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蜜合衣袍的年轻人赶至,其第二辆车内已探出一只手指修长、皮肤白皙的美手揭开帘子,接着,在众人眼前一花时,一位少年已无声无息的飞出马车,轻盈落地。

那少年,却赫然就是曾于夜半时光临过水啸房中的雪发少年。

今日的他,内着纯白里衣,外套一袭淡紫色的烟罗绫绸缎栽成的开襟长袍,大革带束腰,垂系玉佩,右手亦执着一把折扇。

他仍未束发,只是,他那头原本雪白雪白的头发竟已不见,转而换之的是一头乌黑长发。

墨发紫衣的他,少了那份不属红尘的飘渺神气,却多了一份更令人窒息的高贵气息,紫衣映着那张令星月都自愧的容颜,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比明媚的阳光更耀眼,只这一霎时,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衬。

他静立着,气息如冰寒凉。

水震、静王猛的一震,盯着人,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竟…是他?!

一眼,水啸便认出来人,瞳孔蓦然一缩,心脏猛的一悸,恐惧感又如潮水袭卷身心。

此时此刻,竟在自家里见到那曾在有一面之缘的人,她的内心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而是

一种惊恐。

恰在此时,刚刚下车的少年,眸子一转,直直的望向迎接的主人一方。

能窥透人灵魂的双眸,找不到没有任何色彩,只有沉淀了无数岁月而成凝成的无边寂冷,只轻轻一略,令人忍不住的生起臣服感。

气势威压,尽在无形中。

水震、静王竟冷冷冷的渗出一身的汗。

水啸的呼吸一窒,小脸刹时苍白,原本僵化的腿却是突的一软,就那么直直的软栽下去。

那种高手威压,绝非她一个毫无源力的小虾米能承受得了的。

第二十九章 这是悲剧

他丫的,真是欺人太甚了!

她都跟着出来欢迎迎接了,这人还有何不满的?一来就给她来个下马威,她招他惹他了,或者是碍着他眼了?还是这人认出她来了,故意要她难堪?

控制不住双腿的水啸,悲愤了,恶狠狠的剜着给自己难堪的雪发少年,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揍人的模样。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啸儿—“

”十九儿—“

老爷子、静王也发现了异样,二人惊得将客人、礼仪,修养、镇定什么的全抛到九宵云外去了,惶惶的叫着,双双伸手去捞。

完了,这下子脸丢大了。

水啸嘴角一抽,一头的冷汗。

河炯等人心头一跳,俱齐唰唰的瞅向声源。

也只在此时,雪发少年眉峰一紧,身形一晃音,那紫衣似流星划过天际,身如幽灵般,竟一刹时就掠到水老爷子身边,又在二老还来不及捞住水啸前,二手一探就伸至水啸腋下,一把将人给抢在手。

雪发少年一抢到人,往后一退,退站至距二老约半丈远的地方,还保持着平伸手臂,将水啸架在空中的姿势。

从飞身掠出,到抢到人,再后退,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那速度,那动作,快得没有任何人看清。

噗嗵—

捞了个空的水震、静王,定睛一看时,惊得心脏乱跳。

好快的身法!

果然实力不可估量。

蜜合衣装的男子,心头一凛,眼中神色更加的深隧。

能在水氏水震、静王二位识天高手眼皮子底将人抢到手,那是何等的快速,何等的强悍?

河炯与众护卫等人,亦是目露惊骇。

众人陷入目瞪口呆中,唯有跟着雪发少年的二随从还是镇定如常。

我的妈!

不要啊!

在被揽起的瞬间,水啸一抬眼,视线正对上雪发少年的面孔,惊得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差点闭过气去。

眼前的这人很美,可他给她的只有恐惧感,而没其他好感,就算她喜欢欣赏美男,她也不愿跟他有交集,更不想靠近他。

可世上的事都是怕什么它就来什么,她想避开他,可他偏偏还跑来她家,现在她更是被人拎着了。

这简直就是悲剧。

避无可避,还跟人来了个面面相视的水啸,被那种自心底滋生的恐惧感给惊得冷泠泠的打了一个寒颤,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一颗心更是似刚从万年冰窖中捞出,瓦凉瓦凉的。

”放我下来。“为尽早撇清关系,看一眼美得令人炫晕却一身寒凉的人后,水啸鼓足十二万分的勇气,颤着嗓子出声。

那声音弱弱的,怯怯的,隐隐的还带着哭腔和一点牙齿打抖相碰后发出的细细的响声。

”这位贵使,多谢相助。“耳中听得孙儿的声音,水震一震,心房中涌起一股钻心的痛意,忙忙跨出几步,准备去接回孩子。

他,绝对不愿将孙子让一个还不知根底的人照料。

这当儿,河炯与蜜合衣袍的男子也几步走到雪发少年身边。

”水老与河家主数年不见,还是先去述述旧。“冷淡的眸子扫过伸出手的老者,雪发少年将人往怀中一拥,根本没有让出的意思。

水啸的身躯紧贴至雪发少年的胸口时,便有一股似烙铁滚烫滚烫的灼热的气息,透过衣衫传至她的肌肤,水啸顿觉好似掉入一个大火炉中,她那原本一直冷冰冰的身躯似是要燃烧起来,连血液都跟着沸腾了。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身躯热得像火炉,他的二只手自手指到手肘处的一截,那温度竟是跟普通人没二样,更令人惊讶的是,明明是那么灼人的气息,竟只有贴着他时才能感应到,不接亲密接触根本无法察觉。

感应到那诡异的温度,水啸如触电般轻颤了一下身躯后全身又再次僵硬了,而那程度比被举着时更严重数倍

,已经是处于石化的状态,仿佛谁轻轻的给点外力一敲,她就会瞬间碎成粉末。

”借水老书房一用,我与小家伙也述述旧。“雪发少年拥人入怀时,顿觉如抱着一块冰块,全身凉爽,一时大喜,将人拥得更紧,看看众人后,又化为一缕幽灵,越过主人与看护二门的数位禁军,直冲内宅而去。

二浅品竹男亦尾随其后。

”…“水震暗中一惊,如临大敌,杀气顿生。

”无妨。“河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水震,没让他飞出去阻拦:”有竹公子在,小十九必毫发无损。“

”这…“水震心头惶惶,兀自不放心。

”水老尽可放心,本少主敢以我河洛图的名誉对女神起誓,竹公子不会伤令孙,若令孙少一根头发丝,我愿自尽以谢罪。“一旁当局外人n久的河洛图,轻摇着扇子,灿然一笑,拍胸打下包镖。

大陆传闻由力量女神所创,世人信仰力量,崇敬女神,女神是大陆人心中的最高神灵,地位与天地同齐,向女神起誓,是最高的誓言。

誓言可不是玩笑,对女神起誓更是非同小可的事,河炯、静王等人惊得心跳突然加快。

”河少主言重。是水震过于担心孙儿安危,失礼处请多担担待。“水震被那突然的一手给吓了一大跳,赶紧的致歉。

河洛图淡淡的轻笑一下后便不再说话。

河炯自知少主行事低调,并不愿过于张扬,赶紧的先一步向静王、水震正式行见面礼后一起也入步向内宅。

水震、静王陪着客人缓缓行至中堂,绿萼、亚叔立即侍茶,而坐定后,河洛图轻轻吩咐一声,只留下四人,其余人由亚叔引去偏厅招待。

中堂之中只有几人,河炯、水震也终于可安心的述旧。

而水啸则没有那么好的命了,她可是将呼吸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就那么僵僵的任人抱着。

雪发少年抱着人,进垂花门后,竟似是在自家般,没费任何吹灰之力就找到书房,大摇大摆的钻进去,更是毫不客气的坐到水啸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

这是他家还是她家?

水啸窘了,甚至生出一种这是他家,她是客的感觉。

雪发少年坐下后更没有要放人的意思,只是将人一转,改原本的胸胸相贴为横抱后又紧紧的拥在怀中,甚至,他还很享受似的轻眯起眼。

他究竟有何意图?

压抑的气息中,水啸的心越揪越紧,呼吸也跟着骤乱。

第三十章 少年凤留行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饱受惊吓的水啸,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一眼雪发少年,发现他并没有异样,暗暗的一遍一遍的提醒着自己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慢慢的,她的呼吸一点点的平静,几息时间后,终于成功的将自己自惊惶失措中解救出来。

镇定下来,闻着带着淡淡的紫荆花香味的男性气息,一股浓烈的恐惧感又漫至全身,心,又变得惴惴不安。

在她的气息发生变化时,雪发少年讶异的睁眼,微微挑高眉峰,在看看后又轻眯起眼,一只手轻轻的轻摩怀中小小人的背,似乎是想将那份戒备驱走。

被人一拍背,水啸原本努力保持着的平静又一次崩溃,那颗心更加不听使唤,如受困的小鹿在四处乱撞,直撞的胸腔”怦怦“大响。

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水啸的神经是越绷越紧。

雪发少年仿佛闻若未闻,仍沉默不言,过了近约一刻钟时,他终于坐正身子,随意取过一支笔,饱蘸墨水,在纸上笔走龙蛇的写起字来,只一瞬后又搁笔将纸送至水啸眼前。

纸上只有三个字:凤留行。

字是一手铁笔银钩的狂书,苍劲有力,笔划流畅,其字如其体,一笔一划都透着股狂傲的霸气,凌凌之势如一把利剑,直欲破苍穹。

”记住,这是我的名字。“细若蚊哼的声音,也随之响在她的耳边。

唇未动,竟是传音密语。

满眼惊愕的水啸,寒颤颤的一个冷抖,内心的恐惧感更深入一分,在看到眼前的字时又怔住。

好字!

都说字如其人,人如此让感到危险,就连字都是杀机暗含,可那字体却是万里挑一的美型,水啸也不得不赞一声。

这人,告诉她名字干啥?他是谁,跟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转而一想,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所谓无端示好,非奸即盗,她可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将那话说出口。

真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孩子。

”我母族姓竹,他人只知我竹姓,并不知我姓凤。“凤留行将那份戒备与防范看在眼里,再次传音。

你是姓竹还是姓凤,都跟我没关系,只要你不靠近我就好!

水啸偷偷的翻个白眼,在心底无声抗议,一边绷着心弦,打起十分的小心,防范着对方,如果她没有防备,万一突然问个很突兀的问题,她说不定心中一慌就将绝对不能透露的东西给说露嘴。

”昨晚的传信,是刚才河洛氏本宗少主河洛图所送。“凤留行没等到片纸半字,也不恼,寂冷的眸子中划过深沉:”这金家女子,你还娶不娶?“

河洛氏?河氏真是上古河洛氏的分支?

心尖一个狂颤,水啸更紧张了。

他那话里的意思,无不传达着那跟他有关,无缘无故的他为何要先一步提醒她?水十九与金家的婚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带着疑惑,水啸执起他搁下的笔,也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划起来,他用传言术,自然是不希望别人听到,她只能写字。

凤留行低眸,看到纸上出现的字时,眼里浮出一抹暖意。

那字,清婉灵动、流畅瘦洁,带着飘逸出尘的韵味,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水十九自幼以练字为铺助修炼身心,涉及各种字体,入水氏本家后,不曾习丹、医道,不曾练相关音技,唯一没有落下的就是对字的练习。

水啸虽曾研究过各种字体,本身并不会书法,所幸她完整的承接水十九的一切,拿毛笔写字也并不太陌生。

笔端蕴秀临霜写,腕底灵动韵自成,笔尖走过,行云流水般不带一丝迟滞,纸上留下她的意思来。

”不娶,金氏女配不上本公子。“

很简洁的一行字,字里透着一股清高的傲气。

凤留行冷寂的眸子中暖意又浓了一分,眸子深处更有一丝轻松一闪而逝,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种将原本身负着的千斤重担

终于卸掉后露出的喜悦感。

她说要解除婚约,他高兴什么劲儿?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搁笔转眸的水啸,恰好不经意间便捕捉到了那抹表情,惊得连汗毛都竖直了。

”你等的人将至,去大厅。“凤留行对于那宛如刺猬似的反应有些无奈,耳朵轻轻的一颤后,手臂转动,将人抱起,起身离座。

这一次,凤留行竟是用执扇的左手揽住她的腰,右手托着她的双腿,像抱小娃娃一样将她给抱着了。

她不是三岁娃纸啊!

水啸再次大窘,将背皮绷得紧紧的。

”于我,你不必如此戒备。“凤留行低眸,淡然的瞧一眼,身形如风刮出书房。

被那眸子一瞅,水啸惊得心脏一紧,呼吸又变凌乱。

咳,这是,少主?!

门口的三从,看到自家少主抱着个大娃娃走出来,眼珠一鼓,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个面红脖子粗。

凤留行将那一切都瞅在眼底,也没再说话话,冷眼一扫,视线略过二人后,径自龙行虎步的直奔中堂。

少主生气了!

三从心一抖,吓得不轻,与另一位疾疾的跟上。

凤留行行至中堂前时,半步没停的往内走。

中堂内,水震、静王坐在主座一边,河炯、河洛图在客位,而二人中间还留着一个空位置。

水啸一眼瞄过,看到河洛图时,脑子里突的闪过一个想法来,双眼顿然闪耀出一片灿灿星光。

中堂内的几人在瞧到凤留行时,齐齐呆了呆。

河洛图嘴角一抽,硬生生的将差点要冲出口的爆笑给抑死;老爷子脸上更是五彩缤纷。

凤留行无视众人火辣辣的视线,行至近座位处时,轻轻的一扬手,竟将怀中抱着的人远远的就抛了出去。

这梁子,结大了!

给她下马威那梁子还没解,现在又想抱就抱,想丢就丢,真当她好欺负么?水啸肌肉一僵,眼里煞气横生。

瞧到孙子向自己”飞“来,水震忙忙的站起,伸出手,在空中将人接住,才小心的呵护在怀中,又坐下。

落于充满安全气息的怀抱中,悬着的心放下,水啸抑着心底的恐惧,不怕死的又对着已淡然入座的凤留行甩了个气狠狠的白眼。

可惜,她自认为凶狠的眼神,在一群人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相反的,在他们看来,水啸那表情跟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媳妇相似,满是哀怨与幽恨。

”噗—“河洛图终于没忍住,爆笑出声。

静王、河炯也忍不住笑眯了眼。

哼—

水啸绷着脸,表情臭臭的。

”老爷子,王爷,金氏家主携儿孙,水二爷携孙来访,言明有急事面见老爷子。“这里众人笑声还没隐去,一位红衣禁军飞奔入内。

河洛图几人,视线唰的一下集聚到水啸身上。

原来这些人是来看戏的。

电光火石间,水啸恍然明白过来,又忍不住剜了凤留行一眼,连带的将河炯、河洛图也算入其中。

而还在她瞪人的瞬间,汇报的禁军还没等水震、静王有所表示,又加上一句:”金氏家主尚带来十二抬红绸大礼。“

老爷子的脸色骤变。

第三十章 退婚的来了

咦,来得这么快?

不就是退婚嘛,用得着如此紧张么?

早揣摸清金氏来意,也早有心理准备的水啸,很淡定的瞅瞅满脸怒意的二老,一点也不紧张,再说,有啥好紧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金氏来了她接着就是。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劳烦请左统领将客人迎入东厢房。“清澈的明眸扫过客座后,水啸也懒得去研究凤留行三人那表情所代表的含义,赶在二老没出声前对禁军点头示意。

如果二老一怒之下将来人轰跑,她的计划可就泡汤了,所谓时不待人,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如今有送上来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禀报的禁军本就不适应中堂内的气氛,一听吩咐,如得赦令,抱拳一礼后转身就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