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青毕竟是个母亲,听到人夸赞自己家的掌上明珠,哪有不欢喜的道理,禁不住就笑了:“是啊,现在都戴上新流行的隐形眼镜了。女孩子,这个年纪不打扮都好看的呀。”

那名女讲师赶紧向他们介绍着身边的年轻男子:“韦教授,明丽,这位方先生是我家亲戚家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在一家日企做到副总的位置,小伙子为人诚恳,工作又勤勉。韦教授不是说想给家里换一台彩电吗,就叫小方给你推荐一下,他可是行内人呢!”

韦青连忙也客套了一下:“方先生真是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呢。对了明丽,你前几天不是帮我研究了一下彩电型号什么的吗?有什么想法,可以问问这位方先生呢。”

两位大人都没明着说相亲,还是找了个借口,向明丽也不好掉头就走,也就客气地笑了笑,和声道:“嗯,那就有劳方先生。我稍微关注了一下家电杂志的测评,感觉上长虹彩电应该不错呢,您觉得呢?”

向明丽平时并不爱笑,大多时候是清冷又有点云游天外的表情,可一旦笑起来,就显得格外清丽逼人,像是一朵冰莲花开在了春天。

对面的方德鑫猛地心里一跳:相亲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今天这一个,简直是各方面都堪称上上等的了!

来之前只听介绍人说这姑娘家庭出身极好,父亲是本地公安局局长,母亲是著名大学的副教授、学科带头人,来之前,他就心里想过,万一真的看到一个矮大粗的姑娘,也得捏着鼻子试试看,可没想到,上天简直给他送来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不仅相貌出色,连谈吐也是温婉宜人。

“向小姐真是很有研究精神,很多女性都不太喜欢研究这些专业的数据,往往是听听广告就做决定的。”他柔声地肯定道,语气谦和有礼,“是的,国产家电正在崛起,很多质量相对不错的。”

向明丽浅浅一笑:“对啊,我问过我弟弟,他说现在的国产彩电质量很好啦,值得信任。”

方德鑫斯文清俊的脸上显出一点自信的神采:“不过韦教授和向小姐假如对色彩和表现力要求比较高,同时对价格不敏感的话,那么我还是更加倾向于推荐日系的彩电。客观地说,价格虽高,可是质量上还是略胜一筹。”

他回答德不紧不慢,口气并没有热情到失态,但是又带着专业态度,听上去极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旁边的那女讲师立刻笑着接话:“小方所在的日企是整个东申市最大的日本电器代理商,听他介绍准没错的。要是看中什么,就别去商场买了,叫小方给你批发价,直接送到家里去。”

方德鑫爽朗一笑:“公司每年都给内部员工几台购买电器的低价折扣,我用不到这名额,韦阿姨假如不嫌弃,我把员工额度拿来就好了,总比批发价还是要低一些的。”

初次见面,直接说出什么赠送的话就太逾矩了,这样的表态恰恰好,既不见外,又不显得过分殷切,可是又把刚才的韦教授改成了韦阿姨,显出了一些亲近,就连韦青也暗暗满意这小伙子的进退有度,忙笑道:“那好呀,那明丽就找找看日系彩电有什么好型号,到时候找小方帮帮忙。”

本就是随口找个机会给青年男女制造接触机会,可是向明丽却丝毫也不接话,温柔又固执地道:“我相信弟弟的话,他更专业。”

……这一下,咖啡座里就有了点冷场。

隔了好几个卡座后面的一个幽静软包厢里,邱明泉对面正坐着林哥和小何,旁边还有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一双杏仁眼明亮又灵活,正羞涩又好奇地打量着邱明泉。

一见之下,真像是电影里的那些港台小生似的,相貌好、气质又佳,果然是大城市的富贵少爷,和她以前看到的所有小镇男人都不一样。——难怪小何这次回来鼓动她来东申市,满嘴都离不开这位小邱老板呢。

“小邱,我们都把家里的事安顿好了,彻底下了决心,来东申市干!”林哥的胡子早已经刮得干干净净,青色的胡茬在方下巴上星星点点,更添了些阳刚的男人气,“你嫂子带着孩子先留在老家县城,我请了农村的表妹来帮她照顾家里。等我在这里混出点头,我再把一家老小接过来。”

邱明泉微微一笑:“现在东申市大发展大建设,户口政策还算松动,林哥你们抓紧多挣钱多缴税,为本地做的贡献多了,户口不是不能解决。”

也就是这几年户口好解决点,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东申市的户口那可就是千金难买的金贵,不是交税大户就能解决的了!

小何笑得开心:“嗯,我和我对象商量好了,我俩一起出来打拼,大城市还是好,我俩都看好房子了,就租在公司附近,房租有点贵,但是还算承担得起。”

邱明泉眼睛一抬,飞快地看了一眼那女孩子,赶紧笑着道:“那挺好的,一起手挽手出来,也好有个照应。”

心里,封大总裁也惊异了一声:“哎呀,现在小县城的年轻人就这么开放了吗,就连东申市婚前同居的都不多呢。”

小何看到邱明泉那一刹那的惊异,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从桌子下拉起女孩子的手,嘿嘿一乐,圆圆的娃娃脸上有点不好意思:“芳芳跟我来东申市,两家大人都不同意她没名没分地来,赶着给我们领了结婚证。”

那个叫芳芳的女孩子一脸红霞升起来,原本明朗大方的神态有点忸怩了,小声道:“那当然了,谁跟你不清不楚地在一起呀。”

小何转眼看着她,歉疚道:“可是我俩都没办像样的酒席呢,也没给咱们买套落脚安身的房子。”

“我不怕苦。”刚刚拿了结婚证的女孩子满脸红晕,“你对我好就成。”

“那以后发财了,我给你补一个大钻戒和豪华婚礼!……”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一时间就有点忘情,邱明泉和林哥对望一眼,林哥眼中含笑,悄悄摇了摇头。

“真是一股子恋爱的酸腐味道。”封大总裁在心里悻悻地道,“当事人一旦陷入恋爱这种陷阱,秀起恩爱来真是不分年代、不分场合,一样地叫人瞧不下去。”

“哪有的事,不要乱说。”邱明泉佯装低头喝着咖啡,在心里小小声反驳,“看人家真的互相喜欢,好甜啊。”

“呵呵。”封大总裁笑一声,正要接着驳斥,忽然就住了嘴。

他凝神听了听,忽然道:“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姐姐和你妈妈的说话声?”

邱明泉一怔,悄然抬起了头。

封睿的感知比正常人灵敏得多,他是深有体会的,既然他这样说,那妈妈和姐姐就可能真的在附近了。

果然,他举头张望,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卡座里看到了向明丽的侧脸,有布帘子半遮掩着,看得不太清楚,可是肯定是姐姐。

啊,这么巧,姐姐和妈妈她们来逛街喝茶吗?

忽然,封睿又凝神听了几句,就在心里急促地叫了一声,声音竟似带了惊怒之意:“不对头,这个男人姓方……你姐姐在相亲?快点去阻止她!”

邱明泉一怔:相亲怎么了?姐姐也到了本科毕业的年龄,这个年代通过相亲认识的婚姻还是挺多的,又不是包办婚姻。

第139章 打脸渣男!

封睿冷静了一下:“你这儿的事也谈得差不多了, 叫林哥他们先走, 你留下来。”

邱明泉知道他必有道理, 赶忙和林哥他们再次确认了一些开安保公司的细节。

这次林哥他们几个人找了几位信得过的退伍兵老战友,凑了五十万元现金的份额,他们再三考虑, 还是和邱明泉商量也请他投了资,一共是一百万的注册资本金,公司选址和注册都已经开始了。

邱明泉熟悉本地, 在这些事务的前期上亲力亲为, 让两眼一抹黑的林哥他们更是感激不已。

几位老战友通过全国各地的关系筛选了首批五十名退伍兵,大多数在老家务农, 一番详谈后,成功说服他们来东申市打工。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过来, 集体宿舍、紧急培训都已经开始在操办,林哥他们这几天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 但是越做,就越是兴奋。

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漂泊在中俄边境列车上,做的又是擅长的本行, 一切都叫人觉得新奇, 而且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邱明泉也都不厌其烦地讲解指点,叫他们创业一开始,就迅速步入了正轨。

“好,我们定下来培训方案, 就立刻和邱老弟你汇报一下。到时候,怎么找客户、怎么推销自己,都还要靠邱老弟多多费心了。”林哥站起身,诚恳地道。

邱明泉也笑意吟吟地站起身,和他轻轻握了握手:“林哥和我还客气?我们可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不过,我马上也要开学了,时间和精力也难以保证,真正的广告和拓宽客户群这种事,就要找专业的人来做——我会注意寻找,推荐专业的人来公司帮你们。”

送走了林哥和小何他们,邱明泉不动声色地换了座位,在和韦青她们背靠背的卡座里落了座,借着高高的沙发背挡住了自己。

“怎么回事?姐姐相亲有什么不妥吗?”

封睿声音冰冷:“你知道你姐姐前世的命运吗?”

邱明泉猛地一怔,他和父母认亲的事也没过去多久,他的脑海里也从没想过此刻温柔年轻的姐姐的前世,总以为不过是相夫教子、学术有成,可听封睿这个意思,竟是不幸福吗?

“明丽姐上一世一直单身。”封睿的声音冷冽,“主要原因就是年轻时经人介绍,相亲认识了一个渣男。那人姓方,我记得叫作方什么德。从时间上算,差不多就是这个了。”

邱明泉的心猛悬了起来:“姐姐前一世怎么了?那个渣男怎么回事?”

“我知道得也不多,毕竟事关姑娘家的伤心事,我妈只语焉不详的说过。”封睿恨恨道,“明丽姐其实一开始不太想结婚的,可是那个人看上去实在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又温柔体贴,善于讨好老一辈的人。明丽姐大概也是实在挑不出他的毛病,加上这个年代不婚主义的实在是少,也就谈了两三年后决定结婚。结果不知道什么机缘巧合,竟然在结婚前夜发现这个恶心的人渣在家里玩双飞!”

邱明泉茫然道:“什么是双飞?”

封睿一阵语塞,半天才狠狠道:“就是叫了两只鸡,一起上门服务!”

邱明泉猛然瞪大眼睛,又窘又恶心:“这什么烂人啊!不是要结婚了吗?干这种龌龊的事,是告别单身的婚前派对?”

“放屁!”封大总裁冷笑,“才不是偶然的,就是发贱,就是肮脏!后来向局长气得查过他,本来就是欢场常客、烟花柳巷的熟人!”

邱明泉只觉得一阵恶心:“那我姐呢?”

“你姐姐不巧正撞见了那档子画面,惊吓和羞辱之下,许久都缓不过来,婚事当然黄了。大概被这事恶心到了,好几年都不愿意再和男性相亲交往,慢慢地就蹉跎了最好的年纪,她就一直单身了。”

在他的记忆里,隔壁家这个聪慧温婉的大姐姐,后来就一直是独身的。在他们重生之前,也都有了接近四十岁,容貌依旧温婉,气质依旧优雅,可是也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一直住在父母家里。

“那个渣男就没有什么报应吗?难道就这样算了?”邱明泉死死地握住了咖啡勺,气得坐立不安。

“男未婚女未嫁,向局长和韦阿姨一个清廉一个书香门第,甚至都没要什么彩礼,婚事黄了,又能怎样?而且那个人渣害怕向伯伯追究,故意把这事传开了,说什么要是他出了事,就一定是被冤枉报复的。你姐姐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的,虽然都是同情居多,可是谁又稀罕这种戳脊梁的同情?!”

在他的记忆里,那一段时间的明丽姐,脸色都是苍白憔悴的,也少见笑意。

“我爸爸难道就不管吗?!”邱明泉气得要命,“前一世,他们又没找到我,姐姐可是他们唯一的亲生女儿啊!”

“难道向伯伯能利用职权,把他弄进冤狱去吗?”封睿冷笑,“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老话说的不仅仅是韦阿姨这种书呆子,也指向伯伯这样清廉又遵守原则的好官。那个人渣出事后一直安分守己,向伯伯想抓他嫖娼都没有证据。”

邱明泉只觉得胸口的郁闷之火越烧越旺,他那清高安静的姐姐,他那善良温柔的姐姐,前一世凭什么要被这样的渣男作践?!

“难道就这样算了?!”邱明泉气得有点哆嗦。

“倒也没算了,向城最后帮他姐出了口恶气。他那时在学校,放假回家才知道这事,又听说那个人渣根本毫发无伤,立刻就炸了锅。”封睿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一向对明丽姐尊敬又依赖,当时就和他说了,叫他别着急,我想法子钉死那个人渣。可是他嘴里答应,转身就去堵了那个人。”

邱明泉“啊”了一声,头一次不觉得向城这暴脾气不好,却觉得说不出地爽快:“那怎么样了?”

“他守了几天,也没抓到那人出入什么风月场所,实在忍不住,在下班路上把那个人打了。”封睿叹了口气,“那个人渣应该说了什么羞辱明丽姐的话,他激愤上头,直接捅了那人渣一刀,不过没致命就是了。”

邱明泉一个激灵,注意力终于转移了,担忧地道:“什么?这样不会有事吗?”

只是打人斗殴就算了,持刀伤人就是犯罪了吧?

“对,所以在前世,向城的音乐学院其实并没有念完。他本来就带着刀,蓄意伤人是怎么都洗不掉的,被害人伤情不重,他被判了半年,直接就被学校开除了。”

邱明泉呆呆地愣在那里,只觉得口中的咖啡又苦又涩,服务员轻盈地走过来,给他续了一杯柠檬水,他也没有看见。

“我爸是公安局局长啊。怎么他……都不能保护自己的儿女吗?”他只觉得,难受地像是有小刀子在心头剐动。

“都说了,向伯伯不是公器私用的人,他要是那样的人,也就不是向元涛了。”封睿冷笑一声,“那个人渣只是道德有损,在法律上,根本就无法惩罚他。”

邱明泉不作声了,他不是不懂法的人,只是一时气得昏了头,细想之下,的确这种事不是诈骗、不算犯法,只能道德谴责,却无法在法律层面进行审判。

而向城的做法,虽然激愤之下出了气,受到法律的制裁,才是真正毁了自己啊!

这是封睿第一次详细提到向城前世的命运轨迹,此刻终于在他眼前清晰地连成了一条线,竟叫邱明泉一时恍惚又百感交集。

向城虽然得到向家夫妇的收养,不缺吃不缺穿,也算家境优渥,可是一直暗恋着封睿,情窦初开时的表白被拒,上了音乐学院后却为了给姐姐一个公道,冲动伤人,导致入狱退学。

出狱后去了燕京想做音乐,最终却因为放不下封睿而回来。可就算回来了,也只是默默跟在封睿身边,没敢再表白再纠缠,生怕被彻底厌弃了。

终于看到封睿游戏似的结交男性时,他终于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绝望了吧?没能坚持自己的梦想,更没换来喜欢了一辈子的人的一眼另眼相看,这样的人生,说是一事无成,也不为过。

和前世一生穷困的自己比起来,到底谁更悲哀,谁更失败和黯淡呢?

“我爸妈他们……会很难过吧?”他喃喃道。

“谁说不是呢?”封睿唏嘘道,“市公安局局长家的公子当街捅人,多少人看着盯着,向伯伯什么也不能做。我记得,向伯伯就是那一年后,鬓间就有了白发。”

邱明泉默默听着,眼角忽然湿润了。他掩饰地低下头,轻轻飞快擦了一下眼角。

“有一次向伯伯在我家和我爸喝酒,他说着说着,酒意上头,堂堂男儿忽然哭了……他说,是自己没有教导好向城,辜负了战友所托,竟然还让孩子坐了牢。”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向伯伯这样的铁血男儿流泪,也是唯一的一次。

邱明泉心里酸涩难言,眼前不由自主想起前几天在家里吃饭时,父亲那喜笑颜开的样子来,忽然之间,他心里却渐渐静了下来。

不,不要难过了,那是上一世的悲哀,不是现在的!

这一世的他们,无论是向城还是自己,都过得这么好,起码现在都很好。

“封睿,以后,我不会再逃避向城了。”他举起早已经冰冷的咖啡杯,将剩余的冷咖啡一饮而尽,品味着口腔中那苦涩滋味,“我是他哥,我得管他。”

封睿一时语塞:“你醒醒,他连我的话都不听,会听你这个大仇人的?”

“什么大仇人,他讨厌我还不是因为你。”邱明泉呛了他一句,坚定而固执起来,“不管怎样,我大他几个月,他就得叫我一声哥。我得拉他一把,你们上辈子的破事,我不会让它们再发生了。”

“你!……我们怎么就破事了?”封睿急了,“邱明泉你又冤枉我!我可没和他有过什么不清不白!”

邱明泉听到那“又冤枉”几个字,立马怂了:“好啦好啦,没有不清不白,只不过我俩就一起死了。”

他站起身来,向着不远处快步走去。

“呵呵,邱明泉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见长啊。”封睿悻悻起来,旋即一惊,“你要干吗?”

“我们去会一会那个人渣。”

……

方德鑫招手叫来服务员:“您好,请给我们上一份红宝石的奶油小方。”

韦青微笑道:“红宝石的店就在附近吗?我怎么记得有点远?”

方德鑫笑得春风满面:“这家咖啡店服务很好,每天都在下午三点准时派服务生专门去红宝石总店,买来最新鲜的几种点心。韦阿姨放心,口味很好的。”

他温柔地看了看有点走神的向明丽:“向小姐爱吃甜点吗?”

向明丽终于回过神,客气地也笑了笑:“啊,我不太爱吃甜的。”

方德鑫也就立刻充满歉意地道:“我想着这种老牌子大概合大众口味,就做主点了,没想到向小姐果然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

“不是我姐和别人不一样,是她不喜欢油腻而已。”一声突兀的语声忽然在卡座旁边淡淡响起,“无论是油腻的糕点,还是油腻的男人。”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一个眉目清俊的青年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德鑫。

韦青和向明丽一怔,齐齐惊喜地站了起来:“明泉?”

“小弟?你怎么也在?”

邱明泉转头冲着她们笑了一笑,并不多客气,就伸手从旁边拉了一个藤椅过来坐下:“妈,姐姐,我正好在这和朋友谈事呢,刚谈完,就看见你们啦。”

那个女讲师一愣,热情地笑了起来:“哎呀这么巧,韦教授,这是你儿子吧?也是一表人才啊!”

她本觉得方德鑫已经算是年轻男人中才貌出众的了,可今儿一见韦青这儿子,才叫一个眉目清朗、芝兰玉树呢!这一比吧,小方可就完全被比下去了。

邱明泉礼貌地冲她笑了笑:“阿姨您好。”

方德鑫一听这就是向局长家的公子,哪里敢怠慢,急忙殷勤地站起身,向着邱明泉伸出手来:“向弟弟是吧,鄙姓方。幸会幸会,刚刚向小姐还谈到你呢,说你对家电产品很有兴趣和研究……”

心里,封睿冷冷道:“还是我来吧,你这人脸皮薄,能骂出什么花来?看我恶心死他!”

邱明泉有点不甘心,可是想到骂人损人,自己的确不如封睿,也只得悻悻让位。

封睿一上身,就忽然伸出手,牢牢抓住了方德鑫的手。

可这一抓根本没有正常相握,却死死扣住了方德鑫的脉门,抓得他生疼。

方德鑫完全不明所以,惊愕地看向这个初次见面的向家公子。只见对面的青年目光如箭,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冷冷看着他。

那眼神和刚才的冷淡疏离比起来,就像是忽然掺进来了一抹暗黑之色,又像是忽然换了一个人。

韦青终于隐约感到了点不对,疑惑地看着邱明泉那锐光凛冽的眼睛,这一见面,哪有不握手,却抓着陌生人的手腕不放的?

封睿抓着方德鑫的手,悄然使劲,将他手腕强行按倒在茶几上,冷冷拿住了脉门处:“方先生是吧?我学过一点中医,小有心得,刚刚碰到你脉门,觉得有点异样。不介意我帮着把把脉吧?”

他这举止太过古怪,就连向明丽也觉得了一点异样,可是她毕竟不会拆弟弟的台,也就默不作声在一边好奇地看着。

方德鑫被他这古怪举动弄得又尴尬又狼狈,可是不便生气翻脸,略略挣扎一下竟也挣脱不开,只有笑道:“好啊,那就谢谢向弟弟了。向弟弟真是博学,还懂中医吗?”

封睿冷冷一笑,低眉佯装把脉,半晌眉头却紧紧锁了起来。

那位女讲师也正好奇地看着,看邱明泉脸色不对,终于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吗?”

封睿终于放开了手,众人一直盯着他把脉的动作,这一松,几个女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差点吓了一跳。

——这方先生的手腕上,隐隐约约两个乌青的手指印是怎么回事?

又没有深仇大恨,这用力也太狠了吧?!

封睿心满意足地缓缓靠上椅背,沉吟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大家别误会,我没用力,方先生皮肤容易受伤,轻轻一按就是手印子,这说明体虚血管脆,极易内出血。”

他这随口乱说,几个女人尚且将信将疑,方德鑫却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位向公子对他的敌意,是真的。

刚刚那一会儿,只差把自己都给掐得痛不欲生了,明明是他下黑手,却污蔑他体虚,还说什么内出血,这说话可真难听得狠了!

可是不过第一次见面,这明显的敌意又是哪里来的呢?这向小姐看着温婉有教养,怎么这弟弟却眼神犀利、恶意满满?

他强笑道:“向弟弟开玩笑了,我虽然不算多么强健,可是自幼体育成绩也是极好的,平时锻炼强身并不落下。”

韦青也觉得有点尴尬,不明白邱明泉今天这样的举动到底为什么,忙也笑着圆场:“是啊,我瞧小方气色挺好的……”

封睿露出少见的不恭顺,立刻截断她的话,正色道:“妈,我不骗你,方先生的身体的确有很大问题,凶险得很呢。”

这一下,方德鑫的脸色终于有点不好看了,被人三番五次说成重病在身似的,简直就像是诅咒一般,谁能忍下去?

再说了,向明丽可就在旁边,要是真的觉得他身体有什么隐疾,这印象还不完蛋?

“哦,那就愿闻其详了,有什么具体的高见吗?”他微笑开口,看向邱明泉。

封睿脸上又是诧异,又是犹豫似的,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那我可就直说了——方先生的脉象非常清晰,毫无疑问。”

他郑重道:“第一,你相火偏旺,久郁化火,又欲火内炽,终致性欲亢进;

第二.你阴虚火旺,平日恣情纵欲,精失过多,导致已经伤及肾阴,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肾阴亏虚。——方先生,纵欲是养生大忌,你还这么年轻,何必急吼吼地搞成这样,内里都虚得不行了呀!”

“咳咳……”女讲师一口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呛得咳嗽起来——这这、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几个女人都听得又尴尬又羞窘,这向家的儿子一出口,直接就指出方德鑫纵欲过多,肾亏阳虚,虽然讲得文绉绉的,可是任谁也听得出意思,简直就是活生生羞辱人了?

韦青和那名介绍人好歹是已婚的,尚且不至于太过害羞,可是向明丽早已听得满脸飞红,低着头只当没听懂。

她虽然不太明白邱明泉为什么忽然这样言语犀利,甚至带着羞辱对方的意味,可是她毕竟冰雪聪明,心里又相信这个弟弟绝不是胡乱说话的人,立刻心里就狐疑起来——假如不是他真的懂中医,那就是面前这个男人有问题。

韦青也不是糊涂的人,心里和向明丽想到了一起,这看向方德鑫的目光,可就古怪多了。

方德鑫一眼瞥到两个女人的目光,心里就是一凉:糟糕,这事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