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云怎么办?你口口声声为了女儿,可是你认了她,却好是要抛弃她!”麽荣欣说的这一点,玄衣也赞同,她看了一眼爬到树上正在掏鸟窝的景若云,皱起了眉头。

见玄衣如此,慕容欣说出了她的计划:“景氏一族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太子柯却不是皇后所生,是皇上最宠爱卫夫人之子,淳王李康熙人才出众,必不肯居于人下,景流觞是他的最强后盾,景家势必不可避免被牵连进皇族之争,若是事败,景氏一族难逃灭门之祸,所以,我要带走若云。”

玄衣对慕容欣的分析毫不感到奇怪,她知道这是个有见识的女子,何况还是无影的得力手下,朝堂之事应是有所耳闻,不过她却惊诧于慕容欣对皇子的名讳直言无忌。

“你如何带若云走?景家会同意吗?若云自己呢,以前是有爹没娘,现在你让她有娘没爹,她愿意吗?”玄衣问道。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帮我说服若云,我知道这孩子很信任你,玄衣,相信我,”慕容欣抓住了玄衣的手,“我带走若云绝对是好事不会是坏事,帮我,不要让景家知道!”

玄衣只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她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慕容欣说道:“越快越好,我总觉得不安,说不定京中就要打乱了,要不,你也不要管那个令牌了,咱们一起走吧!”

玄衣摇了摇头:“好,我帮你,令牌我是志在必得,我想那一定是一件灵物,对我的法力大有帮助,我会做好应对之策,放心吧。”

如若能够得到玄火令,提升她的灵力,玄衣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灵力越高,她回到未来的机会就越大,费尽心思也找不到另外三个朋友,她不能不先作最坏的打算,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去的困难便大了许多,更要努力!

临走时慕容欣还对玄衣说了一句话:“玄衣,如果你现在和南紫宁有什么交易,麻烦你告诉我,我不想破坏你的计划,你知道,她是我的仇人,她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楚,我一定要她偿还!”

玄衣当然不会劝她放弃报仇,相反慕容欣的这种性格她很欣赏,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爱憎分明,也是玄衣的性格!

“如果单凭你的力量你能报得了仇,我不拦你,不过你要为若云考虑,下半辈子,你得陪着你女儿,不能再离开。”

“想过去哪里没有?”玄衣问道。

“我的故乡在雪莲山,那里有广袤的草原,有圣洁的雪莲,”慕容欣的眼中有着向往,“我会带若云去那里定居,再不会中原。”

“原来你是外族!”玄衣说道。

慕容欣点了点头:“我的父亲是中原人,母亲却是西域人。”

玄衣感叹,原来是混血儿啊,怪不得慕容欣有如此出色的容颜,真当得绝代风华四字!

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大地,风中寒意比之来时更甚,玄衣抬头看了看天,似乎要下雪了。苑荣在马车旁负手而立,背对着玄衣,挺直的背影在苍穹下显得有些孤寂而落寞,听到动静回过身来,原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漾开了一丝笑容,墨玉般黑亮的眼眸落在玄衣身上,是如水样的温柔。

“我们走吧!”玄衣牵着景若云的手,微笑着上了马车,车夫待三人坐好,一挥缰绳,马蹄声得得响起,瞬间便将站在院门口的慕容欣抛在了身后。

“你进去不多会儿,我听到有动静,似乎有人进了院内,不过我从院外看去,除了你并没有别人,”苑荣用手捏了捏鼻梁,笑道,“自从你那次被人掳走,我就心神不定的,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苑大哥,你别担心,那次是意外,以后,不会有那样的事再发生!”玄衣说道,捏住景若云的手紧了紧,小姑娘懂事地没有吭声。玄衣心中暗喜,原来她的巫术竟到了如斯境地,武功高强如苑荣也没有察觉她使的障眼法。

她看了一眼景若云,这小小的孩子自与母亲相认后,也不知慕容欣在屋里跟她说了什么,看玄衣的眼光中多了一份敬意,她似乎很能揣摩玄衣的心思,不用玄衣多说,眼光流转之间,她已知晓玄衣的意思。走时玄衣看她一眼,还未及招呼,她便自动来到跟前,小手拉住了玄衣的,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慕容欣,一步三回头。这里玄衣一捏她的指尖,她扫了玄衣一眼,半启的小嘴便立马闭上,默不吭声。

“咳!”苑荣清了清嗓子,“若云,怎么闷闷不乐的,见了你娘,还不高兴么?”

景若云抬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若云,你娘不能和你…和你爹住在一起,她有她的苦衷,你还小,不懂,大了就会明白,你不要怪她!”玄衣拍了拍她的手。

“玄衣姐姐,我不怪我娘!我知道,其实她没有不要我,那个婆婆就是她派来照顾我的吧?我看到了我送给婆婆的小铃铛,就在她那里。”景若云小声地说道。

婆婆?她不知她口中的婆婆,就是她的娘亲,当慕容欣以一副老妪的嘴脸面对着女儿的时候,心里一定是痛苦难当吧,幸好一切都恢复了,只是曾经的伤痛,是无论如何抹不去了!玄衣明白她对南紫宁的恨有多深了。

“玄衣,回去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动身吧!”苑荣看着她,微笑着说道。

“大哥,暂时我还不能走。”玄衣说道。

“不是说好了么?为什么变卦了?”苑荣紧张地问道。

“我…我要找一样东西,对我很重要的东西。”玄衣说道。

“落在哪里了,我帮你找!”苑荣说道。

玄衣没有回答,反问他:“苑大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会想到要离开景家吗?我觉得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苑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摇头否认:“没有,你多虑了,我能有什么心事!”

“若云,你告诉姐姐,如果你爹和你娘只能选一个,你愿意跟着谁?”玄衣叹了口气,转向景若云问道。

景若云不答话,眼眶却渐渐红了。

“很难选择吧?”玄衣轻轻地说道,“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你只能跟着一个人走。若云,你娘为了你,受了很多苦,她很爱你,你知道么?”

“玄衣,你在做什么?”苑荣惊讶地问道。

“若云的娘要走了,我问她要跟谁,”玄衣说道,“若云,虽然你这么小就让你来选择很为难,不过你要知道,谁都会碰到这种情况,别离在人的一生中总会出现,一切都遵从于你自己的选择,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想陪着娘,也不像离开爹!”景若云小声地说道。

“不行,你得在他们两人中选择一个,你只能跟着一个!”玄衣说道。

“玄衣,她还是个孩子,不要逼她!”苑荣说道。

“也许应该永远瞒着你,你娘还活在世上的事实!”玄衣见景若云不回答,叹道。

“我…我能不能选你,玄衣姐姐,他们两个我谁也不跟,我跟你行不行?”景若云抬起小脸问道。

“啊?”玄衣愣住,没想到会得来这样一个答案。

“不行啊,若云,姐姐总有一天也是要回到姐姐的家里去,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啊!”

“那我和你一起去你家!”景若云大声说道。

苑荣愣愣地看着玄衣,心头涌上一阵强烈的不舍。她终是要离开的么?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这样灵秀的女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我家你去不了的,”玄衣笑了笑,对景若云说道,“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普通人是去不了的!”

苑荣注意到了她的措辞,她说的是“普通人”!他一直觉得玄衣不是普通人,他发现了一些她的异象,只是他没有声张而已,有她在的地方,似乎总会发生些不可思议的事,也许就像若云说的,她是天上的仙女,到人间走一遭,不过是为了历练红尘。他的喉咙紧了紧,想问她,如果有个人愿意终其一生爱她护她,她愿不愿意选择留下,想到自己曾经的誓言,话到了嘴边,终是未曾出口。

“玄衣,不要走,等我,不要走!只要你留下,留在我身边,我一定用我的整个生命来爱你!”苑荣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不知道上苍能否听见他的愿望。他看向低头和景若云说话的玄衣,眼里有着热切的期望,那专注的目光,胶着在玄衣身上,不忍离去,纵是初情绽放,一生系心上!

这次是玄衣让苑荣再等等,苑荣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只得告诉景流觞,他还有些事要办,过几日再走。他看向景流觞的眼中,多了一些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情绪,不知道是羡慕,亦或是嫉妒。

“不走就好!苑兄弟,你若有事要办,尽管去办就是,玄衣就留在景府,她是你的义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会照顾好她的,决不会让人动她一根手指头,你尽管放心吧!”景流觞说道。

苑荣觉得这话听在耳中,似乎有些不是滋味。

“谢谢你,流觞,玄衣住这里,多有打扰了,要不了多久我就带她走。”说这话,打开了他与景家的距离。

“苑兄弟怎么突然间如此客气,你忘了,虽然你不是姓景,但你也是景家人啊!”景流觞叹了口气,拍了拍苑荣的肩。

苑荣笑了笑,没有说话,等景流觞离去,他一个人呆立在庭中许久,久到与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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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因雪成痴

北方的冬天来得较早,半夜里玄衣就觉着天气变冷了,小雪给她加了一床被褥,这会儿伸出一只手来,感受到空气中的寒冷,蜷缩在暖和的锦被中不想起来。

“小雪,小姐起来了么?”外间苑荣在问。

“苑总管,您先坐着,我去看看!”珠翠颤动,帘子被掀开来,一阵寒风随之而入,玄衣赶紧将手缩回了锦被。

“小姐,苑总管来了!我侍候你起床吧。”小雪笑盈盈地说道。

“不要!太冷了,我还要睡!”玄衣索性连头也缩进了锦被,只露出了半张脸。

“小姐!”小雪没好气地叫道,“苑总管还在外面等着呢!”

“我知道,你叫他进来吧!”玄衣打了个哈欠,不经意地说道。

“叫…叫他进…进你的闺房?”小雪眼睛长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有什么,他是我哥哥,以前我是南紫宁的时候,南空城不是一样天天来我房里?”玄衣说道,对她来说,苑荣本来也就是像大哥一样。说到南空城的时候,她想到了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江湖排名前二十的怜星公子,居然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不由得有些惋惜。

南紫宁没有多说,也不知道南空城是因何而死。这么一想她无法不想到无影,玄衣一直以为自己爱的人是南空城,在不明真相的那些日子,她为此苦恼了许久,居然爱上不该爱的人,爱上自己的亲哥哥!如果早知道南空城不是南空城,她会不会任由这份爱发展下去?这么想来,面对着无影时偶尔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因为他就是曾对她亲爱有加的“南空城”了?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他是南空城的时候,手是暖的,是无影的时候,却是寒冷如冰?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就是因为这一点,令玄衣在这个念头飘起时就予以否认了,要不然,现在回想起来,南空城和无影,有很多的相仿之处,身上的味道,他们对女人的态度…

无影、筠、南空城的脸一一在她眼前闪过,纷纷扰扰,令她思绪难定。无影在她身边装神弄鬼,难道只是为了帮南紫宁?他最终还是违背了和南紫宁的约定,想让玄衣嫁给自己,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玄衣很是迷惑。

那个相貌如玉,散发着天生王者气质的男子,如果真的看上了她,她不得不惊异,心中因着那曾经心动的容颜,也起了丝丝涟漪。如果他是筠,玄衣会毫不考虑地给他一巴掌,可他不是,但却长着筠的脸!有时候玄衣禁不住会怀疑,是不是上苍怜她难忘与筠的情义,所以安排她穿越时空,在这里遇上无影,让一个他,代替另一个他,但是,这可能吗?

筠,谁能代替你?心为你动了一次,被你伤了一次,从此封锁,如石沉大海,再难浮起!

小雪先是摇了摇头,不过等跨出房门来时已然想通了,小姐说的,自有小姐的道理。她看着苑荣期待的眼神,心里暗自偷笑,其实苑总管这样温婉的男子,与小姐倒是很般配,什么大哥,索性做了夫君倒好,他一定能包容和爱护小姐!小雪从他的眼中看到无限深情,那是只对着玄衣才有的,小姐也不知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苑总管,小姐嫌天冷,赖在床上不肯起,请您进去说话呢!”她抿嘴一笑,对苑荣说道。

苑荣愣了愣,随即失笑:“是么?那我进去!对了,小雪,呆会儿京都织造坊的伍大娘会过来给小姐和你们两个丫头量尺寸,还会带布料来给你们挑选,天越来越冷了,你们都要添些衣裳,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谢谢苑总管!”小雪笑道,跑了出去,想是去找紫荆说好消息去了。

苑荣进去,玄衣只将头侧了过来面对着他,人还是全身裹在被中。

“很冷么?”苑荣看着那张睡眼惺忪的小脸上尚有倦色,心头涌上强烈的不舍,走上前,在床头矮扤上坐了,温温柔柔地问道。

“是啊,我是南方人,不惯北边的天气。”玄衣说道,口中呼出一股淡淡的白烟,“冬天真的来了呢!早知道我就应该早些办完事,我们到南方去过冬。”

其实她也并非是真正的南方人,只不过在玄衣的时代,人类已经发明了很多东西,有人造太阳,人造降雨系统,天气已经可以人为控制,想是什么天气就是什么天气,而在大学里,那个超能力汇集之地,更是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有,在学校的范围内,天气这种东西,好多人都能控制,就连玄衣也能做到,只是爷爷不许她乱用灵力,所以很少试而已。她真想把这屋内变成春天,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对人解释。

看她一脸郁闷,苑荣乐了:“也不知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得办完再走!算了,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怪我,先前你说离开时我就该带你走,那样的话现在可真的南方了!”

“大哥有何事,这么早就来找我?”玄衣笑了笑,问道。

“没事就不可来找你么?”苑荣含笑凝视着她,半真半假地说道。

“可以啊,只是没事的话,就不要来这么早,我还想睡呢,被你一吵,可睡不着了!”玄衣撒娇似地说道。

苑荣见她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心头着实高兴,也不避讳,伸手将她的手从被中拉了出来。“这么怕冷,来,让我看看,你的身子骨如今可好!”说话间手指搭上了玄衣的脉搏,专心地号起了脉。

“怎么样,大神医?我需不需要大补啊?”玄衣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苑荣眉心紧皱:“玄衣,你不是说南空城会给你解药么?我看他后来挺在意你,你气色又一直很好,还以为他真给了你解药,没想到我毒还在你体内,幸好我没听你的话,一直在研制今昔的解毒之法!你怕冷,也与这个有关,这毒深入骨髓,若是不早些解开,对你的身体大有损害!”

“真的么?大哥,怪不得我感觉确实比以前怕冷许多,原来是这个缘故,你放心吧,他们已经不需要我扮南紫宁了,南空城答应过要给我解药的,是我自己给忘了!”玄衣说道。苑荣不知道南空城和无影是同一个人,她只得瞒着。

“他想必已经回天衣山庄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到他了,你的身子拖不得,不行,我现在就去为你配药,虽然最后的关键之处我还没有找到,不过我相信快了!”苑荣说罢站起,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不顾玄衣在后面叫唤。

玄衣裹着被褥,缓缓坐起,只觉心头一阵压抑,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将头埋在膝上,也将鼻端涌现的酸意压了回去。苑荣对她的心思,如果说到现在她还看不出来的话,那她就是个傻子!只是他不说,她就权且装作不知道而已,以为这样下去,两人就真成了兄妹,可是苑荣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真的会一直当兄妹吗?刚才的片刻相处令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她不想失去这份温暖,希望苑荣永远不要讲出来,永远不要破坏这种气氛,她宁愿欺骗自己,苑大哥有个心仪的姑娘在远方等着他,那个姑娘和巫玄衣,没有一点关系!

“玄衣姐姐,我来了!”

“玄衣!玄衣!”

她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今天这场回笼觉是别想睡了!门外叫魂似的,不是景若云和林惟书那两个麻烦精还有谁?

又一阵冷风晃进来,景若云一身白裘袍,穿得像个雪团儿似的飞奔进来,拉着玄衣的手就往外扯。

“快起来,玄衣姐姐,外面下雪了!我们去堆雪人玩儿!”她兴奋地说道,眼里闪着晶光,外面被小雪和紫荆闻声而来拦住的林惟书也嚷嚷着。

“好吧!”玄衣无奈,长叹一声,只得唤了小雪进来帮她穿衣起床。因为怕冷,也顾不得难受了,她让小雪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她裹了一身。

“苑总管说了,织造坊的人午时会过来给咱们做衣裳,小姐得多做几件,做件狐裘大衣,穿在身上又轻又暖和!”

玄衣一喜,苑荣想得真周到,只是这钱不知是出在他身上,还是景流觞身上?拍了拍脑袋,她不禁好笑,还真把苑荣当大哥了,都开始为他打算了!其实只要钱不是出在自个儿身上,管它呢!

若云在一旁不住地催,玄衣一穿好,就被她拉着手拖了出来,林惟书身形一闪,本来还在门口张望的他就晃到了玄衣面前,他也是一身青色狐裘大氅,把自己包装得像雪山飞狐。玄衣见两人跃跃欲试,兴致也被他们调动起来了,看这样子是下大雪了,好多年没看到过雪了,那时还和柳米米她们约定过,一定要找个机会去一趟北海道,看看真正的天然雪景,现在这个愿望看来在这里可以实现了。

“走吧,好好地玩一玩,若云,姐姐给你堆个最漂亮的雪娃娃!”想到先到好多可爱的卡通人物形象,玄衣乐滋滋地,把雪人堆成那个形状,若云一定喜欢!

她被林惟书和若云一人拉着一只手,急匆匆地跑出门外,刹时愣住了。门外雾蒙蒙一片,并没有她想象中银装素裹的景象,只有几颗小得不能再小,基本上看不出形状的雪粒,时不时轻轻飘下,还没落到地上就没了踪影。

“雪、在、哪、里?”玄衣瞪着景若云和林惟书,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两个人全副武装,玄衣还道雪有多大呢,没想到被骗了!

林惟书尚未意识到危险,乐滋滋地施展轻功,以极快地手法捞着天上飘落的雪粒,凑到玄衣跟前说道:“这就是雪啊!玄衣,我一看到下雪就跑出去叫若云,然后我们就来找你了,呵呵,下雪很好玩啊!”

“林惟书,你这个猪头,就这么点点雪你把我大清早从被子里叫出来,这雪就是下到晚上也堆不出雪人来你吃多了还是怎么的枉自长着这么大个脑袋居然这点你都想不通!我受不了了怎么会遇上你这个家伙啊啊啊啊啊!”玄衣基本上不带标点一口气大吼出来,把个林惟书吓了一跳。

“这个…这个,到不了晚上它就会下大了!”林惟书小心翼翼地说道。

天啊,这点雪他就想拿来堆雪人?这个林惟书真的是没救了!玄衣心疼地拍拍景若云的头,痛心疾首地说道:“好孩子,你还是别跟这家伙学了,姐姐怕你有一天脑袋也变得和他一样就惨了!这雪能堆雪人吗?你们俩变成屎壳郎还差不多,我看湿点的地上不时有几颗没化的雪粒,够你俩堆了!”

小雪和紫荆在屋内全听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中,景流觞身着蓝衫,悄无声息地从院外跨进来,嘴角正在抽搐。

“若云,又淘气了,不好好练功,这么早就来烦人?”他强忍着笑意,故意沉着脸对若云说道。背负着家族的重任,背负着情人的背叛,多长时间没有开心的感觉了,是这个叫玄衣的女子,令他首次绽开了笑颜,刚才在墙外,他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咧开的嘴合拢来。

“醉月公子,你不要怪我徒儿,堆雪人的主意是我出的,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嘛!”林惟书一本正经,转头对着玄衣,“是吧,玄衣,是这几个词,我没说错吧?”

“咳,咳咳!”玄衣被呛到了,她发现,林惟书真的是很腹黑!

“玄衣,你没事吧?”景流觞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若云,我们先玩着其他的,等着雪下大吧!”玄衣过去拉景若云,趁机闪开了景流觞伸过来的手,事后她马上后悔了,自己不是正想接近他吗?

“你身上也没件防寒的衣裳,我去吩咐苑荣,让他找人给你做几件。”景流觞说道。

“不必了,景公子,苑大哥已经找了织造坊的伍妈妈,一会儿就过来为我做。”玄衣说道。

景流觞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轻笑道:“哦,原来苑荣倒想在前头了!”

“你来听荷院,可是有事?”玄衣问道。

“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若云要是烦你,你就说,不要惯着她,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景流觞一边说,一边瞪了若云一眼。

“小孩子就是要惯的嘛!”玄衣将景若云搂紧,笑眯眯地说道,“要是你没什么事,想不想听从林公子的建议,一起去堆——雪——人?”

景流觞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明亮起来,他顿了顿,欢欣地说道:“我还有事,不过晚些的时候或许有空,到时我再来找你们,看看若云的雪人堆成什么样子了!”

他没想到玄衣竟会与他说玩笑话了,心头突然涌上一阵狂喜,那感觉比当年见到慕容欣的时候还要强烈,令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走出许久,直到玄衣等人看不见了,景流觞才把手放在胸口,手底下的心强有力地跳着,每一下都好像在叫:“玄衣!玄衣!玄衣…”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两个字:“冤家!”

如果玄衣与苑荣那天离开,他只得随他们去了,可是玄衣选择了留下,景流觞知道自己已经放不开,当知道她不走时那种心跳的感觉,十几年前他才有过,那一瞬间,他仿佛还是那个手持利剑,笑看天下的翩翩少年!他知道玄衣会医术,因为是她救了他的妻儿,他没想到玄衣如斯厉害,居然帮慕容欣解了烟灭的毒,慕容欣后来告诉了他一切,打碎了他多年的梦。如果不是玄衣为她解毒,景流觞永远不会知道,一墙之隔的邻院中住的那个老妪,就是他曾经国色天香的妻,他知道了慕容欣活着之日,就是他失去她之时,原来他深深眷恋的女人,从来不曾爱过他!这一次,他发现了心中多了一个人的影子,他没有心痛多久。

“玄衣,是你打破了我的美梦,只有你能修复它!我要你留下,这一次,我不会放手!”景流觞握紧拳头对自己说。苑荣对玄衣的情意,他也看在眼里,他想着,首先得为苑荣安排一门亲事,这件事,要他的母亲——景老夫人亲自出马才行!

52、亲事难定

玄衣为了不让景若云失望,运用了灵力,让雪下得大了起来,漫天的雪花从天空落下,她站在后花园里,看着景若云在雪中旋转,思绪一下飘到那个春天,如雪的樱花下,长发少女宛如精灵,欢笑声中,洁白的花瓣悬空在她的四周,旋转飞舞,流连不去。身旁的白衣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脸上是写不尽的温柔情深,那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他也随着女孩笑着,清亮的笑声随风飘散,快乐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筠,你的过去我没有来得及参与,你的现在和未来,我却永远不会离开!”

“好!不管现在,未来,今生,来世,我都要与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誓言尤在耳边,人事早已走远,玄衣转过身,眼泪潸然滑落。不远处,苑荣踏出的步子收了回去,愣愣地盯着玄衣,看着雪花飘落在她的眼角,缓缓融化,他的心上蓦然涌起一丝苦涩,你的泪,为谁而流?

林惟书在雪中上蹿下跳,活像只猴子。

“玄衣玄衣,你看我厉害不厉害?”玄衣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人已经飞到了她的后面,瞬间又折了回去,飘飞的衣袂带起一阵旋风,卷得雪花翻飞乱舞。

玄衣看他样子滑稽,不禁好笑,侧过身去,不着痕迹地擦干脸上的泪,过去拉住景若云的手,一起看着雪花飞舞,小姑娘欢快的笑声,渐渐冲淡了她心头的忧伤。

见到玄衣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苑荣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正准备从藏身处出来,有人比他快了一步。那是一张让女人自叹弗如的脸,俊美如天上的名月,眉梢眼角有着淡淡的忧郁,面对着玄衣时却是笑意分明,带着诱人的魅惑。

“爹!”景若云叫道。

“玩了一整日,还不够么,这雪也如你愿下了,来,跟爹回去用晚膳吧!”景流觞来到玄衣身边,将景若云抱起,衣袖轻轻擦过玄衣的手背,丝织的外袍触手温软,一如他的声音。

玄衣微一颔首,准备离去,景流觞抢在她开口道别之前说到:“玄衣,一同到前厅用完膳吧,我娘有话对你说。”

玄衣有些诧异,平时景家的人都是各在各的院中就餐,每隔十日才会全家一聚,今日正好是聚会的日子,不管是之前还是知道她不是南紫宁之后,景家从未当她是家人,所以景家的家宴她从未出席过,景老夫人让她去,此举是何意?

“老夫人有事找我?那晚饭后我在听荷院等着她,你们的家宴,我就不参加了,我和林公子一道…”

“林公子也一起去吧,不过是多一双筷子。”景流觞打断了她的话。林惟书倒是应得快,闻言早已飞奔过来,喜滋滋地站在景若云旁边。玄衣无奈,只得应允。

景流觞放下若云,林惟书与她运气轻功,跑到了前面,玄衣和景流觞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后园的奇树怪石,沿着长廊慢慢走去。等他们去得远了,苑荣才从藏身之处走出,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沉吟半响,忽然飞掠上屋顶,往重楼方向而去。

晚宴上玄衣被景老夫人拉到身边坐下,她对玄衣关爱有加,景流觞的几位夫人也是态度热情,一个个争着给玄衣夹菜,倒好象他们原本就是一家人。玄衣慢慢地吃着碗里的菜,琢磨着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可不相信因为不是南紫宁这些人就会对她另眼相看了,要知道不久前与琴雪梅遇见,那个女人还给过她白眼,警告她别打景家的主意。

“我吃不了这么多!老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这样子,玄衣可是受宠若惊了。”玄衣看到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景老夫人还不断地招呼景流觞为她夹菜,只得出声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