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叛徒!

苏芸把几个包裹往顾悦言手里一丢,白了她一眼,率先朝门走去。

吱呀。

听得客厅开门的声音后,任昊胡乱扒开了压在身上的衣服,轻轻推开了衣柜门,探头朝紧关的卧室门望了望,继而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终于解脱了。

不过,任昊还是很谨慎,他附耳在门板上,使劲儿听着动静。

“我还真没去青年餐厅吃过,哪儿菜怎么样?”

“挺好的。”

只要两人一刻不离开,夏晚秋一刻便不能安心,她怕苏芸这个捣蛋的家伙再弄出什么事端,逐催促地推了她一下:“快点儿吧,别老磨磨蹭蹭的。”

“知道啦。”

苏芸让开身位让顾悦言出了去,突然,她一个回头,目光紧巴巴地盯着夏晚秋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沉吟了片刻,“夏姐,这次我跟悦言就先放过你喽,嘻嘻,不过下次嘛,你可一定得让我们见见你男朋友。”

“嗯。”夏晚秋反手拉住门,“走吧,我关门。”

“您可是答应我了,到时候不能耍赖。”苏芸这才满足地踏出房间,“好久没吃烤热了,下次叫任昊跟咱们一起去吧。”

“行。”夏晚秋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随手准备关门,然而一秒钟后,她却浑然一颤,扶着门檐的手臂瞬间僵硬住了:“你,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苏芸背对着她往楼下走着,“我说,好久没吃烤热了,下次叫任昊跟咱们一起去吧。”

“叫任昊干嘛?”

“他…”勾起嘴角的苏芸站在二楼半的过道上扭头看着夏晚秋:“不是你男朋友么?”言罢,头也不回地跟上了顾悦言。

“你…你怎么…”

看着苏芸的背影,夏晚秋呆若木鸡!

她知道了!

她知道任昊和自己的关系!

她知道他就在房间里!

这…这怎么可能?

第99章 T恤衫上的证据

夏晚秋绞尽脑汁也不明白苏芸怎么知道了任昊的事情。难道是刚才屋子里露出了什么破绽,叫她发现了?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

在卫生间?

还是在衣柜里?

“夏姐,怎么还没下来啊?”顾悦言的声音自楼下飘了来。

“小芸!”夏晚秋急急叫住了苏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样子,我跟任昊不是,唉,我们不是…你误会了!”

苏芸眨巴眨巴眼:“您说什么呢?”

夏晚秋单手捂住脑门:“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任昊的事。”

苏芸神神秘秘地笑了一笑,一字一字道:“秘…密。”

“呼…”夏晚秋脑子有些乱,“我手机忘拿了,你们先下去吧。”找了个借口,夏晚秋匆忙折身回屋,碰,一把将门掩上。

“任昊!”进到屋子的夏晚秋脸色迅即一变,挥起手臂指着露出一丝缝隙的卧室门,“小芸的话,你听见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满头大汗的任昊便从细细的门缝中露出了脑袋,一边摸着虚汗一边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听见了,听见了。”

任昊心中的惊讶不比夏晚秋少,当听到苏老师随随意意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时,任昊就感觉一面地狱之门在面前悄然而开,召唤着自己。

“她是怎么知道的?”夏晚秋的嗓音提高了好几度,单手指着任昊的脑门喝道:“告诉我!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刚才我藏得挺好,按理说,她不应该发现啊?”

夏晚秋深吸了一口气:“小芸有一次进了卫生间,是不是那时候发现的你?”

“绝对不可能!”任昊断然道:“那时她眼神都没往我这儿瞧,肯定不是那时候的事儿。”

“衣柜里呢?”

“也不是吧?”任昊挠着头发仔细回忆着:“苏老师就拽过我的裤衩,而且那时我脸都埋在您衣服里,既便她能发现下面有人,可也不会知道是我啊?”

确实,这事儿显得太过离奇了一些。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夏晚秋料定了是任昊的疏忽,“莫非是小芸算命算出来的么!”

“您先别急,您先别急。”任昊压着手臂恳求她小点儿声:“苏老师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得趁着她还没告诉顾老师前,把事情解释清楚,那个,夏老师,您待会儿跟苏老师解释一下吧,要不,我去也行。”

夏晚秋重重一声冷哼:“我怎么跟她解释?说你抱着我睡了一夜?说我妈误会你是我男朋友?说你今天又凑巧跟我家住了一宿?”

“我知道是我的错,可,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忽然,任昊感觉有些不对,凝神了片刻,捕捉到一个疑点,“对了,苏老师既然已经误会了我和您的事儿,可她的反应好像不是很大啊?您看啊,我是您的学生,按常理推论,苏老师应该是一副很诧异的表情,不可能轻轻易易的接受吧?”

夏晚秋没心思听他废话,朝卫生间摆摆手:“这事儿你别管了,赶紧给我穿上衣服回家去!”说罢,随手扒开冰箱抄起了啤酒,狠狠往肚子里灌了一口。

“哦。”任昊不敢跟气头上的夏晚秋说话,蔫蔫走去卫生间前,自栗色衣架上拽起T恤衫,快速穿上,又回到夏晚秋附近,犹豫着瞅瞅她:“那个,苏老师的反应真挺奇怪的,嗯,我总觉得她不是全都知道了,夏老师,您快点儿下楼吧,不然顾老师该怀疑了。”

夏晚秋霍然变色,“碰”地一声将啤酒罐拍在茶几上:“不用你教我怎么做!”顿时,啤酒沫自灌口涌了出来!

任昊不敢说话了。

他知道,一切的责任都在自己,如果不是那次动了色心,也不会有刘素芬的误会,更不会与夏老师走得这么近,以致引发这次冲突。

任昊缩着脑袋去厨房找了块干净且吸水的抹布,清理起茶几上撒落的液体。

夏晚秋侧目看看他,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许,“放那儿吧,回来我自己擦!”甩了甩右手的啤酒沫,她慢慢调整下呼吸节奏,扭身离开…

“咦?”

方是移开视线的夏晚秋轻轻一呆,缓缓又把目光放在弯腰擦桌子的任昊身上:“你的衣服…”

任昊闻言,奇怪地看了过去:“我衣服?我衣服怎么了?”说着,还下意识地拽了一下。

夏晚秋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件T恤衫,眼神中的色彩已从狐疑瞬间转化为愕然:“你…的…衣…服!”那唇齿间蹦出的几个铿锵有力的字眼,让任昊稍稍感觉到一丝心悸。

“我衣服没事儿啊,夏老师,您怎么了?”

夏晚秋徒然挥臂,用手指怏怏指着任昊:“你可真够可以的!任昊!你可…真够可以的!”配合着低沉的话语,指尖随着节奏一下下凭空点着他。

任昊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我到底怎么了?”

夏晚秋爆发了!

“怎么了?你居然问我怎么了?呵!你自己脱下衣服看看!看看上面有什么!”夏晚秋面带寒煞之气:“我真服了你了!服了!”

留下这句话后,她踱出两步,碰地一声摔门而出!

只剩下任昊一人兀自发呆。

“这么激动干嘛?”任昊略显疑惑地揪揪T恤,想了想,还是两手一翻,将衣服脱下来,平铺在已擦得干净的棕木茶几上。

“衣服不是挺好的么?唯独就是有点脏,有点褶子,有点…有点…有…”

自言自语中的任昊霍然收声!

“我的上帝!”

任昊猛地给了自己脑门一个大巴掌,啪,又是一个,啪,第三个!

“我真是个笨蛋!蠢货!白痴!废物!”

任昊毫不吝啬地侮辱着自己!

他彻底惊呆了!

只因,那白色纯棉T恤衫背面的右下角处,赫然写着两个小字——任昊!

没错!

那件曾被苏芸拿起过的T恤衫上一笔一画、清清楚楚地写着任昊的名字!

“这什么情况?谁把我名字写上去了?不!是印上去了!”任昊失神地坐到沙发上,呆呆瞧着T恤上的名字,不觉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我名字怎么在衣服上?”

等等!

任昊茫然一愣!

一件对他来说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渐渐浮现在脑海。

九年前的暑假,也就是中考结束后的不久,姜维曾叫任昊一起去西单买衣服。姜维家有钱,不在乎什么名牌杂牌,可任昊不行。于是两人就去到华威商场四楼,那里衣服不算很贵,二十、三十的那种。

记得当时的西单很流行往衣服上图像,图像内容可以自己挑选,打上的印记有种类似胶皮的感觉,洗的时候不能太使劲,否则会有脱落的危险。

结果,两人一下就被这新奇玩意儿吸引了,问了问价钱,还算合理,于是乎,这两个还处在对新事物有强烈追求欲望的家伙就觉定买一件穿穿。

姜维选了个纯白T恤衫,图样挑的是七龙珠。

任昊也跟他选的一样。

在快要结账的时候,姜维突然觉得这图案太大众了一些,没有自己的特色,不显眼。他继而提议将两人的名字也印上去,那样,似乎会好玩一些。

就这样,“任昊”两字便出现在了T恤衫背面图案的右下角处。

“好奇心害死人啊!”

任昊的衣服本就不多,加之他不是很爱打扮装酷,所以穿衣服很随便,可谁想这随意穿上的T恤,差点坏了大事。

仰头靠在沙发的任昊苦苦一叹。不过如此看来,苏老师一定是方才在卫生间前拿衣服时发现自己名字的,也就是说,她只知道夏晚秋的“男朋友”叫任昊,却绝对不会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这个推断让任昊放下了心。

已是下定决心去追顾悦言的任昊可不想让其他意外干扰进来。侧头瞅了瞅客厅的挂表,呃,都快中午了。

一夜未归却没跟家里汇报不说,过几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所以他必须赶紧回家复习功课。

临走前,犹犹豫豫的任昊还不忘了拿起夏晚秋喝过的那听啤酒,咳嗽了咳嗽,旋而浅浅喝了一口。唇间挂着夏晚秋唾液的任昊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秋高气爽。

回家路上的任昊一边寻思着搪塞母亲的借口,一边暗暗决定,一定得把这要人命的T恤衫封存起来,以免再出现类似的危险事件。

类似的危险事件?

往返于天桥与动物园的15路老式公交车上,任昊猛然呆住了!

一件压在心头很久很久的疑惑,此时此刻,豁然开朗!

任昊一直不明白薛芳是如何知道那天医院卫生间自己也在的,她曾说过,当她看到一个东西时,就知道自己躲在帘子后面,至于是什么,薛芳没有说。

任昊哑然。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天坛医院探望谢知婧,任昊就是穿的这件写了他名字的T恤衫,而且,在洗脸前,他还把衣服脱在了洗手台上!

“我真傻,真的!”

任昊再一次鄙视了自己!

第100章 崔雯雯的小纠结

星期二。

今儿也是考试的第一天。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一声轻呼自牛街教子胡同的一处中高档小区某处飘出。一身短袖纯棉睡衣的崔雯雯单手至立在单人床上,睡眼蒙眬地呆呆看着床头那款苹果样式的小闹钟,“啊,都快七点了!”

学校七点半上课,显然,崔雯雯起的有些迟了。

自上学起便从未迟到过的崔雯雯匆忙跑去洗漱,穿好校服,继而轻轻推开母亲的卧室门。

“妈,我快迟到了,今儿能不能不给您做早餐了?”崔雯雯歉意地瞧着刚刚转醒的谢知婧,“冰箱里有面包牛奶,对了,牛奶您记得热一下再喝,嗯,被子您也别忘了叠哦。”

谢知婧拍着嘴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嗯嗯,知道了,快上学去吧。”忽而想起了什么,谢知婧随意地一边从被子里爬起来,一边捋着头发道:“雯雯,你前些日子不是说国庆节大家一块玩玩去么,嗯,那天我跟你舅妈商量了一下,十一就去小汤山龙脉温泉度假村吧,听说还不错。”

崔雯雯眸子里露出一丝喜色,重重一点头:“好,去哪都行。”由于母亲工作太忙,记得很多年都没和自己出去玩过了,这让崔雯雯很是期待。

“嗯,这次除了你舅妈,任昊也去。”

“啊?”崔雯雯尚呈喜意的小脸儿骤然凝固了一下:“他怎么也去啊?”

谢知婧对着镜子摆弄着头发,没有看女儿的表情:“他救过妈的命,一直也没机会好好谢谢人家,正好上次他来家里了,你舅妈一提,就一起去了呗。”

“哦。”崔雯雯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那…那我走了。”对于任昊这个母亲的救命恩人,崔雯雯很感激他,可她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听闻任昊也要加插进来,不悦之色不免有些掩饰不住了。

崔雯雯只想和自己家人一起去。

七点三十分。

师大附中高中部,高一一班教室。

仍是往常职业装束的顾悦言手拿课本,站在讲台前看着低下的四十几个同学:“大家都应该知道了,今天是考试第一天,上午考语文、英语,下午考数学、物理,嗯,既然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那么,至少在语文这个科目上,我不希望大家的平均分比其他班差,好了,第一科八点开始,还有些时间,我再带大家复习一下吧。”

今天的任昊出奇的投入,根本没有把目光放在他暗恋的顾悦言身上,而是跟其他同学一样,低头温习着功课。

成败在此一举。

“时间也没多少了,我最后强调一下背诵段落吧。”顾悦言让大家翻开课本,指出了几个重点段落,而后又在黑板上写了几首唐诗,“高考时,默写这一项的分数是白给分的,也是你们必须要拿分的,咱们刚开学不久,所以这次默写考题很简单,范围很小,就在我给大家指出的这些段落里出,嗯,如果就这么些内容还有人错,考完试后可就别怪我罚你们抄课文了。”

约莫三个段落和四首唐诗,嗯,很简单,只要稍稍留心,基本不会有人错的。

然而,一颗心思都扑在书本上的任昊却没有听见顾悦言透露的考题。

“我去拿考卷,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情绪,太紧张也不好。”

随着高跟鞋的声响消失在班级门口后,屋里同学方轻轻议论开来。学习好的家伙讨论题目,学习差的家伙随意闲聊,甚至,还在琢磨怎么作弊能不被顾悦言发现。

无疑,姜维就是其中一员。

后座的他使劲拍了拍任昊:“耗子,赶紧把课文抄桌子上啊,一会儿省的抓瞎。”

任昊牛气哄哄地摇摇头,开着朋友式的玩笑:“作弊?NONO!这点东西我早就背下来了,还用的着作弊么?”

“不是吧?”姜维一边抄着小纸条,一边撇嘴道:“别人都知道你是语文课代表,以为你语文肯定好,哼哼,可他们哪知道,你小子初中语文成绩一直都在及格线上下游走啊,吹吧,逞能吧,反正我一会儿可不借你抄,嘿嘿,到时候语文成绩一下来,你来个不及格,笑话可就大喽。”

任昊直接无视了他,侧身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崔雯雯,“怎么样?复习的还好吧?”

崔雯雯没有瞅他,沉吟着淡淡一点头:“嗯。”

任昊眨巴眨巴眼睛:“嗯,加油。”瞧得人家爱答不理的样子,任昊显得很奇怪,耸耸肩,旋而继续复习着。

抄好作弊纸条的姜维松了口气,瞅着信心满满的任昊,不由古怪起来:“耗子,你不是真复习了吧?这次你感觉能考多少分?”

“呵呵,就这么点东西还用复习?”两人打趣打习惯了,任昊随口就说了句玩笑话:“这次语文嘛,我怎么也能考个99分吧,当然了,100分也差不太多。”从某种角度讲,这也算是种心理暗示吧。

姜维鄙夷地竖起中指:“吹,接着吹。”

“99分?你说你能考99分!”在任昊与全班同学诧异的视线下,平时蔫吧唧唧的那个乖乖女崔雯雯,此时竟是霍然起身,目光直直打向任昊!

任昊懵了:“呃,你怎么了?”

班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崔雯雯呼呼喘着娇气,咬牙盯着任昊:“你知道99分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除了作文允许扣一分外,其他题目都要满分!没错!我是考过99分!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花了多少精力么!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花五个小时学习!甚至吃饭时都要把书放在桌边!一边吃一边看!可你呢?别说去复习了,你从开学到现在的上课时间,有一天认真听讲了么?有一天认真完成作业了么?你就这么懒懒散散的,随便就能考99分?”

前桌的蒋贝贝赶紧丢给任昊一个眼色,没招谁没惹谁的任昊苦笑着摸摸鼻子:“抱歉,我刚才是跟维子开个玩笑,说着玩的。”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任昊越想越对。

平常,因为自己救过谢知婧的原因,崔雯雯和自己关系相当融洽,甚至,从未把作业借过别人的崔雯雯都几次三番地借给了自己。

然而,仅仅是任昊的一个玩笑话,便让这份融洽画上了句号。

这个转折,不可谓不大。

跟两人关系都很好的蒋贝贝见任昊没有生气,不由暗暗点头,随即,轻轻对崔雯雯挤挤眼睛:“雯雯,顾老师快回来了。”她不知道两人间发生过什么,只觉得这事儿,崔雯雯有些莫名其妙了。

崔雯雯通红着脸颊又看了任昊一会儿,方快速拉好椅子坐了下:“任昊,这种轻挑的话,以后请不要再说了。”别看崔雯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发起火来却很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