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妈妈在校门口等你，你要不要回班里跟同学们道个别？”
“......好。”
.
许梨在十八班门口犹豫了好一会。
现在是大课间，没有老师，教室里面热热闹闹的，是她非常熟悉的氛围。
有同学出来接水，看见她苦情地站在门口，挠挠脑袋，有些疑惑，
“许梨，你怎么不进去啊？”
“啊？”
小姑娘抬起头，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拉住那个同学，
“莫维威，你跟我一起进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
什、什么话？
什么话还要这么郑重其事非要一起进去说？
难道......
男生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吓得牙齿都在发抖，
“许、许梨，还是别、别了，我那个，我还小，我要好好学习。”
他见她没什么反应，依旧拉着他的袖子往里面带，哭丧着脸，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虽然许梨是很漂亮，但是
“开、开哥，开哥会打死我的！”
......
许梨一瞬间被他提醒了。
哦，对了。
她昨天晚上被陆子开气昏了头，后来就再也没管过他的信息和电话。
然后刚洗完澡吹干头发，Xa.vier的视频申请就发送过来了。
视频完了之后，她开始思考起自己未来的人生走向，又跑去爸爸妈妈房间聊了一会。
聊完后困得要死倒床上就睡。
接着就是第二天。
被雷厉风行的妈妈直接带到学校来办休学手续。
连手机都忘了带过来。
——她好像，完全把陆子开给忘了。
异地恋就是这点不好。
习惯了对方不在自己身边。
然后就......习惯的太习惯了。
女生咳了咳，放开那个战战兢兢的男同学，走上讲台。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忘了，那就到时候再跟他说吧。
应该......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开哥正在提刀来的路上。
第四十八章
“大家好。”
许梨站在讲台上，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唇轻咬，顿了顿。
一整个班的同学都安静下来。
懵懵地看着她。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老师吩咐的事情，但到后来，见女生沉默良久，表情伤感的样子。
脑洞大开，思绪已经飞到了天上去。
一时之间想什么的都有。
第一排的副班长是个嘴比脑子快的男生，抬头等待了一会，没听到后文，又忍不住仔细琢磨了一下她的神情，然后小心翼翼地，
“许梨，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坐在他旁边的财务委员是位温温柔柔的软妹子，和许梨平时关系处的很好，表情担忧，
“许梨，你别着急，尽管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
“不是。”
小姑娘用手撑着讲台，还穿着校服，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衬衫领子，头发扎成一条松垮垮的麻花辫，搭在肩上，显得整个人宁静又柔弱。
人很瘦，皮肤很白，眼眸带一点浅浅的忧郁和不舍，
“我要休学了。”
......
偌大的一个班级，瞬间沉默。
然后寂静了有那么几秒钟。
“许梨，你怎么了？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啊。”
“是不是家里出事情了？就算家里出事也不能不上学啊！”
“许梨，你还差多少学费，我们给你捐款！”
“许梨许梨，你别着急，中午我就回家，一整个储蓄罐都给你带过来，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
班里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
耳旁全是“许梨”“许梨”“你别着急”“你说出来”“我们捐款”。
许梨哭笑不得，但是又十分感动。
“我没出什么事。”
“就是，我要出国了。”
班里又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集体眨眨眼，懵懵地看着她。
“我要去法国念书，这个月就走，所以，今天想跟你们道个别。”
女生顿了顿，似乎是组织了一下措词，过了一会，再次开口，声音缓缓的。
“我是高二才转到这个班级的，满打满算，和你们相处也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就在这不到两学期的时间里，我能感受到，我已经融入了十八班的集体里。”
“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善良，非常友好的人，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温暖，让我的高中生活，过的快乐而美好，是我以后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回忆。”
“最重要的高三时期，很遗憾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度过了。但是你们一定要加油，要努力，祝愿你们每一个人高考的时候，都发挥超超超超常，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
“那一天，我一定会给你们加油，等高考考完，同学聚会一定不要忘了我，我给你们带礼物。”
许梨站在讲台上，看着下方仰着头听她说话的同学们，有的多愁善感的小女生们，眼眶都已经红了。
十八班从来都是一个特殊的班级。
地理位置的原因，艺术生多的原因，甚至还有校霸陆小魔王的原因。
他们这一群人，好像与世隔绝，被分在另一栋楼里。
独一份的饮水机，独占的一整楼的厕所，自习的时候想讨论就随便在旁边找一间实验室，有时候趁老师不注意，还敢偷偷在那里眯个觉。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十八班的感情比一般的班级都要好，但也有点排外。
许梨刚转过来的时候，和班上同学都比较生疏，大家对待她也不是很热情。
但她天生就是一个开朗善于交际的人，在人际关系处理上游刃有余，非常懂得察言观色。
可她又确实是真诚的，释放自己的善意和亲近。
没过多久，大家就接纳了她，特别是在小霸王陆子开的态度下，就连后排那一扎人高马大的男生，也真正把许梨当成了自己人。
这会她突然要休学，又认认真真说了这么多话。
离别的氛围渲染，再加上高三马上就要来临，月考、自招、艺考等等，大家的情绪一下子就借着这个机会宣泄了出来。
整个教室都笼罩着一股伤感的气息。
唯有申东小胖子。
他惊悚地瞪大了眼睛，躲在桌板底下给老大发短信。
“开哥开哥开哥，有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
那边老半天，等许梨的告别感言都快说完了，才懒洋洋地回过来一句，
“说。”
小胖子见开哥这么优哉游哉的态度，想了想，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许梨肯定提前跟开哥说过了才是，顿时也松了一口气，随手打了一行字，
“没啥，就是许梨不是这个月要出国了嘛，过来给大家道个别。”
“开哥，你们俩这异地恋谈的，真是......”
然而他还没打完，胖乎乎的手指按在键盘上，屏幕上就突然跳出了几个字。
隔着卫星和电波。
他都能感觉到这句话的震惊和怒气，
“你他妈说什么？”
......
.
许梨说了一大堆话，又天高海阔地安慰了一下他们。
和好多女同学都挨个拥抱了。
——至于男同学。
倒不是许梨不愿意，而是他们就没那个胆子。
大课间之后的课是班主任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班预见了这个场面，反正是迟迟没有到来，给了他们充足的空间和时间倾诉离别情。
许梨不想耽误大家太多时间，最后再一次认真地说了句再见，就收拾好自己的书，把抽屉里一堆茶叶咖啡明信片都送了人，就抱着书包挥挥手，在大家不舍温情的目光中笑着离开了教室。
今此一别，就是一块大陆的东西两侧。
横隔无数河流山川，白天黑夜。
他们在埋头苦读背单词人物年纪表的时候，自己也许正面对着缝纫机研究剪裁和曲线。
人生从此分成两条全然不同的道路。
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这样一想，又好像确实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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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梨走到楼梯口，身后却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无意间一回头，就看见气喘吁吁扶着墙的程茉莉。
眼眶还是红的，捂着胸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许梨愣了愣。
女生偏着头，用手扶着墙角，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忽然开口，
“对不起。”
......
“你就要走了，我没有别的话要说，但是我觉得，我欠你一个对不起。”
她挺直背脊，抿了一会唇，语气里含着不知道是坚毅还是脆弱的颤抖，
“还有陆子开。”
“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那次山崖事件之后，程茉莉自己主动换了位置。
也一日日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不怎么说话，独来独往，只是更刻苦地读书，考试排名一次比一次进步。
但是整个人的气质，也一天比一天阴沉。
其实她做出的事情，虽然原因和宁菀言不同，但是本质却差不多。
一个想毁了许梨。
一个想毁了陆子开。
全都是青少年在世界观不成熟又最冲动的时候，因为一时被愤恨蒙蔽了双眼，走上的歧途。
但是她比宁菀言的结局好了很多。
许梨虽然现在关系没有跟她那么好了，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陆子开，完全就是置身事外的样子。
所以班上同学只以为她要埋头苦读，所以才一天比一天话少。
她的高中，如果不是她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其实还是跟以前一样正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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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梨听完她的话，看着她微抖的身体和垂下来的眼眸，想了想，冲她笑笑，
“没关系。”
女生抬起头。
“虽然我现在依然不知道，当时你是故意要推我，还是真的不小心，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就不要再想了。”
“茉莉，每个人的人生都很长，不要把自己永远困在过去。不管怎么说，最开始，你对我的真诚和帮助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可能那个时候，比较偏激而已。”
“而且生命是很珍贵的东西，不管遇到了什么，都不要放弃生命，茉莉，我原谅你，所以没关系。”
“真的。”
女生站在拐角，手掰着墙角，指甲几乎扣了进去。
听完她的话，依然垂着头，但是眼眶热热的，仿佛有什么就要涌出来。
她听见自己颤抖却真挚的声音，
“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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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梨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一瞬间会对程茉莉说那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