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到挤压时,精神意识也没有幸免,两人的思维越来越浑。

你们还是幸运!

撕心裂肺般的痛漫布全身,无法控制仅只能默默承受的玉紫幽河洛图不约而的嫉妒怀中的人,有时候没有知觉反而更好,至少什么也不感觉不到。

当两人的意识临近空白的那一刹,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嘣-

那声响,似亿万根金弦在同一时刻断裂,又恰如无数大山被激光在同一刻拦腰劈断,响音急骤、明脆。

与鼓音却恰恰相反,鼓音浑厚绵长,它则干脆而冷硬。

那一声,来得突兀,硬生生的挤入浑厚的声音中,它又是如此的刺耳,如此尖锐,并没有因鼓音的霸气而有所颓废之气,是那般的清晰,那么的浑然天成。

而在金弦断裂之音起时,玉紫幽、河洛图突觉身上一轻,那些压力,那些剧痛,于倾刻间统统消失,意识于刹那清醒。

就是此刻!

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去思索那断裂之音来自何处,玉紫幽河洛图在一刻跃起,一头撞向银色光晕。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机遇一旦错过,谁也不敢肯定以后还会再遇上,两人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做出了最佳选择。

触手可及的距离转瞬成零,两人跨越了那曾经犹如千里万里远的间距,一头扎进银色光圈内。

砰-

在两人堪堪跻银晕那刻,银晕之外的空中爆发出一声砰然大响,有如几十座火山同时喷发,声震长空。

那是断裂之音与鼓音发生对碰!

砰然大响中,一股气浪直冲宵汉,那气浪,它,比明光要淡,呈白灰色,此刻却是如此的浓烈,肉眼都能看到它的存在。

它化身长龙,冲云直上,欲抵九天。

气浪太强,以至于在它冲天而上的那一霎,竟令虎怒鼓面上方的黑色云雾左右忽闪了好闪。

亦在那爆破声起时,结界内的魔兽俱猛然悸了悸,兽号声嘎然而止。

修蛇始祖目光一厉,视线如刀劈扫银色光晕。

而在玉紫幽、河洛图有惊无险的返回银色音界内时,圈内长吼的人突然噤音,一个个皆望着正抚琴的少年,满目的惊骇。

他们,并不是自己闭口的,而是就在那一刻,他们听到一声好听的声音,转而,失聪耳朵的莫明的愈合,听力回复,于同刻,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降监守,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噤音。

奇才!

每个人能想到的仅只有那两字,他们觉得能形容水小音医的也只有那两字。

玉紫幽、河洛图在扎入圈内那刻,还没来得及仔细的察看眼前的一切,亦是双腿一软,软软的瘫坐。

两人已被鼓音耗尽源力,最后的那一跃,那是求生的意识所产生出的无上动力,那也是种危机意识下所滋生的一种自然反应,当安全抵达,心神一松,那以意志磊 起的力量最后散尽无形,人也似一座失去根基的大山,轰然倒塌。

八大面卫眼角一跳,同时发觉身上的那股压力不再了,顿时一个个如火烧屁股似的蹿起,一下子冲了过去,同时冲出去的还有玉、河两人各自的护卫。

不足一秒的百分之一时间,十二人掠至,四凤卫沐家四卫各自小心翼翼的接过自家少主,抱扶去一边儿,玉河两家的人则紧守在少主身侧。

玉紫幽河洛图什么也没说,眼睛则望向了布施音界的那个人。

此会儿,银晕内的高音在外面那声嘣断声后已经转低,与之前的声调相似,平顺而舒缓。

然而,当两人抬眸之际,眼瞳骤紧。

眼前的少年,他的一张脸惨白如雪,像久经大病般带着浓浓的恹意,汗,遍布满脸,那泛着水光的肌肤几近透明,好似轻轻一触就会消散。

他的琉璃瞳目失去了熠熠光华,变得黯然无神,碎发被汗浸湿,成缕成缕的贴于额间,嘴角残留着一片红色的痕迹。

顺着嘴角残红往下看,他前胸的衣袍上晕染出几团赤色的血团,那血色,像牡丹盛开,团团簇族,直刺人眼。

那颜色,触目惊心!

两人呆了,连心跳都差点停止。

他们知道,那一声断裂之音,那一刹那的自由,是小家伙呕心沥血之举,他,为凤留行沐月霜的冲动负出了沉重的代价。

两人的护卫,另几家的随从们一瞧到他俩的表情,俱是一凛,以最快的速度闪到能瞧到的角度,顺着他们的视线去看他们所不知的情况。

那一刻,先后投去的视线全部定格住。

四凤卫的脸,刹时唰的惨白。

修蛇始祖眼刀扫过,眼眸微微一动后即不动声色的收回,恍若对之前那声破坏不知般,神色平静。

第一声鼓音的余音还没中断,那气浪则早冲宵而去。

空气又一点点的向正常状态恢复。

群兽中断的长号又起。

略略一顿,四凤卫,沐家四卫在神色一阵变幻后,各自抱着自己的少主悄悄的闪退,退到一人一马的后方。

又稍稍过了会,玉紫幽、寒清安在感觉好些时,推开随从的挽扶,慢慢的走向抚琴的少年,而水啸好似没了感觉,连眉毛都没动。

两人走到水啸的身侧,一左一右的坐下,默默相伴。

银晕之外,鼓声一声接一声,传入其内,仅只声若洪钟,让人听之即忘记。

玉紫幽河洛图寒清安三人的面色也越来越沉静,三人在深受鼓音之苦后,此刻心态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气息平定,玉紫幽感觉自己已能做到无何遇到何事都能心如止水时,才掏出一块帕子,试着帮拭血痕。

那片痕迹太刺眼。

当她的手触及那张小脸时,心跳还是抑不住狂跳了一下,那张脸,凉凉的,比冰块还冷,那寒意自指尖传来,让人心颤。

谁说音医是无敌的?那不过是以命相拼争来的荣誉,人看见了音医的光环,谁又见过他们的艰辛?

此刻,玉紫幽透过眼前的少年,看透了音医背后的艰辛,心底唯有怜惜,对音医的怜惜。

当第六响鼓响,华仪醒了。

睁眼,他呆呆的看着水啸,满目的愧疚,之后谢绝挽扶,默默的侧坐到寒清安身边,低首调息。

第七响尽,音界内无声。

“少主,您醒啦!”四凤卫猛然发现自家少主终于睁开了血瞳,欣喜不尽。

同一刻,抑不住欣喜的还有沐家四卫。

嗖-

玉紫幽与寒清安华仪几人的目光,化为利刃,毫不留情的杀了过去。

凤留行沐月霜在清醒那一刻,翻身坐起。

?!

迎着几道凌厉的目光,凤留行有些发晕,那眼神的意思他懂,是谴责,很强烈的谴责。

沐月霜也懞了,用眼神询问贴身随从:“发生何事?”

沐家四面具卫哪敢直言,轻轻的抬眼,望向前方,示意一切原因出自那里。

凤留行,沐月霜在微微一顿后,极速掠起,一步越过并肩排坐的几人到了前方,转身回望以查情况。

嘶-

一望之下,皆暗中倒吸了一口气,神色微变。

“闪开些,别碍着我家小心肝的眼!”玉紫幽一瞧,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剜着两个闯祸精。

这一次,她一点情面都没给两大神族少主,直接大声呵斥,语气满满的是嫌恶。

寒清安没说话,目光却是十分的不友好。

后面的八大面具卫,脸都绿了。

“离我家主人远些,我家主人的命,不是让你们拿来玩闹的!”斜眼,飞飞冷冷的一睨,对那差点累自己主人耗尽心血的人视如苍蝇。

自知理亏,凤留行第一次没有回嘴,缓缓做下,静静的注视着敛眉的小人儿;沐月霜也对几人不友善有视无睹,就地坐下。

琴音,无起伏。

抚琴的水啸,气息没有任何波动,更没有抬头,就是连眼眸都没动,就好似前方的人是空气,她看不到,感觉不到。

凤留行沐月霜两的心,一点点的下沉。

银晕之内,沉静的可怕。

一刻钟过去,二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水啸始终没发一言,甚至一直保持着垂眉的姿势。

玉紫幽几人却瞧清了,那双漂亮的琉璃色眸子的神彩在一点一点的恢复,这,也是让他们最安心的所在。

一个时辰后,鼓音又一次传入银圈内,这一次,每个人都发现,那声音比之前更轻,轻的像小孩子们拍的波浪鼓的声响。

又半个时辰,银晕内的人赫然发现,他们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响,感觉不到外面的气息。

这?

满心震惊的人,想问,却又不敢,生怕惊挠到进入忘之境的人。

时转日移,烈阳悬空。

午时,终于姗姗来临。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群山莽莽,一望无际。

金阳烈烈,耀眼夺目。

立在树梢之顶的鼠王,负手于背,默默地遥望着山脉深处的方向,眸中神色凝重而深沉。

他的身后,站着数位兽王,亦俱面向山内围向而立,个个面色沉静,然而,那并不均匀的气息却无意的泄露出了他们的内心情绪。

太阳的光线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树林中,只能见很短的一截,依那种程度,人与影子很快就会成为一条直线。

夏末的七月,是整个夏季最热的一段时间之一,群山之内因有树木温度虽略低,却还是让人觉得热如火,烤得让人难受。

顶着烈阳的众兽王却犹如木桩子般毫无知觉,连细汗都不见半滴,每双眸子都定定的凝望前方,期待之意尽显。

望穿秋水似的长久等待后,终于,视野里出现了闪动的影子,那影子自人的视线尽头处行来,快如流星追月,不过转眸间便由一小团变为一大团,再之后则能一眼看清是何物。

那赫然是昨夜进入山脉中的人类中的一部分。

随着越来越近,兽王瞧清了每个人,更瞧到了每个人类的表情,沉重,是他们统一的神色。

兽王们的眼神越发的凝重。

疾疾狂奔的人群,由远及近,当距及约百来丈时,先后顿足,前方的人是如此显眼,那红袍恰似一簇火团在燃烧。

他们猜不着兽王们的目的,也曾想过在返回时绕道走,可他们知道,哪怕绕再远也无法避过满森林内的魔兽,既然避不过,便只有面对。

短短一日之内便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了数回,这刻的人群的心境更加的沉稳,只在远远瞧见兽王们的那一刻有刹那的惊诧,之后再无波动,甚至当站在兽王面前时,也再没了恐惧感。

兽王们或许可怕,可比起音之界给的震憾来,那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因而见过了大巫的人们,心态竟如奇的沉稳。

“他呢?”鼠王的目光已恢复沉静,令人瞧不出任何波澜。

他…

人人心口一紧,那个“他”是指谁,他们每个人都明白。

一位院士微微前跨半步,向鼠王颔首示礼:“阁下,小音医令我等在午时之前速速撤离,他说…”

院士缓缓的将所知一一转述,毫无任何隐瞒,包括皇者兽的身份,包括音之界在何处,它的破坏力有多强,真正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兽王们的脸色越变越凝重,最后个个面如死水。

心涛汹涌,澎湃翻腾,而鼠王表面还是不动如山,只轻轻的拂了拂袖子:“你们,可以走了。”

原来真如小音医所料。

人群微微一愣后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在临行时远远的收到暗示说只要如实相告,火鼠王一关必定无惊无险,原本他们还带三分怀疑,如今发觉真的所料不差,心目中那少年的形象立即高大了一分,达到了让人想顶礼膜拜的地步。

怀着对那总是一袭白衣的少年的无上敬佩之情,人群微微一点头,从容举步,疾速狂行,越过兽王,头也不回的离去。

待人群的气息飘远,火鼠王仰头,望望天空,无声喟叹:午时已至!

午时至,意味着最紧的时刻也即将来临!

他们,何去何从?

略一沉吟,鼠王轻轻的启唇,低低长啸。

默立的兽王瞬即应声长号。

不消一刻,远方亦回应出声声长啸声,如果那些离开的人们还在的话,必定会发现,那啸音所出处,皆是无限靠近音之障边缘的区域地带。

长啸之后,兽王们沉默。

火鼠王微仰着头,无声的计算着时刻。

而他不知道的是,默算时刻的不仅是他,在遥远的山脉深处,在那音之界内,人与兽都在紧张的留意时间的流逝。

最最紧张的当数修蛇始祖,他的面色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二样,不同的是,他抱着棒槌的双臂收了更加的紧,几乎是将棒槌拥贴在光赤的胸膛上,那模样儿跟为保护玩具不被人抢走的小孩子动作相似。

同时,原本他是近于目不斜视的,如今,他的视线一半在面对着的虎怒鼓面上方,另一半则投去了斜侧所对处,暗中留意着银色音界内人类的一举一动。

四十九位护法兽王身在无形之去除了身上的掩饰,呈露出最真实的实力,那是真正的,再无任何做假的,真到不能再真的真实等阶!

唯一庆幸的事,银晕内的人已经无法感知到外面的气息,否则,没准会人人满地的寻眼珠子儿。

兽王的等阶,竟然俱是清一色的定天境。

定天境,离通天境仅一步之遥。

四十九位定天境人形兽同聚于一处,那是何等的大事,若换个地点,换个场合,只要透露出一点风声,另二片大陆的世家必将惶惶不可终日。

这会儿,凤留行等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真实情况,他与沐月霜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只有一有机会,无论负出何种代价,一定要将那兽王给大卸八块!

因为那只魔兽,他们丢尽了颜面,因为那只魔兽,让小家伙再也不理他们,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人形魔兽的错。

暗怨之余,凤留行又无数的用眼刀凌迟沐月霜,都是沐家的错,若不是沐家小子,哪会闹成如此局面?

暗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沐月霜,亦同样狂甩眼刀回应,若非是该死的凤留行,他哪会如此不济?一切都是凤修罗的错!

两人眉来眼去,一下子竟扛上了。

也不知他们又没平安离开,能不能尽快让老祖速速赶来…

惦记着那些离去之人的华仪,无数次的抬眸,无数次的暗自猜测着。

午时正刻,就快来了啊!

一次一次的观察,河洛图的一点一点的绷紧。

在一般人的眼中,午时正刻与其他时间时辰的正刻没有什么两样,而他,身为识幻术的河洛氏直系血脉,却比谁都清楚那一刻所代表的意义。

也因为熟知内情,他比任何时候都紧张,那种紧张来自于灵魂深处,无法抑制,无法驱散,它像藤蔓一样紧紧的纠缠着心脏,令人情难自禁。

玉紫幽寒清安的眼神,沉沉的。

时刻,离午正刻越来越近。

魔兽的影子越缩越小。

虎怒鼓面上方的黑色云团摆动的越来越激烈,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跟只猴儿似的四处乱蹦跶,飘无定踪,令人无法预测出它摇晃的规律。

以时而算,仅需百息时间,便是午时正刻。

修蛇始祖慢慢的松臂,将两只棒槌他别移至左右手中握着,并将棒桘并头而排,做好了双槌齐抛的起手势。

眼,则紧紧的盯向了斜对面。

他,隐隐的嗅到了不安的气息。

银色音界内的人至今没有任何动静,那些人类的表情竟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尤其是在众兽王现出真实实力之际,上至神族之后,下至弱小如蝼蚁般的人类,无一人露出异色。

这情形,实在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