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在女子站住的瞬间,一位侧对着水啸的青衣男,一剑刺出,准确无比的刺中女子的后背心。

嘶,水啸惊得连连倒抽冷气。

还没等他拔剑,女子在骤受致命一击时,竟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反手刺出一剑,亦是无比精确的刺中男子心口处,她还更高一筹,迅即将剑收回。

被刺中的男子,撤手弃剑,摇晃着后退。

另三位竟没有再出手,拧着孩子的男子,平平伸臂,将人悬在空中,任小孩四肢乱蹬。

身上带着长剑的水线装女子,斜拖着滴血的长剑,踉跄着走向拧着孩子的男子,步伐沉重。

”娘亲,娘亲…“弱弱的童语,飘入水啸耳中时,竟轻得几乎分不清字句。

突然间,拧着小孩的男子,手一松。

一团水色,陡然下落。

”水吟-“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女子倒头下追。

轰,仿若雷击,水啸的脑子里一响,有刹那的空白。

”哥哥…“无意识的,她呢喃着叫了一声。

亦在那一霎,一晃身,发狂般蹿了出去,蹲在她肩上的小叮当,被那突兀的一震,竟硬生生的给甩了出去。

眼见着主人突然弹起,飞飞跟着飞出,一把叨住在空中翻跟斗的小叮当,如闪电追疾射虚空。

水啸拼足了全力飞掠,源力已调至全身经脉中,以供消耗,视线则紧紧的锁住下落的小孩。

百里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相对于几千丈的距离,按物理运算来算,这距离太长,长得令人没把握能在那远方的人落地之前赶到。

而在她飞起时,远处高空中被刺中的男子终于抵不住生命的消逝,无力下降,另三人亦发现了水啸,在最初的一顿后,三人同时疾疾下降,亦追向下落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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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倒栽着追孩子的水线装女子,却速度越来越慢。

瞧到远方的情形,水啸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玉牙,飞快的取出琴,横抱在胸前,一边倾注源力,一边拔弦。

出手即杀音。

刺耳的琴音,与杀气一样的凛冽。

青衣人身形聚滞。

水啸狠了心,狠狠的勾弦,脉杀之音,冲破空气的阻挠,声声击向目标。

四千丈,三千丈,孩子在无限的接近树木的树尖。

八十里,六十里,五十里,距离,被水啸一点点拉近,而空中的青袍男,在最初的一阵坚持后,弃下目标,分三方逃遁。

水啸没有给人撤阵的机会,弦弦急震,音音不绝。

声声催命。

意欲逃蹿的人,无力下落。

一百丈,五十丈,四十丈…

十里,八里,六里…

只在转眼间,孩子距树尖不足一丈。

身形一闪,水啸纵身弹起。

呼,在孩子距树不足三尺时,水啸掠至,左手一伸,稳稳的将小小的身子拦腰抱住,滞停时旋起的劲风,疾疾的向虚空散去。

几乎在同时,飞飞亦赶到了自由下落的水绿装女子下方,将小叮当往背上一放,当人掠下时,张口咬住她的衣领,提住了她。

看飞飞将女子接住,水啸一改琴弦,琴音舒缓;飞飞慢慢转身,走向主人,被他提着的女子,背上与前胸处血流如注。

那一剑,竟穿心而过,直透出前胸。

人,已经濒临死亡绝境,嘴角也溢出血丝,可她的眼睛却仍看着水啸手臂中揽着的孩子,满眸柔情。

这是母亲们特有的眼神,慈爱无边。

一抹酸味划过心头,水啸眼眶顿热,看一眼,别过头,寻着一个树枝较稀的空档,飞向树丛底。

高大的树丛,密密交错的树叶遮住了阳光,林内光线幽暗,树下苔鲜与杂草、低矮刺灌木丛生。

选了个明亮的地方,水啸站住,琴浮横在空,右手拔弦,左手挟着早晕过去的孩子;飞飞飘落,将女子放坐在一丛看长叶柔软的杂草上,还咬着人的衣领。

柔和的琴音持续了一会,女子的面色略略好了一丝,却动了几次唇,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水啸慢慢坐下,将孩子放在膝头上,低眸观察,小孩是个男娃子,穿着衣质上等的素色小袍子,约二岁,粉粉的小脸,水嫩的可捏出水来,五官精致,就凭如今的外形可看出将来必定是个大帅哥。

头发也扎了起来,留着溜海儿,左二右一三耳钉,他晕迷着时,小眉毛紧紧的纠在一起。

不是哥哥。

观看几眼,水啸默默的收回视线,暗中自嘲自己糊涂,同名同姓者多了去,又哪有那么巧会是哥哥,何况,若真是哥哥也穿来了,爸妈又如何承受得住那种打击。

手下微微加重力量,几声略高的长音后,小小的孩子,睫毛如小扇子张开,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睁开的瞬间,瞳仁深处闪过恐惧。

”娘,娘亲。“急急的叫唤声中,一个翻身坐起,随即,撑着爬起来,跑向对面的女子。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在其他事物上停留。

”水吟,吟儿,“女子叫着孩子的名字,缓缓的,说话时,艰难的抬手,捂住了胸口处的剑尖,另一只手准备拥抱孩子。

小孩子跑到母亲身边,没有扑入娘亲的怀里哭,竟用袖子帮女子擦着嘴角的血痕:”娘,你会好起来的,娘,水吟不怕。“

他的肩,一抖一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女子挤回几乎要滚出眼眶的眼珠,柔柔的一笑,吃力的将孩子拥揽在臂弯中。

”你的时间不多,还有什么要交代孩子,就趁早交待吧。“水啸垂下眼。

人间最快是别离,何况还是生死之别

可她,亦无能为力。

那穿心一剑,刺穿了心脏,除非是换颗心脏,否则,就是大罗神仙转世也无力回天。

她能做的,仅只能控制住伤者的血脉流速,让其心脏别太早大出血,这,也仅是拖延时间而已。

”水千虑多谢水音医。“水千虑身子晃了晃,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弯腰。

微一怔,原本为被人一眼猜出自己身份的事能惊讶了一下的水啸,很快又释然,如今满大陆谁不知自己?闻琴识人,被认出也是再正常不过。

”可是神弃之域水氏族人?“捕捉到另一个信息,微微的皱了皱眉:”礼就免了,尽快交待后事,你的心脏,即将承受不住负荷。“

”是。曾是水氏当代家主水千忧庶妹。“因弯腰而痛得直颤的水千虑,一点点直身,扯出一抹苦笑:”我…“

水啸清楚人的伤势,也不打断。

故事很狗血,不过就是一个少女偶救一男,并暗生情愫,结为连理并生下爱情结晶的事,悲催的是,那男子则是神弃大陆十大世家柳氏家主嫡长孙,奈何个不得宠的,更因家族权力之争而流落在外,一朝被查到蛛丝马迹,又引来祸端,水家家主为保家族,将庶妹驱出,断绝关系;

失去家族屁护,二人东躲西藏,终究没逃过命运,男子在神弃遇害,水千虑独自带着孩子逃往神降,谁知儿氏在这边亦埋有人,饶是水千虑机灵也没躲过追踪。

”水千虑死无可憾,唯一放不下孩子,请水音医将他送可靠人抚养,能让他平安长大成长,延续夫君血脉,水千虑夫妻二人今生无以回报,来生愿结草衔环以谢。“泪,终是如雨落下,人已经气若游丝,一番话也是停顿了数次再说完。

小小的水吟,小脸挂着泪线,却只抱着母亲的胳膊,竟没有吭半声。

沉默一刻,水啸轻轻的颔首:”好。“

”水吟,将这个,交给你的救命恩人。“喘过几口气,水千虑摘下一枚染血的戒指,颤抖着拉过儿子的小手,放在他掌心,合起,轻轻的将人推着远离。

水吟纂着拳,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回首。

鼻子一酸,水啸眼角一热,禁不住滚出二行清泪来。

水千虑眼睛看着儿子,手,缓缓的移向后背抓住了剑,当见孩子行至水啸身侧时,深深的凝视一眼,握着剑的手向后一移,自己将刺在身上的剑拔出。

剑出,头慢慢垂下。

卟,剑脱手掉落。

而她,重重点了下头,转眸间气息断绝。

飞飞松开口,水千虑缓缓倾倒,侧躺在草地,她的眼睛已合上,唇角竟带着笑意。

竟真的走的毫无牵挂。

水啸抚琴的手骤停。

水吟的瞳孔越睁越大,下一秒,回身疾跑,扑倒在水千虑身边,小手抱起她的一只手臂,来回摇晃:”娘,娘,娘…“

没有哭声,只是在悲切切的呼唤着。

水啸抱着琴,慢慢走近,坐在水吟身边,一手圈住他的腰,右手再次动弦:”水吟,你娘亲,死了,永远不会再醒来,你想哭,就哭吧。“

”娘亲说过,水吟是男子汉,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哭。“水吟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我娘,真的死了?“

”嗯。“水啸郑重的点头。

”哇-“先是一愣,转眼间,水吟放声大哭。

恐慌,惊惶。

自哭声中感察出水吟的感受,水啸默默的揽紧了他,这个在追杀中长大的孩子,被父母教养的很好,小小年纪心态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常人,如若将来能平安长大,必成大器。

没有劝纳,任他哭,任他哭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也没安慰,直到他哭晕过去,才收琴,抱起人,招手召过小叮当,随意的指指旁边的草丛。

小叮当张口喷出一大片火焰,将大片绿草烧得连渣也没留下;水啸抬腿扫出一阵风,将场地扫得不余一丝灰尘,又重重的跺了几回,将土面压硬实,将水千虑移过去。

小叮当这回不需吩咐便明白过来,吐出一团火,焚化。

退到一边,水啸小心的瓣开水吟的小手,将他还没来得交给自己的戒指来至手里,查看了一番,不由再次黯然。

戒指里还有一个戒指,都是中等空间,大约六个平方,一只戒指里面有一个装着骨灰的坛子,几项帐蓬,成人衣服,一些食物;另一只戒指则全部是小孩子的衣服,从婴儿到少年,尽有尽有。

母爱无私!

看着戒指,久久无语,等到水千虑骨头化为白灰时,将其收起,装入装骨灰的坛子中,以备将来交给水吟,至于他是将来将合骨于一处的父母落土为安,还是等将来出人头地后供于家宅,一切看他本人意思。

收拾好场地,水啸抱着水吟,带着飞飞、小叮当另寻地头安宿,以安抚小水吟。

第一百四十三章

章节名:第一百四十三章

水啸原本是想等小水吟缓过气来就起程,毕竟小水吟被人从空中丢过,或许会有恐惧心理,总得有个暂时缓冲期,再加他又新失母,情绪也太稳定,不宜夜行日奔。嫒詪鲭雠晓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家伙大约是悲伤过度和受了惊吓,等到傍晚时突然高烧了,那烧来得凶猛,之初的体温是略略过高,小脸微红,不到一刻钟,竟烧得全身滚烫,连眼珠子都变得通红。

毫无防备的水啸,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差点没晕倒,她,只是个只会诊毒炼丹的音医,却不是那种专治百症的医生,如不懂治儿童高烧症。

万般无奈中,唯有硬着头皮,按照自己所知的土法先给退热,又按所看过的书中的方法,利用收集到的药材,炼制丹药救急。

在土方与丹药二法齐出中,折腾了一夜,总算将那只比大老虎还可怕的高烧给稳定住,水啸又提心吊胆的等了一天,高烧才终于退却,仅仅只一天一夜,小水吟却瘦了一大圈。

但,还没等她喘口气,意外又跌蹱而来,那个孩子,得了她曾犯过的一种症-恐梦,只要一睡着,就会四肢乱踢,尖叫连连,更甚的是还排斥人,根本不容许人碰触。

水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认可,小水吟容许她抱着入睡,那娃也跟她相似,当抱着时能睡安稳,一旦离开便旧症重犯。

折腾了三天,小水吟情况稳定下来,八月十四,终于再次踏上归程。

在水啸赶往琳琅时,自大陆赶往九方学院观擂的世家、各国皇室与个人,有部分已经陆续到达琳琅国都。

九方学院每隔二十年开学一次,学生在院期却是二十一年,擂台赛也是每隔二十一年一次,每缝学生毕业,大陆各国各部落各世家都会前往九方学院选聘人才。

琳琅国都又一次热闹起来。

当然,先到的还只是部分,还有部分则正行在通往琳琅国的各大官道上,一时间,各处官道只见车马频频过,所经之处留下车痕马蹄印无数,偶尔还带起风尘阵阵。

此时刻,琳琅国境外东南向的一条官道上,出现了一列不急不徐赶路的车队,其行向,正是奔向琳琅方位。

队伍不算庞大,仅只有三辆马车,带着骑马的卫队,八马拉车,二人驾辕,马车却是普通的车型;骑马的护卫们则皆是青一色的男子,个个面相沉冷。

这众不同的就是,别的车队与来往人都是疾疾奔行,它的行速却是不慌不忙,任后面的车与马超前也不加速。

平稳的行速,沉稳的骑卫,引得来往者频频行注目礼。

慢行慢走,车队已距琳琅国边境不远,按距离算,大约只要行一天,便能抵达其境内。

八月十五,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三辆马车的车队,已抵达琳琅境外,只要穿出所经之处的一小片树林,再经过一片田野与山地,便是琳琅国的地界。

午后的太阳,明晃晃的,刺得人眼花,驾车的人与骑卫们不禁微微的眯了眼。

突然间,前方的人猛的瞪圆了眼,露出见鬼似的表情。

刚刚,就在刚刚,原本还有队马车行在他们的前方,现在,竟一转眼儿就不见了,而往前看,路,没有转弯处,一眼可望到数里外的那个转角。

见鬼了。

几人以为是眼花,擦了擦眼儿,再看,发现确实瞧不到任何马车与人的影子,惊得心中直冒冷汗。

突的,还没等他们从那种惊骇的状况中顺过气来,竟在一刹那间,明晃晃的太阳光消失,视野之内,光线变得灰暗。

前方的道路,也突然凭空不见,路的尽头,是一片灰雾。

骑士与驾辕人,不约而同的勒住缰绳,扬蹄的马,收蹄,蹄声急促。

勒住马匹,一干人迅速团团护在马车周围,之后向中下一望,发现后面的路亦被灰色阻断,前后左右,仅有方圆一里左右的地方可见景物。

心头一冷,人人手心渗出了一层冷汗。

马匹则不安的轻轻的跺蹄子,有想要冲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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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护着的马车,里面静静的,没有一点声息,稍稍一刻后,第一车马车的车门在一声轻轻的吱咣声中被打开,驾辕与骑卫们立即小心的屏住了呼息。

车门开后,过了约一息的功夫,随着一点明光一亮,地面上多出了一个穿描金华丽衣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

亦在几时,第二辆第三辆车车门几乎是在同一刻被从内推开,各从中走出一位同样着描金华袍,戴着白色面具,只露出眼、口、鼻子的男子。

三位面具男没有看骑卫,只轻轻的一抬足,越出了保护圈,站到了车队最前方,负手凝视前方。

骑卫们弃马,圈半圆的站到三人之后,屏息以候。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马刨蹄音与呼吸时腹部发出的空响音,还有人心脏跳动声。

静默数息,三面具男中一人淡淡的出声:”凤留行?“

他说的很缓,语气也很平静。

骑卫们一听那一句,心头阵阵发冷。

找不到源头的一声轻笑声后,众人头顶的空气响起轻快的声音-”少主,我就说嘛,肯定会有人记得您的,您瞧,这不就是了。“

骑卫们禁不住斜瞟上方。

上方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众人还没撤回余光,一抹红光在空中一亮,一个人就那么凭空出现在车队左方那路的边缘。

他,红袍如火,面罩银面,露出在外的眼睛,瞳红如浓血,隐隐的似在流动,透着妖魅的冷光,一头雪白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发丝无风自动。

在倾刻间,周围的气温一下子下降到了冰点。

寒凉彻骨。

银面血眸凤留行。

三位白面具者余光瞟到人,慢慢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