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可依心中暗思着,忙又偏头。

水啸再次举手,随着珠光一闪间,一支精致的发钗插入河可依的鬓发上,那是支极漂亮的钗,银色双足,金色主体上有成簇的红、粉、淡红三朵玉雕梅花,梅蕊是嵌镶上去的银色玛瑙,翡翠色花萼尖垂下三串成串的细珍珠粒。

正是那支从金飞燕手中夺回的梅蕊含雪连珠八宝钗,老爷子将孙子夺回的东西都带在身边,在离开河氏时全留给孙子自己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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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钗入乌云鬓,映着赤色火光,闪耀出炫丽的彩色,点点光芒如琼花飘洒,恍然间,河可依宛如仙子踏云飘来,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高雅、出尘。

难怪金家会私藏,原是有如此功效。

欣赏片刻,眼微一眯,水啸满意的勾勾唇角。

左方与后面的人在看到河可依头上的发钗时,眼中划过一抹惊艳色,之后又是浓浓的嫉妒,向着梨白衣袍的人狠甩眼刀。

河可依诧异的伸手摸上发鬓,手指抚到梅花钗时,骤然乍停,刚想拔下来还回去,眼角余光瞧到后面与左右族人的视线时,迟疑一下,缓缓的垂下。

河可坤悄悄的扫了水啸一眼,再正视前方时,唇角泛起冷笑。

河洛图、河炯等人用余光将后面的一切瞧得一清二楚,却没有任何人出声指责二人在此时刻还在你侬我侬。

扎营处距火龙也仅不足三千丈的距离,就算是龟速,也无需多少时间,在约一柱香的时间后,一行人已踏临赤色的泥土地面。

河洛图等人顿身,后面的人亦静立。

也在此刻,凡是奔向火龙的所有队伍不约而同的停下。

站定后,水啸悄无声息的观察队形。

最前方的是河洛图、河炯与向位气息沉稳的中年人,河洛图的左方站着他的另一贴身侍卫洛,右方是河炯。

她与河可依、河可坤竟不知何时已从后面到了河洛图等人身后的一排人中,位置不居中不偏边,如果往上移的话,她与河可依,河可坤正好能站到洛七的左边去。

洛八与河家其他人在最外边,将河氏的小辈们护在中间,那也好似是一堵人墙,如果有外人突袭的话,一时半刻绝对伤不到被护着的众人。

四下打量,水啸总觉得这位置有些不妥。

河洛图在驻足后,也再次探查周围的气息,他刚才有查到周围有不下于自己等阶的人存在,现在还需确认以定对策。

与河氏相邻的队伍每方足有百余之数,其左边衣衫并不统一,各色都有;右方一队服饰统一些,都是一色的绀青色。

人群装扮极为普通,然而,却混有气息极为悠长,又让人查不到修为深浅的人存在,而且数量还不小。

咦?

确认感知没错后,河洛图心下就涌起惊疑来,一时更多留了一份心关注左右二方的人群。

河炯与几位中年在勘察一番后,几乎是连寒毛都竖了起来,个个如对阵千军万马,皆蓄力以待。

赤色土地与烈火相距不足半里,地层也是炙烫如火,足踏地,好似是踏在滚水中,对于此,有源力护体的河氏众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顶多就感觉到热而已。

水啸体寒如冰,也仅觉得脚底有点灼热感,那灼热甚至还不及凤留行的体温,她更是没啥不妥。

所有足踏赤土的人,都凝目注视着赤色火龙。

一刻,二刻…

时针慢慢指向子时。

呼—

当子时一至,赤色火龙突的一涨,火焰再次爆蹿起数丈,无风自舞,摇头扭身,起伏晃闪。

咚—

凝神以待的人呼吸乍促,心跳骤然加快。

慢慢的,摇晃一阵后,赤火突然一伏,竟在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回缩,一丈、十丈,最初以几丈高的速度下降,之后是更快,不消片刻,原本高达百余丈的火焰一下子竟只高出地面不足半丈。

火苗下降后,又猛的一亮,一团团拳头大的红色小火团自火龙根底爆出,在火焰中跳跃蹦腾。

火种出世。

河洛图、河炯等人长身一掠,疾扑火龙所在的裂缝;与此同时,火谷中的其他人群亦似潮水般涌出。

河可依一拉水啸,拼足了劲儿往前冲。

道道人影晃过,在数息之间便掠至火龙边,在距裂缝不足一米远时再次驻足,而河可依拉着水啸还没收足,河可坤又一拉河可依,三人直唰唰再次前

冲,一下子冲到洛七的左侧。

水啸心一紧,全身紧绷

就在水啸准备收足时,突的,河可坤好似没站稳似的晃了晃,身子半晃到河可依背后,随即,左手无声无息的拍上河可依的后背。

毫无预兆的,河可依的身子如炮弹般弹了出去,直直的撞向火焰。

第五十九章 祖孙重阳同遇危

河可依朝前飞时,还带上了被她拉着的水啸,她在前面,被拖着的水啸落在后面一点点,以相差不足半步的差距前扑。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在一对表姐弟相携着飞出时,暗中推出一掌的河可坤,似是猛然顿足时冲力太大以致于失去平衡,重心不稳的向后方摔退。

原本并行的三人,一人后退二人疾速前冲,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蓦然生出的一份意外,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刹那间,周围风云静止。

三尺有多远?

对于修武者来说那不是距离,那是微一迈足就可跨越的小事,纵使河可依本人修为才至感天境,若接行速也是一个跳跃便可将那点距离化为零,这会儿她就在前冲,惯性力加上河可坤的一推,人在倾刻间便已经距火焰不足三寸。

但是,就算是即将要触及火焰,河可依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就好似是没有知觉的木头人,凭自己的身躯向前撞,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更为诡异的是,周围的人全部好似是石人,没有人动,就连河洛图也仿佛不知身边的事,竟也没有任何反应。

水啸却是有感知的。

身子被带着飞出时,她的头脑有刹时一片空白,思维停止运转,随即本能的想收足,然而,她的个子太小,又没有源力,使不出任何力量,以自身的一点重力根本就拖不住河可依的冲势。

炙热的气息扑面,火焰就在眼前,水啸惊得魂飞魄散,心脏在瞬间停止跳动,而又在这一刹时,连惊叫都发不出的河可依,手臂猛的一抖后,突的松开了自己的五指。

那是想给她留一丝生机?

在电光火石间,水啸的神志猛然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就在自己的手得到自由时,想也没想的极速一抓,一把就抓向河可依的手臂。

人在危急时所发挥出的潜力是惊人的,往往能创出神奇的奇迹来,若在平日,又水啸近乎于寻常人的速度,根本抓不住河可依,然而,这一次,她却抓到了,而且更是准确无比的抓住了河可依的手腕。

抓住人后,她没有迟疑,使足吃奶的力气将表姐向后猛拉,自己借着着惯性往前,身子一侧,左腿一个横扫,狠狠的踹向河可依。

河可依被那狠命的一拉,前倾的身子突的一滞,随即缓了缓,瞬即,水啸的那脚重重的踹到。

水啸的反应是本能的反应,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一腿会踹到哪,在”砰“的一声后,那一脚竟落到了河可依的腹部上,而在脚触表姐时,水啸再次狠狠的用力,像踹皮球一样将人给踹向后面。

河可依的身子借力倒飞回,四肢还在抽蓄。

力与力相撞时,要么就一边倒,要么就在一碰后向相反的方向各自倒飞,水啸在踹出一脚后,与河可依也算得上是力与力相撞,所以,河可依倒飞回时,她自己则以比河可依之前冲向火焰的速度还要快的行速以背向火的方式射向火焰。

当日一语竟成谶。

还是要让爷爷白发送黑发啊!

后背灼热传至,脑海里瞬即闪过一张亲切、慈爱的面张,心,似是被人剜了一刀,痛,满心满身,水啸倏地一悸,二行清泪夺眶而出。

亦在这一刹时,在大陆南方靠近隐雾森林边缘的一条道上,一个在黑夜中急掠着的人影猛的顿住了身。

那动作,极快极快,就像是一架飞的正欢脱的飞机突的死了机,猛的往下砸落。

停下的人,一身玄色前袍,头发一半黑一半白,容如刀刻,肃穆、萧然,他,赫然就是自河氏世家与孙子不告而别的水震。

啸儿!

水震伸手按上剧痛着的胸口,骤然回首,望向苍狼帝国的方向,眼里划过痛,还有深深的担心。

他停身的地方,是一片林间的官道的弯道上,道宽约二丈,一端自西南蜿蜒着伸出,别一端通向东方,另二边是山,树木茂密;往东方一端看,前方不足百丈处,左方的山便到边缘,前方也是三山交汇处,道边现出一条深崖。

夜色中,崖涧深深,幽不可测。

然而

,就在老爷子才回首望苍狼时,数道人影自密林与前后二端的道路上的黑暗中闪出,团团的堵住四方的道路。

来人共有十二,俱身着黑衣,面罩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在现身后,六人围住人,另六人又离得较远些,封锁住各方退路。

十二人,六位识天境,三人巅峰状态;外六位知天境,四巅峰。

”还真是看得起我水氏二辈,又一次出动如数高手。“水震慢慢的转头,平静的站着:”特意引我来此,可是想送我与老妻、爱子团聚?“

声音很轻,轻得似春风初临,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如在说”我们去散散步吧“,让人分不出是痛到至深已麻木,还是真正的不在意生死。

”水震阁下,我等敬重你的为人,便请你自我了断罢。“正面站着的黑衣淡然的回视着,压制着的嗓音有些粗。

自尽么?当年涧儿锦儿、晚儿可有留得全尸?

”吾妻皇甫晚,吾子水云涧夫妻二人,当年可也是如此?“遥遥的望一眼远处的山,看看深不见底的山崖,念及妻儿俱失踪于此,水震只觉一颗心仿佛被人挖了去,腹内空空的,只余下无尽的酸楚。

语气还是那么平静,谁又知,他的心在滴血。

”当年并非我等执行,恕我等不知。“黑衣人同样静静的站着,每个人的气息升涨至极致致,随时都能雷霆出手。

在众人不动时,远处的山崖内,悄无声息的袅袅升起一股薄薄的轻雾,飘飘荡荡的逸向四面八方。

”吾孙水啸也是被你们做的手脚?外孙河可琛可也是你们所伤?“水震任四周的气息高涨而视若不知,只想将一切弄清。

黑衣人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自认行踪隐秘,你们又如何得知我来望魂崖?“一刹那是,水震仿佛再次苍老了十岁,面现凄色:”水震一脉于何时挠了你们耀月林氏的前程,竟如此相逼?“

”阁下一离开河氏,便有人送信于我们主子,我等奉令,早恭敬多时。“黑衣人抬眸,眼中是一片真诚:”水震阁下,你本无错,错只错在你娶的是皇甫晚。此次我等出行,也绝无空手而归的可能,你还是自尽罢。“语气一顿,又慎重的加一句:”如此,也可免其他人再步后尘。“

娶晚儿又有何错?如果真是错,此生也不悔!

当”皇甫晚“三字入耳,水震如触电般身躯一震,一刹时脑海中又浮过爱妻千娇百媚的容颜,儿、媳的笑脸,最后定格在孙儿的小身影上。

”好!“微微一闭眼,沉重的吐出一个字。

若能换得孙儿无忧,自尽又有何妨?

只可叹,那一别真是最后相见,自此阴阳二相隔!

再次回首遥远苍狼一眼,转头,又凝视深崖所对的山,水震举掌,缓缓拍上天灵,人,仍如松,傲然迎风。

那一回首,那一遥望,说不出的浓情绻绻,恋恋不舍;那一拍,却又如厮的决绝,如厮的无悔!

十二黑衣肃然起敬,郑重的目送。

”唉—“就在此时,轻轻的,轻轻的,风中传来一声轻叹。

”谁?“黑衣人骤然全身戒备,杀气爆涨。

”咝—“黑暗中突的冒出咝咝声响,一股黑烟自四面八方一涌,如天突崩,只一瞬间便将周围全部笼罩。

烟锁虚空,方圆近二里尽是漆黑。

砰砰—

烟中传出数响后,便寂寂无音。

在持续一刻后,浓烟自然散去,官道再无人影,再过数息后,一条人影自林中掠出,在原地飞快的检巡过后,又往西飞掠着离开。

密林中的官道上仿佛从来没有人去过,在黑夜中沉寂。

然而,当南方隐雾森林外官道上的水震在询问前因后果时,迷失森林火谷中的水啸却已身置险境。

三尺尚不是距离,三寸又能有多远?

泪满眶的水啸,只在思念老爷子的那一念间,身躯已将三寸距离缩短为零,后背与火相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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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情况危急,万分凶险。

第六十章 生死未卜

火焰映天,河洛图等几人的面孔清清晰晰的映在眸子中,水啸的瞳孔一爆,睁得老大老大。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她看见,河洛图的面孔有些扭曲,就好似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唯有眼里呈出焦灼与惊惶。

河炯等人则是神色各异,有二年中年人竟还保持着上身微倾、一只足半着地半抬空的姿势;河家小辈们全部一脸的茫然。

那分明是被人用极端的方式下了禁锢。

水啸终于明白周围的众人为何没反应,河洛图为何没有出手相救。

河可坤竟然有如此强的后援力?!

明悟后,心底一片骇然。

如此实力,甭说是只想要她死,就是将整个河氏一网打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水十九究竟有何秘密,竟令人非得要置于死地才安心?或者,是水十九的家人谁人身上拥有秘密,竟令人如厮赶尽杀绝?

一念之间,有无数疑问闪过心头,也在那一念间,水啸的眼中一一浮过水十九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等人的面容,再一瞬后,又转而浮现出自己爸妈、哥哥、姐姐、妹妹的面孔。

回家无望,竟要魂葬异世!

别了,爸妈、哥哥、姐姐、妹妹!

别了,爷爷,姑姑、表哥表姐们!

水啸心头一悸,突间感应不到痛,心里眼里只有前世的亲人,这世水十九的亲人。

”咝拉—“身如蝶飞,飘扬起的黑发,梨白衣衫被火舌一卷,焚化成灰。

头发烧焦后特有的味道,随之飘起。

此刻,河可坤也终于站稳。

哼,纵使得贵人相护又如何?纵使天赋再好,纵使能看穿他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他的手掌?

瞧着半身被火焰包裹着的人,河可坤轻轻的勾起唇,眼里溢出笑意。

仿若被电袭过,河可依猛的打了个哆嗦,那呆滞的瞳孔一爆,人在瞬间自一种僵化中苏醒。

”啸儿—“只一刹时,河可依心魂俱散,凄惨的尖叫脱口而出。

她叫的不再是小表弟,而是在无人时私下里对小表弟的昵称。

撕心裂肺的尖叫,如飓风卷地起,直冲云宵。

被火舌卷上身的水啸,身躯骤然抖了抖,眸子一凝,望向河可依,然而,炙热的火焰灼得双目一片刺痛,视线突的模糊,那一眼仅只看到一点妃色的影子。

但愿表姐无事!

此情此景,已经再没时间留下任何语言相嘱,心中一痛,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水啸猛的偏头,冲着河可依微微一笑。

那一笑,暖暖的,如初春的太阳,普照万物而无怨无尤,那瞳仁亮晶晶的,似星光在夜色下的湖面上跳跌。

河可依瞧到火焰中小表弟的笑,胸口一窒,刹时失声,身子也向地面跌落。

”啊—“亦在此刻,河氏众人猛的一颤,好似如梦初醒,人群中顿时陡然爆起恐惧的尖叫。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此时,河氏左手的队伍中,一个一直注意着河家阵营的普通装扮的男子终于收回了视线。

突的,火焰”呼“的一下爆起,原本只有半丈高的火苗在倾刻间竟爆涨十几丈,呼啸着卷向高空。

水啸的身影完全隐于火中。

”小家伙!“河洛图横切着自洛七面前闪过,化为流星扑向火焰。

”少主!“洛七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横身,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紧紧的抱着河洛图的腰,冒死后退。

砰—河可依也终于摔落在地。

亦在此刻,原本曾与水啸、河可依同在一排,那站在水啸左边的二人,身子突的一颤,人在瞬间冲出,竟发疯似的扑向河洛图。

人在动时,各各亮出一把长剑,毫无目的乱砍乱挥,杀气腾腾,气势汹汹,那情形,仿佛河洛图不是河氏的少主,而是他们的生死仇敌。

”啊—“邻近

的人又是一声惊叫,却傻傻的站着,也不知去阻止。

”找死!“洛七死命的抱着少主不松手,只是以后背直撞后方,洛八自人群中掠出,只一晃越过人,抬手狠狠的拍向二人,半丝没留情,左右二手几乎是同时印上二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