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是桥妹妹如今才多大,虽说听见些老太太话里的影儿,可到底没落到实处,若是他贸然牵线,将来若是没成,可就不怎么妥了。二则,他在一边瞧着一向稳重的秦思明,这个抓耳挠腮着急上火的样儿,心里头也觉的分外新奇有趣,所以也藏着坏心,在一边看他的笑话呢。

这些秦思明自是不知道,他心里只是着急的都要火上房了,坐下站起来,倘若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就忙着探头去瞧窗外的情景,待瞧清楚了,又一脸暗淡的坐下来。

巧梅在里面仔细收拾谢宝树的行装,这一趟去的日子长了,那些衣裳用品必要带全的,一样一样的挨个的瞧了一遍又一遍,就怕落下一两样,到时候抓不到就麻烦了,里面这样忙乱,谢宝树却分外悠闲的和秦思明一人一边坐在窗下对弈。

秦思明棋下的好,平日里谢宝树若想赢他极不易,今儿却已经赢了他两盘,眼瞅着这第三局秦思明又落了下风,谢宝树心里头暗爽,却也很够意思的道:

『巧梅你让他们收拾吧,你过去抱月轩瞧瞧三妹妹现做什么呢,顺便把我前儿烦她画的两个扇面子拿过来,若是她得闲,让她过来我这里一趟,我前儿得了几套民俗野史的新书,她若喜欢,自己挑几本回去吧』

秦思明一听,嘴角撑不住勾起来,巧梅扫了秦思明一眼暗暗好笑,应声去了。

谢宝树回过头笑咪咪望着秦思明,秦思明这才恍然,自己的行藏自己以为隐瞒的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就露了。

他一向和宝树交好,却也不觉得怎样,只放下手里的棋子向他拱拱手。心里却想一会儿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太露骨恐不行,不说明白又不甘心。

事情到了眼前,秦思明才恍然,竟然不知道自己非要见谢桥一面做什么。忽听得外头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的传来,秦思明竟然有几分紧张起来。谢宝树一边瞧着他觉的甚为可笑,一方面也暗暗纳闷,这人可是何时开了这个窍。

谢桥这几日也很是忙碌,一个是谢宝树要走了,临行前却巴巴送了两个白扇子面来,非要她画了带去南边使,说是喜欢她画的简单又有意境,比外头买的强。

谢桥无法只得给他画了,另外还有一桩事情,也要还情的,便是秦思明的生辰快到了,估计今年他的生辰要在船上过了。而自己收了他的寿礼,这份礼物说什么也不能免的。

思来想去,依着他的想法自是不妥,寻常的东西想来他也瞧不上眼,最后索性也画了个扇子面给他算了。极简单的画了一丛修竹,下面引用了两句谐趣诗,倒是新奇清雅有趣。

弄好了拿在手里头瞧瞧,又觉得这礼太轻了,便寻出一块没什么用的玉石,让巧兰打成攒心梅花的络子,络进去,下面垂下流苏,做了个扇坠子,装在一个长方的盒子里面,倒也很拿的出手去,准备了几日才刚弄好,巧梅就来了。

谢桥瘪瘪嘴道:

『大哥哥真是的,赶着来逼命呢,两个扇子面罢了,没有这个,难不成他就不走了』

巧梅知道他兄妹历来喜欢玩笑,便也笑道:

『我们大爷也不白要姑娘的东西,那边得了几套新书等着姑娘过去自己挑呢』

谢桥一听就乐了,刚要跟着她过去,转眼一想,干嘛不顺便给自己送过来,还让自己这样巴巴的过去一趟。听说这些日子秦思明总在谢宝树那里,遂开口问道:

『还有谁在你们那里』

巧梅眉目一动道:

『没旁人,就只秦二爷一早过来和我们爷商量点事,我出门时候听见说要走了,这会子想来都出大门了』

谢桥这才站起来道:

『那咱们过去吧,巧兰带着今儿一早何妈妈新作的那盒子酥皮点心,送给大哥哥在船上吃』

又顺手拿了要送给秦思明的扇子,想着交给谢宝树一起带了去。

巧梅一听就笑了,忙着去接巧兰提过来的盒子:

『还是姑娘知道我们家大爷的心思,他可不正惦记着这个吗』

进了谢宝树的院子,在廊下一瞧见窗子上映出来的人影,谢桥就知道必是巧梅诓骗自己,回头白了她一眼,巧梅睁着眼睛说瞎话道:

『怎么秦二爷还没走,刚头不是都说要走的吗』

巧兰在一边伸手掐了她一把低声道:

『你这丫头如今越发会弄鬼了』

既来了,谢桥也不好回去,便大方的进来,互相见了礼,坐下说话。

秦思明终是见着了谢桥,心里头高兴非常,灼灼的目光竟是毫不避讳的盯着她道:

『前儿日里祖母请你们老太太过去,怎的没见着你跟着一起』

谢桥放下手里的白瓷盖碗,白了边上的谢宝树一眼道:

『这就要问大哥哥了,白白的给我找了许多活计,那里还有空闲外头逛去』

谢宝树嘿嘿一笑道:

『不过就两个扇面子,值得妹妹这样整日里挂在嘴上吗』

瞧了对面秦思明一眼道:

『妹妹宽坐片刻,我去把前儿得的书找出来给你』

说着站起来撩开隔扇门的纱帐溜出去了,巧兰被巧梅轻轻一拽,也拉了出去,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谢桥和秦思明两人,有几分别样暧昧的气氛缓慢滋生。

沉默一阵,秦思明开口道:

『明儿我就南下了,你可有要的东西,我给你捎带回来』

谢桥抬起头笑道:

『劳你费心了,这却不用如此麻烦,你忘了我在南边待了好些年的』

秦思明道:

『我倒是忘了这些,那个......你你......』

连着说了两个你字,望着谢桥沉静无波,清澈干净的眸子,后面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谢桥目光一闪却站起来,把手边一个盒子放在炕几上道:

『南边春天好发时疫,预防多于治疗,平日里让下面的人多注意些,或是让随行的医官,提前开些药来备着。二爷今年的生辰恐要在船上过,我这里提前贺你的寿了,另外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吩咐巧梅道:

『大哥哥的新书,一会儿你差了小丫头给我送过去就是了,我屋子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说着径自出了院子。谢宝树听见动静,从东厢房出来的时候,谢桥已经走了,几步蹿进屋里来,就见秦思明手里头举着一把扇子反正的瞧呢,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谢宝树探头过去瞧,是一丛墨竹,边上引用了东波居士的一首谐趣诗文: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别有一番雅趣,扇子下面的坠子极是精致,倒是比他那几个都强远了,遂眼馋的道:

『你这个我喜欢,不如用我那几个和你换这一个来吧』

秦思明一听,啪一声合上扇子,小心的放在腰间的扇子套里道:

『这是桥妹妹送我的寿礼,岂能和你还』

谢宝树挠挠头,知道这大约是桥妹妹还他的上次的情,不想这点小事慎远也如此欢喜,小心的瞧了他两眼好奇的打听道:

『桥妹妹可说了什么』

秦思明哪里还有半分刚头的忧愁,只差没有眉开眼笑了,听他问,目光一柔,摇摇头道:

『没说什么旁的,只是嘱咐我要小心南边的时疫,并祝我一路顺风』

谢宝树听了不禁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道:

『就这,也值得你这样高兴。』

秦思明也不理会他的膛目结舌,站起来说了两句话,心满意足的走了。

心结难遣刘氏又病

何府里何云清的侍妾张氏一朝分娩,落生下的果然是个男胎,刘氏心里唯一那点侥幸也落了空,眼瞅着丈夫竟是连她的院子都少进了,加上忧虑玉兰进宫的境遇,心里一堵一气又病了。

原本玉兰玉梅进宫前,她也试图拦阻来着,心里头也知道,两个闺女一起进宫,落了下乘的必是玉兰,况且玉梅这个庶女的心思,以前自己竟是看差了,虽说自认没有苛待她,也难保她心里头也是这样想。

到时候她只要稍稍给玉兰使个绊子,就难说是个什么了局了,遂去寻丈夫说:

『两个丫头都进宫了,跟前没个女孩子说笑解闷,难免孤清些,自己身子骨这一程子又不怎么康健,掌家理事的琐事,还需玉梅时时帮着些才是,不如让老太爷讨个情面回来,留了玉梅在家里吧,赶明儿寻个底细的好人家,比去宫里头这一遭说不准要强些』

刘氏原琢磨这番说辞有情有理,必是能成的。谁知道何云清听了,竟是一摆手道:

『既然你舍不得,毕竟玉兰才是你生的,母女之间也更亲近,留下她来给你做伴才是正理,家务上,玉兰也协理了这大半年,我一边瞧着,也无甚不妥之处,你不也经常说,玉兰比之玉梅性子更稳更宽厚些,下人们多有称颂的』

刘氏不想自己前些日子怕庶女的风头太健,盖过去嫡女,传出去却不怎么好,于是着实说了些这样的话,哪里想到今儿老爷把那她的话原封的给了她回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留下玉兰,可大大的不妙。

她心里清楚,他们这样人家的闺女礼聘进宫,十有**都是能有个好结局的,即便选不上太子妃,宗室之中的子弟随便一个,也比外头的强远了。她还计量着安平王府里的秦思明呢,若是老太爷稍稍透些口风,必是没有不成的事。可如今水涨船高,万一玉兰被选为太子妃呢,岂不又比安平王府尊贵多了,将来若能母仪天下,她也就真正直起腰来了,谁还敢看不起她,给她难堪。

心里存了这些想头,万万不想玉兰留下来,忙开口道:

『如今子谦在身边,他是个孝顺孩子倒也好,况,眼瞅着张氏就要临盆,若是生个女儿养在我身边,也算儿女双全了,女大当嫁,由着玉兰玉梅去便了,还费这些麻烦作甚』

何云清听了,心里不禁冷哼,越瞧着自己这个嫡妻越不顺眼,自以为聪明,殊不知,她的那点子小心思,一说话已经露了十分出来。

听她说张氏肚子里是个丫头,心里头不乐,脸色一沉道:

『我正要和你说,这大半年里,你的身子越加不好,大夫也说需好生静养才是,若是一个不知事的吃奶孩子放在身边,未免累掯的更坏了,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放在秦妈妈手边养着吧,她虽如今年纪大了些,却还算硬朗,带孩子的经验也多,寻两个底细的奶娘倒也稳妥,你也不必累心劳力了』

刘氏一听,忽觉脑袋嗡一下,老爷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防着她,深怕她把那孩子怎么样了,虽说心里头也确实存了些念头,可是被丈夫这样防贼一样的防着,心里也凉了大半截,剩下半截期望,却还有子谦。

想到子谦,心里头又是一动,若是将来娶了东边府里头的谢桥,想来儿子连她这个亲娘也要忘了,那个谢桥,心眼子多的不行,又得老太爷老爷的欢心,到时候她这个婆婆算什么,指不定更是一点地位也无了。

想到此,忙道:

『老爷既如此说也好,秦妈妈是个极稳妥的,只一件事我要和老爷商议了,子谦今年都十七了,即便要科考不着急成亲,这亲事也需先定下才好』

何云清一听,心底不免沉吟,自己的嫡长子是个好的,这儿媳妇的人选,原先听老太爷的意思,瞧准了外甥闺女,他心里也是极满意的,不说都是一家子里的,一娶一嫁倒更便宜,只桥丫头的模样性情上,他和老太爷都是深喜的,只如今年纪小些。

本等着过两年,瞧着两个小的意思再定下不迟,那里想到那府里头的老太太竟是一门心思瞧上了安平王府的二公子。论说起来,那秦府里二公子也是不差的,比之子谦还更强些,不止身份贵重,也是个卓有才能,前途不可限量的。

可宗室皇亲之家,却更比他们这样的人家规矩大,恐桥丫头嫁过去不自在,可有谢府的老太太一力做主,他当舅舅的却也不好去干涉,毕竟桥丫头姓谢。自己儿子心里想的什么,他也糊里糊涂的,瞧着两人在一起的光景,倒是比玉兰玉梅还更像亲兄妹。

想到此,扫了嫡妻一眼,她的那点心思,无论如何是不成的,她那个亲外甥闺女的性情,虽不过见了几面,也知道一些的,浅薄无知还罢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让人看不过眼,听不进耳去,若是子谦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回来,何府里头岂不乱了套。

再说钱家如今闹的那几停事,满京城里头臭名远扬的,有那个不省事的钱昌文在,还不知道将来会出什么祸事呢。

想到此,便推说:如今子谦读书备考正忙乱着,待过了科举再议吧。

一句话堵住了刘氏下面要说的话。这一场不痛快,加上张氏又生了个儿子,两面夹击,便都压在了病上,心里头没指望,直觉两眼发涩,浑身无力,吃了几剂药也不怎么见好,病的越发沉了,惊动了她妹子过府来瞧她。

刘氏只是拉着妹子垂泪,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才好,钱刘氏却一反常态精神焕发,对于姐姐提的亲事不成,也不如以往失落,开口道:

『姐姐还不知道,这一阵子忙乱,却没来得及和姐姐说呢,因昌文怎么说也是个五品的官,他寻了礼部的门路,把他妹子也送进宫阅选去了』

刘氏一听心里头不乐,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说起来月娇的模样也不算差,说不得就有了什么运气,只自己最后一点想头也落空了,倒是越发提不上气来,一来二去竟是断不了药,成了个病秧子。

府里头的事情,便想插手也没了精神,仍是交给姑太太并两三个体面婆子暂时打理着。倒是比她管着的时候更有条理。何云清见了,更是打定主意,以后内务上的事不让妻子插手了。

再说咱们谢桥,自秦思明和谢宝树走了,也不用上学了,更是别样轻松起来,每日里一早过来给祖母请安吃了饭,有时候祖母兴致好了,陪着去园子里逛逛,瞧瞧园子里的春景花草。若是祖母没精神,便陪着说笑一会儿,仍回自己屋子里来。

看书、画画、做针线,烦了,便逗弄一会儿廊下的鹩哥或瞧着丫头们在院子里踢毽子玩耍一会儿,或跟着张妈妈学一会儿琴以作消遣。

提到学琴,谢桥倒是颇有几分信心了,如今已然能熟练的弹一两首稍繁杂的曲子,大好春日里,守着窗外一丛丛深浅不依摇曳生姿的海棠花影,燃上一炉香,抚上一曲琴,倒觉得颇有几分意境。这样的生活写意无忧,如果能选择的话,谢桥真希望这种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才好。

巧梅手里端着两个盒子,刚到了院子外,便听见叮叮咚咚的一阵清脆的琴声从抱月轩里传出来,遂驻足仔细听了会儿,等到一曲毕,才迈步进了院子。

廊下靠坐在栏杆上做针线的暖月瞧见她,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来接她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压手,遂好奇的道:

『这是什么东西,这样有分量,真难为姐姐自己端了这么大老远的路,怎的不找两个小丫头帮着拿』

巧梅甩了甩有些僵麻的胳膊笑道:

『这是我们家大爷大老远捎给你们家姑娘的东西,惦着倒像易碎的物件,我怕底下的小丫头不仔细磕了碰了,便自己端过来了』

说话儿,巧兰已经迎了出来,巧梅一进屋,便闻见一阵清浅好闻的花香,不与平日里燃的那些香饼子一样,侧目瞧了瞧。

见谢桥仍坐在窗下的琴案前面,琴已然撤了,一个青玉的香炉还摆在案上,有些细细袅袅的香气正氤氲而出。

谢桥站起来坐在对面的炕上,请巧梅坐下,巧兰忙过去把案上的青玉香炉移到了外屋里去,巧梅一愣道:

『挺好闻的,怎么倒移了出去』

巧兰瞥了谢桥一眼道:

『姐姐不知道,我们姑娘最是不喜熏香的,除了换季时的衣裳被褥熏上一熏,去去霉味和潮气,平日里绝少用香。便是那女孩家常带的香袋子、香佩、香球也不大喜欢。不知怎的,弹琴时必是要燃上一炉香,又嫌弃平常的香味太浓,张妈妈便把去年晒干了没用的玫瑰花瓣,和着细细的香饼子,一起放在香炉里,姑娘才算满意了。纵是这么着,也不让熏的久了,曲子弹完了,便让拿出去,说再好的香熏长了,也是臭的,说不准还有毒。依着这样说,那些熏香的早不就毒死了,没得如今还都活的好好的』

巧梅听了,不禁掩嘴轻笑,谢桥白了巧兰一眼道:

『偏你是个口舌伶俐的,有这些嚼舌头的功夫,还不给巧梅姐姐泡茶过来。』

可怜人必有可恨处

巧兰吐吐舌头催着下面的丫头上茶,巧梅笑着一指暖月放在炕几上的盒子:

『这是我们大爷特特让人送回来的,巴巴的捎了趟家书回来,却还带上这么些沉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新鲜玩意』

巧兰过去拆开外头捆的结实的绳子打开来,上头一个盒子里是一套笔洗水丞镇纸砚台,俱都是青玉材质,虽不如老太太原先给的那套精致细腻,却也很过得过去,难得的是形状都是鸟兽的,颇有几分趣味。

下面的盒子里却是一套青花的筒子瓶,一套四只,俱都是青花纹样,上面的纹饰是江南的四季风景图,刻画逼真,笔法细腻,实属难得。每个下面粘了一个白宣纸裁成的纸条,分别依照着四个瓶子上的纹样,写着四句话。

第一个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第二个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第三个是枯藤老树昏鸦,第四个是暖冬胜似早春来。字迹遒劲有力,非是出自谢宝树的手笔,谢桥略一深想就明白了几分,倒是心下有些感动起来。

他去了这么远的地方,还惦念着自己喜欢的这些东西,却是个有心的了。巧梅哪里能知道他们这里头的隐晦官司,探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道:

『我们家大爷如今越发胡闹,这么大老远若是给姑娘捎回些南边新式样的钗环佩饰也还罢了,弄了这么些瓶子罐子的回来作甚』

巧兰笑道:

『姐姐不知道,我们姑娘独独就是喜欢这些东西,甚过那些首饰钗环的。』

谢桥合上盒子问道:

『大哥哥那边可还好』

巧梅轻轻拢了拢眉:

『听着回来送信的人说还好,要说跟着太子殿下办差,哪里真能受什么苦,说不得倒是更放开了性子的』

谢桥点点头:

『姐姐也不用太过惦念,大哥哥虽说平时喜欢玩笑,内里却极分得清轻重缓急,必不会胡闹的,男儿志在四方,大哥哥这样,才是真真的好男儿,耽搁在家,不知进取有什么出息』

巧梅道:

『姑娘读的书多,这些道理说的极是,我只担心我们大爷从来没出过门,这一次就这么远,身边跟去的小厮也都是惫懒不仔细的,不知道茶水吃食衣裳寒暖可周到』

巧兰扑哧一声笑道:

『姐姐可真是有操不够的心,若这样不放心,当初何不跟着去便了』

巧梅脸腾的就红了,开口道:

『你这蹄子胡说,爷们出门,哪有我们丫头跟去的理儿』

巧兰嘿嘿一笑道:

『别人没道理,你跟去却也无妨』

巧梅大囧,几步上来道:

『你这张嘴让姑娘宠的越发没边的胡说,看我今儿不撕了它,让你长长教训。』

巧兰却也机灵,两下就蹿出了隔扇外,手扶着纱帐咯咯笑着说:

『你纵是撕了我的嘴,也没用,还是担心你们家大爷的冷暖寒热最最要紧』

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都跟着笑了起来,何妈妈进来,扶着巧梅坐下道:

『巧梅姑娘莫要理她便是了,如今这丫头风魔了,就喜欢胡说八道』

谢桥瞧着也笑的不行,知道巧梅早已是宝树的人了,老太太大太太那边也都默许了,就差过了个明路便成了。忽而想起秦思明身边伺候的两个漂亮丫头,想来也是如此。若是和巧梅一样温柔和悦,心思实在倒还好,若是那不省事的,将来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故事来,让人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