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心思宽广性子豁达的,比不上就比不上,还能咋地,人都没了,再好也活不过来,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可梁月茹显然不是,她性子敏感又爱钻牛角尖,总觉得他奶他姑他大伯他们一家都偏心他这个前妻生的儿子,提防她,看不上她生的女孩,嫌弃凉凉,再加上他爸一年到头不着家,就怀疑他在外面有人了,越发的多思多疑起来,渐渐的这种情绪还是影响到了凉凉,好时就‘哥哥’‘哥哥’的叫,不好时就叫‘夏时’,有时好几天都不带跟他说话的,人提前进入了叛逆期,越发不爱学习,小升初,要不是他压着,同考场的李垚看着,都不愿去考,说不想上学了,当然成绩考的也是一塌糊涂,镇中还是他爸私下里捐了一栋宿舍楼才给塞进去的,进去后就一直闹着要住校,明明他们家在镇上有房子,却死活不愿住。

这两年他爸生意越来越忙,一年一年的不着家,自去年无意中发现梁月茹经常精心打扮地跟一男人见面吃饭,而那男人还是个鳏夫后,他就知道这个家要完,恋爱中的女人任你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他只是没想到,梁月茹会在这个时候蹦出来要离婚,她不知道凉凉明年就要中考了吗?

凉凉虽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也是女孩,也会痛,也有多思多想的时候,离婚闹了半个月,凉凉一直没怎么表现出来,仍然该吃吃该喝喝,他就像等着楼上往下扔另外一只鞋的楼下住户,等着凉凉爆发,今天终于等到了,高烧42°,考场惊厥,晚一点真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他摸上夏凉即使退烧依旧滚烫发热的小脸,“谁说你不是我妹妹,不管你妈以后给谁当老婆,你都是我夏时的亲妹妹,”

高烧42°什么概念,从医生的专业角度来看,人要烧到这个程度,大体离傻不远了,反正就算夏凉回来,也没有因为灵魂大了些而快速病愈,当天晚上就反复了,没回到42°那么高,但也达到了41°,直接烧成了肺炎,扁桃体肿成桃子,别说说话,喝口水都疼,家里最近糟心事太多,夏时原本没打算让家里人知道,想着他请两天假照顾着也就过去了,可凉凉直接烧成肺炎,这就不是住院一天两天能过得去了,即便是亲兄妹,也有不方便的时候,红姐又不是私护,也不能老是麻烦人家,没法只能让人把大姑给接了过来。

夏大姑就住在清水镇边上的李家村,家离医院走路也就几分钟,来时,夏凉还在昏迷状态,叫都叫不醒,这才一晚上,那本来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就缩了一圈,没比巴掌大多少了,登时就把夏大姑给心疼坏了,“姑的妮儿,咋烧成这样啊,”

又恨恨地捶了下一旁的夏时,“你这孩子,真能沉住气,这么大的事也不早点跟家里说,真要有个啥,你爸能活撕了你,”

“先活撕了那女人,要不是他们,凉凉能这样?”夏时也心疼的紧,他从小也没养在爹跟前,除了大姑一家,也就跟这个妹妹亲,守着反反复复烧了一晚上的妹子,他心疼的恨不能以身代之。

“唉…”夏大姑也是一声长叹,她是家里老大,长子没比小弟小几岁,又是起小背着小弟,牵着小妹长大的,对于这个弟弟,感情跟儿子差不多,“你爸这人脑子活,生意上是个灵光的,就是家庭观念淡薄了点,可谁家过日子十全十美,又要男人出息又想男人守着她,哪那么好的事,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闹出这种事,脸上好看啊,”

“这事你当着孩子的面说啥啊,”听信赶过来的大姑夫阻止道。

“瞧我,瞎说啥呢,我也是急秃噜嘴,墩墩,家里的事可不能当你妹跟前再说了,戳心窝子的疼啊,”大姑嘱咐道。

“早晚的事,我不说凉凉就不知道了?不知道能成这样,我说姑他们这事也闹了半个月了,该离离,该分分,我爸也不像是非她不可的,咋还没完了,”夏时也烦的紧。

长痛不如短痛,这么慢刀子磨人才难受呢!

“还不是顾着凉凉啊,她是亲妈带大的,自然跟妈亲,你…那女人又咬着非要带凉凉走,你爸能愿意,就这么僵持在这了,”

“宁可多给钱,也不能让我妹跟她走,”

“这个得看凉凉意愿,旁人决定不了,法院都说了,凉凉这么大了,要以她的意愿为主,”

夏时耙了下头发,越发烦躁,他爸疼孩子不假,也最惯凉凉,可他工作太忙,远没有梁月茹跟凉凉在一起的时间多,真要凉凉选,她大概会选她妈,他姑说得对,这事还看凉凉的意愿。

大姑夫推了下媳妇,大姑反应过来,又多说了,“行了,这边有我和你姑父在,你去上课吧,马上就高考了,可不能耽搁了,”心里骂梁月茹,这都闹的什么事,十几年都忍下来了,就不能为了孩子,等他们考完试再闹腾。

“没事,姑,我跟你一块守着吧,凉凉还没脱离危险,我回去也不放心,我这成绩你还不知道,一天两天不上课,一点影响都没有,”

“咋没影响,瞧把你能的,现在可是复习的关键时刻,你成绩好人家孩子成绩也不差,这会一分两分都是关键,一会你哥你嫂子下班也会过来,我们这么多人呢,还差你一个,赶紧给我回学校上课,”

“时哥,”门口有人叫道。

“是李垚啊,怎么这会过来了,”

“末考结束,学校放假两天,大后天要回学校补课,班主任想知道夏凉的情况,就让我和程瑾过来看看,”

“哦哦哦,高烧反复转为肺炎了,估计得在医院呆上一段时间,补课——再说吧!”现在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笨点就笨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就行了。

“垚垚,小瑾啊,快进来坐会,”夏大姑招呼道。

“姑,凉凉这回怎么病的这么严重,她身体一向很好的,以往感冒发烧,药都不肯吃的,喝点姜糖水发发汗就好了,怎么这次会这么严重?”跟着李垚一起进来的女孩再看过夏凉后蹙眉问道。

“就是说啊,就没见过这么皮实的孩子,长这么大除了预防针,就没打过别的针,这一病,把之前十几年的针都打了,”夏大姑一脸疼惜,一边说,一边倒水,用棉签给她蘸着往嘴上擦,因高热,脸红彤彤的,嘴唇都起皮干裂了,“扁桃体发炎,水都喝不进去,可是遭老罪了,”

两人坐了会,期间夏凉醒来一回喊口渴,喂了两口水,又喊喉咙痛,大概看到来人是最惯她的大姑,就小娃娃似得朝她怀里拱,闭着眼哭着喊头痛嗓子痛,娇气的不行,大姑像搂孩子似的抱在怀里哄着拍着又睡了过去,之后一直到他们走再没醒过来,就这样,烧了退,退了烧,迷迷糊糊浑浑沌沌地睡了三天,高热才彻底稳下来。

第3章 李垚

要不说这孩子皮实呢,之前那么闹腾,烧一退,人立马就精神了,等李垚和程瑾再次过来看她时,人已经能半靠在床上吃罐头了。

扁桃体发炎,吃什么都觉得烫喉咙,倒是这黄桃罐头冰冰凉的,吃着还挺舒服,再加上好几天没进食了,就有些吃不够,“凉凉,吃完这块不许吃了,回头再凉着胃,”

“不吃了,”趁她姑不注意,舀了块最大的塞嘴里,把整张小嘴包的满满的,鼓得跟嘟嘴的金鱼似的,李垚和程瑾进来时,就见她跟个小仓鼠似的嚼的欢快,看见他们进来,差点没呛着,然后双手捂着嘴继续嚼鼓,“你这孩子,吃个东西就不能慢着点,仔细呛着喉咙又叫疼,”

夏大姑正在收拾放在地上的吃食,这一生病就显出家里亲戚多的好处来,各种水果、奶粉、饼干、罐头、麦丽素…应有尽有,桌上放不下就堆地上,病房还是四人房的,但之前两个高热的出院后就再没安排病人进来,这间房就夏凉跟另一个腿断的女生住,那边亲戚也不少,也是桌上地上一堆吃食,都是刚送走一批探病的亲戚,也一起在收拾着,两人边收拾边唠嗑,就这一眼没看住,半大瓶黄桃罐头都快被她吃光了,“过了嘴瘾回头凉了胃受罪的还是你自己,”夏大姑念叨了两句看见李垚和程瑾,赶紧招呼道,“垚垚小瑾来了,快进来坐,”

“大姑,凉凉好点没?”

“好多了,刚还吃了罐头,胃口一开,病就会好的快些,”见两孩子拎着两兜水果和几罐麦乳精进来,登时蹙眉训道,“你们这两孩子,这都跟谁学的瞎客气乱花钱,买了这些东西,以后不要吃饭了,”

“不是我们买的,是班主任让我们捎过来的,代表学校领导和老师们表示对凉凉的慰问和关心的,”程瑾忙说道。

他们都是学生,生活费都是有数的,就是想买也没那么多钱啊,李垚倒是有,但他说不用买。

大姑脸缓了缓,“这就对了,你们跟凉凉都是打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现在主要精力是放在学习上,可不许学那些虚头巴脑的假客气,跟凉凉跟姑生分了,以后来了就来了,什么都不许带,不然姑可就不高兴了,”

想到她弟为学校捐了个宿舍楼,这点东西也受得起,接过水果和麦乳精朝旁边床一放,“回头跟你们老师说声谢谢,等凉凉病好后,我让凉凉爸带凉凉好好感谢下你们学校老师们,要不是他们,我们凉凉不定怎么着呢?”

“好的,一定帮姑好好转达,”程瑾嘴甜地说。

“一眨眼不见小瑾都长成大姑娘样了,人又懂事学习又好,你不爸妈心里不定怎么美呢?哪像我们家凉凉,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你们小学初中一个班,这就是缘分,以后多帮姑看着点凉凉,别让她淘气,”

夏凉撇嘴,又来了,她姑这都是老话重提了,程瑾和李垚自她开始上学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又聪明又听话又懂事,她就是磨人精、捣蛋鬼、淘气包,看见这两,就是喜欢羡慕看不够,赶上她和他们在一块时,一准就是这一套,多多照顾,多多看着,这话翻来覆去的说,以前她小,听多了就以为她姑她奶真挺嫌弃她的,心里就各种不舒服,但现在看看,大约就是别人的孩子使劲夸,但夸完了,心里最疼的还是自家娃。

不过虽然知道,但总被人这么念叨脸上也不好看啊,她嘟嘟嘴,一脸委屈相,果然她大姑见了就心疼了,“你还委屈上了,有人家垚垚小瑾一半听话,姑能替你少操一半的心,”拉着程瑾和李垚再次感谢,“好孩子,姑也谢谢你们,这次多亏你两发现及时送的早,不然真就麻烦了,我们凉凉脾气倔,性子娇,平时多亏你们这些哥哥姐姐看顾了,姑谢谢你们啊,”

程瑾连忙摆手,“姑,我们和凉凉都是一起长大的,她比我们小点,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夏凉叹,她满打满就比程瑾小两个月,比李垚小半年,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小多少似的,不过,现在从外表看,还真跟小多少似的。

程瑾属于比较早熟的长相,初中就长着一张大姑娘脸,大学还是这个样,也就个子高了点,172,大概高个子姑娘都比矮个子女孩显年龄,倒衬得夏凉格外显小。

显小是好事,但遇到青春期发育早的男孩,大姐姐似的青梅vs小妹妹似的青梅,荷尔蒙会对哪个萌动?

必然是前者了!

男生都有一颗向往成熟的心,也容易被成熟的异性吸引,她轻叹一口气,大姑在她脑门上撸了下,“小孩子不许叹气,不然长不高,”

夏凉就更郁闷了,大姑则拉着李垚和程瑾两人坐下,兴奋地说,“姑给你们开罐头吃,”这物质还不算丰饶的年代,瞧病人送礼可没有后世那五花八门的礼物,最常送的就是罐头麦乳精水果饼干什么的,这罐头可是好东西,大人孩子都爱吃,看病瞧人都送这个。

夏大姑顺手将从夏凉吃剩的小半瓶罐头递给李垚,“赶紧吃完,不然回头一眼看不住,又让凉凉偷摸吃了,”又给程瑾新开了一瓶,倒不是厚此薄彼,而是大姑婆家跟李垚是一个村的,大姑夫就姓李,跟李垚家也算是未出五服的亲族,两家又住前后院,关系处的极好,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夏凉小时候跟她哥常去大姑家走亲戚,大了因为父母都忙,寒暑假两人基本都在大姑家住的,跟李垚别说是共吃一瓶罐头,共喝一碗水都是常有的事。

但那是小时候,上了初中男孩女孩间好像突然就懂了什么,知道避讳了,不会像小时候那么亲密,可大人的记忆却还是停留在他们过去,以为他们还是小孩子。

李垚愣了下也没拒绝,接过罐头就坐在床边吃了起来,程瑾还有些不好意思,“大姑我不吃,给凉凉留着吧!”

“你吃,柜子里还有呢?”夏爸也算是改革开放第一批富起来的浪潮儿,村里人只道他发了,却不知发到什么程度,夏凉这次高热连院长都惊动了,要不然在这个病房紧张的时候,她们怎么能两人住四人间病房,这是医院没有单间,要是有一准给夏凉弄一个。

昨个还带了县里几个领导过来表示慰问,光罐头就放了好几箱,另外还有一些一看就十分高档的补脑液营养品,已经被夏大姑收拾了一批给夏时送去了,不然都没地搁!

考虑两孩子正长身体,一瓶不够吃,就准备橘子、黄桃、枇杷、什锦各开一瓶放桌上让他们吃,“大姑,不用开这么多,一瓶就够,”程瑾拉着不让开。

“那行,一会你们带学校吃也行,省的凉凉看着眼馋,”拍了下瞪直了眼睛看李垚吃罐头的夏凉,“别看了,好好养病,病好了吃多少都行,”

夏凉看着李垚用自己的勺子吃自己吃剩的罐头,都傻了好吗?

“那是我吃剩的,”

“垚垚又不是外人,”

“…”那也不是内人啊,话说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想想居然还有些小羞涩,“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起热了,你这孩子让你少吃点罐头,非不听,那么凉还吃那么多,”

“没烧,”夏凉瓮声瓮气道。

对上李垚看过来的眼神,心就更虚了,身子往下一缩,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半遮掩着偷摸看李垚,“还说没烧,小脸烫成这样,赶紧躺好,”夏大姑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和脸,将开水烫过准备给她擦脸擦手的毛巾递给李垚,“垚垚,帮姑看着点凉凉,我去叫下大夫,”

本来李垚该喊婶子的,只是小时候跟着凉凉喊姑,嘴一直没改过来,“好的,姑,”李垚将罐头瓶放在桌上,拿毛巾擦了擦手,说出了今天跟夏凉说的第一句话,“你刚才吃完罐头没擦手吧,”

“我自己来,”夏凉呐呐地说。

李垚一把抓过她伸过来的手细细擦着,夏凉人小手也小,白白嫩嫩,软软乎乎,关节细葱似的尖着长,一看就是没出过力干过家务活的手,连成长时期的指节宽大都没在她手上体现出来。

夏凉对自己的手还是挺满意的,这可是做过手模的手,当然她现在的注意也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在李垚手上,李垚虽然长得清隽秀气,但肤色并不白,手也不算好看,不是那种修长纤细可以谈钢琴的手,而是修长有力略带薄茧的手,只是虚握着,夏凉都能感觉到来自他掌心的温热和湿润,没忍住用食指勾了下他的掌心,这要是个老司机,一准知道她在撩他,李垚只是愣了下,似乎嫌她不老实抓了下她乱动的手…继续擦拭,“换一只,”

“哦,”两只手擦完后又洗了下毛巾帮她把脸也和嘴也擦了下,夏凉叹气,果然还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

她悄悄地看了眼程瑾,程瑾一边小口吃着罐头一边笑着看李垚给她擦手擦脸,说她开窍晚,这个也不枉多让,那情商智商都白长了,夏凉觉得李垚跟自己一样可怜,是爱情里的胆小鬼,只敢在背后偷摸意/淫,宁可一直单着,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去争取。

“凉凉,你有没有好点啊,你当时在考场上晕倒都把我吓坏了,早知道这么严重,我早上就该拉你去医务室打针的,”

“没事,我好多了,”声音嘶哑的厉害,比李垚那个变声期的公鸭嗓子还难听。

“没事就好,要不然我都没法原谅自己,明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就该时刻注意点,早压你吃药打针就不会这么严重了,”程瑾一脸自责。

夏凉摆摆手,“咱们又不是一个考场,你想注意也注意不到啊,”末考是全年级打乱考的。

大夫进来给凉了体温,虽然还有点小热,但在正常范围,大姑也就放心了,“你们聊,我把这收拾收拾,”

李垚将毛巾洗好晾上,然后坐在床上继续吃罐头,见夏凉盯着他看,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喂她嘴里,然后三两口将剩下的吃完。

夏凉:…

她没想要吃,可为什么他勺子递过来的瞬间自己就条件反射地张了嘴,这不科学!

李垚吃完后,程瑾就有些不好意思吃了,夏大姑看到了,冲她摆摆手,“你吃你的,别管他们,”拿了瓶健力宝递给李垚,“喝这个,这个好喝,”又叮嘱他,“这个可不能给凉凉喝,”

“知道,不给,”之后就一点不见外地打开喝了。

夏凉含着黄桃慢慢啯着,还有点不想吞下的意思,就听程瑾说,“凉凉,学校开始补课了,虽然不学新课只补之前学过的,但也挺重要的,每天都有好多试卷要讲解,李老师说要是你回不去学校,这段时间就让我们几个班干轮流过来给你补课,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夏凉想到那考场上熟悉的试卷陌生的题,现在就是北大教授来了,也补不了她三年缺失的课程,她学渣重生,还想华丽逆袭一把当学霸呢?要是让别人知道一个高烧让她把储存知识的大脑区域给格式化了,还以为她脑子给烧坏掉了呢?

“不用,我可以自学的,”后世自考成考还不是靠自己自学,人家能她也能。

因嘴里还包着黄桃,说话含含糊糊,又沙哑的厉害,程瑾便误会了,轻声说,“知道你不想麻烦同学过来给你补课,我和李垚跟老师商量过了,不用都来,就我和李垚两人就够了,一来咱们熟,对你的薄弱点比别人了解一些,重点补习,不浪费时间;二来,这人一多,出出进进的会影响你和其他病人休息的,跟他们不熟的情况下,大姑也不知道怎么招待,倒不如我们两来,大家都自在。”

夏凉想,原来程瑾小时候就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贤良淑德…啊呸,蕙质兰心!

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有的人就是天生懂事,情商智商都开发的很早,并保持的很好,譬如程瑾、譬如李垚、譬如她哥;有的人就是经常掉线或者处于隐身状态,譬如她!

程瑾不仅双商开智早,连发育都比她早,她还是个豆包样,人家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才初三,就有一米六八,穿着校服也看不出身材,但那双透着慧智的温柔眼神,仿佛跟六年后的她重叠了,连这个蘑菇头的发型都没变。

程瑾是个长情的,这个蘑菇头的发型从小学一直留到大学毕业,之后,她们就彼此失去了联系。夏凉瞟了一眼程瑾身后的李垚,这也是个长情的,钱包里那张蘑菇头女孩蹲在地上戳蚂蚁洞的铅笔画都磨毛了也没想着重新画一张,很难想象程瑾还有那么幼稚童趣的一面,在她记忆里程瑾就是那个趴在凳子上一笔一划认真做作业的好孩子,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去她们家,她不是在做作业,就是在看书,那时她也会觉得疑惑,明明两人一个班级,为毛程瑾会有那么多作业要做啊,她就没有!

还有李垚那画画的水平大约还停留在幼儿园的水平,要不是那个标志般的蘑菇头,她都认不出那画里的女孩是程瑾。

夏凉想,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小,要不撮合撮合他们,省的走那么多弯路,女不婚,男不娶地蹉跎成剩男剩女,至于她——学霸不好找,小鲜肉还不能整一个?

便点点头说,“好,”

“凉凉,”

“妈,”

梁月茹一脸泪涟涟地小跑进来,“凉凉,你终于醒了,妈妈都担心死了,你要吓死妈妈啊,”

夏凉想这时候的梁月茹还是很爱她很疼她的吧,只是有的疼爱会被夺去,有的疼爱会被淡化,她神情有些落寞,怎么就赶在这个时候重生回来呢?

若是早点——早点有什么用?她是能阻止夏建国下海经商?还是能阻止梁月茹芳心再燃,同初恋旧情复发,都阻止不了,那早晚有什么差别!

第4章 外遇

“姑,下午还有课,我们先走了,”李垚起身说道。

听说他要走,夏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受,看着他的眼神湿漉漉的,透着几分不舍和委屈,李垚眼睛闪了闪,“凉凉,好好休息,下午放学再过来看你,”

夏凉眼睛亮了下,看了看一旁的程瑾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养着就好,你们不用总来,”

“既然好了,那从今天晚上开始帮你复习?”李垚逗她道。

认识夏凉的人都知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上的老大难,最烦人家在她跟前提学习的事,能拖就拖,能赖就赖,仿佛学习是给别人学的一样,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躲懒,这回有了,可不得躲上一段时间,果然就见她蹙起了眉头,“不用,我要自己先复习复习,姑,我初一初二的书在哪?晚点让我姑父给带过来,我底子不好基础差,要补就得从初一开始补,”她就不信了,以她三十二岁的年龄还整不明白初中的知识。

侄女不看漫画要用功学习了,夏大姑没觉得欣慰,反而担忧起来,这是被她亲妈给刺激到了,狠狠地剜了眼一旁的梁月茹,劝道,“不着急,凉凉,病养好了再读书,不差这几天,”

怎么不差,她现在的大脑基本上就是空空一片,离中考满打满也就半年时间了,她还要逆袭成学霸呢!

梁月茹却觉得如果女儿能早点上进,她和丈夫夏建国大约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现下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回不去了,女儿再努力用功也无济于事,她一脸歉意又凄苦地看着夏凉,“凉凉,不要勉强自己,有些事不是靠你一人的努力就能改变的,”

“你跟孩子瞎说什么呢?”大姑气的打断道。

孩子上进她也心疼,可也不想戳破让她难堪的事实。

夏凉觉得她妈大体是误会了,也是,多愁善感的人大多以自己为中心,时刻沉浸在自己钩织的世界里,她想说她上进真的只是为自己,父母离异的痛,上世痛过了,现在已经看开了,“我躺在床上太无聊了,看看书也能打发下时间,”表情淡漠。

大姑轻叹一口气,“下午我回去给你找找,”

“找不到就把李丹的借我看看,她不是放假了吗?”李丹是大姑的孙女,别看夏凉年龄不大,辈分真心不小,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表哥表姐一大堆,半数都已经成家了,大姑家的大孙子她大侄子李旦比她哥还大几岁,去年被推荐去新加坡做交换生了,妥妥学霸一枚。

李丹是小表哥的孩子,今年刚上初一,至于成绩,反正比夏凉好。

“不用找了姑,先用我的吧,晚上我回去一趟给凉凉拿过来,”李垚说。

“哦,好,”听说他晚上还来,夏凉心里还有些小期待,也就没拒绝。

这事敲定后,他俩就准备走人了,大姑将两大包装满罐头、饼干、麦乳精等各种吃食的兜兜递给他们,“你们上课要紧,姑就不留你们了,这个你们两拿着,带学校吃,”

“不用,大姑,留着给凉凉吃,”程瑾推脱。

“让你们拿着就拿着,跟姑还客气啥,这些都是家里亲戚们送的,她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现在正是中考的关键时刻,得多补充点营养,吃不完就分些给同学们一起吃,吃完了再跟大姑拿,东西要趁新鲜吃,别不舍得吃,还有吃的时候拿热水温温,别贪凉吃坏了肚子,让家里人担心,听话拿着,不拿大姑可不高兴了,”

夏凉心说,她大姑真有当居委会大妈的潜质,这啰嗦絮叨劲,把她刚升起的那点小忧伤小落寞都赶跑了。

“凉凉吃不完,还有丹丹他们呢?”

“都有都有,快拿着,”

两人无奈,一人拎一兜吃食走人了,夏凉目送两人的背影,居然有种两人夫妻双双把家还的赶脚,不过,这会的李垚个头有点矮啊!

梁月茹飘了眼随手被送出去的满满当当两包吃食和桌上明显不像普通亲友送的高档营养品,眼睛闪了又闪,心里有了一丝悔意,更多的是恼、是气、是恨,那随手送给外人吃的东西都比她回娘家走礼还体面,还说把她当一家人,要是一家人,能这么防着她吗?

都说夏建国在外面挣到大钱了,可除了必要的生活费,这些年根本就没见他往家拿过什么钱。

外面的场合也从不带她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只问两个孩子,大包小包的也都是给两孩子买的,她最多两件衣裳就给打发了,她这媳妇当的跟伺候孩子的老妈子似的,日子过得无趣又憋屈,但凡夏建国夏家对她好点,她也不会走到背叛婚姻的这一步。

没有感情的生活过的有什么意思,枯燥乏味,没有指望,离开这个家她并不后悔,本来她也想着,只要能离婚,什么钱啊、房啊,她都不想要,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家,可看到今天这一幕,想到哥姐说的话,她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为他们家生了一个女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什么都不要,这样太便宜他们老夏家了,她咬咬唇,看向女儿,“凉凉,妈妈和爸爸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梁月茹,你想干嘛,”被大姑黑着脸厉声呵住,“我早就说过了,你和建国的事你们自己协商去,别让孩子跟着烦心,出去,赶紧给我离开,”

“大姐,”梁月茹期期艾艾地叫了声。

“别,当不起,”夏大姑沉着脸挥手道,“走,赶紧走,”

梁月茹还是挺怵这个大姐的,夏建国是家里的老来子,生他时婆婆都快五十了,那个年月,也没啥营养,能吃饱就不错了,生下孩子身体就有些亏,之后就没大养回来,夏建国比她姐小三十岁,说是姐姐,其实跟妈没两样,断奶后基本都是在他姐家长大的,后来夏时也是大姑带大的,她进门时,老太太都七十好几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管不了事,又怕她这个后母虐待孙子,就让这个大姑姐从旁看着点。大姑姐心明眼厉,夏建国连带着两个孩子都对她极为亲近,在夏家,这大姑姐很是能做得了弟弟的主,充当了半个婆婆的角色。

她和徐亮的事又是大姑姐家的大儿媳娘家人撞破的,因此对上这个大姑姐,她心里虚的紧,眼神躲闪道,“大姐,我和建国闹成这样,也不是我一人的错,”

“我也不偏袒我弟,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可你们就算有天大的事就不能等孩子们都考完试再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半年?就非得这个时候闹出来,没瞧见孩子都烧成这样了,你还有没有点当妈的样,”

梁月茹呐呐,她也不想的,可这不是等不及了吗?

夏凉瞟了眼她妈的肚子,心说,急,怎么不急,再不离,这肚子就显怀了。

“大姐,我也不想的,可现在都这样了拖着倒是让大家更难堪了,建国也同意离的,”

夏凉在心里撇嘴,绿帽子都带头上了,不离还等着做王八啊!

“梁月茹,咱们可是说好的,这事不在孩子跟前说,出去出去,凉凉才醒,你想让她再病上加病?”她爸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夏建国,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总这么拖着就是对孩子好了?”

“我说了,你要走随时可以,没人拦着,”

“我要凉凉跟我,”梁月茹握紧拳头,一副慈母道。

“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凉凉,爸爸妈妈要离婚,你跟谁?”梁月茹扑过来问道。

“妈,我头疼,我想吐,呕…”

夏凉故意朝她妈身上扑去,却见梁月茹惯性地朝旁边躲去,紧张地捂着肚子,一脸要吐不吐的恶心样。

“凉凉没事吧,”倒是她爸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抱住,“哪里不舒服,跟爸爸说,”

“头痛,晕,恶心,”夏凉靠在她爸身上,一脸虚弱地干呕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倒是她妈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姑瞄了眼她捂着肚子的手,眼睛一厉,原来是这样,看了看床上一脸虚弱的夏凉,到底忍住了,只冲着梁月茹恨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闹,反正孩子没好之前,谁也不能闹到她跟前,你们都给我离开,天大的事得等凉凉病愈出院后再说,”

“凉凉,”梁月茹强忍着吐意,泪眼盈盈地看着夏凉。

“阿姨,还是别让凉凉说话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夏时进来说道,也不知道他来多久,看了多久了。

梁月茹一脸难堪,她虽然是夏时的后妈,但因为是在夏时很小的时候就嫁过去了,所以夏时一直都跟着夏凉叫妈的,只是后来长大了,就不怎么叫了,但从来没在人前叫过阿姨,这是彻底跟他断了母子情,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是养不熟。

她恨恨地想,看着自己亲生的女儿,还好凉凉跟她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