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迸

被喂下药汤之后的病患确实看起来没那么痛苦,但顾迟也知道这说到底只能缓解,无法根治否则谢阮就不会在这里耗上好几个月。

从袖筒中拿出一樽瓷瓶,顾迟倒出瓶中的一粒药丸塞入一个已失了意识的病患口中。这是入口即化的丹药,也就无需纠结对方要如何吞咽,至多抬高下其下颌即可。

注意到顾迟动作的柯容靠了过去,那个模样的瓷瓶她也有,里面装着的是裴元师兄所炼的说是可解百毒的丹药。

大师兄出品,必属精品嘛。但就是这种丹药的炼制过程极尽繁杂,炼制所需的好几味药材还可遇不可求,这次出行他们每人也只分得一粒而已。

“二师兄,这些人是因为中毒才这样的吗?”柯容同样没能探明这些病人所患的是何种病症,现看见顾迟的这番动作,她就急急转换思维。

“尚不确定。”顾迟温声回应。

但没有什么比喂下这一粒丹药更快的辨明方式了,预计是半日就可得见结果。

“”柯容的第一反应是有点肉疼。

顾迟见状揉了下她的头,道:“人命关天。”

“唔那我的这瓶给师兄。”得说柯容的身高还是没能高过跪坐时的顾迟大大,乌亮的杏眸圆睁着,一樽外形相同的乳白色瓷瓶被她双手捧到顾迟面前。

顾迟自然是没接的,还有些失笑道:“这哪有师兄向师妹讨要东西的道理。”

“好好收着,虽然师兄并不希望你有用上的机会。”说着顾迟站起了身。丹药起作用需要一定时间,在这期间他可以去解决些别的事情。

比如依照之前的承诺他是还欠令狐伤一次谈话。

然而顾迟当准备唤他一下的时候,刚张口就心塞地卡死了。

这尼玛

阁下,兄台,徒儿,徒弟弟越往后面想顾迟就越风中凌乱。

前两个直觉不能用,后两个他用不出口。

“”顾迟大大一时陷入迷之沉默。但很快,在距离他不到两步远的出现一抹白色。

白袍的剑客正神情淡漠地站在那里,挺拔身姿像是一座雕刻完美的雕塑,虽然大概是散发着清冷寒气的冰雕。他的手虽是搭在剑柄上,目光却是放在顾迟身上的。

“我们到别处谈谈。”顾迟掩着唇低咳了一声,率先走到前方拐角之后,一处看起来四下无人的空旷地方。

师兄带着师侄走了。柯容只眼巴巴看着两人走远,倒也没问顾迟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印象中二师兄若是不留言交代,那就是代表他会很快回来的意思。

收回目光,柯容就看见那个总跟在自家师兄身后的异族人正低垂着眉眼,苍白的肤色让异族人的俊美面容显得有些空无。

柯容觉得这名异族人每次离了她的师兄,看起来就会有点不像个活的人。

在谷中时柯容就对异族人有过一次瞥见,恰巧也是顾迟不在的时候,那时异族人的神情就与现在一模一样。

虽然会害怕不敢离近,但看异族人低垂下眉眼安静无声的样子,好像又会觉得他有点可怜?

此时另一边的谈话才刚开始不久。

“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对面的人在等他开口,顾迟犹豫了会,还是问出口了。这个问题是真的必须解决。

身着白袍的剑客面无表情,额饰静静垂落于左边的眼角旁侧,冰冷而静沉,但其实与其主人现下的心境并不相符。至少从那双银灰色眸中是可以看出,而这双眼眸正沉默注视着顾迟。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不说话盯着人看?!

顾迟大大被看得有点方,想到之前自己脱口而出‘苏曼莎’的名字,却说不记得他现在被对方沉默注视着,顾迟仿佛能听见周围有一阵环绕音效:“渣渣渣渣渣渣——”

“咳咳”有点方,咳着还能掩饰一下。顾迟抬手掩唇,低咳之下面色微有苍白。

猝不及防空闲着的右手被剑客握住,下一刻顾迟就感受到从掌心开始传递来的细绵暖流。

传输着内力,令狐伤倏忽开口了,他淡声道:“小伤。”

说完令狐伤就微眯了眼,自幼时起被青年以此称呼,而后到他成年了都还是无有更换。说不上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咳咳咳!”令狐伤话音刚落下的瞬间,这边顾迟的咳声就陡然大了起来。

方,很方,非常方。卧槽不足以形容顾迟大大现在的心情。

顾迟的反应被令狐伤看在眼里,虽是担心着顾迟的身体,但他仍是扯动了下唇角,微微笑了。

浅薄的笑意仍是让令狐伤看起来减去了生人勿近的冰冷,待顾迟平复下来,他暂停下内力的传输,同时再向顾迟走近两步。

面容俊美的剑客摘下了他的额饰,并将之放置到顾迟手中。

“呃?”金属的冰冷温度贴合在掌心的皮肤上,顾迟大大表示他没看懂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等事情了结,师父就与我离开中原吧。”再没了阻碍膈应,令狐伤把他的额贴上了顾迟的,那双银灰色眼眸极近地与顾迟对上。

鼻尖几乎也要蹭碰到。

近到咫尺之间的美色换个心志稍微没那么坚定的人怕是当即就要一口应下了。

“我会与你去一趟漠北,但仍是要回中原的。”去回两字表达的态度明确,顾迟维持着平静神色往后方退了退。

“这个村子的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要是不小心把命留下,那我就哪里都去不了了。”顾迟眉眼微弯,用玩笑的语气缓解气氛。

“没有那种可能。”令狐伤淡声道。

他静静看了顾迟一会:“不会再离开你。”

所以不会有人能可伤你。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主攻主受的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在我写存稿的时候就纠结过死去活来,一直到存稿第十章都还没纠结出来,

我看文偏爱主攻,本来也是想写主攻文的,但是在我写存稿的时候

就发现由笔下主角的人设和攻略对象的人设看,应该是主受更为合理,

文案一直没标属性是因为我还在纠结,现在已经补上了,

好吧啰嗦了这么多结论就是作者君决定遵循合理性,于是这是一篇主受文。

第21章 并不反抗

眼角微抽,顾迟大大被这句话吓得赶紧翻了一眼好感度列表——

令狐伤:100()

顾迟:“”

这个世界果然是玄幻的。

之前所触发的任务也已经是已完成状态,3000月石入库,过程轻松简单得甚至让顾迟有种天上掉馅饼了的感觉

完全不符合他对系统惯有的坑爹认知。

令狐伤静静望着对面似乎正陷入沉思的青年,手搭于剑柄上但并未握住,只是以指尖轻压着。这把剑是青年最后留给他的东西,剑名‘定离’。

自那时起他佩着这把剑,但从不用它杀人。因为让剑身染血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只会让他想起当初衣袍上浸染了鲜血的青年。

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剑术所求不过速度、准度,再加上合适的力道。多余的力道就只是蛮力而已,并无任何增益。”

“握剑与拔剑之间更不该有其他多余动作,握剑之前先明确你的目标,拔剑之前就要想好剑所挥斩的方向。”

“能够理解为师方才所说的话吗,咳咳小伤?”

一时间纷涌而至的记忆让白袍的剑客微眯了眼,面上的冷淡神色也出现些许微不可察的变动。

“小”这时顾迟大大有些艰难地开口,然而他小了半天也还是没能把第二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小伤。”好了他说出口了,顾迟觉得这一瞬间他仿佛丢掉了什么东西。

本来以为对面神情冷淡的剑客顶多就淡淡看过来一眼,万没想到对方不仅顺从地‘嗯’了一声,还目光专注地望了过来。

难道这就是满好感的威力?

“咳我只是想问问,你因何来到此地?”顾迟掩唇低咳了几声,清俊温雅的面容随之显出几许病态苍白。

在听到系统提示音之前,顾迟真是从未想过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令狐伤。这事是要怎么个巧合法才可能发生?

但显然令狐伤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这么个小村落来。至少黑衣人出现的那个夜晚,顾迟就发现对方有往黑衣人逃离的方向望过两次。如果当时他不在场,兴许对方是会追击而去也说不定。

令狐伤面无表情地淡声道:“为寻一物。”

然后没了下文。

对方既然没有主动往下讲,顾迟自然是不会再追问。虽然他其实觉得如果他问,对方会愿意回答的几率似乎并不算低?

但顾迟却没有想到对方本就是吃准了他的这一点白袍剑客悄无声息地微提了提唇角,那弧度低微得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不需要了。”片刻之后,顾迟又听见对方冷不丁地再说了一句。

东西没找着,不打算继续找了。顾迟默默把对方的话给翻译了一遍。

人现在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令狐伤自然就对天一教封在玉髓中供奉的那只圣蛊没了兴趣。毕竟传闻中那东西可活死人肉白骨,但对活人却是如同封喉剧毒。

提剑杀上天一教总坛这种事情,令狐伤完全是做得出来的。只是天一教众身份越往上层,行事越是隐秘,至于他需要花费时间追查。

“昨夜的那名黑衣人是天一弟子。”令狐伤轻缓说道。他对这个村子的村民死活并无兴趣,但他知道他眼前的青年在意,那这个信息他就得说出口。

顾迟点了点头,回应道:“我亦是如此猜想。”

语毕顾迟把手抬起伸前,准备把手中的额饰还给对方。金属的冰冷温度依旧,握着良久也没能捂热分毫。

这时令狐伤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接。

还没等顾迟说什么,白袍的剑客就对他微低下头,俊美面庞上无有表情,却是放松了身体掀了掀眼皮继续望着他。

这总不会是让他帮忙戴上的意思吧?顾迟大大一脸茫(meng)然(bi)。

“师父。”令狐伤冷淡质感的声音传来,听在顾迟耳中就如同催促一般。

连‘小伤’这两字他方才都说出口了,现在还怕什么戴个额饰?

顾迟大大觉得自己不能怂,于是他动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繁复的额饰,顾迟轻轻松松就成功把手中额饰给在他面前微低下头的剑客戴上,还顺手摸了摸对方正微低着的头。

嗯等等

他还顺手摸了摸头?

摸了摸头?

顾迟:“”

不知道他现在剁掉自己的手还来的及吗?

令狐伤银灰色的眼眸略微眯起,如果这是两方交战,通常在他做出这个动作之后,紧接下来的攻击就会让他的对手为之胆寒。

“师父。”这个称呼再次从令狐伤口中淡声念出,其面无表情,神色冷淡。

并不反抗。

第22章 二连击

猫之间存有性格差异,有会温顺地主动要求抚摸的类型,也就有冷淡对人爱答不理的类型。

顾迟之所以有时候会把异族人当成一只黑色大猫看待,多是因为异族人未来将隶属明教。再加上异族人在顾迟面前除了温顺就找不出别的形容词,顺毛撸猫的动作都快成为顾迟大大的日常习惯了。

但要说把令狐伤也当成猫看,顾迟大大只能回以一串省略号。

胆子不能这么肥吧。

然而这已经是成为过去式的事情了,自从不久前摸上了剑客微低下来的头,顾迟大大觉得他好像把什么东西丢得更加彻底了。

面容俊美的西域剑客就像个人形自走制冷机一样,站哪都散发着阵阵寒气。生人勿近,当然死人估计也近不了三步以内。

但在头上多了一份不轻不重的重量时,他微眯起银灰色双眸,淡淡瞟了顾迟一眼。尽管面无表情,却默许般地站定着。

顾迟大大表示他又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顺毛撸猫的错觉

“师兄,师侄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柯容不解问道。她本是还在留心观察着被喂下解毒丹药的病患有什么身体变化,现见只有顾迟一人回来,难免产生些许好奇疑问。

“咳我托他帮忙去做一件事情。”顾迟回应道。

话音落后,顾迟疑惑地看着柯容往后小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一样。

于是顾迟往后转身发现异族人正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微垂着眉眼看起来很是温顺的样子。

这怎么看也好像没什么好怕的?

自家师妹是看到什么了,顾迟用询问的眼神望了柯容一眼,而后温声唤了一下异族人的名字。

柯容:“”

就这么短短几秒之间,顾迟身后的那名异族人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如果异族人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柯容也会觉得没什么可怕的,甚至还可能觉得异族人挺乖?

柯容想起她以前给花海里一只受了伤的梅花鹿幼崽包扎伤口的时候,那只幼崽就非常地温顺听话,一点也不挣扎乱动。

异族人对上她师兄的时候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

好像还真是挺乖的。

“阿迟。”异族人学着顾迟的样子跪坐到藤席旁,然后微偏着头静静注视。

顾迟轻‘嗯’了一声,带询问意味的那种。他正探看着席上病患的情况,原本青白的面色有所好转,间或还发出低微的呓声,看起来是有要清醒的迹象。

可以确定是中毒而非病症了,顾迟沉吟着,还得把这件事情告知其他人

跪坐时顾迟把手交叠放于膝上,但从思忖中回过神来,他俨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挪了个位。

异族人的肤色因常年不接触日光而显出苍白,体温也较之常人低凉,然肤质好得完全不像是一名常面杀伐征战的暗杀者该有的。

至于后两点顾迟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