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问我到底还在等什么

等到春夏秋冬都过了难道还不够

其实是因为我的心有一个缺口

等待拿走的人把它还给我

……

我睡不着的时候会不会有人陪著我

我难过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安慰我

我想说话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了解我

我忘不了你的时候你会不会来疼我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声音清亮慵懒, 伴随着电吉他的自弹自唱,虽然没有原唱张学友那种厚重醇亮,却有着另一种迷惘深情。

周围的客人原本都在忙着调情和行酒令、玩骰子,可是这歌声响起时,慢慢地,酒吧中的声音竟然慢慢小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在歌声中都有点走神,仿佛被这纯净忧伤的歌声牵动了某种暗藏心底的旧日情绪。

邱明泉和韩立静静坐在角落里,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两杯刚点的酒水,遥望着那方舞台上。

“这家伙,唱歌的时候和平时就不是一个人。”韩立抱着胳膊,浓眉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台上的向城。

邱明泉看看他:“怎么不一样了?”

韩立“呵呵”了一声:“开口唱歌就叫人喜欢得不行,开口说话就欠揍。”

“……那不开口呢?”

韩立挠挠头:“不开口啊,那就比较麻烦了,容易一言不合就动手。”

邱明泉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现在总不会了吧?以前在高中你们可没少打架。”

韩立喝了一口鸡尾酒,大言不惭:“别看这小子打架刁钻,好歹我皮糙肉厚,再说了,我劲儿大!谁也别想占谁便宜。”

邱明泉注视着灯光下向城那微微隆起的小臂肌肉,故意吓他:“现在估计你够呛了,我瞧向城在军校锻炼了一年多,明显肌肉超过你了哎。”

韩立大吃一惊,赶紧凝目向台上望去,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长舒一口气:“哪有,明明还是那么瘦!起码应该再胖二十斤才好。”

他凑近邱明泉,贼兮兮地压低声音:“再说了,你以为我没防着他在军校变厉害么?我早就想到了!”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什么意思?”

韩立一撸袖子,亮出明显更加健美结实的肱二头肌,在酒吧幽暗的灯光下闪着蜜色的光泽,得意扬扬:“我就怕这小子进军校练得更凶残,我在学校也没闲着,除了拼命健身以外,我还报了自由搏击班和散打呢!敢和我斗,我就算干不趴他,他也别想阴我!”

心里,封睿实在忍不住:“这个白痴!”

邱明泉静静凝视了韩立半晌,半晌叹口气,慢吞吞吐出一句:“我觉得……一年不见,向城已经长大了,怎么你还这么幼稚呢?”

“班长!”韩立横眉立目,悲愤不已,“你到底是向着他,还是向着我!”

邱明泉哈哈一笑,终于不再拿他开玩笑,就在这时,耳边向城的歌声终于缓缓停下,吉他的尾音在空气里划过一道微弱痕迹。

四周静了一会儿,才忽然响起非常热烈的一片掌声。在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人,往往对背景歌手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向城的声音委实出色,一曲既终,竟是引来了一片真诚的叫好声。

舞台上,向城并没有下来,他安静地沐浴在那片集中打来的舞台灯光中,忽然站起了身。

他利落地一把撕开胸前只扣了两个纽扣的斯文衬衣,露出里面镶满金色龙纹的黑T,配着下身的破洞牛仔裤,猛然抬头,帅气而夸张地向着台下举起了吉他!

随着他的动作,早已在台下的两个男生忽然站起,飞身一跃,齐齐跳上了小舞台的中心,在地上捡起早已摆放好的贝斯和键盘,和向城一左一右,并排而立。

正是继光中学那个小乐队的伍小天和唐郁。

都穿着风格一致的定做黑金龙纹T恤,都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三个大男生又骚包又帅气,没有忙着演奏,却齐齐冲着台下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立刻引来一群小姑娘的尖叫。

他们中间,刚刚还温柔吟唱的向城眉目生动,俊美无俦,懒洋洋冲着台下某一桌勾了勾手指。

“草!叫我呢。”韩立摇头笑骂一句,飞快脱下外衣,露出早已穿在里面的同款T恤,“班长,我上去了!”

迈开腿,他生龙活虎地飞身上台,可是跑得太急,一双大长腿不知在哪里就被什么绊了一下,忽然就狼狈不堪地摔了个大马趴。

舞台灯光正有一束照在前方,这一下,帅气亮相变成了狗啃屎,台下立刻一阵哄笑,酒客们兴致勃勃地狂吹口哨:“喂,行不行啊哥们!”

台上的伍小天和唐郁都猛地一扭头,做出“我不认识这傻叉”的嫌弃表情,向城更是一闭眼睛,脸上一片惨不忍睹。

接过唐郁劈面扔来的两根鼓槌,韩立狼狈地跳上台,涨红了脸,闷着头就往后面的鼓架那边冲。

唐郁瞪他一眼,小声恨道:“我隔壁外语系的女神可在下面看着呢,好不容易才约到的,毁了我们的演出,我捶死你!……”

韩立根本不理他,只冲着向城一乐:“嘿嘿,我好好打鼓弥补。”

向城斜睥他一眼,冷着脸作势要踢:“快点滚去站位!”

灯光骤然变亮,贝斯和键盘声混合着响起,短暂的前奏过去,和刚刚截然不同的声线忽然爆发,向城压低了嗓音,刻意露出嘶哑的狂放: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必过分多说自已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黑豹乐队最著名的单曲之一《无地自容》!

1994年的夏天,窦唯尚且才华肆意,风华正茂,黑豹乐队也还在最巅峰的时候,这首叫无数人癫狂的金曲虽然被一些摇滚迷抨击为“过分谄媚流行元素”,可是显然,它在大众中的知名度和传颂度,都达到了流行摇滚乐的一个高峰。

台下气氛蓦然变得狂热,在酒吧的客人们没人不熟悉这首著名的摇滚金曲,叫好声、口哨声、打拍子的鼓掌声,还有一堆人在下面跟着应和,而这些嘈杂,都没办法真正盖过台上经过音箱放大出来的乐声和人声。

向城的音色还是偏向清亮,就算刻意压低了声线,和原唱的粗狂张扬依旧有着极大的不同。再加上一头利落板寸,没有摇滚乐手标配的长发,整个人在唱着这首酣畅淋漓的摇滚时,就凭空减少了些原唱的狂放不羁,多了一份迷惘和脆弱。

“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

一样迷人一样美丽

慢慢地放松慢慢地抛弃

同样仍是并不在意……”

偶一抬头,他的目光掠过台下,终于望向了一边静静坐着的邱明泉。

无序摇动的酒吧灯光晃荡着,正打在这一刻的邱明泉身上,映出他安静聆听的脸,和四周的狂热形成鲜明对比。

向城的视线和他似乎对视了那么短短数秒,才再度移开,继续专心歌唱。

而邱明泉心里,封睿却忽然叹了口气。

“上辈子,我也和你一样,在台下这样看他唱过歌。”

邱明泉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饮料吸管:“也是这里吗?无色酒吧?”

“对。”封睿语声有点萧瑟,“那时候我出国上学,也会在放假时回国,和昔日的好友们聚聚。向城那时候考的是音乐学院,也是很早就组了乐队,一心一意做原创音乐。”

“不是现在这几个人吧?”邱明泉望着台上青春洋溢的四个大男生,唐郁戴着贝雷帽,正疯狂地弹奏着键盘,和向城背靠着背,他们身后,韩立的身影隐在灯光后,却藏不住一双眸子里晶亮的光芒。

“当然不是,这几个也就是玩票的,向城在音乐学院里找的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学,很专业,在东申市的地下乐队里曾经也小有名气。”

“后来呢?”

封睿淡淡道:“也没有什么后来了。90年代没有什么摇滚乐队真的生存下来,就连最著名的那些黑豹、唐朝,最后也都纷纷解散,湮灭于人群中。整个圈内有名的摇滚乐队那时候都集中在燕京市北漂,日子过得异常清苦。”

邱明泉犹疑问道:“他也去燕京了吗?”

“他去过一段时间,我也曾顺便去燕京市看过他们乐队的演出,条件是很差的,都住在地下室的大通铺里。向伯伯他们不太支持他做这一行,所以他也不敢说这边的窘迫,也死活不要爸妈寄钱。”

“啊……”邱明泉有点动容,“他是真心喜欢音乐啊。”

“对,那时候虽然过得苦,可是匆匆一见下,我觉得,他的眼睛却像是闪着光。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爽快地说,你有什么梦想就尽管去,别考虑钱,哥支持你。”封睿陷入了遥远的记忆,“可是没过两年,他终究还是回来了。我只以为他娇生惯养惯了,终究还是受不了燕京那样的漂泊,可是后来才知道……”

他停了停,有点说不下去了。

邱明泉接过了话题:“其实,是因为你们封家的大本营在东申市,你回国后的生意主战场也在这里。”

向城舍不得的,是封睿,而不是这里舒适和安静的生活。

只可惜,他牺牲了自己的梦想,却又没有得到爱情。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必然得到回报的牺牲,更何况,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封睿苦笑一声:“对。他的确是为了留在我身边,才放弃了燕京的音乐梦。假如我能稍微早点发现端倪,我应该更早地劝醒他,一定不要放弃。”

“可惜你并没有观察入微,当然更别提给他忠告。”

“是啊。我什么都没察觉,等到我察觉的时候,处理和拒绝的方式又太粗暴。以至于他后来一直很颓废和消沉,那时候,听说了他的放纵后,我是充满埋怨和不耐烦的。”

邱明泉点点头:“不满他忽然打破了你们的好哥们关系,埋怨他叫你有内疚感——你觉得你没有什么错,却被忽然拉入了一个窘迫的境地,所以你觉得他应该自己走出来,假如走不出来,就是又蠢又糊涂。”

“……对,我就是那样想的。”

“所以你会在多年之后再度被告白时,忽然口不择言,说叫他去死。”邱明淡淡道。

封睿沉默了,好半晌,他自嘲一笑:“你对我失望了,是吗?你觉得,我的做法冷酷又自私。”

“是的,我对你有一点点失望。”邱明泉凝视着台上的向城,怅然道,“你其实可以处理得更好。向城固然执拗而偏激,但是他也没有苦苦纠缠,被拒绝的痛苦和失望,多年里是他自己一个人背负着。”

台上,年轻的向城还在肆意张扬地歌唱,邱明泉尚且看不出他的眼中有明显的痛苦迷惘,可是他的记忆中,却一直记得上辈子临死前看到的那个向城。

同样是憔悴和黯淡的,虽然面容依旧俊美,可是眸子里却像是被绝望剥夺了任何光芒。

不知道怎么,他就越想越憋得难受:“而你却根本没有受多大影响,对着你最好的童年伙伴,就算不能理解他的痛苦,可是也该有点同理心,用起码的关怀和理智,帮他走出来吧?没有人应该为痴情和喜欢付出这么大代价,却没有人拉他一把。”

……好半晌,封睿都没有说话。

台上歌声渐停,乐器逐一消去了声音,就在一曲就要终了时,封睿终于淡淡道:“你说得都对,我承认。可是你这么生气,却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

他慢吞吞道:“你同情的那个人,因为喜欢和痴情而痛苦的、没有被认真对待的,到底是向城,还是……他?”

酒吧里喧嚣无比,他们身边似乎炸响了一片欢呼和掌声,台上的几个大男生正得意扬扬地鞠躬,可是邱明泉却觉得耳边一片空白的安静。

就好像有人帮他扫清了一切杂音,好叫他听清楚封睿接下来锐利的话:“你到底是在责怪我简单粗暴地对待了向城,还是后悔自己没有温柔和理智地对那个人说一声‘我也喜欢你’呢?”

邱明泉怔然坐在那里,觉得耳边只剩下了封睿的这句诘问。

“封睿……你这是无理取闹,胡乱对比。”他狼狈地忽然站起身,在酒桌上的鸡尾酒杯下压了几张百元大钞,转身快步,挤出了热闹的人群。

台上,向城拨弄着吉他弦,正要开口说出下一首的歌名,可是一眼看去,正望见邱明泉颀长身影一晃,他怔了怔,拨弄琴弦的手指就是蓦然一停。

邱明泉冲出了酒吧,奇怪的是,一向毒舌而尖锐的封睿,却没有再在他心里咄咄逼问。

酒吧外面的街道繁华热闹,是一片酒吧聚集区,不时有酒色的气息透过五彩陆离的玻璃门透出来,逃出那里,邱明泉才觉得耳中的嗡嗡声减轻了些。

空气清新了许多,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知道是借此平复纷乱的心跳,还是掩饰混乱震惊的情绪。

——封睿这是怎么了?自己又是怎么了?……

可是没容他有细想的时间,他的身后就响起了一声黯哑的叫声:“明泉哥!”

邱明泉猛然回头,怔然望着酒吧门口追出来的向城,心跳微微加速。

向城推开门,缓步走了过来,似乎有点迟疑,可还是一步步走到了他近前。

附近的小树上缠绕着酒吧装饰的彩灯,在夜色里闪烁着微弱变换的亮光,照在近处向城的俊脸上,使得他顾盼生姿的凤眼中,有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我最后问一句,你喜欢睿哥吗?就是我说的那种喜欢。”他声音稳定,似乎不知道在心里对着这个假想敌问过多少次。

邱明泉静静望着他:“我的回答,会影响你做什么决定吗?”

“对!”向城静静道,“我知道,睿哥从来都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邱明泉心里一颤,抿住了薄唇。心里,封睿一言不发,只是聆听。

“我要你一句话。你也喜欢他的话,那么我不碍着你们两情相悦,二话不说退出。”向城声音平淡,似乎在说着一道简单的选择题,可是声音却出卖了他的紧张,那是和台上的嘶吼完全不同的喑哑,带着轻微的颤抖,“假如你不喜欢他,或者根本不敢回应,那么你也给我、给他一个准话,别婆婆妈妈的行不行!”

邱明泉的身体站得笔直却僵硬。理智和情感都在疯狂地叫嚣,企图争夺他的偏向: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既符合自己的内心,又不伤害向城?既不让心里住着的这个人难受,又对远方的那个青年公平?

无措之下,他踉跄后退:“向城……他叫我带一句给你。”

事到如今,他能说的,似乎也只有这一句。

向城一怔:“谁?睿哥吗?”

他的眉目忽然生动起来,充满了急切:“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邱明泉艰难地道:“他说,以后你无论怎样,不要放弃自己的梦……人活一世,总有些事情要坚持。不能为了父母的期望,不能为了迁就恋人,就活得委屈和卑微。”

向城愣愣地听着,忽然眉毛立起,充满惊疑:“你骗人,睿哥有什么话不会自己和我说,要你转达?我前一阵还和他通过越洋电话,我问到你时,他说,出国后就没再和你联系了。”

邱明泉轻叹一声转过身,路边正开过来一辆出租车,他伸手招停,快步坐了上去。

向城忽然冲着出租车大叫一声:“明泉哥!”

邱明泉静静转过头,从敞开的车窗里看着他,眉目隐在车厢的暗影里。

“我不会放弃自己的梦的,睿哥就是我从小到大的梦!”

望着出租车绝尘而去,向城焦躁而烦闷地抬起脚,猛地把脚下的一块小石头踢飞。

“哎哟!”一声猝不及防的痛叫在他斜后方响起,向城蓦然回头,瞪着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韩立。

“生气了就知道踢石头。”韩立嘟囔了一句,声音含糊,不知道是说给向城听,还是自己嘀咕,“高中军训时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你干吗站在那?你站了多久了?”向城口气不善地冷声问。

韩立抱着胳膊,没有走过来,却斜倚在酒吧的玻璃门前,慢悠悠地道:“你跑出来的时候,我就追过来了,什么都听见了呗。”

向城脸色猛地涨红了:“你……你怎么这么龌龊,一个大男人听人墙根!”

韩立迈开长腿走过来,一直走到他面前,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我龌龊?你都敢说,还怕人听?”

他本来就生得高大健美,上了大学还在不停地蹿个子,面对面站着,比身材清瘦的向城就高了大半个头,这样不带笑看人的时候,忽然就有种压迫的意味。

向城迎视着他,半晌忽然冷笑一声:“怎么,觉得我们这种人才龌龊对吧?”

韩立没有说话,一双平时笑嘻嘻没个正经的眼睛中有种复杂的意味:“哪种人?”

向城脸色一点点涨红,恶狠狠地瞪着他,就在韩立以为他会扭头就走的时候,他却俊脸阴沉,一字字道:“非要我说出来恶心你?好,那我说给你听——我们这种人,就是喜欢男人的人。怎么样?”

他一双凤眼泛着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韩立那逼视的目光刺激的,就像是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龇牙咧嘴,充满对世界的怀疑和不信。

他忽然跨前一步,伸手出去,戳了戳韩立在T恤下微微隆起的胸肌:“就是这样,我压根不喜欢女孩子,我就喜欢男人的这里——”

他手指向上,毫不客气地继续去戳韩立的锁骨,接着是胳膊:“觉得恶心不?恶心就快滚!我他妈的早就烦透了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装正常人了!”

他咬牙切齿,形容凶狠,却没有发现面前的大男孩眸色越来越沉。

韩立忽然伸出手,铁钳一般攥住了他还在到处乱戳的手指,低声猛喝:“够了!……”

向城使劲甩了甩手,却意外地没能甩脱,不由得大怒,伸脚就是凌厉一踢,可没想到韩立却早有准备,带着他的手腕侧身一转,就堪堪闪身躲过了这一脚。

两人正站在街道边,忽然旁边不知怎么就蹿过来一辆疾驰的摩托车,笔直沿着路边冲来。

韩立面冲着马路,一眼看去脸色就是一变!慌忙地劈手带紧了向城的手腕,他用尽全力往自己宽阔怀里一带。

向城猝不及防被大力拉倒,整个人就落在了他的怀中。

夏天穿得少,两人又刚刚在舞台上演奏过,韩立一通架子鼓下来,胸口都被汗水微微浸湿了,这样紧紧贴在一起,肌肤相接处,都有种滚烫的感觉。

向城猛一抬头,正看见韩立目光灼灼,神色古怪地低头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又是焦躁又是羞窘。

不知来处的愤怒烧灼着他,他忽然狠狠一拳挥出,揍在了韩立的小腹,成功地看着韩立猛地一龇牙,抓住他的手松了开去。

“我知道,全世界都瞧不起我们这种人,觉得我们是变态。”他眼角泛红,恶狠狠地瞪着弯腰忍痛的韩立,“你他妈的别用那种看瘟疫一样的眼神看我!”

“喂喂,你们俩怎么一见面就打架!”酒吧里,伍小天和唐郁久等不到人,也跑了出来,正瞧见向城挥拳打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唐郁首先跑过来,充满同情地看看韩立:“哎呀,又吃亏了?人家向城可是刚在军校练过的,你可得小心!”

伍小天也跑过来,搂肩搭背地拉住向城,语重心长地一副痛心口吻:“队长啊,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人?大家伙儿一年没见你,都快想死你了,每次聚会你不到,人家韩立都一直念叨你。到底啥事啊见面一小时就又打起来了!”

……

出租车里,封睿淡淡开口,语气不是讥讽,却也算不上赞许:“你叫他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不要放弃,可他还是会错了意。瞧,他的梦想还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