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祖母,您不去通天塔吗?”宇文馨柔声问。

杨丽华轻轻摇头:“我不忍看到离别。”

“可父亲说过,补完天他就要走,不再回来…”宇文馨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补天之后,十八位破碎虚空级的高手都会回来,唯有他要留在赤贯星…”

“随云。”杨丽华轻声唤道,虽然原随云很体贴地站在远处,但以他的功力和耳力,怎么可能听不清?所以他缓缓走来,礼貌道:“您有何吩咐?”

“你和小夏去通天塔吧。”杨丽华的声音很轻,“若是去晚了,就真的见不到了。”

宇文馨望着原随云,两人沉默片刻,宇文馨行了一礼,柔顺道:“孙女这就去。”

说完,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原随云默默地站在一旁,既不催促她,也没有说话,但杨丽华始终没有回头。

宇文馨轻轻地关上门。

就在那一刻,泪水从杨丽华脸上滑落。

通天塔顶。

十八位破碎虚空级的高手在明夕玦的带领下,来到这里。

欧阳婉兮没有想到,这十八人中,居然有苏梦枕和关七。

世人只知金风细雨楼楼主为王小石,苏梦枕和白愁飞都不知去向,却不知苏梦枕被明夕玦治好,踏遍山川,终究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世人只以为关七失踪,却不知明夕玦让这位狂人松口,与众位高手比试,最终破碎虚空。

欧阳婉兮不知道,明夕玦为了找到这些有资质破碎虚空的人,将他们引导向这条路,到底花了多少心血。她甚至认不出来,最后那个穿着新衣服,一直在微笑的青年,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是白玉京。”明夕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他!”欧阳婉兮自然听过白玉京,更准确地说,她听过长生剑。七种武器的大名,纵然在综武侠的世界,依旧响亮。长生剑的传说,也为这柄剑蒙上了血色的面纱。

欧阳婉兮刚要说什么,明夕玦平静道:“时间到了。”

他取出包括轩辕剑在内的六件神器,放在相应位置,这一刻,他虽用自己的力量代替通天塔和东皇钟的消耗,让以“虚空之阵”为主,“失却之阵”为辅的通天道路开启,脑中却在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比如,失却之阵只是由“琴鼎印镜石”组成,为何守护其他神器的人,也要失去自己的记忆,难道两个阵法效果还能互相影响不成?

只可惜,主神并没有回答。

仅仅一瞬,他们便到达赤贯星。

这些破碎虚空级的高手无不见多识广,但在他们到达赤贯星的那一刻,全都震惊了,因为赤贯星的道路全是由血玉铺成,两旁都是晶莹剔透的红水晶,似乎没有尽头。这两者形成的深红色屏障隔离出一条安全的道路,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撕扯,甚至在不停地冲击这一层屏障。

欧阳婉兮望着四周,问:“外面是什么?”

“空间乱流。”明夕玦解释,“你们破碎虚空,必须在空间乱流中穿行,一不留神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像向兄一样多修炼一段时间,确保自己强大起来,若是一破碎就来此,很容易尸骨无存。”

向雨田想到什么,不免有些迟疑:“燕兄当年…”

“听说他带着两个女人一起破碎?”明夕玦口气非常笃定,“他保护自己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保护旁人?”

也就是说,要么燕飞活下,他两位爱人在他面前死去,要么三人一起死?

听见这个后果,众人心中复杂难辨。

“赤贯星上有两处机关,唯有熄灭机关之火,通往赤贯之柱的传送阵才会出现。”明夕玦开始说正事,“本来你们无需跟我走,但我方才感知到一股浩大的魔气,想必独孤宁珂已经服下撒旦之果,拥有撒旦十分之一的力量,为防止她泄愤,只能让你们多走几步。”

众人对赤贯星正好奇,都说无妨,明夕玦心中暗道,赤贯星太大,就算我走带你们走最短的路线,通过传送阵代步,都要走大半天…血玉和红水晶虽然漂亮,但看个大半天,谁也受不了!

他想得果然没错,漫天漫地都是红色,一时半会觉得新鲜,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众人干脆闭上眼睛,直接听明夕玦的脚步声,跟着他走,明夕玦知道这一情况,也刻意放重脚步,否则他走路没声音…开启传送阵后不久,明夕玦感到赤贯之柱在摇晃,知道独孤宁珂已经开始破坏赤贯之柱,便暂时抛下众人,飞速赶过去。

明夕玦赶到赤贯之柱,便发现独孤宁珂早已失去平日的娇俏模样,变成样貌狰狞的巨魔,她失去理智,话也不会说,只知道撞击赤贯之柱,明夕玦有些感慨。

原著中,独孤宁珂死前那句“来生我想做一个普通的姑娘,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喜欢我喜欢的人”,曾经让很多人忍不住流泪。只可惜在这个世界,独孤宁珂爱着苏彦,无论在西方魔界还是在中原都未曾改变。苏彦死后,她宁愿服下撒旦之果,容貌丑陋不说,若是被杀,也必定神魂俱灭,就连伏羲琴中九十九年的封印,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尽管如此,明夕玦却没有丝毫犹豫。

羲和出鞘。

漫天都是剑影,锋锐杀伐之气覆盖整个中央区域,羲和阳炎裹着剑气,呼啸而下,无可抵挡。

独孤宁珂没有抵挡,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危险,明明剑气已经将她肢体切割得七零八落,阳炎也在焚烧她的身体,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味地撞击赤贯之柱。

剑影合一,化作巨大利剑,当空斩下。

灰、飞、烟、灭。

明夕玦收起羲和,默然无语,他站在赤贯之柱旁,等了一会儿,直到众人出现,才平静道:“我们去赤贯之柱内部,列阵补天。”

向雨田挑眉:“怎么?还不到五息的功夫,就解决了独孤宁珂?”

明夕玦淡然道:“她不是我的对手。”

“原来我们只是来赤贯星逛一圈…”玉罗刹满脸哀怨,“真是的,之前你讲得千难万难,好像世界末日,我还以为补天有多刺激多曲折呢!”

“如果补天失败,你就会看到什么叫世界末日。”欧阳婉兮反击。

玉罗刹露出暧昧的笑容,明夕玦立刻道:“赤贯快要支撑不住,有事情待会谈。”然后他右手缓缓透过光柱,直到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光门开启,便率先走进去。

玉罗刹收敛表情,不再说话。

他们陆续走入赤贯之柱核心,重新列好阵法。

明夕玦站在最前,闭上眼睛,用自己的力量缓缓引导神器,启动赤贯星中沉寂已久的阵法。众人刚将内力输入神器,便发现十神器需要的力量太多,不知是方才启动通天之路的多少倍,简直在无节制地抽取他们的内力,顿觉惊骇。他们只不过提供保护神器的能量,明夕玦却一人承担三大神器的消耗,还时不时帮衬于小雪一下,可想而知,他的消耗是他们的多少倍。

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逝,众人闭上眼睛,心中清明,将内力导入神器,仿若和天地融为一体,体会“道”的奥妙,他们遗忘了时间,遗忘了地点,甚至遗忘了自己…

仿佛过了一瞬,又好似过了千年,神器不再吸收他们的力量,他们才幽幽转醒,眼神都有一瞬的迷离。

明夕玦看见天之裂痕缓缓合拢,最后变得完整如初,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刚想说什么,只见欧阳婉兮望着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在苦苦思索着什么,最后问:“你是谁?”

储存他们记忆和感情的玉简已经扣在明夕玦手上,他刚要将记忆和感情还给众人,听见欧阳婉兮这句话,动作不由一滞。不过下一刻,他迅速将十七枚玉简捏碎,十七道清光向其他人飞去,没入他们的身体,他们本来恢复清明的眼神,又变得有些恍惚。

明夕玦握住最后一枚玉简,沉默了很久。

最后,明夕玦长袖一拂,十八个小型传送阵出现在十八位破碎虚空级高手的脚下,他微微侧过脸,不去看欧阳婉兮。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渺的好像从天外传来,却冷静到不可思议:“我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番外 天痕已补,心痕难弥

西域,圣山。

“父亲,不孝女婉兮来看你了。”她跪在原先安放欧阳独遗体的地方,取出父亲的牌位,上香,三叩首,才道,“父亲,你曾经自豪地说,你的女儿冰雪聪明,结果…”

她记得自己的父亲,记得自己的未婚夫,记得自己的婆婆,记得自己的女儿,唯独忘记了自己的丈夫。

大家都知道,失却之阵会夺去补天之人心中最重要的记忆,所以她忘记宇文拓,世人无不嗟叹,并称赞他们夫妻情深,说他们的感情会被传颂千古。她想说,自己爱的人是卫悲回,但她每次想说出这句话,心口就会隐隐作痛,仿佛被生生挖去一大块。

当初她刚离开通天塔,宇文馨就将一封信交给欧阳婉兮,她听见自己的丈夫居然是天之痕中的宇文拓,又听说自己忘记他,心中无比茫然,于是非常失礼地当众拆开信。结果信封之中还套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三个字——放妻书。

根据《大隋律》,若夫妻不相安谐,可由丈夫签署《放妻书》,妻子便可携带自己的嫁妆离开。隋朝对礼教看得没有那么严重,改嫁的女子还是很有市场的,毕竟和离与被休弃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欧阳婉兮能将这封信倒背如流,却一直妥善收藏。

宇文拓写得很清楚,他是神器转世,补天重任在肩,不愿成家,却因局势,不得不与她做假夫妻。婉兮孝敬婆婆,对养女慈爱…总之,他在这封书信中,将一切说的清清楚楚,将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宇文拓将印章分成两半,分别交由杨丽华和宇文馨,若欧阳婉兮要改嫁,直接问二人要印盖章便是。他还特意列出一张清单,不单补足欧阳婉兮当年的嫁妆,另外又送了很多别苑、田地、金银财宝…

欧阳婉兮看着这一切,又听宇文馨说,父母感情如何好,只觉得一切都这么荒谬。

她可以不听宇文馨一人的言辞,却无法否认所有人的观点,更不能质疑失却之阵…这多么可笑?所有人都对她说,你有一个多么好的丈夫,你们曾经多么相爱,你们的婚姻被多少人羡慕,有多么完美,可她却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欧阳婉兮在父亲的灵前,失声痛哭。

“他凭什么让我忘记…十八位破碎虚空级的高手都帮他补天,其余十七人都恢复了记忆,重新找回追求,他却没有将我的玉简给我…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

“从头到尾,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爱着他的?”玉罗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欧阳婉兮没有回头,她问:“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来问,你是否知道天外天的路线。”玉罗刹淡然道。

“天外天?”欧阳婉兮擦干眼泪,转过身来,她不介意自己的狼狈被看到,反正这些天来,只要认识她的人,都对她投以怜悯的目光,她已经不在乎了。

“鉴之不在,我们身上的封印自然失效,可以随时破碎虚空。空间乱流的可怕,你也看到了。所以鉴之花了二十年时间,在东海一座岛上,开辟了一个不受这一法则影响,并且灵气极为充足的地方,名为天外天。”玉罗刹平静地说,“我们这些破碎虚空级的高手,可以在那里尽情战斗,互相印证,追求更强的道路,什么时候有离开的自信,什么时候就破碎虚空而去。天外天的地图附在玉简最后,你没有得到玉简,所以我特意来提醒你一声。”

欧阳婉兮又问:“除了天外天的地图,他有没有给你们留话?”

玉罗刹笑道:“你猜得很准,他送了我们这么厚的一份礼,只要求我们两件事情。第一,若是无争山庄日后面临绝境,天外天必须派人相救;第二,欧阳婉兮若是嫁人,我们背后的势力,不能招惹她的三代后人。”

听见这两个要求,欧阳婉兮心中一酸。

从这些小事就能看出来,宇文拓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要离开,却将一切准备都安排好,更不要提他在…欧阳婉兮还不了解自己吗?卫悲回喜欢伊小深,她看上去不会有多大反应,心里指不定如何滴血,一辈子都要耿耿于怀,怎么可能破碎虚空?因为有人不计代价培养她…宇文馨也说过,宇文拓有一个手下也刚刚到达破碎虚空级的境界,本来他不打算让她补天的,是她执意要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执意要去补天,其实是想通过失却之阵,忘记卫悲回。”欧阳婉兮握紧薄薄的丝绢,抱着父亲的灵位,也不顾玉罗刹就站在身边,喃喃,“多么可笑?纵然我放下一切,却仍旧觉得,他是我心中的刺,我固执地认为,自己补天,一定会忘记他。唯一的一丝忐忑,也是在想,我会不会忘记父亲,结果…”

你在的时候,我当你是朋友、是亲人、是依靠;现如今,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爱的其实是你,只可惜,你已不在,而我将一切都忘记…

玉罗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情之一字,古往今来,困住了多少不世天才,锁住了多少痴男怨女?

欧阳婉兮在山顶呆了七天,直到中秋到来。

六年前,拦江岛之战,那晚也是八月十五,她见到了卫悲回,明明有那么多话要说,她却只是问:“你为何来找我?”

“我只想亲眼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卫悲回如是说。

欧阳婉兮冷笑,“当年你失去伊小深,还没有决战,便存赴死之心,你何尝管过我的死活?”

“除了血河派,你我还能去哪里?”卫悲回神色平静,反问欧阳婉兮,“若你不知内情,只是得知我的死讯,你会怎么做?”

“我会不停地暗杀中原各大门派的高层,为你报仇…”欧阳婉兮想都没想,便回答,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就因为这样…”

“小深会接受我的安排,你会吗?”卫悲回问。

欧阳婉兮笑得疯狂,却是说不尽的凄凉。

是啊,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欧阳婉兮定要与血河派共存亡…因为你了解我,知道我不会,所以你就不问,更没有做任何安排?

原来,我怨恨了那么多年,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你了解我。

但你知不知道,你为我安排,我不接受,这和你丝毫不管我,在旁人看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她觉得自己可笑,计较了这么多年,居然只是想问一句,你为何关心她,丝毫不安排我?结果…这种答案…这种答案…

“卫悲回,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爱的,到底是谁?”

卫悲回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小深。”

“就算伊小深已经嫁人多年,女儿都已及笄?”

“我一直爱着伊小深,从未改变。”卫悲回坦然道,“纵然她嫁做人妇,纵然她容貌不在,纵然她垂垂老矣…婉兮,对不起。”

想到这里,欧阳婉兮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宇文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因为你要离开,在你看来,我应该忘记你,重新开始…但你有没有问过我?

你们都是这样,自顾自地做决定,都认为这样对我好。你们从来没有问过,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欧阳婉兮哭累了,便在石头上垫了一块帕子,然后枕着石头,沉沉睡去,破碎虚空级的高手本应对周围十分敏锐,但她这一觉却睡得非常沉。

“你在玩什么游戏?”她凑过去,看着室友的电脑。

“天之痕,很老的游戏了,你也有兴趣?”室友问。

她搬着椅子坐过来,笑道:“风景挺漂亮的,反正我现在无聊,就看看你打游戏吧!”

“我现在已经打到赤贯,都快翻版了,你看的懂?”室友叹息,“要不,我拿攻略给你,你自己看?”

她不是很喜欢游戏,便缠着室友解说,室友被她磨得没办法,正好是独孤宁珂的BOSS战,室友便以独孤宁珂为线索,开始解说,欧阳婉兮一边听着剧情,一边看着游戏场景,神色却有些恍惚。

不对,宇文拓没有断手,也没有喜欢独孤宁珂,补天的也不是…

“婉兮,婉兮,你怎么了?”

欧阳婉兮从梦中惊醒,室友的声音依旧回响在耳畔,但她清晰地知道,现代的生活,不过是一场前尘旧梦。

她是欧阳婉兮,已经在古代生活了很多年,至于现代那个普通的女孩,早就在一场车祸中,香消玉殒。

欧阳婉兮直起身子,打量周围的景物,她发现当做枕巾的帕子已经被眼泪打湿,自己的脸上也有泪痕…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声音很轻,有如梦呓:“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努力回想,却记不起梦中任何内容。

“算了,不过是一个梦。”欧阳婉兮幽幽叹息,她抬起头,遥望圆月。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番外 前尘遗梦

“苏彦怎么不来打球了?”张诚问,“你们谁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咦?不是你说苏彦最好不要来,否则女生就只看他一人吗?”旁人笑道。

张诚耸肩:“的确,他一来,女生都盯着他,但他如果不来,你们说,有多少女生会来看我们打球?”

众人起哄:“诚哥,暴露本性了吧?谁说自己最正经?看看,这一句话,就将你闷骚色狼的特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去去去,我这也是为了大家谋福利,来加油的女生多,我们也有活力对不对?苏彦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打球却真不错,也是我们队一个强援。”张诚正色道,只可惜众人脸上挂着一幅“大家都明白”的笑容,继续起哄。

苏彦无疑是L大的风云人物,他容貌俊秀,气质出众,性格温和,每次都拿一等奖学金,篮球打得非常好,喜欢去图书馆借《资本论》《善恶的彼岸》这种大块头慢慢啃,你说他是书呆子吧?他对流行的东西也知道一些,无论雅俗话题都能接上。而且他永远是听别人说完话,才提出自己的见解,就算旁人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他也等对方说完,然后一条一条反驳回去,基本上对方都被他这种不带烟火气的方式弄得灰头土脸,不过苏彦这种性格的确很讨人喜欢。

苏彦到底有多受欢迎呢?高中毕业后,虽然是同学,但都是玩得好的在一起,分成一个个小组,毕竟有些人宅,有些人喜欢运动,有些人喜欢…但无论哪一组,都一定会喊苏彦,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一个月,苏彦好像一下课就往寝室里赶,然后打开电脑,噼里啪啦不知道在干什么…”赵杨想了想,不确定地说,“他该不会网恋了吧?”

“怎么可能?”张诚笑了,“谁网恋都不可能是他啊!你见过他平常上多少次QQ?我倒相信,可能教授交给他什么课题要完成,所以他很忙。”

大家一想,都觉得张诚说的对,也就不放在心上。

苏彦在干什么?他在写小说。

他寒假的时候回祖父家过年,许久未见的堂哥炫耀新跑车,拉他去兜风,差点车毁人亡。他排行最小,素来被爷爷奶奶宠爱到大,所以堂哥被罚,他却得了一堆东西,权作“压惊”。结果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在做梦,他梦见自己在这场事故中死了,然后穿越成最低等的妖魔——乐魔。

他一开始还不在意,只觉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过了两天,他发现不对——这是做梦吗?这是在放连续剧!

苏彦觉得,自己似乎就是“弗拉达”,体会他的痛苦、挣扎和无奈。但每天醒来后,他虽然清晰地记得梦中的事情,却体会不到那种感情。

苏彦不知道,这是他重生的代价。

明夕玦虽然用功德弥补空间,却留下了后遗症——苏彦会以做梦的形式,重新经历一次过去。如果强行剥夺他这段记忆,会对他的灵魂留下创伤。主神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不愿意去做。再说了弗拉达活了多少年?苏彦才活多少年?那么多年的记忆,压缩着做梦,一晚上等于十年,反正梦醒了就无痕,怕什么?

这种事情太奇怪,苏彦不敢说,省得家人拉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查阅相关资料,还是找不到原因。清晰的梦境让他很痛苦,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最好将这件事情讲给别人听,所以他随手起了个笔名叫“东方领主”,然后开始在网上写文,文章名就叫《弗拉达》,这个名字日后被吐槽了无数次,都说这书名太令人无语。

他文笔本来就好,对梦中的事情又记得特别清,尤其是各种细节、战斗、言谈…过了不久,他这本书就红了,一大堆人痛苦地蹲在坑里,等待他的更新。

苏彦高兴的时候一天三四更,不高兴的时候一更送上,他也不说自己今天几更,害的很多人过十几分钟就去刷新一次,众人在书评里呐喊,大大你就不能在章节最后弄个PS?好歹告诉我们一下今天几更,大概几点更?苏彦带着淡泊高远的笑容看完评论,更新就更没有准确时间,弄得一干读者内心淌下宽面条泪,心想这个作者太不厚道了,世上只有读者调戏作者,哪有作者调戏读者的?

书红了,各种声音也就多了。

“写到二十万字,主角还不能修炼?”

“这主角除了知道逃跑还会干什么?他就不能爆发一次吗?”

“领主大大,你难道想挑战虐主流的极致吗?快让弗拉达爆发啊!!!”

苏彦微微看着这些评论,光标移到那个“删”字上,最后还是放弃。他继续调戏读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让大家心都是悬的,等他写死了瑟兰娜,书评区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