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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也是!”

.......

站在人群中间的顾明远忽然热泪盈眶,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不仅是顾明远热泪盈眶,很多人的眼睛都湿润了,一直以来跟着顾明远工作的小刘,青头村的村长丁老四,还有周围的群众们.......人心换人心,你怎么对别人,别人就是怎么对你的!

青头村的收款很顺利,其实只有极少数的人是一家每人十块的,绝大部分的都是每人五块、两块,可即便是这样,青头村六百多口人,集资数仍然高达四千元。

集资的工作每天都在进行,北山沟镇政府的这些人,这些天所干的活大概要比他们一年干的活都多。早晨趁着天气凉快,五六点钟带上干粮带上水便出门了,有时候晚上七八点钟才能到家。山路磨穿了鞋底、磨破了脚掌,可是没有一个人喊累。

他们的顾书记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累,说话最多的是他,走在最前面的是他,安抚老百姓情绪的还是他。无论走再多的路,嗓子再嘶哑,天气再炎热,他总是精神饱满的走在最前端!

他的以身作则,让大家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父母官,什么才是真正的为‘为人民服务’!

难道顾明远不累吗?

他当然累,晚上回去常常来不及洗澡、吃饭,歪在床上就睡着了。他经常凌晨醒来,洗澡、洗衣服、给自己煮碗面,再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要做的工作写下来,喝足了水,定上闹铃再沉沉睡去。

他必须让自己精神饱满,这个时候,他是老百姓心中的精神支柱,他绝对不能让老百姓们看到自己一丝的软弱。

十三个村,持续了两个周的收款工作,终于全部完成,而这时由大家推选的十三位资金监管人也都选了出来,为了避嫌,各村委的村干部不在监管人之列,全部是在老百姓中间选出来的。

第261章 山神爷

十三个村加上各行政单位以及镇上的商铺、还有生在本镇却在外工作的人的捐助,北山沟镇所有的善款一共是六万七千块钱。

唐春景、徐盛瑞、冯强、王振兴、蒋森伟......他这些朋友们,由老徐主持(强制性捐款),凑了一万块钱送了过来,等到修路开始之前是七万七千块钱,这些钱比预计的要多的多。

募捐时声势浩大,开始动工时仍旧声势浩大,修路采取分段制,靠着哪个村近,哪个村便出劳力。

新宁县政府不出钱,顾明远让孙通海去找他二叔从交通局要了一台石子打碎机、一台搅拌机过来,还有一台挖掘机过来,反正不给就不走。不给钱可以,难道在设备上还不能支持?

公路先修通往南齐市至北山沟镇的主干道,收费站也设立在这个路段上。当然了收费站也是经过新宁县审批过的,北山沟镇的镇政府可以自负盈亏,但是所有的路政设施都是要经过审批的。

这一个路段最难修的,不是上山下山的拐弯路,而是两座山头之间的碎石路,这条路肯定是要扩宽的。扩宽除了用挖掘机挖,再就是爆破了。

但是挖掘机的臂长不够,从下面挖不现实,只能爆破。而且这段距离必须在修路之前就得把这一段的给处理好,后修绝对是不行的。

从交通局过来做技术支持的小伙子宋思雨很年轻,他在学校的学习时接触过爆破,但是在这里,他不建议爆破。他担心爆破的力量太大,会将两个山头全部震塌,毕竟这个山头的材质与别处有些不同,而且一旦出现坍塌的,就会把这条路封死,到时候再想打开就难了。

可是挖掘机的臂长不够,又不能爆破,那该怎么解决?

宋思雨的顾虑,顾明远理解,但是不可能把路修的这么窄,两米左右的距离一辆车都过不去,这样就失去了修路的意义。

就在大家为难之际,这时坞头村的村干部谢良信却和顾明远提到了一个人,“有个老人,他原来是村里的石匠,听说手艺非常好,但是有一年村里头开山,突然出现的了哑炮,把他兄弟炸死了,从此以后他就搬到山上独处,也不再干石匠的营生了,要不咱们去找找?而且听说山上的那个缺口就是他祖上的人炸出来的。”

坞头村便是顾明远他们第一次来北山沟镇时经过的第一个村子,他们在这条主路的最高点,其实他们才是最需要这条路的人,这个村里别看人少但这个村是捐款最齐的一个村,没一个人落下的。

顾明远还是觉得爆破最合适,老匠人有经验,凿多深的口子,用多大的炮捻,要炸多大,他们都是有数的,应该不至于出现坍塌的情况,再说了之前那条路不也是让人用火药炸出来的么?

再三思量之下,顾明远同意了谢良信的提议,但是他们没有叫更多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便出发了,临上山之前,顾明远在供销社买了一瓶白酒、二斤点心带着,以示尊敬。

谢良信很感动,他当支书也有十几年了,熬走了四五代的镇高官,所有的人中就属他最年轻,但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的。他勤奋,隔三差五的便往村里跑;他善良,满心装的都是老百姓,为了修路的事,他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的到处给大家开会、宣扬。说实在的,他打心眼里敬服这位年轻的顾书记,所以他支持他的工作,村民们不肯出钱,他挨家挨户的去做工作。

别人死心塌地的为了你们的幸福无怨无悔的努力,你们为什么不能一起努力?

山里的人家住的很散,哪里适合盖房子就在哪盖。谢良信说的那位老石匠住的更偏颇,自己在高处的坡上盖了个小房,远远的能看得到,但若是上去,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谢良信一边走一边和顾明远讲这位老石匠的故事,“他家几代都是干石匠的,别说我们村,十里八乡盖房子打地基用的房子都是他们打的石头。哪里的石头能用哪里的石头不能用,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唉.......都是命,谁知道那是哑炮呢。他兄弟当场就炸飞了,那时候我还小,听说最后炸的连尸首都没拼凑起来。”

“他住的那个山坡对面埋着他兄弟,我估摸着他心里愧疚!”谢良信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哥,常年的山里生活,让他的皮肤黝黑,看上去很壮实,但是山里人朴实,这位老大哥说起来石匠的事情来,口气也是很感慨。

顾明远默默地听着,心道,这位老石匠一定是一位极其重感情的人,不然他不会在他兄弟死后便弃了手艺,离群索居。

山里的风景可真好啊,到处都是明亮的绿色,入耳的除了鸟叫声便是风声水声,满满的都是大自然的气息。可是因为有事在身,顾明远无心留恋风景,只是尽快的赶路。

幸好春景来的时候给他买了四五双胶鞋,省着穿也已经磨破了两双了,这已经是第三双了,在山上走路磨损的快,这双穿了也就三五天,后脚跟已经快磨平了。

在小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老石匠的住处,一个孤零零的小石屋垒在一块空地上,两边跟悬崖似的,边上长满了酸枣枝子,恐怕那酸枣多年都没有砍过,上面青色的枣子结的格外大!

石屋的外面是一个用石头垒的锅灶,上面坐着的烧水的壶已经漆黑一片,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一位头发胡须全白的老人,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穿着黑色的老式的裤子,坐在凳子上,大热天的就在空地上坐着也不嫌热似的在晒太阳。

“大爷,”谢良信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句。

老人睁了睁眼睛看看他又闭上了,“要是让我去炸山,我是不会去的,我们祖祖辈辈这事干的太多了,山神爷不高兴了。”

老人的话让谢良信与顾明远均是心中一颤,现在虽然已经不是迷信的年代了,毕竟是出过人命的,再从老人口中说出来,还真让人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第262章 愚公尚且能够移山

谢良信咽了咽唾沫,又朝着老人走近了一步,弯着腰,压低了声音说道,“大爷,咱们北山沟要修路了,这是好事,山神爷不会怪罪我们的。”

老人摆摆手,“你去找别人吧。”

谢良信接着道,“现在石匠越来越少也没有人懂炸药,再说了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谁有您手艺好呢?”

老人忽的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石头屋走去。

“大爷!”谢良信喊了一声。

老人啪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顾明远与谢良信面面相觑。

吃了闭门羹,谢良信也很无奈,“顾书记,没想到大爷这脾气还是这么古怪,要不咱们先下山,晚上我去他儿子那里走一趟,让他来请。”

顾明远点点头,他将买来的酒和点心放在了老人的屋门口,又在院子里走了走想看看他说的那位被火药炸死的兄弟的坟墓在哪里。往远处看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这里能将修路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怪不得这位老人知道他们来是做什么的。

他在想,老人不愿意再做石匠,会不会这里面有解不开的疙瘩?

下山的时候,顾明远突然问谢良信,“当年知道这件事的老人还在不在?”

“大爷得八十好几了,我得去问问村里上了年纪的人。”

顾明远当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眼看着三伏天就要到了,若是赶上阴雨天,那就不好了,所以工期要抓紧,不然秋收的时候过不来车辆,他的承诺就要食言了。

两个人匆匆下山,谢良信带着顾明远直奔青头村,谢良信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带着他去的他二叔家里,老人也七十多岁了,看上去还不如山上那个八十多岁的老爷子身体好,耳朵有些背了,说了三遍,他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

“哦,”老人哦了一声,却不疾不徐的卷起了旱烟,似乎在回忆,好久才道,“这事当时大家都真知道,石匠叫什么没人知道了,反正大家都喊他石匠。他爹叫老石匠,他叫石匠,他弟弟就叫小石匠。他弟弟死的那年才二十六,刚生了大胖小子,下葬的时候,他媳妇都哭晕了,反复说着,这是山神爷的惩罚,报应到小石匠身上了。石匠跪在小石匠的坟前信誓旦旦的说要养着弟妹和孩子,但后来小石匠的媳妇守不住啦,要弄着孩子改嫁。谢家怎么肯,他们要把孩子留下来,小石匠的老婆有个条件,孩子留下来可以,谢家人永远都不能再拿石凿。”

顾明远听的脸色凝重,原来如此,症结还是在死去的小石匠老婆和他孩子身上。

按照年龄算起来,小石匠的孩子年龄应该还不是太大,所以顾明远问道,“小石匠的孩子住哪,我们过去拜访一下。”

谢家二叔叹口气,摇摇头,“小石匠的孩子刚开始是由老石匠养着的,老石匠看见孙子思念小儿子,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去了。老石匠没了,石匠就把孩子接到了自己家,但是家家都穷啊,也不怪石匠媳妇心狠,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饱,还怎么养别人家的孩子?忽然有一天小石匠的儿子就跑了......然后......唉!”

谢家二叔说着说着就不说了,谢良信催促道,“后来怎么样了?”

“那孩子大概是被狼拉走了,最后在狼窝里发现一只孩子的鞋,早在二三十年前,咱们山上还有狼,现在都没啦。”

周围听故事的人都沉默了,谁都没有想到这是一个这么惨的故事。大概是因为太惨,日子又久了,没人提起来,所以小辈们就不知道了吧。

怪不得石匠住在山上不下来了,弟弟没了,连弟弟的骨血都没保住,他心里一定很愧疚!

谢家二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顾明远也没再问,怀着沉重的心情,他与谢良信踏出了谢家二叔的门。

谢良信也没想到石匠家还有这么惨烈的故事,他还好意思去找石匠吗?

走在身边的顾书记一声不吭,他的脸色很凝重,凝重到连他的周身似乎都环绕着凝重的气氛。

走了一段时间,顾明远忽道,“谢支书,还有没有其他石匠。”

“有是有,现在的石头都不自个在山上采了,都是在外面拉过来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用炸药啊!”

顾明远想了想说道,“那咱们找一家去打听打听。”

满怀希望而去,却满是失望而归,眼看着夕阳西下,一下午的时间就浪费了,顾明远情绪很是低落,一连找了两个打石头的石匠,确实都不会用炸药,他们也不敢用!

他不甘心,为了筹集修路款,他没脸没躁的去求别人捐款,如今钱凑到了,却因为碎石路的问题修不了了。

要改道?

从北山沟绕路到清水镇足足三十公里,再从清水镇到东安或者到南齐,这条路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清水镇的主干道是连接东安、山北和南齐市的重要交通枢纽,只要把后山这一条路凿开,北山沟镇与清水镇之间的距离就能缩短到只有原路的三分之一,这将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愚公尚且能够移山,这仅仅是一个通道,难道就解决不了吗?

天色晚了,谢良信见顾明远没有回去的意思,于是挽留他吃饭,“顾书记,留下来吃饭吧。”

“等等,”顾明远忽的抓住了谢良信的胳膊,眼睛里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决,“谢支书,我不能眼看着修路的事情卡在这里,石匠不肯再拿起石凿,无非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如果我们化解掉他内心的愧疚,他是不是就可以再次出山了?”

谢良信看向顾明远,眼睛中有些不可思议,石匠家的事的症结所在是因为出了人命,而且是两条人命,如何化解?顾明远虽然年轻,做事也极有分寸,可这件事情上,恐怕他是异想天开了吧。

“顾书记,我理解您的心情,但石匠家的事关系到两条人命,想要化解掉中间的怨恨,谈何容易?咱们还是坐下来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吧。”

第263章 鞋匠

想别的办法?

来北山沟镇的第一天,顾明远便开始想碎石路如何拓宽的事,除了用火药、用挖掘机再就是要用人工凿。挖掘机不可以、没有人会用火药,那只剩下一个用人工挖凿的办法。

碎石路原本只有两米宽,如果要过卡车,那么这条路至少要扩宽至五到六米,如果用人工挖凿,危险系数高不说,什么时候才能凿开?

顾明远觉得问题的关键就是小石匠的妻子,只要找到她让她放下当年的事情,这件事情大概就可以解决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石匠的妻子还在人世吗?

可是顾明远不会退缩,在不在人世他都要去试一试。

所以对于谢良信的建议,顾明远否决了,他认真的说道,“这天下没有永远的利益,也没有永远的仇恨,我要试试!”

谢良信没有再劝下去,他觉得就算自己劝了,顾明远也不一定听,既然他执意要去,那他就陪着吧。这位年轻的顾书记做事情相当坚持,说不定就能成功呢?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没有人知道小石匠妻子的大名叫什么,就算知道她有名字,要从一大堆户籍中找出来也很难,所以他们就用最笨的方法,根据坞头村老人们提供的线索,一点一点的挖。

第一站是石匠的妻子当年改嫁到离坞头村有七里地远的马家村。

到了那边一打听才知道,小石匠的妻子嫁过去是冲喜的,结果嫁过去没多长时间丈夫就死了。公婆骂她是丧门星便被赶出了家门,村里人不知她的去向,有人说她回了娘家,也有人说她又改了嫁,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第二天一大早,顾明远跟谢良信便约好出发去小石匠妻子的娘家,离这里有二十里开外的平原镇的常家庄。

出了北山沟镇便到平原镇,这个镇其实并不是完全的平原地带,它地处北山沟山脉的边缘地带,土地很多,所以就叫了平原镇。

要找常家庄并不难,要找到从常家庄嫁至北山沟镇的人家也不难,毕竟当年石匠的手艺好,他们一家在这边的名声很响亮,没费多大力气便找了小石匠妻子的娘家。

在村子的最后面,门口有棵柿子树的就是了。

顾明远推着车子跟着谢良信脸色凝重的前行,他们说小石匠的妻子又改嫁了,不知道现在她还在不在人世,反正没见她回来过。

他们找到了这家人跟前,正好有个约摸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穿着一件短衣,挑着个担子要出门,见着有人在他们家门口站着,不由得问道,“你们找谁?”

谢良信回答道,“兄弟,我是北山沟坞头村的,有个事想跟您打听打听。”

“坞头村的!”那汉子重复了一句,接着皱了眉,把扁担从肩上拿了下来,立在了墙边,推开木头大门,“进来吧。”

外面一棵柿子树,里面院子里也有一棵柿子树,上面都已经结了青色的果子,还挺密实,树下面摆着自己用砖头垒的桌凳,上面干干净净的,看来经常使用。

汉子没请他们进屋,直接让他们在柿子下面坐了,说道,“你们有事就说吧。”

“我们要找当年嫁给小石匠的婶子,您能告诉我她现在住哪了吗,我们有些事找她?”谢良信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是我大姑,”汉子叹息一声,“早些年没了,得了肝病,也没治好。”

果真没了!

谢良信看了看顾明远,谁知道这个年轻人倒是还挺镇定。

“那她有后人在吗?”顾明远问道。

那汉子审视着顾明远,“你们找她嘛?你是谢家人?”

“我不是谢家人,我是北山沟的镇高官顾明远。北山沟修公路要从坞头村的后山经过,两座山头中间的碎石路必须要有懂炸药的人炸开,我们找遍了整个北山沟镇,会用炸药又有经验的只有现在独居在山上的石匠大爷了。但他因为当年小石匠和他孩子过世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肯再拿石凿。所以我想化解掉他们中间的恩怨,让石匠出山,帮我们把路通开。”

顾明远简短的几句话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原来是镇高官,那汉子有些惊讶,却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北山沟修路的事情,他也隐约知道,知道事关重大,也没有隐瞒,说道,“其实......大姑的孩子没有死!”

顾明远与谢良信彼此对望一眼,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惊讶。

常家的汉子语气颇有些沉重,“当年大姑被那个婆婆家赶了出来,没地方去,就去找了孩子,带着他想回娘家来。没想到半路上遇见了狼,幸好有人经过救下了他们俩。后来大姑就带着孩子跟他走了,那时候虽说孩子命保住了,却被狼咬断了腿,到现在还是瘸的。”

无论是顾明远还是谢良信都是十分惊喜,小石匠的孩子还活着!

谢良信连忙问道,“那孩子现在住在哪里?”

“就在北山沟的镇上,做了鞋匠!”

北山沟!鞋匠!万万没想到小石匠的孩子还在人世,也没想到他还在北山沟镇,更是没想到他已经成了鞋匠。

回去的路上谢良信一边蹬着车子一边说道,“哎,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北山沟镇上了!那个鞋匠咱们整个北山沟镇应该就没有不认识的,赶集的时候哪家没找他修过鞋啊。他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总有修不完的鞋。缀鞋底,补鞋子,干的活细致又结实........”

顾明远恍惚记得镇上逢集,中间大树下有一个修鞋的摊位,修鞋的男人似乎总是低着头在敲打着鞋底,非常专注的样子。

小鞋匠的骨子里到底流的是小石匠的血,天生的手艺人!

第264章 老鞋匠

北山沟今天不逢集,但是要找小鞋匠的家也很容易,找了个镇上的人一问就知道了。

他住的地方离镇政府还不是很远,隔了一条街,第三个胡同的尽头便是了。

小鞋匠的家看上去过得不错,红砖的院墙,枣红色的大铁门,上面的油漆还是鲜艳的颜色,大门上面用白色的粉笔歪歪斜斜的写着两个字‘修鞋’。

大门开着,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安静的坐在梧桐树下,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膝盖上垫着垫子,身边放了四五双破破烂烂的鞋子,他正神情专注修着鞋子,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小石匠的孩子原来也这么老了,顾明远觉得挺感伤的,这应该是一个相当久远的故事,小石匠的孩子已经是老鞋匠了。

“要修鞋子吗?”一个看上比鞋匠年轻许多、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热情的招呼着他们,女人接着惊讶起来,“哎呀,这不是顾书记?”北山沟好像没有不认识顾明远的。

这时候修鞋的男人才抬起头看了过来,只不过他只看了这一眼,便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好像顾明远的到来,根本就不干他的事。

“我们来找他。”顾明远指着小鞋匠说道,“不是来修鞋子的。”

“他爹,别修了。”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拎了凳子给顾明远和谢良信,又走到鞋匠跟前推推他,“顾书记来了,你说句话啊。”

鞋匠这才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了看顾明远,说道,“您有事?”他的年龄看上去应该不超过五十岁,可是他的目光中却已满是沧桑。

顾明远点点头,“是的,我今天来就是有件事想求你。”

“哎呀,顾书记您别说求,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得办。”站在一旁的女人爽利的说道。

顾明远向她投以感谢的目光,便直接说明了来意,提起父辈的事情,鞋匠的脸色顿时白了,眼睛凝视着前面的一片树叶子,一声不吭。

顾明远见状,说道,“这件事换成任何人来说,都很难选择去原谅,毕竟你受的苦难没有人能够替你承受,但石匠也受到了惩罚,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在愧疚当中。”

“北山沟修路需要从屋头村的后山通过,两座山头之间的路,必须要用火药炸开才行。但石匠大爷对于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肯再用火药,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去劝劝石匠大爷。”

“从坞头村的后山把路打通,能将从北山沟至南齐的路程缩短至原来的三分之一,这对于北山沟的发展,将有跨时代的意义,但凡我能在北山沟镇找到第二个会用火药的人,也绝不会来这里为难你。”

鞋匠还是一声不吭。

谢良信见鞋匠不说话,有些着急了,“兄弟,我们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为了这件事情奔波,今早上我们跑到常家庄去了,又找到这儿来的。兄弟,咱们全镇的老百姓都为了这件事情捐了款了,现在就卡在了路口这里。兄弟,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这路不修了,大家伙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眼看着顾书记来了,大家伙的日子也有盼头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是不是!”

谢良信这些话说的掏心掏肺,自己都感动的不行了,说着还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没想到石匠却猛然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屋里走去。

顾明远眼神微暗,纵使他心理素质超强,可他仍然忐忑,如果鞋匠不同意去山上劝说石匠大爷,那他该怎么办?

鞋匠的妻子叹了口气,对顾明远说道,“顾书记,您别着急,我去劝劝他。”

“那就谢谢嫂子了。”

鞋匠妻子快步的朝屋里走去。

谢良信叹了口气,“顾书记,要是他不同意去怎么办?”

“他不去,我就不走了,什么时候同意了,我什么时候离开。”

谢良信张了张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顾书记能干出来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树影在缩小,外面的天气也更加的热了起来。跑了一上午了,还没喝口水,无论是顾明远还是谢良信都渴的不行了,但是两个人都在坚持着。

终于,屋里的门开了,顾明远看的清楚,鞋匠的手中握着一把石凿。

鞋匠一瘸一拐的的走了出来,顾明远与谢良信站了起来,鞋匠走了过来说道,“顾书记,我愿意去劝劝大伯。”

顾明远与谢良信同时松了口气。

谢良信一巴掌拍在了鞋匠的后背上,笑道,“这才是咱们坞头村的汉子!”

第265章 欣慰

其实坞头村的众人都知道,山上住着一位老人,只是除了老一辈知道这位老爷子是干嘛的,小一辈的不知道罢了。所以当石匠从山里走出来的时候,众人纷纷惊讶。

80多岁的老头,依旧是一副旧社会的打扮,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裤子是那种带大腰带的,系在腰间,脚上拖着一双布鞋,背着的双手里拿着一个大旱烟袋。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大风刮来感觉都能吹倒。

要开路的这天,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不知道,用炸药炸山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两座山头之间的碎石路之前,摆了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铺了红布,公布上面摆着香炉,香炉前摆着三支高香。香炉后面摆着六样供品,馒头、猪头、鸡、鱼、豆腐还有五谷。桌子的一角有一把酒壶,还有一个酒盅。

桌子前面摆了一个蒲团,蒲团上跪着一个身穿白色棉布对襟上衣,分明就是普通农家打扮的青年,却有一副仪表堂堂的好相貌,这个年轻人分明就是顾明远。

老石匠让他做进香人,说是他的官最大,能压得住。顾明远向来不信鬼神,可是风俗却不能不遵从,老石匠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务必尽快把路通开。

谢良信点了香,递给了跪在蒲团上的顾明远。

顾明远接了香,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神色谨慎,声音清越,“我顾明远恭请山神爷,为保我北山沟父老乡亲安居乐业,需将此路通开,如打扰神仙圣驾,我顾明远愿一力承担!”

顾明远举着香拜了三拜,谢良信接了过来将香插在了香炉里,然后又端起酒壶连倒三杯酒,一杯杯的递给顾明远。

顾明远接了酒,一杯杯的从案桌前洒过。

周围的人屏气凝神,看着这神圣的仪式,无不动容。顾明远不信鬼神,在场的众位父老乡亲却是信的,他能举着香在山神爷面前一力承担,让大家对他的尊敬之意多了三分!

做完这一切,顾明远又朝着香炉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待香燃尽,才让众人撤了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