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干什么…”范绮蓉慌慌捻起被子的四个角,给任昊盖严实了身体:“快打120啊!”这时,一只绵软无力的手抓住了范绮蓉的衣角,任昊幽幽转醒,虚弱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们,随后淡淡一摇头:“别打…我去不医院…身上有点软而已…躺躺就好了…”

任昊现在真是非常难受,没想到烟丝战术和挨冻战术这么管用,弄得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尽是酸痛无力的感觉。

“鼻音这么重,你还感冒了?”范绮蓉马上紧张起来:“不行,听姨的话,必须去医院!”

任昊把脑袋歪倒一旁:“…不去!”

“你!”范绮蓉气得连喘了几口气,咬咬牙,望向发呆的几人:“傻站着干嘛呢!先救人啊!晚秋,你去主卧床头柜的抽屉里拿温度计!知婧,你上雯雯昨晚住的屋子里抱床棉被来!悦言,药在我手包里,感冒药和退烧药都来拿来!”搬新家,药品是必备的东西,范绮蓉怕有什么意外,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不过手头只有感冒药和退烧药,听任昊的声音,似乎扁桃腺也发了炎,还需要一盒消炎药。

范绮蓉话音一落,顾悦言倒是一路小跑去拿药品了,可夏晚秋和谢知婧却谁也没动。谢知婧狐疑地看看任昊,走近了一些,盯着他的脸蛋皱皱眉:“真发烧了吗?”她觉得有些不对,昨夜冷归冷,可关着窗户盖着被的话,绝不会引起感冒的,更别说发烧了,从她们离开到现在,堪堪过去几个小时,短短时间内,能从生龙活虎变成病怏怏?

谢知婧不太相信,迟疑了一下,伸手过去想摸摸任昊的脑袋,确认他是不是装的。

范绮蓉看看谢知婧眼神,一股怒意瞬间顶上了脑袋:“你们俩还站在这干嘛!快拿东西去啊!我告诉你们!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范绮蓉这一次是真的发火了,平常那个与人为善的蓉姨突然出现如此可怕的表情,效果自然比夏晚秋发怒更有威力。

夏晚秋二话不说,折身跑去楼上拿温度计,回来时,还胡乱抓了杯热水,脸上尽是手足无措的表情。方才的她跟谢知婧不同,夏晚秋没有怀疑任昊是在装病,而是看到他那虚弱的样子,大脑一瞬间短路起来,脚上用力,却无法移动半分。

谢知婧再确认了任昊的病情后,也骤然紧张起来,按照范绮蓉的吩咐,她小跑到卧室,足足抱了两床棉被,气喘吁吁地往任昊身上一丢。看着范绮蓉无神无主地将被子往任昊身上压着,谢知婧喘息道:“绮蓉,你先别着急,我看还是叫救护车吧。”

任昊徐徐扭过头来,有气无力道:“不用,咳咳,小病而已…”任昊的事情,范绮蓉最为了解,从上了小学开始,这种发烧感冒,任昊都没去过医院,一般来说,吃吃药就会好的,见任昊死活不同意,范绮蓉也只能无奈给他喂药,暂不再提去医院的事了。

转着角度看了看温度计上的显示:38°4。

“还好,不算烧得很厉害…”

屋内的四女松了一口气,范绮蓉和谢知婧坐在床体左侧,夏晚秋和顾悦言坐在任昊右侧,几人眼巴巴地瞅着不时咳嗽两声的病号,神色各异。

被盖了三层棉被的任昊动了动身子,同样看着她们,虽然身上有些难受,不过几女那担忧的眼神看在心里,任昊却是暖洋洋的感觉,唉,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任昊自然明白,只要自己病一好,一切就该不再和谐了。

或许用一句“暴风雨前的宁静”形容比较合适一些吧。

几人就这么沉默地坐在那里,紧巴巴地盯着任昊看,末了,还是夏晚秋先一个移开目光,瞅向对面坐着的谢知婧:“姓谢的,你跟任昊接过吻吗?”

谢知婧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目光移到看过来的范绮蓉身上:“绮蓉,你给小昊用嘴服务过?”

范绮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望着顾悦言:“悦言,昊身上为何都是你的味道?”

顾悦言沉吟片刻,眨眼看着夏晚秋:“夏姐,你是我弟弟的情妇吗?”

“唉!都别遮遮掩掩了!你们跟昊到底什么关系啊!”

“是我先问的!”

“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们快点说啊!”

几女满是敌意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摩擦出了阵阵火花,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任昊张了张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你们…咳咳…别吵了…行不行…咳咳咳…”

范绮蓉咬着嘴唇咽下了话,心疼地抚摸着任昊的头发,温温柔柔的感觉跟哄小孩似的:“好,好,姨不说了,不说了,你别着急,好好先把身体养好,什么也别想,知道不,乖,闭眼睡觉,闭眼,嗯嗯嗯,真乖…”

见得任昊的气息逐渐均匀,范绮蓉暗暗一叹,看向几人小声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又何尝不是,但,有什么话,等昊病好了再说吧,他现在的身体,不能着急,否则病情会恶化的。”

几人对视一眼,都不甘心地点点头。

范绮蓉看看她们:“昊的病,大概明后天就能好,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人照顾着就行了。”

夏晚秋沉沉一声:“…不行!”

顾悦言伸手擦了擦任昊脑门的汗水:“…我不走。”

谢知婧忧虑重重地瞅瞅他:“我也留下吧。”

“唉,随便吧。”范绮蓉叹息着摇了摇脑袋:“我知道现在问什么你们也不会说,嗯,等昊痊愈,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后,咱们看来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整整一上午,任昊都被几女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口渴的话,只要一张嘴,夏晚秋就会颠颠把水杯递过到嘴唇,同时,顾悦言扶着自己的后背半坐起来,咕噜咕噜喝水。饿了的话,任昊只要一挥手,蓉姨便去厨房熬白米粥,由谢知婧端着,一勺一勺地喂着他,觉得烫了,任昊就一撇嘴,这时,谢知婧肯定小心翼翼地吹吹粥勺,然后再喂自己。

除了身体上稍稍有些难受外,任昊简直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话都不用多废。

生病的感觉…真好啊!

任昊不禁感慨了一番。

下午的时候,夏晚秋的手机突然响起,“喂…嗯…悦言家…嗯…干什么…说了在悦言家的…”夏晚秋气哄哄地把手机往顾悦言那边儿一推:“我爸…”

顾悦言拿过来放在耳朵上:“喂…夏叔…嗯…嗯…”说到这儿,顾悦言语气一顿,看了夏晚秋一眼,随后道:“对,夏姐昨晚住的我家…嗯…没事…不麻烦…您客气了…哦…让夏姐现在回去啊…好…我跟她说…嗯…再见。”

“夏姐,夏叔让你马上回去。”顾悦言把电话交还给她。夏晚秋沉脸点点头,看了任昊一眼,又是坐回了床头,一语不发。

任昊明白,夏父夏母定然是怕她跟自己接触,才跟管小孩似的看着她,略微一琢磨,任昊慢慢转头看向她:“晚秋,这儿这么多人照顾我呢,没事,你先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这个“晚秋”的称呼,她们昨夜已然听过了,任昊也没必要刻意再叫“夏老师”。

夏晚秋嗯了一声,看看表,又是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依依不舍的离了开。

她前脚刚走,谢知婧就似笑非笑地瞥了瞥那边儿,嘀嘀咕咕了一句:“晚秋的性子可变得真快,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别说关心人了,就是一个温柔的眼神我都没享受过,呵呵,今儿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啊,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挺对哦。”

谢知婧笑着瞅瞅病床上假寐的任昊:“要不说我女婿面子大呢,连那块木头都能变成涓涓细水,挺厉害的嘛…”

顾悦言和范绮蓉也各怀心事地看着对方。

蓉姨皱皱眉头问道:“我跟晚秋接触的时间也不算断了,她向来是那副凶巴巴的模样,从未有过例外啊,悦言,你跟晚秋关系最好,你觉得她这是…”四人虽然相互都有些敌视对方,不过夏晚秋的离开,让场面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这不,她仨将矛头暂时对向了夏晚秋。

顾悦言凝重地一摇头:“我也没见过夏姐这个样子,不过,夏姐大概是…”顾悦言瞧了眼任昊,闭嘴没说话。

谢知婧哼哼一声,眯着眼睛轻轻靠在床头,斜眼俯视着任昊的面庞:“我看啊,不是大概,而是肯定…”

范绮蓉刚要张嘴说什么,就听耳边传来任昊重重地咳嗽声,好久都没有停歇,顾悦言匆忙扶起他的身子,谢知婧配合默契地顺势拍他后背,范绮蓉则拿了杯水让他喝,末了,心疼地摸摸任昊的头发:“我们不说了,真不说了,你好好休息,乖哦,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说,嗯,闭眼,对,嗯嗯,我家昊真乖…”

哄着任昊躺下,范绮蓉轻轻一叹,看了看谢知婧和顾悦言,微微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任昊真的睡着了,浅浅的鼾声自口鼻中飘出。

三女相互看了看,使了个眼色,慢慢起身,走到了客厅的长沙发上坐下。那边儿怕任昊有事,门也没关,三人说话时尽量压低着嗓音,讨论的自然还是有关夏晚秋的事情。不久,顾悦言道:“今天先给我弟弟吃感冒药和退烧药吧,我回趟家喂猫,晚上过来时把消炎药买回来,嗯,还需要什么菜吗?”

“不用,你走你的吧。”

告了辞,顾悦言还不放心地走回去看看任昊,给他弄了弄被子,又折腾了二十分钟,方是打车离开。

然后,气氛再一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范绮蓉和谢知婧讨论的人物多了一个。

谢知婧慵懒地端着茶杯靠在沙发背上,抬眼眨了眨:“绮蓉,我跟悦言不太熟,你好像挺早认识她吧,她跟丈夫感情不好吗?”

“我见过他丈夫一次,也是作家,不过,倒是没看出他们感情好与不好。”范绮蓉回忆了一下,迟疑着瞅瞅谢知婧:“我觉得,他俩不单纯是姐弟关系,你说呢?”

“我也这么觉得…”谢知婧笑了笑,忽地腾出一只手抓住了范绮蓉的手,笑容中带着一丝亲切感:“绮蓉,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咱俩没什么话不能说的吧,呵呵,咱们相互交个底吧,嗯,你跟小昊到底…”

“我是他姨,仅此而已。”范绮蓉回捏住她的小手儿:“知婧,实话说,我也把你当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跟昊到底…”

谢知婧也在同样的位置上打断了她:“他是我未来的女婿,仅此而已。”

而后,两人都长长地“哦”了一声,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这种小规模的试探,从早起开始就没有停过。

夏晚秋竟然又回到了别墅,不多久,顾悦言也拿着消炎药推开了门,几人短暂地对看了一会儿,旋而商量起任昊的问题。

病情已经稳定,既然任昊死活都不想去医院,那么也只能由着他了。可是照目前的形式看来,明天的学校,任昊一定去不了了,天气微凉,转移到家里也多少有些不便,还是跟别墅踏踏实实养病最为安全。

“明天星期一,你们都要上班…”范绮蓉最先开了口:“这儿有我就足够了,您们忙你们的,别耽误工作。”

夏晚秋板着脸盘沉沉道:“…我请假了!”

顾悦言担忧地从客厅看了看任昊的房间,定了定神儿:“…夏姐和蓉姐在,我就不凑热闹了,不然两个老师请假,学校方面也安排不过来人手,不过,没课的时候我来替你们。”

谢知婧和范绮蓉同时皱皱眉,看看对方,谢知婧道:“我是请不了假,下班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会过来的,嗯,这事儿先瞒着雯雯吧,这孩子最紧小昊了,听他生病肯定得来照顾,可是雯雯身体不好,我怕她被传染上。”

在谢知婧的心里,女儿永远是第一位的。

范绮蓉看看她们:“…用不了这么多人吧?”这句话似乎是她自言自语,说罢,范绮蓉凝眉摇摇头,不在吱声了。

谢知婧怕雯雯担心,就先回家了。夏晚秋守在任昊床边端茶倒水,一刻也不离开,夜里,也是她和范绮蓉陪床,两人几乎是趴在那里睡的觉。顾悦言半夜里时不时过来看一眼,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出发去了学校。

任昊生病的事情被蓉姨告诉了卓语琴和任学昱,不过在她口中,却将病情弱化了一些,只说他是感冒咳嗽,老两口听了也没过多担心。

任昊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高烧褪去,温度计只是在低烧左右徘徊,不过夏晚秋她们却依然没有放松,紧巴巴地守在那里,无论任昊和蓉姨怎么劝她,她都不去学校。其实,任昊倒是觉得有些大题小作了,但感受到夏晚秋那份心意,却是说不出的感动。

顾悦言和谢知婧也来了,一进屋,顾悦言就跟夏晚秋单独谈了谈,大概是学校方面的事情,政教处的杂事加上半个年级的高一学生等着她,不能再耽误了,不得已之下,夏晚秋只能答应明天去上课。

任昊第一次态度强硬地把蓉姨哄了出去,让她回自己屋睡觉。范绮蓉皮肤很白,几天的折磨下,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极为明显,任昊看在眼里疼在心中,逐用威胁的口吻才是让蓉姨不用陪床,后来,任昊也用同样的方法支走了夏晚秋,那夜,他是一个人睡的。

然而,巧不巧的是,次日早起,范绮蓉推开任昊屋门时,就见他被子掀开,露出胳膊和大腿在外,显然是夜里睡觉不老实,把被子踢开了,范绮蓉马上为他试表,结果发现,原本趋于平和的体温竟然又有了上升的趋势。

星期三。

在送走了下班探病的夏晚秋和顾悦言后,范绮蓉不管任昊怎么保证,都死活要陪夜,生怕他再出点什么意外,于是,这夜发生了些尴尬的事情。

偌大的别墅中只有范绮蓉和任昊两人,在他生病的第二天,就被几女合力裹着被子抬去了主卧室,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几人力气不大,但还是能抬动任昊的,当然了,任昊自己能走,不过在提出后,就被直接无视了。

时间是晚十点半。

任昊被两层被子包裹着身体躺在主卧的席梦思大床上,迷迷糊糊地歪了下脖子,就瞧见双肩打着一层小薄被的范绮蓉脑袋趴在床面,双膝跪在地上,就这么睡着了。

任昊深深叹了口气,要说这些天出力最大的,还要属蓉姨,做饭要她,收拾屋子要她,陪夜要她,几乎三天内都没踏实地休息过。任昊甚至都有些懊悔,如果自己不想方设法地生病,蓉姨也不会受苦了。

无尽的愧疚充斥在心头,任昊轻拉了蓉姨一把:“蓉姨…醒醒…睡床上来吧…”

第196章 蓉姨要走了

“…醒醒…蓉姨…醒醒…”

还穿着西裤和白衬衫的范绮蓉搭在床单上的手指头微微一动,眼皮也慢慢颤了颤,她听得任昊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抬眼看看他:“昊,咋了,是要去厕所不?”范绮蓉揉着睡眼坐到了床上,伸手摸着他脑门试了试温度。

任昊感激地瞅瞅她:“您来床上睡吧,那姿势不好拿,别把您颈椎毁了,而且这几天大风降温,有点冷,您那一个小毯子肯定不顶用。”

范绮蓉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甭管姨了。”

任昊唬起脸来:“你要是也累出病来,谁照顾我啊,快来上床睡,要不您干脆回您去得了,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您天天这么盯着。”

“上次你不是也这么说的…”范绮蓉皱皱眉头:“结果第二天踢了被子,发烧又重了。”瞅得任昊伸手拉她,非要自己上床,范绮蓉无奈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整了整衬衫,方是顺着他的力度靠了过去,枕着枕头紧挨着任昊眨了眨眼睛:“好,姨听你的还不行吗,你啊你,现在可是她们心头的小宝贝,姨要是照顾不好你,第二天,一准有人给姨脸色看。”

任昊脸一红:“什么小宝贝啊,蓉姨,再靠过来一点,我把被子匀你些。”任昊不想纠缠于这一问题,岔开话题般地撩起两床棉被,拽了拽,呼地一下压在了蓉姨身上,旋而挪挪身子凑近了她些许,以保证两人都在棉被的覆盖范围内。

“呼…真热…”范绮蓉感觉到了被子下重重的热气和潮气,抓着被角侧头看看他:“你出了多少汗啊?”

“嗨,三天都没动地方了,怎么也得几斤汗了吧,蓉姨,你困了吗,困就赶紧睡吧。”

“姨下午睡了好久呢,不困。”

“哦,我白天也睡了一天,这会儿睡不着了,要不您跟我聊聊天?”

范绮蓉嗯了一声,任昊说话间吐出的气体一下下打在她脸上,蓉姨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余光瞥瞥他,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让后背对着任昊:“说点什么呢…”

任昊看着她的后脑勺,伸手过去轻轻抓了缕头发,慢慢捋着:“蓉姨,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范绮蓉的小手儿从前面打了过来:“去,别弄姨头发,痒…”

任昊呵呵一笑:“平时,您天天可都是摆弄我头发玩的。”

范绮蓉把长发一勾,捋到了前胸位置,转头,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给他:“不许胡闹,没大没小的,小心姨揍你。”有时候,任昊觉得范绮蓉就像一汪绵绵细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缕恬静般的温柔,仿佛能净化人心一般。

柔媚。任昊恰恰就喜欢蓉姨这点。

童年的一幕幕镜头浮现在脑海,任昊笑着从蓉姨手中抢过一缕发丝,拽到后面来,在手指头上卷了一卷,弯出一道发穗,用发梢尖端往蓉姨耳朵眼里捅了捅。

范绮蓉挥手打着耳朵边作乱的坏手:“讨厌…痒…别闹了…昊…再闹姨可不理你了…痒…”瞧他怎么也不肯罢休,范绮蓉气呼呼地瞪瞪他:“调皮,就知道欺负姨,算什么本事?”

任昊把玩着她的手里柔顺的发丝:“我哪敢欺负您呀,从小到大,我可是被您一路欺负过来的。”

“胡说…”范绮蓉美目翻了个小白眼:“哪一次你惹了祸,不是姨给你擦得屁股,你倒是说说看,姨啥时候欺负过你,嗯?”范绮蓉赌气般地嘟嘟囔囔地扭过头去:“白眼狼…”

任昊讪讪一笑,松开她头发的同时,从背后慢慢抱住了蓉姨的娇躯,凑着脑袋在她后脑勺的头发上细细闻着。范绮蓉身体顿时一僵,小手儿下意识地伸进被子中,抓住了任昊环在她小肚子上的手掌,轻轻掰了掰:“小色胚,又吃姨的豆腐,快,松开,不然姨真的揍你喽…”

任昊非但不放,反而还紧了紧手臂,把头埋在蓉姨头发里使劲嗅着:“小时候您就这么抱着我睡过吧,呵呵,现在也轮到我抱您了。”任昊对范绮蓉的感情,真的很复杂,有时候把她当亲人,以至于一个拥抱都觉得理所当然,有时候,把她当女人,以至于看她一眼,都有点脸红心跳。

范绮蓉气急地拍了下腹部上的手掌,使劲把脑袋往胸口弯,让头发离开任昊的鼻子:“小坏蛋,不许闻,姨好几天没洗过澡了…”月光照射在蓉姨的俏容上,那里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

任昊把鼻子戳到范绮蓉肩膀上的衬衫处:“您就是一年不洗澡,也是香喷喷的。”

“贫嘴…”范绮蓉肩膀一缩,笑着回手在他腰上狠狠钮了一把:“哪有一年不洗澡的啊,那成什么啦,去去去,不许离姨这么近,咦,昊,你身上这么湿啊?”范绮蓉光滑的小手儿又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嗯,出汗出的呗,退烧药和感冒药就这样,不停地出汗,呵呵,说起来,我也三天没洗澡了,呃,蓉姨,你离我那么远,是不是嫌我身上臭烘烘的啊?”任昊不好意思地把头探进被子里闻了闻,嗯,确实有些味道,不太好闻。

被子下面的任昊仅穿了一条内裤,因为怕着凉,从生病的那天起就没洗过澡。

“瞎想什么呐…”范绮蓉感觉着任昊松开了自己,而且还往另一边挪了挪身体,不由皱眉转过了身子,嘟着嘴巴捏捏他的小脸蛋:“我们家昊可香了,什么臭烘烘的啊,别瞎说…”说罢,范绮蓉还把小鼻子贴到他的脖子上动了动:“…嗯,真香…”

任昊苦笑着看看她:“蓉姨,我不是小孩啦,怎么您这几天都跟哄孩子似的,呃,真别扭。”

范绮蓉抿着嘴唇笑笑:“什么时候你年岁超过了姨,姨就不拿你当小孩了,不然啊…”蓉姨一下下地点着他的脑门:“你就乖乖做个小孩吧,呵呵,嗯,被你这一闹,还真是睡不着了,来,你乖乖躺着,姨去洗个澡。”这些天因为照顾任昊,范绮蓉都没顾上洗澡。

任昊挠挠头:“其实我也想洗一个了,出了这么多汗,粘糊糊的别扭。”

范绮蓉想了想:“嗯,那你先洗吧,姨去给你放水,等你浴霸把浴室弄热乎了,你再进去。”

“我不急,您先洗。”

范绮蓉也不理他,自顾走去床对面的浴室,随后,里面的黄色浴霸灯咔地一下亮了起来,水流声也渐渐响起,不久,蓉姨关门走出来,半倚在门框上等待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开门进去,把闸门合上,“昊,水可以了,进来吧。”

任昊抓着被窝看看她:“要不您先洗得了。”

范绮蓉不高兴地板起脸:“听话,乖…”瞅得他半天没有动,只是在那里尴尬地眨巴着眼睛,范绮蓉古怪地一皱眉:“咋了,还等着姨去抱你啊?”

“不是…”任昊抓抓头发:“呃,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啊,我这个,咳咳,里面没穿衣服。”

范绮蓉脸上也是一烫,强自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不耐烦地招招手:“快点过来吧,一跑就到了,你啊你,小的时候,姨连你大白屁股都看过呢,还害臊个啥。”

任昊呃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欠着身子把蓉姨方才用来盖的小毯子拽了过来,在被窝里把两腿裹住,这次慢悠悠地下了床,咳嗽一声,晕晕乎乎地往浴室走。或许是三天没动窝了,任昊头晕的厉害,脚下轻飘飘的没个准,不过勉强还是走进了浴室。

范绮蓉一看他的样子,立刻紧了紧眉头。

听得后面的关门声,任昊松了口气,把小毯子往衣架上一丢,转过身来就要脱内裤,然而内裤刚刚拉到膝盖处,任昊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蓉姨!你咋进来了!?”任昊以最快的速度将内裤往上一提,结果,被一个东西卡主在了那里。

任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补救般地拿手一按,这才将内裤穿上,不过那顶起的小帐篷,还是格外的显眼,任昊脸色涨红地抓起毯子重新盖住,方是丢人地一拍脑门。

范绮蓉这才明白任昊为何遮遮掩掩的非要裹上被子才肯走来,红脸轻啐了一口:“小色胚,脑子里就不想一点好事儿,你走路都晃晃悠悠,姨不放心,去,脱衣服进浴缸,姨给你搓搓背。”后背这个地方是死角,任昊上初中前,几乎都是在平房弄个大盆,倒好热水,坐进去洗澡,因为范绮蓉家的大木桶比自家的塑料盆舒服,有很多次,任昊都是跟蓉姨家洗的,自然,蓉姨也给他搓过背。

那时,任昊才上小学,豆大点的孩子啥也不懂,可现在的他,不但上了高中,而且还有着前世记忆,实在臊不下脸来让蓉姨再给他搓背了,“别别,我自己能行,真的。”

范绮蓉不由分说地挽起了衬衫袖子,唬起脸,下巴命令般地努了努灌满热水的浴缸。

“蓉姨啊,我谢谢您了,真不用。”

“进去,别逼姨动手…”

说完这句话,范绮蓉便一个转身,背对着任昊拿起洗头水和浴液,她手上的动作很慢,是在给任昊脱裤子的时间。任昊心知无法说动她,苦着脸干笑了两下,快速将内裤除去,钻进了暖乎乎的浴缸,腿一盘,把后背留给蓉姨。

不一会儿,两只绵绵的小手儿扶上了背后,任昊苦苦一笑,总觉得最近几天的蓉姨有些古怪,明面上,自己已经十七岁了,蓉姨脸皮不厚,更知道自己对她有想法,对于搓背这种事,恐怕躲都躲不及呢,怎么态度如此强硬呢?

就算自己发烧生病了,身体稍稍有点虚弱,但也不至于连洗澡都洗不了吧?

蓉姨滑溜溜的小手儿在自己后背搓来搓去,任昊心中痒痒的,好似有蚂蚁在爬,他双腿再次盘了盘,俩手也不动声色地放在下面,以遮挡住身后的视线,不让蓉姨看到。不过这时,任昊却感觉到身后的小手儿颤了一颤,动作也渐渐不是那么自然起来,他暗暗叫苦不迭,知道被蓉姨发现了。

咳嗽了一声,任昊没话找话道:“蓉姨,上次我姐他们跟你说的事咋样了,您想换出版社吗?”

“无所谓的…”范绮蓉溺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过,你要是想让姨换,姨就换。”

“可别这么说,我也是受人之托,就问您一声,关键还是看您自己的意思,千万别顾着我。”任昊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影响到蓉姨,不过听蓉姨这么重视自己的意见,心里自然还是美滋滋的感觉:“嗯,那个谁,就是您那个高中同学,还在追您吗?”

“你说的是郑斌吧?哦,他后来倒是约过姨几次,不过姨都推了。”

突然,后背被蓉姨掐了一把,就听她笑道:“人不大,还真有点肌肉呢。”

“我那是瘦的,骨头以外要是再一身囊肉,还活不活啦,唉,我倒是想胖一些呢,可我胃不好啊,胖不起来。”

“别气姨了…”范绮蓉湿嗒嗒的小手儿扭了他耳朵一把:“你都不知道姨多羡慕你的身材呢,还在这儿说便宜话,等你胖到姨这份上,就明白瘦的好处啦。”

“我晕,您还胖?”任昊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看她,眼神自然而然落到蓉姨被衬衫包裹的胸脯上:“您也忒不知足了吧,您这叫丰满,身材正合适。”

“小色胚,眼睛看哪呐!”范绮蓉红脸瞪他一眼:“人小鬼大的,还懂什么叫丰满?”这时,卫生间外隐隐听到了手机的铃声,范绮蓉皱皱眉:“大半夜的,指定是娟娟那丫头打的,昊,你自己洗洗头,姨先去接个电话。”

任昊点点头,等蓉姨出去后,便开始抹洗发水,隐隐约约间,耳边传来蓉姨的声音。

“喂…嗯,我一猜就是你…是吗?联系好了…哦,多少钱…嗯…稍微有点低了吧…没事,多少就那样吧…嗯…你帮我在找找,其他的别管了…好…唉…你就别问了…没事…嗯,再见…”

范绮蓉推门进来,看了眼洗头的任昊,继续往那里一蹲,慢慢给他身上打浴液。

“我这冲冲就能出去了,不用您了,您休息会儿吧,谢谢蓉姨。”

“跟姨还客气个啥。”范绮蓉没动窝,依然替他擦着身子:“昊,这是姨最后一次给你搓背了,以后姨不在了,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

任昊双手的动作徒然止住:“您说什么不在了?您要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