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他和李妃。或者说三殿下达成了什么协议,拿她做了交易!浓重的悲愤如滔天的洪水般迅速充斥在胸中。木乔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决定。就算是她要死,也一定要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佟正恩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明亮的琉璃眼,心中没来由的想到另一个女人。他摇摇头,正想把那奇怪的情绪赶走。却给木乔抓住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拔出如意刺,反手就往他的剑上削去。

嘡地一声脆响,佟正恩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长剑。居然整个剑尖都掉了下来。木乔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竟是欺身到了他的近前,反而将如意刺抵在了他的喉间。

“佟大人,把手中的剑放下吧。”

这一场意外之变是佟正恩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原来以为自己要对付一个小姑娘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为了谨慎,他还是多带了一把长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瞬间之间就被木乔抓住机会反击。反而挟持了自己。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佟正恩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可他定了定神,再看一眼还不及他下巴高的木乔时,忽地又生出几分勇气。

“嘿嘿。真没想到,原来索小姐还有一身的好功夫,倒是我低估你了。不过索小姐准备对我做什么呢?是想劫财,还是劫色?”他轻佻的一笑,“不管哪样,我都欢迎得很!”

木乔将手中的如意刺一横,在他脖子上如切豆腐般割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感觉到有热热的鲜血流出来,佟正恩瞬间变色了。

对面的琉璃眼笑得象冰,“不好意思,我对佟大人的财色全都没有兴趣,要劫的话,也只劫你的命。”

“你…你不要乱来!”佟正恩外强中干的嘶吼着,脚步不觉往悄然退后,心中深悔,因要行事机密,没有带人来帮忙。眼下木乔手中所持的必定是神兵利器,若是给这小丫头一刀子捅死了,那自己岂不是太冤了些?

“我是朝廷命官,你若是杀了我,自己也逃不掉的!”

“想欺我不懂事么?”木乔凛然一笑,步步紧逼,“一个朝廷命官无缘无故死在皇家园林里,天知道是哪个不法之徒干的好事?也许是贪图佟大人身上的钱财,也许是贪图佟大人的美色,这些都有可能。”

佟正恩再怎样也是个男人,听到最后一句,勃然色变了,“果然,上回的事是你故意的!”

“那当然。”木乔笑得嘲讽之极,“佟大人生得这么好个皮相,惦记的可不止女人,连男人也有许多喜欢的。要是认真说起来,佟大人还真是应该好好去学学怎么伺候讨好男人。反正你吃女人的软饭也是吃,何不吃些男人的?毕竟这世上男人掌权的更多,说不定还让你更加官运亨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佟正恩气得整张脸都铁青了,浑身哆嗦不已,“你别太过分…我,我在外头埋伏有人的,只要我一喊,他们就会过来了!”

“那你喊啊!”木乔只觉看着他这副面孔痛快无比,有恃无恐的讥笑不已,“要不要我帮你?是叫非礼啊,还是要叫强暴啊?”

她很是笃定,“佟大人做人做事一贯小心,既然今日这么大费周张的把我引到这里来,又怎么会让人来坏了你的好事?让我猜一猜,你打算怎么做。嗯,应该是想污了我的清白,然后把我弄回家去,任意欺凌吧?不过可惜,佟大人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呢!我便是此时杀了你,但也绝不会有人怀疑我的。毕竟可是你的夫人邀我赛马才来到这里的,说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有心害你,谁信呢?”

佟正恩理屈词穷了,再也抖不起来威风,开始讲和,“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么…”木乔正打算再吓他一吓,却见树林外有马蹄声响,是沈亦儒赶来了。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也傻了,“姐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佟正恩大喜,立即高声叫嚷,“救命啊,救命!”

木乔拿刺又逼近了些,让佟正恩收了声,赶紧先问了弟弟一声,“还有人跟来没有?”

沈亦儒果断摇头,忽又道,“方才我去借马,是个老太监指点我来的。”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这里是宫闱重地,虽然明面上看不见人,但暗底下,却谁都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人在暗中监视。

木乔本来就没打算这么痛快的便结果了佟正恩的性命,叫沈亦儒过来帮忙,“将这位佟大人的衣衫剥了绑起,把你的马鞭给我拿来。”

“沈公子,你可不要听她的!她已经疯了,想要刺杀王妃公主,被我撞上才恼羞成怒!你…”

听他的这一番狡辩,沈亦儒两话不说,先从地上拣块石头塞他嘴里了。然后将其绑上,马鞭递上,“姐姐,你先出气吧。”

那是必须的。木乔抡起马鞭,积压了多少年的仇恨,倾注在了鞭子上,很快就抽得佟正恩哭爹叫娘,满身狼籍。

“差不多了。”沈亦儒知道时间拖得太长,肯定会有人来的,“姐姐,咱们先走吧。”

木乔点头,她那匹马早给人做过手脚,跑过来,马就瘸了,已经走不回去了。但佟正恩却还带了匹好马过来,木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骑了他的马,看了看方位。心中不由更恨杨婉真和杨淑仪的狠毒,她们把她引来的地方,已经很靠近北苑了。

走前还特意吹响引兽的鹿哨,这就是打算让她迷了路之后,误入北苑,给猛兽吃掉。便是想走回去,但马已经受伤,没有代步的工具,这么偌大个别苑,也非得走断两条腿不可。

幸好今日遇到杨秀儿,给她指点了方向,此时木乔只要找到那宝塔的方向,很容易便寻出正确的出路。

待他们回去的路上,已经隐隐听到有野兽低沉的吼声由远及近,沈亦儒有些担心,“万一那人真死在里面…”

“那便是上天对他格外宽容!”

木乔少有的凌厉眼神让沈亦儒不敢多问了,只关心道,“姐姐,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待木乔把事情经过一说,沈亦儒比她还生气,“你怎么不早说,让我一石头砸死那王八蛋!”

“放心,咱们以后再慢慢收拾他。对了,你一会儿得帮我圆这个谎,别让人抓住破绽。”

嗯。这个沈亦儒省得,二人商量了一番,在回到人群之前,已经确认天衣无缝了。

唯有马的事情不好说,但毕竟此事也是杨婉真和杨淑仪理亏在前,木乔不信,她们还敢跟自己较真。

待回到宴会场地之中,却见众人都在围着一人起哄。而那人如明月般皎洁的脸上此刻却尽是尴尬,手上还握着一柄红绸系着的木箭。

见他们回来,杨秀儿急急迎了上来,“你们方才不在,谁知她们突然就闹着说要什么凤台选婿,撺掇着三殿下的大公主已经射中了霍大公子,说回头就要给他们进宫请旨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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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强嫁

孰可忍,孰不可忍!

木乔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李妃母女,先是想方设法要置她于死地,然后便要抢她的男人。就算是三殿下杨烜真的有心看上了自己,要讨她做小老婆,事情也不必做得这么绝吧?

杨烜绝不会只有李妃一个女人,在她进门之前必定有,就算她们杀了自己,后面必定还有无数后来人,她们母女何必如此针对自己?

刚刚虎口脱险的惊悚还未平复,她们母女又来这么一下子,木乔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爆发的边缘了。

偏偏看到她的归来,李妃还在那儿故作端庄的挑衅,“索小姐,你回来了!快来瞧瞧吧,我们家淑仪竟选中了霍大公子,一会儿还得麻烦你回去报个喜讯呢!”

“报个喜讯?”木乔昂着头,白着脸问,“请问娘娘是要臣女上哪儿报喜讯?”

听她这话里的火药味,李妃也不动气,还装作很是谦和的模样,“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当然是想请你跟霍大人和霍夫人报个喜讯。”

木乔假意不懂,“娘娘,您的意思是贵府想向霍家求亲么?那求亲就得有求亲的样子,需得有媒妁之言在先,才能行议亲之事在后。臣女的干爹干娘皆是极讲礼仪规矩之人,而臣女年纪幼小,怎么担当得起媒妁之责?娘娘未免也太说笑了。”

这样的一番话,是毫不客气的在驳李妃母女的面子了。旁边的贵族听了,不免都有些惊诧,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姑娘何以敢如此嚣张,难道说。她跟三殿下的关系真如传说中那么暧昧,是以有恃无恐?

李妃抬眼看她,脸上的笑容如万年雕刻出来的模具,半分不动,但眼神里的冷意却是显而易见的,“索小姐怎么糊涂了?我们淑仪金枝玉叶,身份何等尊贵,她看上霍大公子,那是霍家的福气。也罢,你这小孩子家。不知礼仪,本宫不与你一般计较,自当另择他人前去传令。”

她这话里看似温和,但实则已经变相的在责骂木乔,若是今日让她把这样“不知礼仪。为人糊涂”的名声坐了实,那木乔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琉璃色的眸子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是啊。臣女是小孩子家,不知礼仪,难得王妃您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一般计较。臣女甚是感激不尽。不过臣女还有几句小孩子家的话想劝劝王妃娘娘,您家的公主看上了我三哥。但我三哥却未必想要这样的福气。姻缘之事,讲究一个情投意合,两相情愿,否则就象是剪下牡丹去喂牛,只怕人家吃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你!”李氏尚且还沉得住气,杨淑仪受不了了,跳起来道,“好,去把霍梓文叫过来。我倒要亲自问一问,他到底要不要这样的福气!”

“不劳公主传唤,微臣已经恭候已久了。”霍梓文这会子已经是司天监的候补小官。是以可以口称下官微臣。他自接到这木箭,已经是火冒三丈了。

这些贵族千金们把他当什么了?射着就能带回去。当他是肥羊还是肥鸡?早就要过来还箭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见到木乔平安归来,连问候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见她给李妃召去说话,他知道肯定与已有关,早早的躲在一旁,把她们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心中气恼更在木乔之上。

他是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让她在人前吃瘪,那他还谈什么理想抱负?

将红箭双手平举着还到杨淑仪面前,“公主殿下,微臣惶恐。记得旧日习礼仪诗书时曾看过,若是凤台选婿,须得请示陛下,昭告群臣,择年岁相当的官宦子弟自愿报名,择良辰吉日方可行事。而今日微臣不过是奉旨前来饮宴踏青,想必公主射这一箭,不过是游戏之作,特来奉还。还请王妃娘娘澄清一下,否则让人误会公主肆意妄为,不遵礼法,这可就失了皇室颜面了。”

哈!木乔几乎要笑出声来,亏得这个霍老三,怎么想出这样一套说辞?不过骂得当真解气。

李妃这回是真的被窘到了,在春筳上择定夫婿虽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却毕竟不是真正的凤台选婿,而今日杨淑仪因为一时气愤,也确实是看上了霍梓文的人物品貌,所以才仿造凤台选婿射了那一箭。

若是选中其他人,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谁料霍梓文偏偏不领情,反而咬文嚼字的来挑理,那这就让李妃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旁边忽地有人格格娇笑,是四皇子妃在落井下石,“三皇嫂,久闻你饱读读书,乃礼仪人也,可这回想当丈母娘的心却太急了些。霍大公子是好,但凡事也不能不按着礼仪来的不是?现在宫中还有几位皇妹没有凤台选过婿呢,哪里就轮到淑仪了?正经的,还是先去向皇上讨个封号是正经!”

杨淑仪气得脸通红,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皇室规矩,象她们这样的皇子皇孙,出生即可以殿下公主相称,但只有极少数得到皇上宠爱,或是身份特殊的才会赐给封号。

便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在没出嫁之前,一般都只有名字,公主封号是在出嫁之时才会御赐。四皇子妃这会子让杨淑仪去讨封号,不摆明打她的脸么?

李妃微微吸了口气,尽量把端庄有礼的表情维持下去,益发温和的看着霍梓文,“霍大公子,我家这女儿确实娇纵了一些。但她心地单纯,行事坦荡,因为爱慕公子风雅,才会以箭传情。但千金之女,行事岂可出尔反尔?”

她的语气徒然强硬起来,“稍后本宫会安排官媒上府,商讨迎娶事宜。霍公子,你可以先退下了。”

她这竟是要强嫁强娶么?木乔气得不轻,想上前理论,却苦无身份可争。

霍梓文闻言却对李妃深深鞠躬,大礼参拜,“多谢娘娘错爱,但下官已经定有妻室,委实无法迎娶公主殿下。”

哗!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今天这戏是越来越好看了。木乔心中却隐隐有风暴刮过,她知道霍梓文想说什么了。

李妃当然要问,“霍公子已经定了妻室?怎么从没听说?”

清冷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明晰而坚定,“微臣早就禀明父母,愿意迎娶舍妹为妻。家父家母并未反对,是对微臣无法迎娶公主。”

舍妹?他居然说他要娶舍妹?

犹如一块巨石砸向平静的水面,整个场面都快炸锅了。霍家没有女儿,唯一的女孩姓索,便是眼前这个叫木乔的小姑娘。

但不管木乔姓什么,她毕竟与霍梓文以兄妹相称,在世人眼里,他们就是兄妹,现在做哥哥的居然当众说他要娶他妹妹,这岂不是乱了礼法?

李妃好半晌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笑容不再,“霍公子,你就是这么搪塞本宫的么?”

这句话里,已经隐隐带了几分雷霆之势,凌厉非常。

霍梓文表情不变,坦然道,“此乃人生大事,微臣怎敢轻易欺瞒娘娘?娘娘若是不信,立即遣人去询问家父家母,看微臣是否有半句虚言。”

确实没有虚言,但也不算老实。木乔自然知道他玩了个什么花招,干爹干娘是被一棍子把此事打死,表示坚决反对,但他们也从来就没有表示过同意。而被霍梓文这一说,就好象已经求得了父母的默许,是以认定自己是有妻室之人。

这虽算不得他错,但想想回过头来要如何面对干爹干娘的恼火,木乔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你们,你们不知廉耻!”杨淑仪忽地尖叫起来,被拒绝的难堪化作尖锐的怨毒,口无遮拦的道,“你们是兄妹啊,这就是乱伦,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公主殿下,请自重!”霍梓文蓦地转过身来,严厉的望着她,那对如月光般清冷的眸子此刻凝结如万年冰山,充满了责备,“我和舍妹连姓都不同,怎谈得上乱伦?她不过是几年前被我家救回的孤女,在我家寄养了几年,才以兄妹相称罢了。朝廷律法里有哪一条禁止我们通婚?若是公主指得出来,在下愿意引颈就戮,以免贻笑大方!若是公主不能,还请不要妄加非议!”

杨淑仪满心的忿恨,却在那样尖锐责备的眼神前败下阵来,甚至有些害怕,想要退缩。

四皇子妃又笑了,摇着一柄象牙宫扇不紧不慢的道,“淑仪呀,霍公子愿意娶索小姐这关你什么事?你可不能因为你看上人家,人家却看不上你就胡搅蛮缠,这可是会给人笑话的!”

杨淑仪给这番冷嘲热讽一激,再也忍不住的哇地一声当众大哭了起来。

此时,有人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淑仪,你怎么当众哭哭啼啼的,这成何体统!”

杨淑仪抬头一看来人,顿时觉得找到了主心骨,“父王,您要给我作主。他们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她的手指,毫无悬念的指向木乔和霍梓文。

第187章 祝福

三殿下来的恰是时候。

木乔在心里冷冷的想着,让自己的老婆女儿祸害完了,他就来最后一言定乾坤了。不过这一次,她绝不会退让!无论是霍梓文,还是其他,她都不会让杨烜轻易摆布。

在李妃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轻言细语开始恶人先告状,说霍梓文如何当众拒绝杨淑仪,拿妹妹来当挡箭牌,木乔又是如何对自己咄咄逼人,无礼相对时,木乔说话了,“三殿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臣女和家兄想私下跟您谈谈。当然,王妃娘娘与公主殿下也可以在场。最好,再请上城阳郡主,这事只怕才说得清楚。”

杨婉真早在木乔完好无损的归来时,就悄然退场了,她去了什么地方,木乔并不关心,但有些话她却是一定得说到的。

她不能就这么让人算计了,回头还得背老大一个黑锅,杨烜要真是一个聪明人,就绝不应该选在这种时候这样为难他们两个。

果然,杨烜是个聪明人,在听到城阳郡主这个名字时,便想到了许多事情,转身淡淡扫了李妃和女儿一眼。

李妃恭顺的低着头,但手指却不由自主的绞紧了,杨淑仪瞬间收了眼泪,心虚得直往母亲后面躲。

转过头来,杨烜微微一笑,“索小姐,事无不可对人言,咱们坐下说吧。淑仪,你过来,说说你今儿是怎么得罪索小姐了?”

“我…”杨淑仪躲在李妃后头我了半天,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还是李妃接过话来,“想是今日淑仪与索小姐赛马输了,不舍得给彩头吧?臣妾一心只想着亲事。差点忘了这事。淑仪,你父王唤你,你便过去说个明白。”

杨淑仪得了母亲的提点,知道怎么办了。虽然不情愿,仍是拔下头上新打的攒珠四蝶金步摇,送到木乔跟前,“索小姐,这是我输你的,给你。”

这已经是她生平最低声下气的姿态了,但摆明“嗟。来食”的态度却让木乔根本不屑于不伸手去接,“小小赛马,不值得公主这样厚赐。”

现在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话她不能说得太直白。否则,把杨烜的面子驳得太厉害。他就算是不乐意,也得站在那对母女一边,出手惩治木乔了。

但杨烜心里多少已经猜到几分。似笑非笑的瞟了女儿一眼,“既然索小姐不喜欢这支步摇,那回头就罚淑仪你另送一份礼物给索小姐吧。虽是小小赛马,但既然说好了的彩头。却不能不算。”

只是这样一来,杨淑仪要赔的东西就更重了。

木乔不在乎那些。霍梓文就更不在乎了。他倒是想借着三殿下在此的契机,把他的人生大事解决一下。

那枝红箭在手上捧了半天,李妃和杨淑仪都不肯收。这会子他亲自捧到杨烜面前,“多谢公主殿下美意,奈何微臣心有所属,这箭还请殿下收回。”

杨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为难的把箭接了去,随手往旁边一抛,淡淡笑道,“儿戏之作。岂可当真?不过霍公子却是朝廷命官,有些话却是不可以儿戏的。”

他也不含糊,径直就问道。“你方才说你与索小姐之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霍梓文就盼着人来问这句话。好表表他的心意,“我和小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是此生能得她为妻,实在是微臣的福分。”

木乔听得只觉牙酸得都快要倒了,她什么时候跟他青梅竹马过?亏这小子脸皮厚,居然当众就说了出来。

杨烜看着霍梓文的目光颇为复杂,两分微笑中带着八分打量,三分宽和下掩饰着十分挑剔,“那霍公子以为,索小姐若是嫁你为妻,可是她的福分?”

这话问得人很不好答,木乔在心中哽了一哽。心想我要嫁他,关你何事?你至于这么跳着脚来挑三拣四么?难道娶我不好,娶你女儿才好?

霍梓文也感受到了三殿下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想了一想,他是这么回答的。

“世人眼中的福分未必就是当事者的福分,而当事者的福分却不必是世人眼中的福分。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我知道我娶了她,自己会很幸福。我也会努力带给她幸福的感受,但这是不是世人眼中的福分,我却不大好说。”

这样如绕口令般的几句话虽然不大中听,但却是非常实在的。木乔只觉心里有一股暖意在涌动,竟是说不出的妥贴。

她很明白,选择了霍梓文,就注定了要过一种淡泊简单的生活。

因为他们是绝对是要和霍公亮夫妇相守到老的,他们二老都不喜欢过于奢华而靡费的生活,所以注定了做儿女的也只能过得朴实无华。

霍公亮和阮玉竹的身体都不好,越来越需要人的照料,但他们偏偏又都很好强,不愿意麻烦别人。木乔真要做了他们的媳妇,那往后注定就得为他们的健康操上许多心,做上许多事。

这绝对不会是一个轻松的事情,而霍梓文就算再有心,他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天生就不可能在某些细节上如女子一般细心周到,所以木乔肩上的担子会很重。

还有霍梓斐,他过上几年也要娶妻生子,到时如何与妯娌相处,让孩子们和睦相处,这些生活中的小事都需要智慧与体谅,身为大嫂,木乔一定得做出某些牺牲和容忍。

至于霍梓文,木乔可不指望他在其中帮上太多的忙。他这个人,天生就寡言冷语,心是好的,但有些事情上却不够,或者说不愿意去那么圆滑的处理问题。

光看他跟干爹干娘这些天闹的别扭就知道了,这不是木乔鄙视他,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霍梓斐的身上,只怕也比他如今的境况要处理得好些。

但他这样的个性,却是当家做老大所必须的。木乔也不否认,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困难,霍梓文绝对比霍梓斐坚强可靠得多。

她是如此的了解霍梓文,就如同霍梓文如此的了解她。

木乔这一世所求的,不是妻凭夫贵,高官厚禄,而是一家人守在一起,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过日子便好了。

他会尽力给木乔经济上的保障,让她没有外物的纷扰,但他即便有这个能力,也不会让她过上富贵奢华的生活,这是霍家的血脉所决定的,无关他对木乔的心意深浅。

而这样的理念,是很难被一般的外人所理解并接受的。但所幸的是,木乔不是外人。她从八岁起就在霍家生活了,她了解霍家的每一个人,甚至墙上的每一块砖。而且,她可以很好的适应并真心接受这样的生活。所以除了木乔,你让霍梓文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么称心如意的妻子?

杨烜听了他的回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声。良久,他才看着木乔,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嫁了他,你觉得你会幸福吗?”

他的话语里充满着不确定,眼神中是温柔的忐忑,那样的患得患失,似是在做出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

木乔却没有半点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他——“会。”

她相信霍梓文,就如同相信另一个自己。

霍梓文不是一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他说的话,全部都会做到。他答应别人的事,从来都不会反悔。所以他如果肯努力让木乔得到幸福,那么她一定会感觉到幸福。

“父王。”杨淑仪忽地怯怯的低唤了一声。她不知道为什么母妃刚才要给她使个眼色,让她过来,但她还是照做了。

李妃当然是有着她的目的。

今日不管是儿戏还是游戏,总之杨淑仪都已经射了霍梓文一箭,如果他不接受,那么对于杨淑仪来说,会是极其尴尬的一个局面。

别的姑且不论,光世人的讪笑,就会极大的阻碍到她日后的姻缘。就是求到公主封号,给她指了婚,只要稍有血性的男子在得知自己的妻子曾经爱慕过别的男人,心里总是会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