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家的傻子门前流连,又给人看过了身子,就索性三媒六聘来娶了你,给他家的傻子做正妻吧。日后分你一份家业,也不算委屈了你。”

“不!”佟丽萍此刻的声音只能用凄厉来形容了。整个人如坠冰窖,抖如筛糠,牙关都格格打架。“哥哥…哥哥不要,不要啊!我,我若嫁个傻子,那能帮得上什么?”

“算你还有几分聪明。”佟正恩一句话似是把她重又拉回了人间。但接下去,他的声音十分忿忿。“为了你的事情,我不仅又欠了王大人一个人情,还欠了晋阳王府一个人情。现在要嫁给王大人做填房的是晋阳王妃的侄女,还是我亲自去保的媒。至于你——”

他的眼光转过来,看得佟丽萍不寒而栗,“就安心等着上花轿吧!过些天,我会安排一下,你写封书信,去向索家二位小姐赔礼道歉,再将人家请到家里来做客。一定要礼数周全。毕恭毕敬。若是再敢闹出什么名堂,那我一定如你所愿,把你嫁到年纪般配。名声也好的如意郎君家里,只是从此以后那日子。恐怕就得跟在柴房里似的,不怎么好过了。你听明白没有?”

佟丽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含泪点头。她知道,自己的婚事肯定给哥哥拿去做了交易。但她能有什么法子?若是不听从的话,只怕哥哥当真会为了树立名声,把她嫁个穷得叮当响的读书人。

那样的人在京城实在太多了,有名气,有才气,就是没有钱,全靠人周济,过得捉襟见肘,上顿不接下顿。与之相比,佟丽萍宁肯嫁个富老头,也不愿意去过那样的日子。

她现在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一早答应哥哥,就嫁给那位王大人,至少,他们家是真的富贵。而现在,哥哥连告诉都不愿意告诉她到底要嫁给什么人了,就真是晋阳王府里的那个傻子,她也只能认命!

中秋节后没几日,索光弼的调动文书下来了。果然是去了翰林院,做了侍讲学士。虽然离大学士还有不少距离,还起码是进了同一个衙门,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索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连带木乔都多得了两件新首饰。虽是银的,好歹是个彩头,算不错啦!

选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木乔邀了周菡,一起回了霍家。

阮玉竹早早的就准备了木乔爱吃的糕点,还吩咐甘泰,去买些滋润的秋梨,跟甘婶念叨,“那丫头不爱吃生的,就喜欢

喝煮的糖水。你一会儿让厨房煮的时候,别搁些冰糖,放点蜂蜜就行,就拿皇上赏赐的那瓶。”

甘婶笑道,“夫人真是和老爷想到一块儿去了,昨儿晚上老爷就这么巴巴的说了一句,您今儿又来了。”

阮玉竹掩嘴而笑,“你别看老爷平常不吭声,他心里比我还疼那丫头。都说闺女跟爹特别亲,你瞧,阿乔每回给我做一双鞋,给他干爹却做了两双。还说干爹现在当官,要体面,不比我们这些在家的。把她干爹美得哟,简直嘴都合不拢了!”

听她说得微有酸意,甘婶故作讶异,“难道夫人您还吃醋哪?”

“难道不该么?我天天巴心巴力的教她写字做针线,结果她倒好,什么事都把干爹放在前头。上回三殿下赏点笔墨茶叶,也巴巴儿的打发人给回来,孝敬她干爹了。啧啧,人家那爷俩好的,唉,我是望尘莫及了。”阮玉竹故作嗔怪之色,但眼中全是笑意。

甘婶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阿乔回来,我非把这话说给她听不可!瞧瞧这干娘,一肚子委屈呢!”

说笑间,木乔已经携周菡上门了。

第93章 议亲 T

周菡是个极有教养的好姑娘,虽然身上也有些官家小姐身上诸如清高之类的通病,但总体上来说,也只是一朵红花上面扒了只芝麻点大的小虫儿,掩盖不了本质的美丽。

等用过午饭,送走了她,木乔还没张口,阮玉竹先望着她笑了,“你这丫头,真是个小鬼灵精!”

木乔也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过是带个朋友回来请干娘指教指教罢了,干娘这么说,女儿倒是不明白了。”

阮玉竹点头赞道,“年龄样貌都很般配,只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毕竟咱们家的家风你是知道的,可不兴那些大户人家的作派。我看那小姐打扮虽然清雅,却也是贵气逼人,难保瞧得起咱们。”

“怎么会?”木乔不相信,“要说起来,干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不是跟干爹很好么?”

见提及自身,阮玉竹微有些赧颜,但当娘的还是愿意和女儿说些这样的悄悄话,“阮家虽也是世代相传的,但却不好为官,于名利一途上极为淡泊。你外祖父更是在家中后院亲自开辟了一块菜地,连农桑之事多是懂的。从前你干爹说起来,也不是他的理想之选,不过是因为老爷曾与我家一位族叔有些师徒之谊,经他的保荐才结的这门亲事。所以干娘这些年跟着你干爹,日子过得好些歹些都没所谓,但若是这些富贵惯了的官家小姐,就有些不好说了。”

她说来也有些惆怅,“要知道。由俭由奢易,由奢入俭难。就比如这周小姐吧,即便是个懂事的,娶进门来,也能跟我们一起过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但一日两日可以,时间长了能习惯么?若是不习惯,这些生活里的小摩擦可是最伤感情

的。干爹干娘年纪也大了,老人家难免嘴碎些,要是因此生出嫌隙,多伤感情

?我和你干爹之所以迟迟没给你三哥定下亲事。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木乔看着一向在任何事情面前都云淡风清的干娘突然流露出这样忐忑不安,忧心忡忡的神情,只觉得一阵心疼。

她只想着找一个和阮玉竹有些相似的女孩给他们做媳妇,便可以讨到干爹干娘的欢心,却忘了干爹干娘也想与媳妇和睦相处。安度晚年。因为他们明白事理,所以在面对儿媳时,不会有世人那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吐气扬眉。反而会更加的谨慎与小心。

长媳的选择,不仅关系到霍梓文的终生幸福

,更加关系到门风继承,家族延续的大事。在霍家生活了这么几年。木乔早已深刻的意识到,霍家人不是自虐的选择了过这样平淡的生活。他们是不愿意让对物质上的无止境追求扰乱了内心的平静。

所以阮玉竹这么一说,她就能够明白,干娘不是觉得周菡不好,而是怕象她这样的官家千金在日后的生活中无法以一种宁静淡泊的心境来面对生活,从而影响到霍梓文,甚至子孙渐渐都趋向于追名逐利,那样的话,霍家的根本就丢掉了。

这跟他们当日婉拒阿果做媳妇,是一个道理。

“不过,干娘还是很感谢阿乔。”阮玉竹笑着将她揽在怀里轻拍着。“因为小阿乔是真的对三哥的亲事用了心,才会带这姑娘回来见我,回头我跟你干爹再商量商量。对了。你们家有没有开始给你议亲?”

木乔偎在她怀里,小声说着实话。“应该是有的,上回母亲带我们去了周姨娘家,姨娘还问起这个话题,只不过后来我们都回避了,也不知谈了些什么。”

阮玉竹点头,“论理也是应该要谈了,这并没有错。不过他们家还有个大女儿,要订下来肯定也先是她的事。你的亲事,当初咱们跟索家提过,得两家一起帮着看过,才能决定。”

她拍拍木乔,示意她安心,“你放心,干娘一定会帮你找户好人家的。”

“我才不急。”木乔半是撒娇半认真的道,“干娘,我还没及笈呢,不想那么早定下来,等我过了十五再说,好么?”

阮玉竹明显不同意,“那就太晚了!好男孩都给人挑光了,定下来,又不是让你立即嫁过去,急什么?”

呃…看样子这个缓兵之计还不太好使,木乔想,她得找个别的法子躲过去了。否则要是哪天真的跟她订下亲事,光想着自己这一把年纪要去祸害单纯无知的小年轻,她就有些不寒而栗。

晚上等干爹回来一起用了个晚饭,木乔又很努力的彩衣娱亲,让霍老爷开怀了一把,才回的索府。

路上是甘成送的她,私下递了只木盒过来,说是霍梓文的朋友托他送来的,让她回去再看。木乔收好,甜甜一笑,“多谢甘叔。”

甘成无奈摇摇头,只感叹一句,“你们啊!”就再不吱声了。

无论是她,还是霍梓文都有瞒着家里的小秘密,但他们都是好孩子,甘成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自然能够信任他们,也就心甘情愿昧着良心,替他们打起了掩护。

等回了索家,木乔当然要先去给万氏打个招呼请个安。

万氏已经歇下了,却让身边的大丫头玉珮出来拿了个帖子给她,“是城阳王府要请家里人去赏花,夫人已经应了,二小姐也看看吧。”

佟家又来讨好卖乖么?木乔心中一动,却不多言,只说知道了,接了帖子,又在门口庄重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回头玉珮把她的反应都汇报给万氏,赞了一句,“二小姐当真算是识进退又有礼貌的,不象别人,都是些表面功夫。”

万氏嗤笑,“这做得你看到了,也一样是表面功夫。不过她倒还算心诚,做得让人心里更舒服些罢了。”

一时又叹息,“若果真是咱们家的嫡亲女儿,我便是给她结门更好的亲事又何妨?可现在只这么层关系,若是给了她,将来使不上力岂不白费一番心血?”

婚姻大事,做丫头的自然不敢乱插嘴,玉珮只道,“既然夫人拿不定主意,就跟老爷商量了再做决定吧,要奴婢去请老爷过来么?”

“不必了。”万氏懒懒的歪在床上,情绪有些低落,“身上又来了,叫他来做甚么?天天对着我这张脸,只怕他也早腻歪了。我也想静一静,琢磨些事情。”

听她这口气虽然要强,但那意思却还是有些失落,玉珮便主动道,“我让个丫头去瞧瞧,老爷今晚歇在哪里了。”

万氏也没吱声,不一时,小丫头回来说话,“才听说云姨娘和姚姨娘都打发人去请了,可老爷偏生去了苏姨娘那儿,可把她们气得不轻。”

万氏哂笑,“苏姨娘也养不出那阿物儿来了,不过是会做小伏低,哄爷欢心罢了,去就去吧。姚姨娘恐怕有些不太安生,前几日好似还去找了二姑娘,闹什么拜师学艺。今儿见咱们没去请,她自然要急吼吼的去请人了。哼!她想把儿女拴得紧紧的,我偏不让她好过。让你们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么?”

“夫人放心,都准备妥当了。只要嬷嬷一来,立时就有地方住。”

万氏点了点头,此时玉环给她送熬好的药来,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就让人觉得嘴里发苦,不觉叹息,“这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呀!”

端起药,和着腹中的辛酸一饮而尽。

木乔回到房间,打开那只木盒,里面装的是一只不过比中指略长略粗些的圆木棍。外头雕的花倒也小巧精致,只黑黢黢的,也不知是什么木头,沉甸甸的有些坠手。盒子里还附着一张纸,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徒弟,这把如意刺送你防身,欠你家的钱会尽快还上。你自己好好保重。师父留。”

这竟是郑小虾送她的么,只是这东西怎么用呢?

叫了可人进来,那丫头却一下惊喜起来,“这好东西姑娘上哪儿寻来的?”

只见她在上头机括处一按,木芯里顿时弹出一把铁刺来,刺也是黑黢黢的,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可人就着那只木盒轻轻一戳,竟是顿时就穿了底,再往外一划拉,木盒就跟切豆腐般分为两半了。

收了钢刺,可人指点着她,“你看这儿刻着的个鲁字,就是说这宝贝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器行家鲁家打制的。别看这样一把小小的如意刺,可不知得花多少银子多少人情才能弄到。我娘当年还没成亲的时候,我爹弄了一把鲁家的短剑讨好她,本来我娘不怎么看得上他,就因为太喜欢

那把短剑了,所以才嫁了我爹。只可惜那短剑还是太长了些,不好带在身边,否则我一定要来防身。姑娘您把这个收好,别看它小,可极其锋利,只要能近身,哪怕是对上刀枪也不怕的。”

看着可人如获至宝的眼神,木乔心知这定是件好宝贝了,她拜师那么多年,从来只有往外送礼的份儿,难得今日终于有了点回报,她容易嘛!

看来还是那三千两银子收买了人心,木乔当晚就动手打了个漂亮的如意结给这把如意刺串上,往后贴身收着既小巧,又好看。纵是一时给人瞧见,只要她不说,谁知道是干什么的?

眼看佟正恩可要请她去做客呢,她可不能不加点小心。

第94章 做客 T

从前,木乔就知道,佟正恩是个很善于伪装的人。那时的他还小,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已经知道每日清早摘两朵精心养护的栀子或是月季,给还是岑家小姐的她送去。留他喝杯茶也不肯,只扬扬袖子里的书,说要回去读书。

而少女单纯的芳心,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殷勤中渐渐倾斜。现在想来,当真好笑,一个半大小子,若是真心读圣贤之书的,怎会一大清早的去姑娘面前干这样勾当?更别提还要故意拿本书做借口了,也不怕污了圣贤的教诲。

只怪当时年纪小,哪里懂得识别人心?只是犯过一次的错误,不要再犯就是。

此刻,木乔便颇为好笑的驻足在一所小院跟前,听佟丽萍胡诌,“此处名为思园,是哥哥为了纪念亡嫂特别设立的。里面种满了亡嫂从前最喜欢

的江南栀子,全是哥哥亲手打理,以示悼念之意,平素也从来不让人进去。”

栀子?木乔怎么竟不知道自己从前最喜欢

这花?不让人进去,那是想在里头藏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书雯毕竟是年轻女孩儿,听得唏嘘不已,“佟大人还当真是个重情之人。”

“是啊,当年若不是父亲病重,以无后为大为由,逼着哥哥娶了嫂子,哥哥一定是要为亡嫂守满三年的。”换了一身月色与湖蓝衣裙的佟丽萍,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与安静,说起话来客客气气,斯文之极。与那日的狼狈比起来,可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木乔突然插进话来。“冒昧的问一句,当年这位佟少夫人和佟老爷怎会突然仙去呢?”

佟丽萍面色变也未变,低眉敛目道,“父亲和嫂嫂进京之时,不幸染上时疫。哥哥多方延医调理,却终究是药石无效…”说到此处,似是语带哽咽了。

木乔眼中似讥似讽,面上却一派同情,“那也真是不幸,不过幸好还有你们几个吉人天相。逃过此劫。这等伤感之事,佟小姐不必再提,咱们往旁边走走吧。对了,佟大奶奶,你们是住在何处?”

今日她们一家受邀来到佟府。却只有佟李氏和大儿媳佟王氏,女儿佟丽萍出面接待。至于那位城阳郡主杨婉真,听说是产后身体不好。万氏怕带这么多人进去吵着她,只让丫鬟跟着,随佟李氏过去拜见了。

而佟王氏和小姑就带索家姐弟四人到花园里来逛逛,此刻被木乔这一问。佟王氏顿时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

她们确实也住在城阳王府。却不是在这么好的园子里,而是在东北角一个僻静的所在,那里原先是给下人住的地方,后来佟正义在乡下闹得不象话,佟正恩把母兄拘上京之后,便把那儿收拾出来单分给他住。

现给他娶的妻室王氏,原也是官家女儿。只是爷爷这官混得太不象样,中举之后原先是外放了一任从八品县令的,可惜只做了一任,就因为人迂腐。不通庶务,在上京考核时给上司参了一本革了职。

那位王老爷子不死心,总想再谋点别的差使。便带着妻子儿子在京城旅居下来,可这一谋就谋了十几年。啥也没捞着,家里还越来越穷。

当过官的老子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当儿子的却不能让老子饿死。于是王孝子只能弃文从商,和媳妇在外头摆个面摊维持生计。家中除了此女,便只有个幼子。

佟正恩看中他家还算有点门楣,又人丁单薄,老实可欺,便将这王氏长女说与兄长为妻,给王老爷子谋了个八品国子监典籍的闲差,管管图书和杂务,也算是让他老有所为了。

只是生生的坑苦了王氏,好好一个识文断字的小家碧玉嫁了佟正义那个粗鄙不堪之人,亏得王老爷子打小教得女训记得深,否则真难保这王氏不生出点别的心思。

此刻她和佟正义在城阳王府表面上说也是主子,但实质上比有体面的奴仆还不如,住得那屋子也是寒酸之极,如何敢请人过去?

见她答不出话来,佟丽萍出面替不善言词的嫂子圆了谎,“大哥这几日身子不适,在屋里养着呢,恐怕不方便招呼客人。”

哦,木乔把话问出来,给人添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再多言。难道她吃饱了撑得没事做,要看佟正义那张脸来恶心自己?

只是她不想见,那人却自己冒出来了。

忽听书雯失态的惊呼一声,就见一个粗黑汉子,穿着一身枣红锦衣,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嘿嘿干笑着往一众女眷处而来。那模样说多猥琐就有多猥琐,看着就让人生厌。

书雯在晋阳王府受过一回惊吓,自然是杯弓蛇影。不过她这回好歹没往木乔身后躲,而是紧攥着身边的丫头,不敢松手。

书静和书杰年纪小,没见过这等阵仗,顿时转身说怕怕,要奶娘抱,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木乔心中冷笑,不是说人病了么?这看起来可是精神得很哪!

佟王氏是又羞又窘,佟丽萍却是气得脸通红,可客人当前,也不好发脾气,只能上前低低喝问,“大哥你身子不舒服,不在屋中好好将养,又跑出来做什么?”

佟正义两手一摊,故作无辜,“妹妹你这就不对了,今天家中有唱戏的,你怎么不叫我?你哥哥就是有病,听听小曲散散心也就好了。嗳,这是哪家的贵客?”

他一双贼眼溜溜,就往索家人等瞧去。木乔不待他胡乱开口,先给他行了个礼,“佟大爷,别来无恙。”

“嗳!你不是小阿乔么?怎么又混到京城来了?”佟正义难得遇到个熟人,很是惊喜,“啊,我想起来了,听说你又跟一个什么梭子还是梳子家混到一起去了,你倒是好本事啊!”

此言一出,佟家人更是大窘,佟丽萍真是恨不得能往地缝里钻,她怎么有这么个大哥?

“是索氏。”木乔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也谈不上什么本事,只是认祖归宗而已。”

佟正义见索家人不太友善的面容,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大受欢迎了,抓抓头道,“那你们慢慢玩,我先去看戏了。”

可以想象,有了他的戏台,那丑角都不必找人扮演了,现成的就是。

佟丽萍恨恨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却又无可奈何,那个人是她亲哥,她总不能上前去掐死他吧?忽地,她的心中一阵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见这佟家人自己都这么瞧不起那位佟大少爷,索家的人更加轻贱他了。佟王氏再如何老实也是有自尊心的,自家男人被如此轻视,她的心情如何能好?

木乔特意走到眼泪都快掉出来的佟王氏身边,轻声道,“佟大奶奶,方才听说府上有一片桂花林开得极好,不如您带咱们去瞧瞧吧。”

这分明是在替她解围了,佟王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那你随我来。”

木乔和她走在一处,悄悄的与她拉些家常。太深的也不谈了,不过问些日常起居,和她娘家情形,时候不长,便将这位佟王氏的来历,以及她们大房的处境摸得七七八八了。

待转回头来的时候,佟丽萍想来已经打发人去安排过了,佟正义并不在戏楼子里,不知上哪儿乐呵去了。想来,他也只有趁着这样的机会才出去透透气吧?

木乔淡然看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等到下午,佟正恩专程接了索光弼,一起回家来了。他今天宴客,当然要做得架式十足。处处甚有主人风范,礼仪周全。

这城阳王府与晋阳王府不同,晋阳王府因早些年王爷犯事,封地被收回,只有个郡王府的虚名,故此王府设在京城。而城阳王府还保留着封地,现在京城的,其实只是一座郡主府。

城阳郡主初嫁不久,便夫君早亡,只留下大笔银钱,是以只身携带大批奴仆来到京城,重求婚配。初嫁从父,再嫁从已。这也是民间风俗,无人诟病。

只是木乔有些想不通,那位郡主既然有魄力单独来京城再嫁,怎么会处处受制于人,甚至于连面也不露的?反而佟正恩看起来象是当之无愧的一府之主,甚有权威。

是佟正恩把她控制得太好,还是她本身真有些见不得人的苦衷?但总而言之,这对夫妻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只有咱们两家亲眷,不如就免了那些虚礼,并在一处用饭,如何?”佟正恩盛情款待着,提出邀请。

索光弼并无年长儿女,席间又无除他两人之外的成年男子,当然许可。于是佟正恩便在戏楼正中,摆了几案,陪索光弼入席。而旁边佟李氏和女儿儿媳一起,陪万氏及其子女一桌。说是一起,还是男女有别的。不过是离得较近,可以隔帘相望而已。

索光弼对这样安排甚为满意,觉得佟正恩还是守礼之人。

只是木乔觉得有些不对劲,佟正恩坐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侧面,而自从坐下之后,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似有似无的打量着自己。

而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是几道江南菜式。他这是想瞧出些什么来呢?木乔猜不透。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谢谢小情的打赏哟,也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95章 貌似 T

紫衣小婢捧上一道江南特色糯米桂花藕片,搁在木乔面前言笑晏晏,“小姐,听说您是南方人,这些都是我家大人特意命人准备的。”

这丫头离得如此之近,让木乔想看不清楚都不如。霎时间,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板蹭蹭的往上窜,几乎劈手就将这盘子藕片摔到后头那人的脸上!

“是么?那就多谢你家大人了。”若不是木乔早就在心里有些警觉,此刻在看到一张几乎与自己前世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时,简直就要抓狂了。

最恶毒的是,这婢女身上穿的竟然还是自己从前的旧衣,她头上戴的那几件莲花造型的银饰可不正是当年上京之前,爹爹赶着打了送她的?

木乔心中冷笑,不是说佟正恩悼念亡妻,连个院子都不许人进去的么?这一转眼的工夫,却是连亡妻的衣物都拿出来给个丫头穿戴了,他倒当真是好长的情啊,都长到别人身上了!

轻举红木雕花银筷,木乔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藕片放进嘴里咀嚼着,似是享受之极,看得佟家母子俱自目不转睛,生怕错失了她一点表情。

索光弼觉得奇怪,顺着佟正恩的目光,就见他正定定的瞧着木乔,竟是眼也不眨,不觉皱起了眉头,“大人?佟大人!”

佟正恩片刻失神,瞬间掩饰过来,继续把酒言欢。

而佟氏母女在那一桌完全看不出木乔有半点不妥,任凭那丫头在面前如何服侍,都未曾流露出半分异样。不由得也收起满腹疑问,恪守主人之道。

但这些异样还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从一开始上起江南菜式。万氏就有意无意的多打量了佟氏母女几眼,就见她们两双眼珠子虽是竭力克制,但总也若有若无的围着木乔打转。

不觉心中也生出疑窦,木乔明明白白告诉过她,从前在老家,以及在京城与佟家发生过的那些龌龊,与索光弼的调查是一一吻合的。他们两边既关系不好,佟家还煞费苦心的试探一个小丫头做甚么?

万氏想了一想,假装无意说笑起来,“佟夫人。您老是看着我这二女儿做甚么?您家二位大爷可都早就成亲了,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子侄要给我们二姑娘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