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合上文件,他叹了口气:“我不接受。”

在房价和租金已经飞涨的今天,不仅没有按照市价正常上涨,还莫名其妙地下浮了整整50%,这算什么呢?

因为是他在租,所以这样示好?简直毫无道理。

他忽然有点焦躁,这些天封睿的举止明明从不越过界限,他们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的相处模式,可是为什么现在又忽然要打破呢?

他猛然站起身,面容冷俊:“封总,我一向觉得您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这条不专业,而且……”

话没说完,对面长桌边的人已经打断了他,一双眸子如鹰隼般忽然露出了再也掩饰不住的讥诮:“公私不分?”

他忽然长身而立,三步并作一步,在邱明泉尚没能反应过来之前,就疾步跨到了他面前,然后毫无顾忌地、一下子坐到了邱明泉面前的桌子上!

邱明泉本来就正襟危坐,座椅距离桌子极近,封睿忽然这个突兀的动作下,一双长腿垂在了他的座椅边,形成了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势。

这样被封睿居高临下看着,邱明泉气势上就骤然弱了几分。

他不安地向后仰了仰,正要拉开些许距离,面前的青年男人已经俯下身,近距离凝视着他:“什么是公?封家的产业和你们明乐的租约,这是公吗?”

随着他一句句发问,他的脸越来越近,笔直肩膀越来越低:“什么又是私?这块方圆数里的黄金地皮、这一栋栋林立的摩天大厦,没有你小时候莫名其妙地出来搅局,都不会属于我们封家!你和我们封家谈公私?”

邱明泉的脸被逼得越发向后,心里忽然如同鼓擂。

八年了吧……在玉佛寺后面的禅院中,他在封大总裁的授意下扮演了一个装摸作样的小沙弥,从而和少年封睿再次相遇。

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那禅寺中的一幕,英俊的少年高傲又冷漠,重重按住他的肩膀,眼神恼火:“果然是个坏东西,不仅是个贼,还是个小骗子!”

一晃经年,青葱少年已经彻底长成了锋芒毕露的男人,眉目和那个玉佛寺中的少年依旧相似,眼睛同样犀利,充满着某种怀疑和审视。

“邱明泉,我忽然想问你一件事。”封睿凝视着他,轻轻吐出一句,“这么多年了,我想起来时,总觉得不对。我爸妈好像真的信了,可是我却一直不信,你真的——是远慧大师收的弟子吗?”

……

邱明泉张口结舌,一股奇异的时光混乱感冲击而来,如同海啸,如同狂风,携裹着他的思绪狂乱而动。

封睿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曾移开半分,将他漆黑眸子里和震动尽收眼底。

“看,你的表情不对。”他终于淡淡道,一字字地,“你在想什么?你在为什么而震惊?”

邱明泉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

这不对,这遥远的、属于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安静地成为了最大的秘密,为什么忽然又在这一刻被翻出来,像是沉寂多年的河床下忽然泛起了滔天的泥沙。

忽然一道闪电,在封睿背后的玻璃窗外闪过,在远处的高楼大厦顶端云层中逶迤而亮。

室内一片诡异的安静。

终于,有人开始蠢蠢欲动,率先打破这岌岌可危的平衡。

封睿猛然凑近,将他们彼此间堪称危险的距离拉得更近。

仿如空中忽然凌空出击的雄鹰看准了目标,他的唇准确无误地印向下面,带着火热的温度,瞬间就攫取到了他的目标物。

邱明泉虽然早有防备,可是高度紧张的神经依旧在这一刻猛然像是断了线。唇上传来的刺激感瞬间传遍全身,火烫的、危险又带着巨大的侵占性,像是在下一刻就要再次攻城略地,长驱直入!

心神激荡下,邱明泉的身体猛然后仰,仰到了一个座椅无法承受的角度。就在这一刻,他的椅子忽然一倒,他全无防备,身子也瞬间向后倾倒!

两人前一刻还紧紧相贴的唇一触即分,而封睿的脸色则瞬间变了。

就像是火烧到了一样,他发狂地猛跳而起,手臂急速前伸,终于在千钧一发间,紧紧拉住了邱明泉!

椅子“哐当”倒地,被两个人大幅度的动作撞出去好远,封睿单手拉住了邱明泉,然后,忽然伸出怀抱,紧紧地抱住了他!

邱明泉的心跳疯狂加速,脑海里更是混乱,玉佛寺的旧事、封睿的忽然发难、眼前这温暖的怀抱……

有心推开,可是他忽然感到了封睿的些许不对。紧紧抱着他的封睿,在轻轻地发抖!

邱明泉不安地动了动,开始察觉到封睿的心跳有点不正常。

那心跳隔着衣料传来,像是在一瞬间疯狂启动,飙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速度,甚至叫人有种感觉,假如再稍加刺激,那心脏就会冲破胸膛,带着鲜血爆开一样。

“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犹豫着伸出手去,在紧紧抱着他的青年背上轻轻拍了拍。

封睿没有动,却把他抱得更紧,就像是要狠狠将他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胸中。

“你吓死我了。”他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我以为、以为你又要摔倒了……”

邱明泉愕然地听着,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他的后脑曾经受过严重的伤。那次劫匪事件中碰到了石磨上,足足昏迷了两个月,再后来又在俄罗斯短暂地昏迷过。

这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他自己也已经几乎忘记了那些凶险的一刻,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显然比他记得更加清楚,甚至于在这一刻,忽然令他吓到几乎失控。

……邱明泉闭上了眼睛,酸涩的感觉沿着鼻翼冲上眼眶,再也没有了将眼前这个人推开的勇气。

外面暴雨越发滂沱,闪电后,雷鸣声声。偌大的空旷会议室里灯光明亮,却安静地能让他们听得见彼此的每一次心跳。

不知道这样紧紧相拥了多久,封睿的怀抱才一点点地松开了。

“对不起,我答应了你十六年,可却总难做到。”封睿的声音低沉又克制,他抬起邱明泉的下巴,没用太大力,却叫人无法躲避。

他仔细地审视着邱明泉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然后,他轻轻地问,带着困惑:“可是你哭了,为什么?……”

邱明泉狼狈地举起手,再也无法掩饰,胡乱地擦去了眼角的湿润。灯光下,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角带着悲伤的微红,可一双黑眼珠被微弱泪光染透了,像是养在水银中的两颗黑色宝石。

“封睿,别这样……我会好好的,我在俄罗斯向你保证过了。”他声音微微带了点哽咽,没有再躲避,而是温柔地望着眼前英俊又熟悉的这张脸庞。

没人能这样狠心无情,对这样的深情视若不见,对这样的爱意一再推拒。

纵然有万般无奈,可是一次次地伤害眼前的这个人,又真是对的吗?

封睿默默地看着他,终于轻轻点头,眼神中是极力的克制:“对不起,是我太贪心。明明答应了你的,却还是不守信。所以老天爷在警告我,叫我不准再情难自已。”

这一句“情难自已”,叫邱明泉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忽然,在这一片寂静中,邱明泉手边的手机响了。

僵局般的气氛终于被打破,邱明泉如获救星,慌忙垂下眼睛,飞快地摸起手机:“喂?……”

电话里,许久没有联系过的顺达老总王威的声音传来,带着邱明泉熟悉的憨厚和沉稳。

“邱老弟,你好!”

邱明泉稳了稳心神,微微咳嗽一声:“王大哥,有什么事?”

王威的声音非常郑重:“是这样的,你手下的那位张经理再三和我提过的那件事,我想找你再确认一下。”

邱明泉深深吸气:“怎么了?”

王威语声有点犹豫:“我们顺达在全国各地的货运分公司人力都很充沛不假,可是毕竟也是按照货运规模来的,平时不会有人浮于事。您说,过一阵可能需要在长江中下游各省份大量发货,我还是需要一个相对精准的数字。”

他顿了顿,再倒:“还有,邱老弟你注意到最近那一带的暴雨天气了吗?再过一阵,我怕运输更加艰难。”

邱明泉迅速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了身边封睿紧皱的眉头,神情充满探究。

没有心思再避嫌,他的心思放在了和王威的通话上:“王大哥,我之所以提前这么久就和您打招呼,就是要应对这种极端的情况。不瞒您说,兹事体大,别家任何货运公司我都信不过,您一定要帮我!”

第169章 开赴一线

王威的声音变得凝重了:“既然这样, 我明白了。邱老弟放心吧, 自家人不说二话, 我会尽一切力量, 在你开口的时候,保证运力跟上。”……

关上了电话,邱明泉不出意外地遇上了封睿探究的目光。

邱明泉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听到了,也知道你一定会很奇怪。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不要问我为什么, 可以吗?”

封睿浓眉挑起来, 眼中的幽黑越发浓重:“你心里有事。”

邱明泉知道瞒不住他, 只有点点头:“对。可是你相信我, 我也向你保证, 这事没有什么危险,也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他沉吟一下,决定部分坦白:“实际上, 我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这么简单。”

封睿点点头,若有所思:“好, 我相信你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他重新拿起那份租金合约, 神态平静了许多:“这不是我的意思, 是家父的想法。他这些年身居燕京, 这边的地产租赁等业务都交给下面的人, 每年只是看看收益, 并没有看详细的租客资料。”

他淡淡道:“我回来后, 稍微关注了一下,才发现你们明乐也有租了两层写字楼。我向他说了以后,他本来说直接免掉算了,是我阻拦后,才将租金减半的。家父托我带个话给你——”

邱明泉心里一跳:“什么?”

“他说,你要是再推辞的话,就把这两层楼直接送你,省得每年在租金折扣上苦恼。”

邱明泉立刻闭上了嘴巴。半晌后,他下了决定:“行,我接受。”

……

六月中旬终于到了。

收音机里,电视新闻里,终于开始笼罩着不祥的气氛。

暴雨,多日不放晴的暴雨!越来越大的降水量,越来越多的阻塞河道,越来越多的受灾区域。

不仅仅是在茶余饭后、街头巷尾,更多人的目光越来越投在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天灾上。

这一天的晚上,邱明泉难得地早早回了家,和爷爷奶奶一起坐到了饭厅的餐桌旁。

桌上是张姐亲手做的四菜一汤,用高汤熬制的青菜蛋花汤清淡鲜美,两荤两素分别是清蒸鲈鱼、蟹黄豆腐、清炒藕片、五香烤麸,都做得特意少油轻盐,适合老年人的饮食健康。

客厅那边有大彩电,此刻正斜对着餐桌,两位老人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电视。

电视的新闻联播里,女主播声音依旧甜美,却语气严肃。背景的画面里,滔滔河水争先恐后地在镜头下咆哮怒吼,发出雪白的浪涛,狰狞凶险。

“据气象部门最新预告,近日来,洞庭湖和鄱阳湖暴雨持续,尚无停止迹象。……”女播音员声音凝重起来,“连日的暴雨使长江流域的流量迅速增加。接连数日,受上游来水和潮汛的共同影响,各省沿江的潮位已经陆续逼近后者超过警戒水位。”

饭桌前的几个人都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就连张姐也停下了上菜的脚步,呆呆地看着画面:“这洪水,怎么越来越大了呢?”

邱明泉安抚地柔声道:“张姐别着急,你老家那边现在灾情还不算严重。”

张姐眉头紧锁,她的老家在长江下游的一个小乡村,虽然家中子女都已经出来了,可是家乡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亲戚熟人呢。

播音员身后波浪滔天的画面切换成了远景,一群群人影脚步匆忙,在护河大堤上奔跑着。就算是隔得那么远,看不清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可是焦急和紧张依旧能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沿河一带的乡镇干部已经带领着人民群众,积极自救,开展了严防死守,力争把滔天洪涛阻挡在这第一道防线。”画面上,脸上透着疲惫的记者把话筒递给了一位显然是现场领导的男人,“吴镇长,请您给我们全国观众简单谈一下现在江苏省这边的险情?”

那位男人满眼血丝,显然也在抗洪的前线奔忙到现在,整个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已经看不见本来的原色,裤管上全是泥巴:“是这样的,首先大堤目前很安全,但是随着水位不断上涨,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放松警惕。我们乡镇所有的干部全都奋战在一线,群众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邱明泉和封睿听着电视里的播报,默默不语。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关注着最新的抗洪消息,就在两天前,国家防洪总指挥办公室刚刚发出了《关于长江、淮河防汛抗洪工作的紧急通知》,要求各级领导立即上岗到位,切实负起防汛指挥的重任。

这电视里的景象,可不是作秀,这是实打实的最艰苦的现场!

在封睿的记忆里,这场艰苦卓绝的和大自然灾害的搏斗中,受灾地区的牺牲人数中,不仅仅有群众,同样有无数的军人、战士,也有数量不少的党员干部。

记者声音因为疲惫已经嘶哑了:“感谢吴镇长,感谢所有干部和群众!另外,请所有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放心,这些保卫家园的当地群众不是孤军奋战,我们的党中央时刻在关注着这严重的灾情,就在刚刚,我们已经收到了最新消息——”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伸手指向了镜头的另一边:“按照就近调拨的原则,附近驻军部队已经在上级的命令下,紧急调集了多个连队的解放军战士,已经刚刚抵达了抗洪的前线!”

隆隆的卡车行驶声,一辆辆载满军装战士的军车在她身后驶过,一张张年轻的脸急速晃过,脸色严肃,但都无一例外得青春逼人。

大概是看到了记者们的摄影机转向这边,一辆卡车上的军官忽然做了个手势,在他的带领下,整辆车上年轻的战士们看向了这边,然后,齐刷刷地举起手,郑重地向着摄影机这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暴雨倾下,风声呼啸,四周的树木枝叶乱抖,在大自然的淫威下瑟瑟摇摆,可是那风雨中的军礼,却整齐划一,稳若磐石。

邱奶奶担忧地道:“这些兵也都是孩子呢,一个个的,有没有二十岁啊?”

邱明泉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这些战士们都是基层的士兵,大多是十八岁入伍,很多甚至不到二十岁。

可是天灾当头,国家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种最艰苦最危险的时候,人民子弟兵和训练有素的军人们不在前线,又该叫谁冲上去?

封睿也在心中淡淡叹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战争时期,军人需要去保家卫国,流血牺牲;在和平时期,大多时候需要他们直面各种险情。”

现在,还远远不到流血牺牲的时候,可是在即将到来的七月和八月,连续的暴雨终将带来史无前例的灾害,就算是倾尽人力物力,各处沿岸的大堤终将会有不少决口,将会有更多的军人和热血男儿义无反顾地投入进去,用血肉之躯和滔滔巨浪搏斗。

他们作为预知这一切的人,其实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不需要他们预警了,面对这样的灾害,国家早已经启动了一切能做到的预案,也一直严阵以待,只是在大自然面前,很多时候,人类委实太渺小,太无力了。

……

忽然,电视上转换了一条新的地方新闻。刚刚播报完江苏的一线情况,镜头转向了湖北:“这里是来自湖北抗洪前线的第一手报道……”

一位军装笔挺的军人出现在画面上,看肩章应该是营长军阶,正在接受一位素颜女记者的采访,神色肃穆:“我们隶属于汉江某军校,刚刚接到前方洪汛吃紧的消息,上级派我们带领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就近前来支援,主要负责后勤工作。”

邱明泉忽然抬起了头。

镜头转向他身后一排排年轻的面孔,一个个同样戎装在身,可是明显面孔比刚才的士兵们要白皙和斯文些,和那些农村兵不同,显得更加青春洋溢。

不知道怎么,邱明泉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心里,封睿也猛然“啊”了一声。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什么,竟然都心头一颤!

女记者快步走到了他身后的队伍前,眼睛一亮,忽然将话筒伸到了一位相貌极为俊美的年轻军人嘴边:“您好,能不能耽误一分钟接受采访?”

那年轻的男子的板寸极短,发青的头皮隐约可见,得到旁边上级的点头允许后,他“啪”地一个军礼,动作标准,声音清亮:“请问!”

“你也是军校的大四学生吗?”在一众军校生中,这一位的相貌实在出众,镜头下,秀美中又带着锐气,一双凤目平静幽黑,由不得女记者一眼发现了他。

“我是来该学校实习的指挥专业毕业生,刚刚完成五年制军校学习,担任临时指导员一职。”年轻军人面容肃静。

女记者吃了一惊:“啊,你已经是正式军人,不是军校的学生了?”

年轻军人淡淡看她一眼:“恕我纠正一下您的说法。任何军校学生在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就是一个真正的现役军人,并没有学生和军人的区别。”

采访只持续了短短几句,前方的队伍忽然启动,为首的军官一声令下,那接受采访的青年军人迅速一个转身,跑步跟上了自己的队伍尾部,身影迅速消失在镜头外。

邱爷爷忽然眯着眼睛,狐疑地道:“我这眼睛是不是有点老花,我怎么瞧着那人……像是向家那孩子?”

餐桌上一片静默,邱明泉心里一片纷乱,半晌才低声道:“是的爷爷,你没看错。”

那个接受采访的年轻俊美军人,是向城!……

“啊,我想起来了!”邱奶奶颤巍巍地惊叫了一声,“上次喝喜酒时,我和你妈聊天她说过的,向城那孩子上的五年制,今年夏天才毕业。这、这怎么一出来就……”

接下来她的话没出口,可是邱明泉和封睿却都心里明白。

这任务,可不是普通的凶险啊!万一真有点什么……邱明泉心里忽然打了个寒战,慌忙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意:“奶奶,别担心。电视里说了,他们军校学生是管后勤补给的,不危险。”

邱奶奶这才拍拍胸脯,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角,韩立家新换的宽敞别墅内,韩立同样也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菜,随意地看上几眼电视新闻。

这短短六七年时间,东方智慧科技公司给创始人陈老师和韩立他们带来的分红是极其丰厚的,再加上去年正式成立的明立科技的股份,韩家早已经迅速跻身为科技新贵。

此刻的韩立尚且不知道,他们刚刚和易络科技公司完成了股权呼唤、交叉持股,这一合约完成后,他们的股票以后会飙涨到怎样惊人的地步,明立科技的估值也将达到一个叫人咋舌的高度。

可是就算不算这些暂时无法变现的股权,就是东方智慧公司日常的分红,已经足够韩家过上极为富庶的生活,前两年刚买的三室一厅早就不住了,重新物色了地段极好的黄金别墅区搬了进去,韩妈妈甚至早早地退了休,天天在家养花种草,煲汤做饭,美容购物。

身边,韩妈妈正端着一锅竹荪鸡汤往餐桌边走:“来来,喝点鸡汤补补,天天熬夜搞那个什么计算机程序,我觉得你底子都虚了!”

韩爸爸笑眯眯接过来:“老婆真是心灵手巧,来来,儿子来盛一碗。”

可是身边他们的儿子却直直地瞪着电视画面,不知道怎么,像是整个人都全身僵硬了一样。

“哎,看什么呢,这个脸色?”韩妈妈扭头看看,恍然大悟,“哎,这洪水真是糟心,没完没了的……”

话没说完,高大健壮的儿子忽然站起了身,狂风一样冲上了楼梯,向自己的书房跑去。

韩妈妈莫名其妙地在身后追着喊:“哎哎?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什么事这么急,连汤都不能喝一口再走?”

没人回答她,韩立已经飞快地跑进了书房,抓起手机,慌忙拨打起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忙音。一直是忙音!

他气急败坏地把电话往桌上用力一扔,在书房里团团乱转,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

央视的新闻都是要经过剪辑的,今晚播出,起码也是昨天或者前天的事。

可恶,他以前每天晚上都要死缠烂打地和那家伙通电话的,就在前天的时候,向城忽然来了一个短信,说自己这几天有个全封闭集训要参加,不准带手机,叫他近期不要再打电话,他收到短信再打回去,就已经一直是忙音了。

要不是在新闻上忽然阴差阳错看到,他至今还会被蒙在鼓里!

该死,该死!

他忽然又跳过去抓起来手机,还好,诺基亚就是耐造耐操,被他刚刚那样大力一摔,竟然完好无损,坚挺无比。

他匆忙地拨通了邱明泉的电话:“喂,班长!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联播?!”

邱明泉轻轻叹息一声:“我看了。”

“他没和家里说?你也不知道?那向叔叔和韦阿姨他也瞒着吗?”韩立的声音几乎是怒吼,“向城这个混蛋,他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们所有人?!”

邱明泉声音低沉:“韩立,军令如山,他应该是不能随便透露;再者说,他瞒着爸妈和我们,也是怕大家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