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啸中断修习,吐出一口气,活动一下手脚,强撑着浑身发酸的身子,穿衣起床。

一天之际在于晨。

新的一天降临了,她要煅炼身体去。

第二十四章 老爷子回来了

水啸起床后,将水氏的拳脚功法当太极的耍过一遍以强身健体,又在绿萼、静王、亚叔、秦伯夫妻惊愕的目光中,狼吞虎咽的干掉早点,又挪去了书房。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入书房后,她径自开暗道,用比乌爬还慢的速度去到地下秘密书房,在跟着贴身保护的绿萼目瞪口呆中,将清理出的一大堆书籍整理在一个书架中,连人书架到书一股脑儿搬入戒指,后回上面的书房,开始与书作战。

一天就在她埋首读书中度过,晚上时,在她百折不挠的努力中,熬到半夜后,终于成功的凝神吸气成功,往百会穴内凝入第一丝源力。

人逢喜事精神爽。

水啸大喜过望之下,自二天起便再次做出新的修习计划,每天上午藏在暗道中练习琴技,下午读丹、医书籍,晚上练功。

她的日子过得相当的紧凑,也相当的愉悦,静王等人却紧张了,怀疑她受打击后心里受不住以至着魔,生怕她想不开将自己逼出事儿,天天都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中度日。

而在两种极端的对比中,日子一天接一天的过去。

转眼,便是三月十五。

昨夜下过一场雨,天亮后,树叶、草尖上还湿湿的,早早爬上地平线的太阳,略带清凉的光芒照在叶片上,泛着明晃晃的晶光。

雨后的空气倍加清爽清新。

吃过早饭又溜向书房去的水啸,站在廊道上惬意吸几口气,闭着眼睛享受了会,又毫不贪恋的转身推门入内。

绿萼、静王、亚叔、秦伯夫妻暗中目送着人离开,每个的心又开始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扑腾。

这一种反应已成几人的正常心态,数天来只有当水啸坐在众人眼前时,那几位才会暂时的轻松,一旦人离开视线,又会陷入心绪不宁中。

水啸进入暗道后,取琴搁腿上,心平气和的练习曲子,随着她手指的移动,轻柔的琴音泄出,如一曲欢快的流水,在山林间叮叮咚咚的流淌。

当一曲尽时,她会小歇一会,等手指上火辣辣的感觉消减些时再重头演奏,一首曲子反反复复要来回三四遍。

她试曲时也从不刻意的控制音量,高低声随曲本身走,该高时高,该低是低,缓伏有度,她不怕声音传到外面去,不过,也无震她提心,就凭她的指力,再激烈的声响都穿不透那块巨石板。

时间在她翻飞的指尖下溜走,只一晃便到近巳时。

这个时候,水宅仍如曾经,不寂冷也不喧哗,其帝都则仍如既往的繁忙,几条主街车马频频,人流来往频频,熙熙攘攘的热闹不凡。

帝都的四座城门也如曾经,人与车时进时出,一切都井然有序,就连守护城门的禁卫军也是一丝不苟的例行着职责,睁着火眼金睛浏览着来往人与车,暗中判断来者是属危险份子还是良民。

也在这个时候,南城门外的官道上,一匹快马左闪右忽的越避过道上的人与车,往城门方向飞奔,当来往的人想瞧时,同向的只看到一个背影,逆向的则来不及看清马背上人的面相时便失去踪影。

马快如风,马蹄急骤如雷。

那声音,那奔行的速度,无一不显示着马的主人是以十二万分火急心态在赶程。

快马电闪雷挚般飞近南城门。

那声响实在太大,来过往人与守城的禁卫军士兵俱忍不住的纷纷行注目礼。

而那快马在离城门不足十丈时终于减速,改为小跑前行,也在这一会儿,行注目礼的一群人终于有幸目睹到马背上人的面容。

这是一位中年人,顶多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身淡素流烟锦袍,腰束宽腰带,左垂青丝系碧玉佩,足蹬黑色马靴。

他的黑发半结髻于顶,簪二支玉簪,另一半发垂落,五官如刀削剑凿,深刻有型,眉浓如墨,仅是其外相,隐隐的透着一股百折不挠般的刚强之气,周身更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看着他,仿佛是看到一座巍峨高山。

他催马而行,唇轻抿,眉宇间尽是焦灼色,再细观面容,可发现他的眼里布着浅浅的红丝,眼珠也微微泛红,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那情形,正是数天不合眼的症

状。

齐唰唰行注目礼的禁卫们,在一瞧清那张面孔时,一个个像比赛瞪眼似的,都将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人,他们太熟悉了。

或许,他们有人还没见过帝国的帝君,却绝对见过眼前这位男子的画像,对他们而言,这个人的名字曾陪着自己从年少到成年,给他们带来过无数的希望与勇往直前的力量。

这个人,早深深的烙印在北溟帝国年青一代人的心中,成为无数年青人的偶像,也是无数人心中的楷模。

如今骤然间见着心中敬若神灵般的人时,禁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傻傻的目迎着人走近,甚至当人走过城门时,都还清醒。

而那匹马,一过城门,又扬蹄如飞急驰着冲向前方大街。

谁呀?

过往人与车辆的人,顺着禁军目光送人远去,皆是一脸的探究。

”水老爷子回来?!“直到看不到那马背上人的影子时,禁军们才呢喃着回目。

水老爷子…水…水震?!

城门处的人们,被大大的吓了一跳,猛然明白后,露出见鬼的表情。

”呀,水震老爷子回帝都了!“无言之后,惊呼声骤起。

刹时,有人急急的转身,两脚不沾尘的跑向城内。

水老爷子回帝都的消息,似长了翅膀的风,随之自南门向城内漫延。

正飞奔着赶向自家的水震,还不知行踪已泄露,只一个劲儿的催马加速,如一阵旋风自一条条大街穿过,又转入中小街道,只留下声声马蹄声和一个越行越远的背影。

终于,当即将至午时,马儿踏着雷鸣骤雨的蹄音,飞抵水宅宅外,而他则在马未自街道上转往水宅时,人如飞鹤腾起,足尖轻点虚空后落到院墙上。

他那匹马儿,则自行自街中转出,缓缓走向水宅。

正值岗的红衣禁军们瞧到那团阴影与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强者气息时,如临大敌,可一抬眸瞧到那人时,顿时惊得眼珠爆凸,个个张口结舌的发不出声音来。

飞临陆墙头的水震,只一顿后,足点墙头,踏空越过前院,直扑二门院墙,

亦只在一刻,上房中的静王,突的一凛,瞬间又狂喜着化为一缕蓝影,飘出中堂,直往院外跑。

”水兄,水兄—“急切的呼声中,杂着轻颤。

大爷回来了?

亚叔、绿萼被静王的呼叫一吓,跟着往外跑。

”夏兄!“刚飞越过垂花门的那道墙,水震便看见赶出中堂的好友,心窝一热,喉咙当时就硬了。

北溟帝国皇室姓夏,静王是封号,本名夏烈,

大爷真的回来了!

亚叔、绿萼与正在前院厨房内的秦伯夫妻,心狠狠的一蹦后,突的化为木桩子钉立在地。

与此同时,被请来水宅帮忙做饭的左邻右舍的娘子们,与宅内各处的禁军们都听到了水震与静王的声音,在最初的一阵惊愕、激动后,又默默的各做各的事,各尽各的职。

”水兄,你总算回来了!“静王落到中庭内的石板路上,望着踏空飞来的人,悲喜交加。

水震在空中一滞,又虚点空气几脚,带着劲风落到静王身边,没有说话,只伸出一只手,一掌重重的拍在他的肩头。

静王也抬手,狠狠的回一拍。

男人的友谊,是不需要语言的,一个行动足以表达一切,互拍一掌,二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二人面对面的站着,久久无语。

浓烈的悲伤,如黑夜降临。

第二十五章 祖孙相见

阳光仍然明媚如旧,院子里的悲伤已逆流成河,又如水银泄地,铺洒一院,空气里浮着的都是化不开的凄凉。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我的啸儿,可还好?“低低的一声,似是用尽所有力气,水震晃了晃,抑不住的全身发抖。

”还好,在见十九之前,我必须先让你知道一些事。“看着好友眼中的痛越来越浓,静王终于受不了压抑,拽着人往中堂拖。

水震的肌肉绷的紧紧的,被静王拽着手更是硬如钢铁,就算隔得如此近,静王都听不到他的呼吸与心跳声。

”大爷…“当静王拖着水震回到中堂,亚叔、绿萼还站在那儿,挪不动步子。

水震想开口,却挤出不声音,只默默的点头。

将人按坐到座上,静王坐对面。

”你,挺不得挺住?“如果挺不住,他可以考虑先不说。

”我,挺得住。“挺不住,也得挺住,水震吸一口气,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静王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沉默一阵后,慢慢的将自己所知一一传达给好友,睛睛一直盯着着水震的眼。

有些事本不宜过急,可他不得不说,也不能不说;老友对孙儿的心如何,他懂,这份痛,太重,然而,长痛不如短痛,唯有让人一次痛过了,那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水震无言的倾听着,唇越来越白,眼珠越来越红,更逐渐转向赤色。

”我说完了。“将这几天自己从绿萼口中得到的与自己亲自见面的事一分不留的全说完后,静王已预见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晚儿,我悔不听你良言,他们真的害了我们的啸儿啊!“脸上黑黑白白的一阵变幻后,水震仰天悲鸣。

晚儿,皇甫晚,水震结发之妻。

唉—

听到好友口中冒出的名字,静王暗暗的重叹一下,一时无语。

绿萼、亚叔亦悄悄的转过头,拭了拭眼角。

呼出妻子的昵称时,前程往事俱上心头,一股痛意袭来,如刀戳心,水震痛得几近窒息。

他记得,当年孙儿年幼时,父亲有意接回身边亲自教导,爱妻极力阻挠,死活不肯同意让孩子入水氏本家;

他记得,当年儿、媳双双失踪时,爱妻为护孙儿,忍着痛失爱子、儿媳妇的痛,数年没出帝都一步,直至孙儿略大些时才去追寻当年的真相;

他记得,爱妻那次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无论将来如何也万万不可将孙儿送入本家接受家训;

或许,当年他的晚儿早瞧出端倪,可他太傻,竟为着孝字,将孙儿送入虎口,终至唯一的一点血脉落得如今模样!

”啊—“水震猛的站起,仰天发出一声悲切的长吼。

”哇“吼声才出,一道水箭紧随着自他口中喷出,直射对面的静王。

也在此刹那时,他的黑发竟无风自动,顶上扎髻的细带与玉簪”嘣“的断裂,根根发丝冲天炸起。

亦在这一瞬间,暗道中正抚琴的水啸,心突的痛了起来,那痛,来得突然,来得猛烈,来得莫明其妙,却是痛得锥心,痛得如被人在活生生的挖心。

嘶—水啸一悸,脸色顿白,黄豆大的汗粒自额间渗一粒一粒的外狂渗,二手臂亦跟着僵硬,手指重重的按到弦上,琴弦一弹,发出一声金石开裂声。

”哧“弹起的弦撞上她的手指,左手食、中指二指,右手拇指、中、无名指竟被琴丝割破,血珠直冒。

琴有灵,伤主即亲人有异状,这昭示,是为谁?

水啸突的沉默。

水宅内的堂中,绿萼、亚叔如被雷击,一片呆傻。

糟!这还是没挺住。

在瞧到喷向自己的红色时,静王闪身离坐,避过血箭,却在抬眼的那一刻,惊得心跳都静止了。

只在这一瞬间,水震的黑发竟自根端开始变白,一丝丝的向尾俏漫延,那速度,说快,这时只白了一粒米那长的一截,说慢

,却是肉眼可见,竟一分分的在增长。

怒火攻心。

一念之间青丝成雪。

水震自己并不知情,呆呆的站着,没了任何声息。

”阿亚,去找十九儿来。“骇然之际的静王,被脑子中留着的一丝清醒提醒,急急的隔空挥出一掌,推向阿亚。

此时此刻,他不敢去碰老友,更不敢去惊挠,老友如今的模样,已进入种空茫的境界,外力一触,极有可能会受惊而心脉俱断。

惊呆了亚叔,被那一推,似触电般打个哆嗦,跌跌撞撞的撞出屋,一口气赶到书房,在开启暗道时,紧张的连一点劲儿使不出,竟连试三次才成功。

听到石块下沉的声音时,呆呆出神的水啸被惊醒,终于感觉手指发痛,慢慢的将手举到眼前,唇抿得紧紧的。

当暗道终于现出时,亚叔飞快的跳至台阶,忙忙往下跑,一边跑一边急急的呼唤:”公子,快,快,大爷回来了!“

爷…爷回来了?!

心中一个咯噔,水啸惊得霍然回头,眼芒乱闪。

”爷爷,怎么了?“她才伤指,是否出事了?一霎时,她的嗓子突的发硬。

”大爷他怒火攻心,有入魔之兆。“亚叔几步蹦到水啸坐着的地方,正想抱着小主子跑路,突的发现那几只流血的手指,眼角骤跳:”公子,您的手指怎么了?“

怒火攻心…

”刚刚不小心被琴弦割破点皮。“心头一凛,突然明白那琴伤主的意思,水啸将琴一收,巍巍的站起,双腿突然发软。

那可是琴示主有变?

亚叔眼中划过一抹骇然,也来不及多想,一把捞起小主子,尽最大的速度狂奔出暗道,赶往中堂。

水啸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声如小鹿乱撞,”怦怦“作响。

亚叔一口气奔到中堂外,站在门槛外才停;水啸本是背向亚叔,这一会儿一眼便看清堂内的情形,也一眼看到前身、也是现今她的爷爷的模样。

她发现,她到来时,名义的祖父竟没有反应,他的瞳孔没有焦距,里面空空的,如死水一样的沉寂,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也曾想过将来想见的那一天,或许会激动,或许会震惊,可是,却没想到当那一天到来时却是在如此场合,只一刹时,她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此刻的水震,变白的发丝超过三寸,白色还在增长。

亚叔轻轻的将人放下,余下的,他无能为力。

双足落地后,水啸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只觉好似是踩在一堆棉花上,软软的,她也分不清是地变软了,还是自己的腿脚不听使唤。

她张嘴想唤,喉咙如被什么东西堵塞住,只”咕“的空响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嗌出口,盯着那发丝正一分分变白人,眼涩涩的,酸酸的。

那是何等的悲痛,何等的心伤,竟让人一瞬白头。

心中一悲,水啸的眼泪终于”唰“的滚出眼窝,滚滚而落。

泪眼朦胧中,她拖着一抖一抖的双腿,走近门槛,颤颤的迈过一只足,又吃力的将另一条腿挪进,随即扶着门槛慢慢坐下。

绿萼、静王、亚叔轻轻的拧起眉,暗思一番后,终于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

水啸将后背抵着门槛支撑着自己,强自咽下眼泪,默默的将才收起的琴取出,搁在自己膝头,染血的手指轻轻的落在琴弦上。

第二十六章 一曲暗惊人

触至琴弦时,水啸的手指竟颤抖起来。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人生中许多事情,有时候可当是赌博,输赢可一笑置之,而眼下的情形,也恰如一场赌博,只是输赢却是由不得人有半点轻视,若赌赢了,人平安无事,若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在她眼前的人,这是水十九今生最大的依靠,也是所有力量的源泉,因有他,前身才有希望,因有他,前身才情甘情愿的在水氏本家屈留三年,如果她输了,就等于输掉了水十九的整个精神世界。

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赌博,还必须要赢得完美才是圆满,可她,没有赢的把握,却又不得不赌。

此刻,颤抖的不仅只有手指,还有她的那颗心。

抬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他的白发正在疯狂的滋长,只在她这一犹豫间,白发的长度又增长了近半寸。

那白发,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可是,她又刻如何唤醒他?

电光火石之间,水啸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颤抖着的手指同时移动,一声泛音之后,随着她手指移过琴弦,轻柔的琴音自她指间逸出。

琴音轻轻,似是雨后山间初成的一抹细流在流淌,轻快自然,又如梦中的雨声,轻柔宜人,亦如一缕晨风拂起,轻轻的贴着人的耳际划过。

柔,是琴音的最大特色,很轻很缓。

静王、亚叔、绿萼焦灼的视线停在水震的面上,观察着他的变化。

水震没有任何感应。

低目敛眼的水啸,随着琴弦动时,心反而慢慢平静下来,手指在十三根弦来回移动着,似蝶起舞翻飞,琴声慢慢由低增高,音色自单一变复杂。

随着琴音变化,静王、亚叔、绿萼三人由最初的紧张慢慢变为平静,脑海里慢慢的有一幅幅画呼之欲出:

首先出现的一重重披翠的山岭,慢慢接近,在山脚下出现数处人村,一条大河绕村而过,从村前相连成片的水田间穿过东去。

远远的可”见“田间有三五耕者驱牛耕梨,旁有小牛在田埂间奔蹿,时不时的传出哞哞的牛叫声,与人的吆喝声;更仍稀听得自远方的青墙白瓦间传来童稚的朗朗读书声,和时有时无的低低嬉笑打闹声。

镜面拉远又再换,曾经或荒或蓄水的田内已青青一片,禾苗迎风摇拽;田间有人结伴相行,恍然间有论说丰年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