,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桑小桐只能顺着他的话想办法蒙混过关:“呃…跑过来一看才发现自己真是认错人了。唉呀,你和我外甥长得实在太像了,以致于我乍一看还以为你就是他呢。不好意思,那你走吧。慢走啊!”

苏昊转身走开后,桑小桐还要继续对着鹿呦呦干笑:“他和我外甥真是长得太像了,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呢。”

鹿呦呦也说:“是啊,两个人长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该不会是双胞胎吧?小桐,有没有可能当年你表姐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把另一个送给了别人养呢?”

对于鹿呦呦异想天开的设想,桑小桐只能将苦笑进行到底,啥也不说了。

两个小时后,桑小桐所在的机组还要准备飞下一趟航线,机组成员按惯例先去机场附近的协议酒店休息一下。

酒店的一楼大堂里,刘汉正坐在一张沙发上打电话,见到鹿呦呦和桑小桐一起进来了,笑眯眯地朝她们挥挥手:“youagain。”

大堂前台处,正挤着一大帮老外在办理入住,前台人员忙得不可开交。机组人员也就不过去凑热闹了,先各自找沙发歪着。

沙发不够坐,鹿呦呦和桑小桐就挤在同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刘汉蹭过来,倚着沙发扶手问:“小鹿,小桐,圣诞节那天你们安排上什么班?有没有空一起出来happy一下?”

桑小桐有气无力地说:“我没空,那天我飞大四段,下班至少是凌晨时分,只能回家躺着了。”

“poolgirl,看来happy时光没你的份了。小鹿,你呢?”

“我是luckygirl,那天我飞三亚,而且是大过夜航班,可以顺便度个小假。”

“这么走运,过夜航班的话,那应该是下午班。中午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顿圣诞大餐,我请你呀。”

鹿呦呦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你请我我就要去吗?本宫的凤驾亲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请得动的。”

“鹿娘娘,那要不要我租辆凯迪拉克加长版豪华轿车来接您呀?”

“嗯,那样的话硬件倒是基本合格了,只可惜…”

一脸嫌弃地用眼皮子夹了刘汉一下后,鹿呦呦才继续往下说:“只可惜软件跟不上——人长得不够下饭。”

刘汉听出了鹿呦呦话里的意思,哇哇大叫地说:“什么?你是说我长得不够秀色可餐吗?怎么可能,人家明明长得很帅好不好。虽然不是帅得炸裂天际的那种,但我有足够自信担得起‘颜值爆表’四个字。”

鹿呦呦啐他:“我呸!你这才不是自信,甚至连自负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不要脸了。就你还颜值爆表,有空多照照镜子吧。”

刘汉强烈表示不服:“我怎么就不算颜值爆表了,你知道我是多少女孩子心目中的男神吗?”

鹿呦呦将鄙视进行到底:“就你还男神,这头衔该不是你们小区居委会封的吧?话说男神这两个字真是越来越廉价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以男神自居。”

“那么请问那些不是阿猫阿狗的男神都长啥模样啊?”

鹿呦呦从手机里翻出著名男艺人陈坤的照片给刘汉看,“看见没有,偶家坤哥才是真正够资格的男神。哪怕他是这么一副胡子拉碴灰头土脸的邋遢样,也还是照样帅出宇宙新高度。因为他,都多了一个新名字叫邋遢帅,只有高颜值才能hold住的邋遢帅。如果是你弄成这副鬼样子,都可以直接当垃圾扔掉了。”

虽然被鹿呦呦一再打击,但刘汉还是照样笑嘻嘻,“谁说的,这个我也能hold住。我短头发帅长头发帅没胡子帅有胡子更帅,没办法,谁让我人长得那么帅呢,所以怎么样都帅。”

鹿呦呦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着刘汉,啧啧说:“这孩纸又不正常了。赶紧打车去精神病院疗养吧,越快越好。”

鹿呦呦和刘汉打嘴仗的时候,桑小桐就歪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刘汉点着她的名说:“小桐,你出来说句公道话,良心话——我难道长得不帅吗?”

看看鹿呦呦,又看看刘汉,桑小桐聪明地决定保持中立,摇着头说:“我就啥也不说了,免得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得罪那个。我是永久中立国,以后你们两国交战,不要来问我支持谁。谢谢合作。”

在酒店休息了一个半小时后,桑小桐接到母亲何玉芳打来的电话。一来不想吵到正在睡觉的鹿呦呦;二来这个电话的内容也不适宜被她听到;所以桑小桐躲进了洗手间里压低声音接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何玉芳就马上对女儿说:“慧慧,昊昊居然今天就回国了。刚刚进了家门,吓了我一大跳。”

“我知道,我之前在机场看到他了。”

“什么,你在机场见到他了?”

“是啊,我还激动得马上跑过去跟他说话。结果他一脸迷惑地问我:你是谁?问得我无言以对。当时又有同事在场,我也不方便解释太多,最后只好假装成认错人了。”

“唉,瞧瞧这叫什么事啊!明明是亲生母子,结果却搞得见面不相识。不过昊昊一进门,放下行李就马上去看了那个慧慧,还掉眼泪了呢。”

“昊昊是个孝顺孩子,看见妈妈变成植物人的样子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妈,我想尽快和他见面,当面和他解释一下所有事情。”

“妈也这么想,不然看着孩子那么伤心我实在心疼。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这两天我都要上班,后天才能休息。这样吧,后天中午我在俏江南餐厅提前预定好一个包厢,到时候您带他过来和我见面,我们仨一起吃顿饭。”

“好,那就后天见了。”

桑小桐从洗手间打完电话出来时,鹿呦呦已经醒了,翻过身来睡眼惺松地问她:“怎么躲进洗手间接电话那么鬼祟?该不是有男朋友了吧?”

“拜托,我哪来的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久前刚被李唐给拒了,目前的心情还在走失恋流程呢。”

“还在走失恋流程啊?人家失恋33天就好了,你也有一个月了吧?怎么还没好。妹纸,看来李唐把你迷得不轻啊,陷进去这么久都出不来。”

桑小桐自嘲地一笑:“是啊,感觉自己像老房子着火没救了。”

“得了吧,你算什么老房子。年纪轻轻的就别扮老气横秋了!”

对于鹿呦呦的“批评”,桑小桐无从解释,便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刘汉约你吃圣诞大餐的事,你真不打算答应吗?”

“我为什么要答应他?”

桑小桐反问:“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答应。”

“小鹿童鞋,你老实交代,刘汉和你在高中时代到底有过什么往事啊?怎么搞得现在两个人凑一块就像一对欢喜冤家似的斗来斗去。”

鹿呦呦断然否认:“谁跟他欢喜冤家了。我和他只有冤家,没有欢喜。”

桑小桐趁机追问:“那么请问你们两个小冤家,到底是怎么结的冤仇啊?”

“很久以前的事懒得说了。”

鹿呦呦含糊其辞不肯详说,桑小桐也就不好再问了,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推测道:“不管你们是怎么结的仇,我想刘汉一定很想改善关系。所以,尽管热脸总是贴上你的冷屁股,他还是乐此不疲地一直跑来贴,活像一个受虐成瘾的抖m。”

“谁知道,或许他就是一个喜欢用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受虐癖呢?你要对他好一点,他没准还觉得没劲呢。”

“可是小鹿童鞋,据我观察,刘汉的抖m一面似乎只在你面前展示。他好像喜欢上了你呢。”

一般女孩子听到有异性可能对自己产生了特别情愫时,无论自己是否中意对方,都会不可避免地有些小激动小欣喜什么的,毕竟这能证明自己有魅力了。

鹿呦呦的神色却平静如水,口吻也淡淡的:“你觉得他喜欢我吗?我可不觉得。他喜欢的或许并不是我,只是那个追逐与征服的过程罢了。要知道很多男人都这些,你越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就越觉得刺激。还是那句话,男人是天生的狩猎者,他们就喜欢享受追逐与征服的快感。”

第38章 城

苏昊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跑进主卧室去看望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

见过母亲后,聪明的高材生很快就发现家里缺少父亲生活的痕迹,不无纳闷地向外婆问起此事。何玉芳没有再继续对外孙隐瞒他父母闹离婚的事情,明确地告诉他苏立群已经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了。

苏昊对于这个消息既惊愕又愤怒:“什么?妈妈变成了这个样子,爸爸居然还想和她离婚。这也太过分了吧?”

“昊昊,其实你妈妈变成这个样子之前,你爸爸就提出要和她离婚了。这件事就发生在你去了美国的第二天。”

“什么?我前脚刚去了美国,爸爸后脚就提出要和妈妈离婚?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你们隐瞒了我那么久?”

“因为你妈妈不想告诉你,她说你刚去美国,要适应一个新环境不容易,不想让你分心。又说你远在国外,国内发生了什么事你根本管不了,只会白白让你担心。所以就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苏昊红了眼圈:“妈妈总是这么样,凡事优先为我着想,自己都快变成弃妇了还不想让我担心。爸爸到底为什么要和妈妈离婚,理由是什么?”

何玉芳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对着外孙把事情经过徐徐道来。苏立群是如何移情别恋爱上一个只比儿子大六岁的年轻女孩,并因此对林慧提出离婚请求;林慧最初不肯同意离婚时,他又是如何收拾行李搬出去与她分居;林慧出事后他也没有搬回家,而是继续在外头与年轻mm厮混。

苏昊听得愤怒不已:“没想到爸爸居然也这么lo,会为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提出要和同甘共苦了二十年的原配妻子离婚。”

顿了顿后,他忽然又敏感地问:“外婆,我妈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也和我爸有关系。她为什么会去那家咖啡馆?是不是约老爸在那里见面谈判,所以才碰上了那场塌楼事故?”

何玉芳之前故意一语带过了林慧出事的细节没有详说,因为她想把这件事留给桑小桐自己说,此刻也不改初衷。

“你妈会去那家咖啡馆,的确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个具体原因,我想还是留给当事人向你解释吧。”

何玉芳嘴里的当事人,自然是指新版桑小桐,可是苏昊却误以为是父亲苏立群。当何玉芳出门去买菜,预备着要为回国的外孙准备一道丰盛的晚餐后,独自在家的苏昊给父亲打了电话,质问他母亲林慧意外受伤的真相。

苏昊的电话让苏立群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儿子会提前回国。因为苏昊之前说的是周日才能到家,所以他还打算周日早晨再搬回去住。与横眉竖眼的岳母以及卧病在床的妻子共处一室这种事,他当然是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免得呆在家里如坐针毡。

“昊昊,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周日才到吗?”

“老爸,你别岔开话题,我问你妈妈为什么去那家咖啡馆,是不是你安排的?”

“昊昊,这个真不关爸爸的事,是你妈妈自己要去那家咖啡馆的。因为…”

“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苏立群只得吞吞吐吐地往下说:“因为…她想…和我的…女朋友见个面。”

苏昊无法控制地咆哮起来:“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吗?如果你不在外面找小三,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我恨你!”

一把重重地摔出手里的电话,苏昊泪流满面地跌坐在沙发上抱头痛哭。十八岁少年以往风平浪静的生活,完好幸福的家庭,在这刻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他感觉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孤儿,同一天里,同时失去了母亲与父亲。

对于苏昊来说,植物人母亲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存实亡的存在,而父亲也是同样的名存实亡——除非母亲可以苏醒并好转,否则他永远不会原谅父亲,也永远不想再认这个父亲。

一架刚刚起飞不久的飞机,正在云层中穿梭而行。

一层一层的白云蓬松如团团棉絮,飘浮舷窗外。太阳的红脸蛋深埋在云层之中,为雪白的云朵镶上一道道灿烂的金边。穿越了层层镶金的白云后,云海之上就无比湛蓝的天空,蓝得像一匹刚刚纺好的蓝缎子,没有丝毫瑕疵。

蓝天白云的优美景致,吸引了飞机上的不少乘客欣赏美景,尤其是座位靠窗的乘客。但是有个靠窗而坐的男乘客却全然不在意窗外的景色,而是满脸不安地东张西望,神色格外紧张的样子。

这位男乘客一上飞机就引起了李唐的注意。无论是凭细致的观察,还是凭内心的直觉,都让他觉得这位乘客有问题,一直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飞机在云层之上进入平稳飞行状态后,乘务组开始提供客舱服务,一一为机上的乘客们送上饮料。当桑小桐含笑询问到那位男乘客时,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要,而是满脸害怕地递给她一张纸条。

纳闷地接过纸条一看,桑小桐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救命,有人要杀我,我怀疑他们就在这架飞机上。”

桑小桐不敢怠慢地立刻把纸条送到了李唐手里,说:“这是刚才37排a座的乘客给我的。”

今天与李唐一起同机值勤,还是桑小桐搬家后头一回见到他。

准备会上,李唐见到桑小桐时只是微微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会后上飞机做准备工作的过程中,他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检查机舱。

虽然李唐平时工作也是如此认真,但桑小桐还是感觉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躲避她。她也可以理解他的做法,只能自己暗中叹气:总是这样子,一旦表白失败,就很难继续做朋友。为了不至于让彼此尴尬,尽量躲开对方就是最好的选择。

桑小桐理解李唐的做法,也主动配合他。既然他不想和她再有太多接触,她也就知趣地不再与他接触。只是自己埋头干自己的活,偶尔朝着他的方向瞥上一眼,立刻就强制性地收回来,然后满心的怅怅然若有所失。

而这位男乘客递来的纸条,让桑小桐不得不跑去和李唐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李唐看了那张纸条后,立刻走过去找到男乘客,把他带进服务舱详细盘问。

那位男乘客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既紧张又害怕。他把声音压得又低又细,瑟瑟发抖地告诉李唐,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有坏人正在追杀她他。

“他们一定跟着我上了飞机,就藏在附近。你们可以保护我吗?”

李唐马上核对了一遍乘客名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男青年的表现却有些神经质,不停地自言自语,不停地发抖,还找桑小桐要来纸笔写起了遗书,眼泪汪汪地说:“要是万一我被坏人杀害了,请务必把我的遗书转交给我父母。”

男青年如此神经质的表现,让李唐有所猜测地私下对乘务长说:“我怀疑他精神方面有问题,像是患了被害妄想症。”

“我也这么觉得。谁会跑到飞机上来杀人啊!一听就是胡言乱语。”

“不管怎么样,他的情绪不稳定,还是要尽量想办法安抚他。不然要是精神彻底崩溃发起疯来就麻烦了。”

李唐陪那位男青年在经济舱最后一排空位上坐下来,慢慢缓和着他的情绪。桑小桐也送去一杯可以安神的茶,想要帮助他恢复平静。

那杯茶是玫瑰花茶,原本是桑小桐私人购买的物品,放置于工作场所方便自己泡来喝。见这个男青年神经兮兮的,她就好心地泡上一杯送去给他喝。

但是那杯颜色紫红、气味芳香的玫瑰花茶被送到男青年手里后,他却神经质地叫了起来:“这茶怎么这个颜色,是不是有毒?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一边说,男青年一边猛地把手里的茶杯对着桑小桐一泼。一旁的李唐虽然立刻伸出手想要制止他的行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整杯滚烫的茶水还是大半泼上了她的制服裙摆,烫得她几乎跳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她是空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什么理由要毒死你呢?”

对于李唐生气的质问,男青年十分认真地说:“她极有可能被坏人收买了,不是吗?”

和这样的被害妄想症患者没法讲道理,李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站起来走进服务舱去看桑小桐烫得怎么样。

服务舱里,桑小桐正用一块干毛巾试图抹去裙摆上的茶水渍。李唐走到她身旁,关切地询问:“你还好吗?有没有被烫伤?”

如果时节是夏天,桑小桐一定会被烫得很惨。不过幸好现在是冬天,她穿了一条保暖的紧身羊绒裤后再套上丝袜和裙子,所以没有被烫伤。

“冬天-衣服穿得多,所以没事,只是裙子被弄湿了。”

李唐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说完这四个字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表现得太关切她了。立刻神色一肃,一派公事公办地交代说:“接下来,你别再和那位乘客接触。因为他认为你会对他不利,所以尽量离他远一点,以免刺激到他。”

话一说完,李唐就转身出了经济舱,留下桑小桐独自长吁短叹:我招谁惹谁了,明明是一片好心,结果却被那个神经病当成了驴肝肺,居然认为我想用茶毒死他。还有李唐,你犯得着躲我像躲病毒似的吗?虽然我是喜欢你,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绝不会缠着你不放了!

第39章 城

 休息天那天,在俏江南餐厅的包厢里,桑小桐终于与久别的儿子再度相见。

何玉芳带苏昊出门吃饭时,很是费了一番劲。因为他不愿意离开家,想多在家里陪陪病床上的母亲。虽然母亲是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但是他深信母亲也许会有意识存在。

何玉芳对此报之以苦笑:“傻孩子,你妈现在是植物人,就算你说再多她也听不见。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刚回来,去躺一躺休息一下吧。”

“外婆,医学研究表明,很多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其实是有意识的,至少间歇性有意识,只是身体无法动弹,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识,所以无法与他人交流。我想和妈妈多说说话,没准她能听见呢?”

因为这种想法,苏昊回家后一直足不出户,长时间守在母亲身边和她说话。要不谈起以前的一些愉快往事;要不拿一本她以前喜欢的小说读给她听。

何玉芳为此偷偷给桑小桐打电话感慨道:“昊昊真是好孩子,有良心,有孝心,有耐心。”

桑小桐十分骄傲也十分欣慰地微笑:“那是,我的儿子能不好吗?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虽然苏昊的单方面交流得不到植物人母亲的半点反应,他却毫不气馁地坚持着。而对于每天堆满一脸笑容想和他交流的父亲,他却视若无睹地理也不理。

苏立群知道儿子现在恨透了自己,一时半会儿很难得到他的原谅,而他也很难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能每天像个罪人似的在家里抬不起头来。明明何玉芳和苏昊都在家,可是他说话却谁也听不见,谁也不理他,日子过得别提多糟心了。

这天何玉芳说要带外孙出去吃饭,苏立群也想和他们一起去,却被祖孙俩一起□□裸地嫌弃了,异口同声地拒绝他加入。

看着一老一小双双离去的身影,独自立在客厅里的苏立群,感觉自己像一条臭掉的鱼,臭气熏天得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何玉芳把苏昊带到俏江南餐厅的十号包厢时,桑小桐已经坐在里头等了很久了。终于见到他们一起推门进了屋,她激动得马上站起来,看着儿子饱含感情地唤了一声:“昊昊。”

怔了一下后,苏昊很快认出眼前这个陌生女孩就是那天在机场叫住他的那位空姐。他再度惊讶不解地看着她说:“是你,上回在机场我不是就说过你认错人了吗?——不对,如果你是认错人了怎么又知道我的名字呢?还有…”

越想越不对劲的苏昊扭过头又看着身旁的外婆问:“外婆,你说这个十号包厢是我们预订的,那怎么她会在这儿呀?”

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儿子,桑小桐说:“没错。昊昊,我没有认错人,这个包厢其实是我预订的。今天,是我特意让你外婆带你来这儿和我见面,因为…”

顿了顿后,她一字一顿地无比慎重地宣布:“昊昊,我、其、实、是、你、妈、妈、林、慧。”

“什么?”苏昊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听力出故障了,“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桑小桐把之前说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苏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逃出精神病院的精分病重度患者。

“hat?areyoucrazy?”

“我没有疯,昊昊,我真是你妈妈。因为咖啡馆的那一场倒塌事故发生后,我的灵魂十分神奇地进入了另一个女孩的身体里。所以,现在我的外表变成了一个年轻女孩,但骨子里的人却是你的妈妈林慧。我知道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你一时半会很难接受,但我说的全部都是真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何玉芳也在一旁帮腔:“昊昊,是的,她说的都是真话。我已经证实过了,她的确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妈妈林慧。”

从桑小桐与何玉芳两张嘴里说出来的话,让苏昊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一直以来都表现得聪明伶俐的学霸孩子,这一刻脸上浮现出的呆傻表情,简直可以称冠全世界的弱智少年。

俏江南的这顿午饭,名义上是吃饭,实际上是谈话。苏昊压根就顾不上吃东西,他的注意力全部倾注在眼前这位素昧平生的“小妈妈”身上。

芳龄二十四岁的桑小桐只比苏昊大六岁,可是她实际上却是他的母亲林慧。林慧的肉身躺在病床上当植物人,可是她的灵魂却套在年轻女孩的躯壳里,享受着第二场突如其来的青春。

通过一个个以往发生在母子之间的往事验证,苏昊虽然难以置信,最终却不得不相信桑小桐其实就是林慧的事实。对于母亲的神奇际遇,十八岁少年惊讶到了极点,一再表示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发生,这实在太不科学了!”

“的确不科学,但也的确发生了。这说明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存在,科学家们看来任重道远啊!”

发生在林慧身上的神奇超自然现象,让苏昊回国后一直在谷底徘徊的低沉心情终于高涨了不少。原本,他还以为可怜的母亲被父亲搞外遇的事完全摧毁了,从*到灵魂全盘皆输,以后只能以植物人的身份在病床上了却残生。万万没想到,她却因此神奇地换了一具年轻的身体,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日子过得五彩缤纷。

虽然眼前这位年轻陌生的“小妈妈”,让苏昊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亲近,但他还是由衷地为母亲感到高兴。

“妈,我原本还以为你的下辈子只能在病床上无知无觉地度过呢,没想到你却因为这个意外可以重返青春年华,重新活一遍不同的人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为母亲庆幸开心了一番后,苏昊又有些颇为不满地皱起眉头表示抗议:“不过,你和外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呢?害我难过了那么久。”

桑小桐对儿子解释了一下隐瞒他的原因,苏昊接受了这个原因后,又问:“那你对爸爸隐瞒这件事,是想要惩罚他的意思吗?”

“不是,我不告诉他这件事,是因为他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我还想惩罚他,那说明我还在乎他,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自从他坚决地提出离婚后,我就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人完全剔出我的生活。不过,昊昊,他终究还是你爸爸。他虽然已经不爱我这个老婆了,但对你这个儿子的爱永远不会改变。你和他的父子关系永远无法解除。所以,你也别再恨他。你恨他的原因是因为我,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

苏昊沉默片刻:“话虽如此,可我一时间还是无法原谅他。毕竟,你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我所熟悉的妈妈。如果可以选,我还是更愿意选择以前那个完整的家庭和熟悉的妈妈。”

桑小桐长长地叹息着说:“我明白,其实如果可以选,我也希望一切如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一家三口仍然过得幸福完整的生活。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会因为我们的意志而改变。我能因此换具身体开始新生活,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无论如何都比变成一个植物人要强吧?”

这点苏昊无法否认,“这当然,虽然你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妈妈,但你好歹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而不是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植物人。就这一点来说,我很高兴你现在过得好。对了,你怎么会想起去当空姐呢?”

当初对母亲何玉芳说过的那番话,桑小桐此刻又对着儿子说了一遍。苏昊同样表示认可:“你的选择没有错,如果换成是我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也会尝试不同的人生道路,去欣赏不同的人生风景。”

苏昊对于桑小桐的空乘工作颇感兴趣,兴致勃勃地问了她不少问题。得知她把自己的照片存在手机相册里,对同事介绍时谎称是外甥,他忍不住笑了。

“这么说,以后在别人面前,我们的母子关系只能变成姨甥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