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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兰再到羊城,先去了一趟白珍珠家。

不巧的是白珍珠搞到了边防证,昨天刚去了鹏城特区,夏晓兰扑了个空。商都的天气正是要卖防寒服和鸭绒服的时候,夏晓兰也不可能在羊城等白珍珠。

她这次手里有9000元的本钱,却依旧只带了5000元到羊城。

陈锡良见到她就远远招呼着,“有新货,有新货!”

夏晓兰挤到他摊位上,和其他批发价很便宜的地摊相比,陈锡良的生意似乎没那么好,在80年代初就选择要做中高档服装批发挺不容易。陈锡良批发的总量没有别人多,赚的钱不一定少,别人卖一件可能就只有一两块的利润,陈锡良摊位上的一件毛衣批发价都超过10元,卖一件相当于别人卖三件。更别提他那些死贵的高档毛呢大衣,批发价贵自然也赚的更多!

“你这次耽搁的有点久。”

陈锡良想,该不会拿回去的防寒服和鸭绒服都砸手里了吧?

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给夏晓兰退货退款,夏晓兰是长得顶漂亮,可世上的男人又不是个个都喜爱美色,陈老板就觉得“大团结”更好看。

夏晓兰也发现他一门心思赚钱的尿性,“新货呢?”

就不痛快告诉他防寒服和鸭绒服的销量。

陈锡良指着自己身后挂的一件大衣:“你敢卖不?!”

陈锡良身后,挂着一件黑色的双排扣制服风大衣,是个男款!

怪不得陈锡良要激将,夏晓兰一般是进女装的,只有上次拿过几件男款的防寒服和鸭绒服。男士双排扣制服风大衣?

这时候男人们的正装都是松垮垮尺码偏大的西装,裤脚大,肩膀大,袖子长…夏晓兰都能想象到,这样的大衣穿在高个子男人身上,比如周诚那样的,精神的肯定让人移不开眼。商都男人也不矮,夏晓兰相信自己能把这种男款毛呢大衣卖出去。

“怎么,你这衣服不好卖?”

陈锡良眼神闪烁,“不知道有多紧俏,我看你才熟客才给你留着。”

夏晓兰一个字都不信,她算啥熟客啊,也就拿过三次货。

“说说你的批发价,如果便宜的话,我可以帮你销几件。”

陈锡良泄气,这么不好骗?

他一咬牙,“…最少要80元一件,这是开司米面料的!”

夏晓兰下意识反驳他,“是cashmem。”

山羊绒,稀有的特种动物纤维,珍贵的纺织原料,国际上称之为“纤维的钻石”、“软黄金”,因为亚洲的克什米尔地区曾经是山羊绒向欧洲输出的集散地,国际上习惯称山羊绒是“克什米尔”。

国内采用的是音译,陈锡良说开司米也没错。

但真的是羊绒大衣,批发价才80元一件?

夏晓兰都不用上手摸,灯光昏暗,她也不用凑上前细看,就知道陈锡良在说瞎话。83年的华国,羊绒面料根本不会在国内销售,就算有极少羊绒制品,也只会出现在类似京城友谊商店、沪市锦江饭店这样的高档涉外场所…基本上是为在华停留的外国人准备的商品。捧着一叠大团结也买不到,要用“外汇券”。

80年代,羊绒是要创汇的商品,能生产的羊绒的企业都是奔着出口去,把羊绒卖出过换取外汇。大团结不是国际市场认可的结算货币,想要进口各种设备,国家需要外汇,企业也需要外汇!

就拿83年来说,一件羊绒衫的出口价是25美元左右,羊绒大衣又需要多少面料?

人的一根头发直径是75微米左右,羊绒的直径一般是1517微米,要想把这里细的羊绒纺织成面料,对“分梳”的工艺要求很高。华国在65年才造出自己的羊绒分梳机器,更早之前都是直接出口羊绒原料,没那技术进行深加工。80年代初,引进了日本更先进的分梳设备,华国的羊绒制品出口进入高速增加期,可以说1983年,是国内羊绒企业忙着创外汇的时间点,哪有多的羊绒大衣在羊城的批发市场上卖?

夏晓兰为啥知道的这么清楚,她上辈子大学毕业当推销员,可不是推销什么电器之类的,她推销的是大型设备…有一阵她就推销过分梳机,还是国产的。干一行爱一行,她为了推销出机器,还得从头到尾了解相关行业的历史!

她的记忆力居然变这么好,很多年前背过的资料还记得,也难怪她能想起来84年的高考数学卷。夏晓兰仗着记忆力好,带着十分的笃定,碾压着奸商陈锡良同志:

“这大衣绝对不可能是开司米,批发价你也敢报80元!”

107:齐头并进(5更)

夏晓兰语气笃定,陈锡良像被踩中尾巴的猫:

“搞咩…你摸摸,你来摸摸面料啦!”

陈锡良一着急,连羊城话都冒出来了。他的普通话在羊城人中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依然有口音。夏晓兰咋看他的样子也像心虚,陈锡良带着几分急切将大衣取下来塞到她手里,夏晓兰用手搓了搓。

“还真是好料子。”

陈锡良也不全是说假话,以夏晓兰两辈子的经验来看,应该是羊绒和羊毛混织的面料——也不晓得是哪个小厂的技术不过关,居然这样浪费羊绒!

还没等陈锡良高兴,夏晓兰就皱眉:“好料子也不是开司米,一件发80元太贵了,我拿回去根本卖不动,你说个实在价。”

陈锡良只觉得见了鬼。夏晓兰第一次来拿货时穿得多土啊,一看就是个乡下丫头,摸过真正的羊绒制品吗,居然就一口咬定这大衣不是开司米面料。

一个想把衣服推销出去,一个其实也想买,讨价还价,最终把批发价砍到了70元。

陈锡良肉痛的表情像死了老娘,论演技夏晓兰觉得自己不如这个年轻的奸商有天赋,全靠经验一点点和陈锡良磨价,少于70元他再不肯让步,夏晓兰才同意。

这大衣是两个色,黑色和藏青色,藏青色是后世的叫法,现在人们习惯叫它“海军蓝”。

夏晓兰每个色都拿了10件,配齐了尺码。陈锡良这个款式很不好卖,巴不得把货都甩脱手,夏晓兰却是大胆中带着谨慎,不肯多进货。反正她已经有了压货的心理准备,拿回去可能一时没那么快卖掉,不仅是款式挑人,这同时也是她批发过单价最贵的商品,零售价怎么也要在140元左右,是普通人三个月的工资。

陈锡良还以为夏晓兰的防寒服积货了,夏晓兰却转头又要了30件防寒服和30件鸭绒服。

防寒服男款的要的多,鸭绒服则相反。

就这三样货,已经将近2900元。除去货物托运费和她自己的回程车票,她可以支配的货款只剩下1800元。夏晓兰直接舍弃了毛衣,再别致的款式都不要。她只要女款毛呢大衣和裤子,围巾、手套之类的零碎配件也不进,皮鞋赚的钱不多,她懒得带尺码。

货品种类从少变多,又从多精简到少,本来就是试探市场反应的结果。做生意哪能一成不变,随时都要调整,才能不被市场淘汰…好吧,在商都搞服装生意本来也是种挑战。

一眨眼,12月就到了。

夏晓兰坐在火车上,迟疑着自己要不要中途下车…正如她之前想的,应该去上辈子的老家看一看。第一次是周诚说要在羊城汇合,第二次干脆就是有周诚陪着南下,第三次则是和刘芬一起,好像哪次都不方便中途下车。

那这次呢,自己一个人。

不,她还带着许多货,将近5000块的货啊,要是不能一起到商都站,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万一打了水漂呢?

夏晓兰用这个理由把自己说服了。

近乡情怯,她既怕在这个时空里看不见“夏晓兰”,看见了又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还是她现在实力不够强,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纠结。

哐当、哐当、哐当。

火车开过了中途的那个站。

夏晓兰第四次带着货坐了30多小时的硬座回到商都。

刘芬和李凤梅早估摸着时间等在火车站,商都这几天的天气还是很糟糕,站台上寒风肆虐,李凤梅和刘芬都穿着笨重的旧袄子,她们倒腾着服装生意,却连一件轻巧蓬松的鸭绒服都舍不得自己穿。

想穿也没有,上次拿的货都卖掉了。

火车慢慢在站台挺稳,李凤梅心中火热:

“就是这辆车吧?赶紧的,找找晓兰!”

越是冷,生意越是好,李凤梅陪夏晓兰摆过一次摊才知道,原来商都有这么多的“有钱人”。农村人除了买盐买种子、化肥,再一个家里孩子交学费才舍得花钱,有个头痛脑热都情愿硬抗。做新衣服要花钱,从前卖布还要布票,攒点布票不容易,一年也攒不够从头到脚做一身衣裳的布票…刘勇哪怕把合伙的本钱退出来的5000元都交给李凤梅保管,她也舍不得花100块买件毛呢大衣!

城里人就舍得啊,他们每个月都有工资拿,就算烧锅炉这样的工作也没土里刨食的农民辛苦,平时用钱也精打细算,不过各种单位效益不一样,有的工资一月才三十多块,有的工资能有六七十,效益特别好的单位,工资加上七七八八的奖金,一个月拿一两百的也有。

两口子都是双职工的,家里负担还不重的那种,想买件上百元的呢大衣,攒两个月钱也就买了。好的衣服是撑面子的重要行头,就像新自行车,像手腕上的梅花表…大家都有的东西,那自己也要尽量要有。

李凤梅就算现在干起了个体户,在花钱方面还是保守派。

刘芬更不用说,女儿都长到18岁了,她一共摸到过多少次钱?

就算现在她自己能赚钱,从前泡在苦水里那么多年,钱这东西要到用的时候才恨少,哪能嫌钱攒的多?她要有钱,当初夏晓兰撞墙自杀,也不必跪在地上求夏老太送夏晓兰去医院了。

刘芬比李凤梅更抠,她攒下的钱不是自己用,要全部给夏晓兰。

晓兰当然和她不一样,钱在晓兰手里能赚到更多的钱…刘芬反正舍不得花一毛在自己身上,几分钱一盒的蛤蜊油抹在手上都让她心疼,但夏晓兰要吃肉吃细粮,刘芬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两个农村土包子感叹商都人有钱,一边努力张望,终于在涌动的人头中瞧见了夏晓兰的身影。

“那是晓兰!”

夏晓兰拿了大批的货回商都,却是家里面两个女人来接站。

刘勇今天被副厂长家的事儿给耽误了,老爷子摔坏了腿要去医院复查看看骨头的愈合情况,刘勇帮忙把人给背下楼,把毛褥子围在老人腿上,请来帮忙的亲戚负责推老爷子去医院,刘勇则又跑上楼帮忙揉面。

今天老两口那当副厂长的儿子要回父母家吃饭,老太太早上就去买肉剁馅儿一通忙,刘勇没做饭的手艺,他有力气呢,就负责揉面呗。

其实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过愣是被叫这家人看出来半点,搬米抗煤球,刘勇是任劳任怨。

天下的老太太哪能个个都是于奶奶,人心都是手长得,这家老太太也觉得该替刘勇干点事儿。两人包好了饺子,老太太就给刘勇打包票:

“待会儿你别说话,都看我的。”

刘勇心中一喜,脸上的表情挺不安,“您瞧着这多不好意思…”

老太太数着圆滚滚的饺子,“有啥不好意思,总会让你心想事成。”

谁心里没数啊,刘勇不沾亲带故,又不拿家里的工资,整天往家里跑前跑后。干的事儿反正比她那副厂长儿子贴心可靠,就算是有所求,人也没瞒着。农村进城讨生活的老实人,能帮上的忙,就给解决了。老太太还想不到利益啥的,人与人嘛讲究的是互相帮助。

她就是看刘勇顺眼!

108:租房进展(6更)

国棉三厂正处于最辉煌的时期,工人上万,年利润有两三千万,还是商都市国企中出口创汇的大户。

这样一个厂,副厂长有多忙可想而知。

袁洪刚每天都脚不沾地,厂里的工人一直是三班倒,他这个当副厂长的也不可能太闲。前些日子他亲爹把脚摔了,袁洪刚除了去过医院一次,后来只上门来看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上次他就瞧见刘勇了,对刘勇的行为吧他谈不上喜欢,可人家真心实意来帮忙,袁洪刚当儿子的不能伺候受伤的老父亲尽孝,也不可能说把刘勇给赶走吧?

刘勇可是帮着做了他这个当儿子都没做到的事,袁洪刚怕他将来会提一些让人为难的要求,看见刘勇就有点心虚。

也就现在的单位领导,大多数是真清廉,一心为厂子考虑,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思想。

要换了后世,像国棉三厂这样大的国企,袁副厂长亲爹摔断了腿,还怕请不到人照顾吗?只怕不被看重的下属,还抢不到这个活儿呢。现在是真没人能想到这里,袁副厂长还管着厂里职工分房的事,因为很难做到人人满意,他经常被厂里的工人骂得狗血淋头。

他这人身上瘦脸却圆圆的,工人们私下里叫他“袁大头”。

袁洪刚不知道吗?

他心知肚明!

可有啥办法,有些工人从国棉三厂50年代建厂就来了,资格比他还老,他遇到胡搅蛮缠的也只能捏着鼻子绕道走。那些工人也够牛逼的,根本不怕厂子里开除他们,国棉三厂的效益好,工人们能挺直腰杆从袁洪刚面前走过去,为了生产大事,袁洪刚还得反过来哄他们。

明明手握大权,偏偏没有用武之地,既要忙工作,又要受老婆和老娘的夹板气,亲爹受伤了都不能伺候尽孝…处在如此境地中的袁副厂长,面对刘勇这自来熟的,无微不至的献殷勤,他能咋办?

他一点都没有老子就这么牛逼,你拍马屁是应该的怡然自得,袁副厂长他惶恐啊!

好不容易抽空回家一趟,得,老爷子去医院复查了他又没赶上。

老太太倒是给他包了猪肉饺子,袁洪刚吃的满嘴流油,筷子还没搁下,老太太就发话了:

“饺子好吃吧?今天这面还是小刘揉的,他手上的劲儿比你没用的老娘大…你吃着小刘揉的饺子,人家又替你尽孝照顾你亲爹,咋就这么心安理得没个说法?!”

老太太嘴里的小刘在旁边连连摆手,嘴里念叨着应该的。

老太太对袁洪刚没好气:“你不能欺负人家小刘老实人啊!”

不知道内情的人见了这一幕,只怕以为袁洪刚是捡来的,“小刘”才是老太太的亲儿子。

“刘勇同志,你坐下说,咱俩好好谈一谈。”

袁洪刚也觉得人情越欠越多,他要用啥还?刘勇有啥事赶紧说,不损害厂子利益的话,他能帮就帮呗。

袁洪刚听说刘勇是农村来的,还以为是安排子侄辈进厂之类的事,国棉三厂效益好,建厂之初的第一批工人也上了年纪,家里的孩子长大了想进厂工作都要排队,国棉三厂根本不缺工人。

厂里有些人才四十多岁,为了给接班的后代腾出进厂名额,还得提前办理退休呢。

一个萝卜一个坑,刘勇要是想求他帮忙进厂,袁洪刚觉得难办,却也要硬着头皮试着解决。厂里新招人都是工厂子弟,要不也是城镇户口,农村户口的确不好办…特别是他的一言一行,都被厂子那些闹着要分房的工人们盯的死紧死紧。

“袁厂长,事情是这样的,您看我不是进城讨生活嘛,没技术也没户口,找工作不好找,就寻思着想干个体户。天冷了,在街上摆摊越来越不方便,也想把规模扩大点,好让家里的亲戚也有个事做,就想开个店…听说二七路45号那三间空着的门面是国棉厂的房子,就像让您帮帮忙,看看厂里是不是能同意租给我开个店。”

二七路那栋小楼?

袁洪刚印象可深了。

这房子扯来扯去的,都空着一年多了。原本国棉三厂在那里搞了个展售门店,是把厂子里生产的纺织品摆在那里卖,其实是上一个厂子搞得门面功夫,三厂生产的东西有多少市场能吞多少,还要出口,哪有闲情搞那点零售业务。

后来又说那房子是私人的,国家打算还给原主人,那个小楼孤零零耸立在那里,想分房吧个个都打破头要争,人人都觉得那是个独栋小楼,不肯退让一步,厂里面被搞烦了,干脆把那房子暂时闲置…这都一年多了,刘勇不提,袁洪刚自己都快忘了。

私人从单位手里租房子做生意袁洪刚听说过,那些动作快的个体户都开业了。

袁洪刚琢磨着这件事能不能办成,随口问道:“你准备做啥生意?”

“卖服装。”

刘勇也没隐瞒,袁洪刚心想,在商都市卖衣服?

大小服装厂遍地开花,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不过想要把生意做好竞争也大。他本来想提点刘勇两句,又怕刘勇误会,不由沉默起来。

老太太催他,“这事儿不能办?反正也白空着,厂里又不让工人去住,你就管着这摊事,做主租给小刘不就行了!”

袁洪刚摇头,“妈,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是可以代替厂子里拍板,但这房子的产权存在争议…这房子到底归谁,现在还没掰扯清楚。”

袁洪刚为难,刘勇也看出来事情不好办,不过他知道袁洪刚是同意要帮忙。房子产权纠纷的事刘勇不懂,他就知道城里面的房子都是国家的,是像国棉厂这种单位的。国棉厂说给谁开店,那就给谁开店,直接来找袁副厂长的路子是对的。

袁副厂长松口了,其他事儿都好办。

刘勇这边算是在三厂领导面前挂了个号。

店面是挨着的三间,只租一间这种事从一开始夏晓兰就没考虑过,要是别人看服装店生意好在她旁边给开一间,那才叫怄火。

要租就把三间都租下来。

等袁洪刚老父亲从医院复查回来,刘勇又把人给背上楼。袁洪刚真是忙,来吃盘饺子和刘勇聊半小时就离开了

刘勇再见到夏晓兰时,就告诉她租房子的事有了五成把握。

“袁厂长挺好说话的,不是那种难相处的干部,二七路45号那三间铺子,我们多半能租下来。”

刘勇说这话时,李凤梅去学校接孩子去了,夏晓兰和刘芬在屋檐下理货,雨雪停了,于奶奶又拿着她的大扫帚出门去,刘芬整理着衣服,不时张望着门口方向。

于奶奶慢吞吞提着扫帚回来,刘芬又帮她把街给扫了,于奶奶这几天的活儿都轻松的很。

听到刘勇说二七路45号,于奶奶脚步一顿。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原来这就是原因。

109:媳妇寄得,甜!(7更)

从商都到京城,坐火车只要十来个小时。

夏晓兰寄到京城的包裹,通过邮局寄送,却足足等了9天才送到周诚的手里。

这要是后世的快递,超过三天催件的电话就能打爆,还多亏了商都和京城都是铁路交通发达的城市,要往偏远的穷乡僻壤寄个包裹,可能要一两个月才收到。

“报告!”

通信员给周诚敬个礼,“营长,有您的包裹。”

训练休息时间,众多眼睛齐刷刷看来。

真的是很大很重的一个包裹,周诚拿到手上就感觉到了那重量。因为周阎王休假回来后脾气明显变好,就有兵大着胆子起哄:“营长,家里面又给寄好东西了啊?”

周诚是个很大方的人,下面的人都猜他家条件不错,而且家人是很惦记他的,周诚经常能收到各种包裹。他也不吝啬,别管吃的用的,都会拿出来分一分。部队的伙食标准要看具体情况,周诚所在的驻地吃的不好不坏,菜里能见到几片大肥肉,当兵的要高强度训练,饿的非常快。

周诚母亲心疼他,每隔十天半月就往部队寄吃的,周父说过许多次不许搞特殊化,周母坚持不改。周诚收到包裹,通常都拿出来分给下面的兵了。

他是有不少私房钱,但也不可能把奢侈的作风带到部队里。

其他营长怎么过,周诚就怎么过,吃穿用度上尽量不引人瞩目。

这次的包裹不是周母寄的,一看见是豫南省的地址,周诚就知道是夏晓兰。

要不咋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呢,他妈给他寄那么多东西,周诚随手就给人了也不心疼,夏晓兰第一次给他寄东西,周诚都舍不得拆开给别人看!

他抱着包裹就走,“我媳妇儿寄来的,可不能分你们。”

哈哈,周营长又开玩笑,他那么大方的人…等等,营长有媳妇儿了?

周诚有对象了。

这消息在团里传的老快,一向嫉妒周诚的老方差点把拳头都捏碎。

“他才20岁,找啥对象啊?”

他这个30岁的,不还单身吗?

找了老婆,就会分心,在女人身上浪费的时间多了,干事业的激情会不会被拖累?

老方暗暗握紧拳头,20岁的周诚都找到了对象,他或许不该拒绝那些相亲。上次团长不还说要给介绍个女同志,老方当时给拒绝了,现在只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老方忽然意识到,他要是再不找老婆,以后自己儿子也要落后周诚的崽。

“团长,您上次说的女同志…”

“滚,人家已经结婚一年,孩子马上都要生了!”

团长把老方赶出去,老方不服。

还是得怪周诚,才20岁就找啥对象?

周诚提着重重的包裹回到宿舍。

当兵的挤集体宿舍,当干部的却有单人房间,周诚的级别也到了,不可能还叫他和其他人合住。

他拆开包裹,发现夏晓兰寄得东西还挺多。

羊剪毛的背心可以穿在正装里面,把前胸和后背护住,身体也就暖和了。这话是夏晓兰信里写的,周诚对有啥东西并不是最关心,他第一要事就是找夏晓兰的信。

夏晓兰在信里说自己寄了哪些东西,又说她由母亲陪着去羊城拿货,发现有轻巧保暖的鸭绒服,不知道周诚休息时能不能穿,暂且先寄来一件。

鸭绒服是深蓝色的,夏晓兰不知道周诚有没有机会穿,也没拿花里胡哨的亮色。

除了两件衣服,包裹里还放了好多晒干的新郑大枣,几个铁皮罐子装着的是信阳毛尖。夏晓兰还特别惋惜,说邮政寄东西的时间太忙,她本来想寄点卤制的黄牛肉,又怕寄过来之后变质,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早晚有一天,上千公里的距离,只要短短几个小时就到,两地之间寄熟食,甚至生鲜也没关系。”

夏晓兰在信里很坚信这一点。

周诚想那得多少年以后啊,拿飞机寄东西?

就算最发达的美国,也没有这么败家的。

她让周诚要吃饱穿暖,不能因为年轻身体好就不爱惜身体,又说自己想要和白珍珠合伙干点啥生意,问周诚这姑娘是不是可靠。

白珍珠?

是白志勇的妹妹。

白志勇参军好几年了,去年才提干,是周诚营里的一个排长。

这人的个人素质比较突出,性格却很冲动,明明之前就有提干的机会,却被白志勇的性格毁了…这样的人不一定能当多大的官,当战友的话周诚也不想和他并肩作战,就怕他那个人英雄主义冒头,在关键时刻毁了计划。但当朋友的话,周诚还是挺信任对方,白志勇是恩怨分明的人,周诚恰好就对他有恩。

他的妹妹,应该值得信任吧?

周诚反复把信看了两遍,依依不舍放下信纸,把外套脱下试穿了羊剪毛背心。

再穿鸭绒服,他不一会儿就热的满头大汗。

在部队里确实没啥穿鸭绒服的机会,周诚爱惜地将衣服脱下来挂好。这是他媳妇儿的心意,可不能弄皱弄脏。羊剪毛背心倒是可以穿在正装里面,又薄又贴身,周诚动了动也不影响活动。

夏晓兰寄来的红枣有好大一包,信阳毛尖也有几大罐,周诚拿出一颗红枣塞在嘴里,又甜又糯,枣核还特别小。他吃完一颗,忍不住又吃几颗才停下——周诚有个不好对别人说的秘密,他喜欢吃甜食!

他的口味重到啥程度呢,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刷上一层厚厚的芝麻酱,在撒上一层绵白糖…周诚一个人能吃光一大盘。他小时候就喜欢拿手指蘸白糖吃,还被家人收拾过,他爸说他又怂又娘气,周诚慢慢就把嗜甜的毛病改了。

哦,或者说藏的更深。

晓兰咋看出来他喜欢吃甜食的?

难道是上次在火车站,自己给晓兰买枣时顶着看的时间太久?

周诚又摸出一颗红枣放嘴里。

别管咋知道,哪怕是巧合呢,说明晓兰注定该是他媳妇儿呗。

茶周诚不太喜欢,这几罐信阳毛尖他得喝到啥时候?放坏了也是浪费晓兰的心意,周诚想了想,趁着天黑时给团长送了一罐去。

团长打趣他,“听说你对象了?”

“嗯,豫南的人,这茶叶就是我对象寄的,给您尝尝。”

一共有五罐茶叶,和红枣一样,夏晓兰多准备就是为了让周诚能送送人。吃独食是挺不好的行为,哪里都需要人际交往…当然,你处在啥样的级别,也就顶多和顶头上司分享下土特产,不能直接越级送礼。周诚也没给夏晓兰提过自己的级别,夏晓兰以为他就是个小兵,20岁的年纪,就算被提干了,顶天就是个小排长吧。

周诚是营长了!

在团里他无需讨好太多人,就是团长,也是有本事,对周诚也不错,周诚才尊重对方。

除了团长,周诚和3营长老方不太对付,不过和二营长关系处的还不行,也分了一罐茶叶给他。

剩下的3罐茶叶咋办?

周诚不可能给下属,也不会给讨厌的老方。

他想了想,把两罐茶叶打包,忍痛分出一半红枣,转寄回了家里——男人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有个好媳妇却也同样叫人成长。周诚直接给钱的时候多,买东西往家里带的时候少,红枣和茶叶分给其他人心痛,自己亲爹亲妈还是能尝一尝的。

像他这样的儿子哪里找去,要不是下手快,他爸妈哪能提前享受到儿媳妇的孝敬。

瞧瞧3营长老方,连个对象都没有,家里父母恐怕连头发都愁白了!

110:天价房租?(8更)

从豫南省寄东西到京城慢,从周诚的部队上把东西寄回家就快了,他都不用找邮局,托人把东西往市里一送,就放到他妈的单位门口,自然就能取。

周诚打电话也没说啥,就是朋友送的特产,他让父母也尝尝。

关慧蛾挂了电话,嘴上的笑一直忍不住。

关慧蛾没啥大本事,可她就是命好。

会投胎,会嫁人,生个儿子也优秀的不得了。说起她家周诚,其他同龄人真是十个捆起来也不如他长脸。小时候调皮捣蛋,十几岁跑去当兵,按关慧蛾的意思找个轻松安全待遇好的单位,周诚偏偏没听家人的话。新兵连是就表现的特别优秀,分配到连队后被领导放在身边,就周诚那综合素质,按部就班等几年也会提干…对越反击战开始时,周诚却主动到了最危险的前线。

火线提干,犹如坐火箭的晋升速度,外人羡慕,关慧蛾却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

每一次提拔,都意味着周诚立功了。

立功是咋立的?没有谁的功劳是轻轻松松的,立功都是拿命换的!

关慧蛾担心也没用,她只能天天自我安慰,自己调整心态,努力告诉自己周诚会逢凶化吉。周家人都觉得周诚优秀,天生是要当军人的,周家也需要周诚去当一面让其他人仰望的旗帜…关慧蛾无力阻止整个家庭的意志,她只能更疼爱周诚。

丈夫说她整天往部队寄东西不像话,关慧蛾就当耳边风。

关慧蛾连给周诚寄东西都觉得幸福快乐,何况收到周诚寄来的东西呢?

晚上时候,难得周诚父亲也回家吃饭,关慧蛾把两罐茶叶摆在桌上:“你儿子给的,茶叶是你的,大枣是我的,咱俩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周父爱喝茶,这习惯不少人都知道,他也没掩饰过。

每年都有人会给周父送茶,夏晓兰能买到的信阳毛尖能有多好,虽说是一等品,不过也是给普通人喝得大众货。周父是能喝到特供品的,他和关慧蛾关注的重点不同:

“周诚在部队里,怎么忽然往家里送东西了?”

关慧蛾一怔,周诚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说是人送的。

“可能是战友送的吧。”

周父轻哼一声,“才当营长多久,就有人送东西讨好了?谨言慎行,我看他还差得远!”

关慧蛾恼了,把两罐信阳毛尖搬走。

“那你就别喝!”

唉?

怎么脾气这样大。

他也没说不喝啊!

周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面子为尊,让他拉不下脸让关慧蛾把茶叶拿出来。

夏晓兰还不知道自己给周诚的东西,又被他转送给了父母。

知道也不会说啥,给了周诚的东西,他当然有权自己处理。夏晓兰的地摊生意如火如荼,大降温让商都人青睐起她摊子上的防寒服和鸭绒服,把之前收了订金的货一交付,她这批拿的防寒服和大衣恰好遇到了好天气,走得特别快。

至于那个进价70元件的男款大衣,夏晓兰要卖140元,这价格好多人都承受不起。

男人穿衣服没那么讲究,防寒服和鸭绒服吧也才几十块,可能就是有的人一个月的工作。140元是啥概念,在效益最好单位,一个月工资加奖金也就这数。而且这衣服贼挑人,光瘦还不行,得个子高。

个子高,有钱,舍得花钱。

夏晓兰的目标客户,是83年的高富帅…哦,顶天把“帅”这个标准去掉,高和富是一定要的。刘勇也不缺钱啊,可他人瘦小,穿上这款大衣就挺滑稽。

高富帅肯定很少在路边摊买衣服。

就算是高富帅家掌管着经济大权的老妈和老婆,对给高富帅本人买一件140元的地摊货,也会迟疑和肉痛。

有这钱,她们完全可以带着儿子丈夫到百货商店慢慢挑。

夏晓兰这路边摊的档次,还是限制了她所卖衣服的档次。这是为啥她迫切需要一个店面,一个装修一新,显得有档次的店面。

刘勇依然在往袁洪刚父母家里使力,袁副厂长在这种人情压力下办事很快,两天后就给了刘勇答复:

“你说的事成了。”

袁洪刚表情有点古怪,“你这事儿也是运气。”

刘勇感激的不知道该说啥,他问袁洪刚要多少租金。

“一年2000块,厂子里面只要了1000元,剩下的1000元是给另一个产权人的,你知道这房子是国棉厂和别人共有的。”

一年2000块?

“是三间门面2000元?”

刘勇拿不准这价格是贵是便宜,现在市场上对店铺的房租没啥标准,私人从公家手里拿铺子都凭各自的本事,相互间谁也不知道私下里付了啥代价。

2000元太多了,袁洪刚一年工资都没有这么多,算上绩效奖金才行。

他就挺不好意思,“对,只有三间铺子,楼上的房间你们不能用,厂里面要安排工人住进去。”

刘勇还想,哪怕能一起租下两三个房间,他和外甥女两家也省了租房住的租金。楼上住人,楼下开店,也算挺方便。

“袁厂长,这店我是和亲戚合伙的,这个价钱还要和她商量下,明天再给您答复行不?”

袁洪刚自然不会拒绝。

刘勇跑回家和夏晓兰一说,夏晓兰正愁她的高价衣服销路。

2000块一年?

这钱哪里贵了,一个星期就赚回来的钱,用来租二七广场上的三间店铺,夏晓兰觉得太划算。

“租!不仅要租,至少还要签5年租约,最好能签8年、10年!”

再过几年就是第一次房改,夏晓兰琢磨着先长租,到时候顺理成章将房子直接买下来。那可是在商都后来的商圈中心二七广场旁的黄金位置,在商都给刘芬置办下这样一份不动产,才是真正的保障。别管以后夏晓兰自己做生意是亏还是赚,刘芬的生活肯定不用愁的。

夏晓兰话风一转,“不过这房子产权有纠葛,说是国棉三厂和其他人共有的,签租赁合同的时候要三方都到场,免得我们生意好起来,有人跳出来扯皮。”

事情是袁副厂长负责的,都到了要交租金的地步,证明国棉三厂那边没有反对意见。

这时候夏晓兰也不怕朱放妈捣乱,小心使得万年船,房子的归属权可以扯皮,在她租房子做生意这段时间,她必须拥有铺面的使用权。不然等她投入本钱装修好店铺,另一个产权人说房子不租了,夏晓兰找谁说理去?

这个要求很合理。

袁副厂子就把时间和地点定了,约在他的办公室。

夏晓兰和刘勇准时到场,刘勇只介绍是夏晓兰是自己外甥女,袁洪刚也不介意。等另一个产权人慢吞吞走进办公室,夏晓兰和刘勇都睁大了眼睛——赫然正是于奶奶!

111:也是于奶奶的房子(1更)

这是什么情况?

于奶奶怎么会是另一个产权人?

夏晓兰迷茫了,她记得这时候的房子全部是公家的,谁家住哪里,房子多大,都由公家说了算。于奶奶一个人住五间房已经很有迷幻色彩,现在于奶奶还有二七广场上一栋小楼的一半产权?

她不太清楚这时候的政策,动乱结束后,国家是开始退还一些人的“祖产”,这里面或许就包含了房产吧。

“于奶奶。”

夏晓兰哭笑不得,早知道二七广场的小楼有于奶奶的一半,她直接和于奶奶商量租房的事不是更好吗?

“你们认识?”

袁洪刚不掩惊讶。

怪不得呢,于奶奶居然松口同意租房。这房子为啥搁置在那里呢,就是和于奶奶的产权纠纷,于奶奶性格刚烈,国棉三厂也不好欺负人家一个孤老太太,国家一日没说清楚房子究竟属于谁,于奶奶是用不上,也有权让国棉厂的员工去住不得。

这一次,于奶奶是让步了。

2000元一年在这种时候肯定算多,一台进口的14寸彩电也就在千元左右。电器已经是时下最昂贵的消费品,因为房屋不参与买卖,国人还没有买房的概念,交通工具以自行车为主,偶然在街上见到摩托车已经很拉风,一年2000多的价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汽车更不用想,进口豪车售价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能在马路上看见的四轮车哪个不是几万块?周诚和康伟跑运输的东风大卡连车价带税金得40000元以上,军绿色的吉普212要稍微便宜点,售价也将近4万。

比汽车贵的还有啥,没人能想象出来。后世有句话咋说的,贫穷限制了大家的想象力啊!

“认不认识,也不妨碍我收租金。”

于奶奶说话还是那样不近人情,夏晓兰知道她是啥样的性格,根本不在意。只要能租到房子,她也不愿意占一个老太太便宜,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三方坐下来一起商谈,夏晓兰想租10年。

袁洪刚看了一眼于奶奶,迟疑道,“房租一直不变?”

连猪肉都涨了,各种物价都抬头,改革开放搞活了经济,物价自然也不可能再由国家来全盘制定。袁洪刚这人其实挺正派,虽然刘勇帮了他家忙,他却是替于奶奶考虑——2000块一年的房租都是于奶奶拿了,国棉三厂分配的利益就是小楼其他房间的使用权。1983年的国棉三厂一年能为国家创造两三千万的利益,2000块还不被厂子的领导放在眼里。

要这钱,不如多给职工分配点住房,厂子里上万的工人,职工的住房问题等待改善。

现在的2000元还是很值钱的,85年过后物价就要飞涨了,夏晓兰不是标准的黑心鬼,却也不是真正的冤大头,看于奶奶一个孤老婆子可怜?

别逗了,说起来人家才富的很,不过是房子现在不能卖。

“那就每年上浮10的租金吧,第一年是2000元,第二年2200元,第三年是2420元…租约到期最后一年,我要出4700多元。”

每年涨10,十年翻了一倍多。

袁洪刚认为可以了。

个体户的生意能不能做10年都说不好,今年拿得出房租,明年是啥光景更不好说。不过袁洪刚希望夏晓兰能长长久久租下去,厂里分到那里去住的职工也不用搬来搬去。

“可以,就这样。”

10年一共能拿差不多32000元。从1983年1993年,到九十年代初期,32000元还是很值钱的。不说别的,于奶奶只靠这笔钱用于日常生活,晚年至少衣食无忧。

至于十年之后,老太太的生活该怎么办?

夏晓兰一笑:“我有个附加条件。”

她要有小楼的优先购买权。

再过几年,这房子的产权究竟属于谁也该掰扯清楚了,她可以买下这栋楼,推翻了盖新楼。对于夏晓兰的这个意见,于奶奶和袁洪刚都没反对。

成了!

三方都在合同上签字,夏晓兰当场支付了第一年2000元的租金。一手交钱,她就一手拿到了钥匙。

袁洪刚也挺高兴,小楼是三层的,除去一楼的铺面,楼上还有两层都是房间,楼后面带着院子,起码可以分派给10户职工居住。

他亲自把夏晓兰等人送出去,恰好厂里的丁爱珍来找袁洪刚,就瞧见了三人的背影。

有个背影怪眼熟的,丁爱珍没太放在心中。

“袁厂长,您看厂子这次说分房,怎么也该有我们科两个指标吧?”

袁洪刚觉得头疼。

没房时犯难,有房时也不轻松。

他这个管分房的副厂长是有权吗?手里的权利不敢滥用,全是压在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于奶奶,谢谢您。”

夏晓兰心情大好,于奶奶还是那张臭脸:“你应该看出来了,两千块一年的房租都是我要的,你谢我啥?”

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夏晓兰她们指不定在哪里打听到了二七路45号的产权归属,才跑来租她的房,一步步套近乎,不就是为了二七路45号那三间小楼吗?

于奶奶觉得被人蒙骗感情,要房租时一点都没心慈手软。

夏晓兰是觉得巧合,于奶奶根本不信这样的巧合。

两人说不到一个频道上,只有不欢而散。于奶奶揣着房租回家,夏晓兰则兴冲冲拿着钥匙和刘勇去看房。

国棉三厂离二七路并不远,甥舅俩心里都挺热乎,这房子能租下来可不容易呢。

但它是值得的!

国棉三厂之前的领导用这门面搞过纺织品展销,也就两三年前的事,房子装修的不说多好,地上起码是平整的,墙面刮着白灰,从墙根往上刷了一米高的绿油漆。时下临街的门面楼高都很低,这三间门面却层高在4米以上。这是啥概念,后世的商铺要求是39米——超过4米的层高,可以装饰的很大气高端,层高不会给人压抑感。

还有之前展销的木柜台都留着,夏晓兰用手敲了敲,是啥木头的她认不出来,不过改一改,应该也能派上用场。袁副厂长可答应过,门店里所有的东西都任由夏晓兰处理。

“晓兰,你瞅啥呢?”

“舅舅,您来帮我牵一下卷尺,我量量尺寸,看看这三间店要怎么装修好。”

刘勇看看这地方,不是还挺新的?让人来打扫了,也就可以整理开业了。当然,还得办一个营业执照。

夏晓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把所有的尺寸都记了下来。

然后又和刘勇一起逛建材市场…83年还没有装修建材的概念,跑遍商都,也就只有零星的几个商店卖着一些基础的建材,瓷砖都是小方砖,木地板倒是有,这东西让夏晓兰很惊喜,家具以漆过颜色的为贵,红通通的夏晓兰觉得辣眼睛,木地板却多是原木色。

还有种新出来的地板革,直接铺在水泥地上。

也有特别便宜的红地毯,好一点的招待所才用,夏晓兰不能接受自己的店里一片红,人们踩着一脚泥进来,地毯也不好收拾。

要么就水泥地,要么就贴瓷砖,或者铺木地板。

夏晓兰想了一晚上,按照店面的尺寸和格局画了几张草图,第二天给刘勇看:

“舅,您看能照着装出来吗?”

112:装修店面(2更)

装修房子现在也没啥专业人才,刘勇虽然在用泥瓦匠在打幌子,之前干得是走私的活儿,不过泥瓦匠他也真学过。

抹墙、贴砖,甚至吊个顶,都难不住刘勇。

夏晓兰放着自家亲舅舅不信任,另找工人来沟通更麻烦。反正这年头都没啥装修经验,要费力和那些工人解释,不如和她舅舅说。

刘勇看得糊里糊涂,夏晓兰在旁边和他慢慢讲,他大概明白要咋办。

包括墙上的挂钩,要一些要上墙的杆子,衣架和挂衣杆怎么摆放,夏晓兰的“设计图”已经把整个店的格局都表现明白了。因为受限于成本,好些想法都不能实现,比如在夏晓兰印象里,卖时装的店哪有什么木头门,不全装上透明玻璃,又如何能让路过的人被店里的新款吸引?

高档时装店,一年四季室温度是恒定的,夏天试衣服不会有粘稠的汗液,冬天也不怕脱掉外套后被冻着。穿衣镜前的镜子和灯光也是特殊设计,让你穿上衣服时不管是气色还是身材都会提升,忍不住想要掏钱把衣服买下。

这样的灯光夏晓兰搞不到,也没有如此专业的设计师。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在有限的装修资金里,争取装出最好的效果。

“我估算了下,就算暂时不换店门,装完了咋说也要几千块。”

“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钱?刚给了2000块的房租。”

之前是9000元,夏晓兰拿了5000元的货,流动资金只剩下4000元,除去昨天给的房租,本该只剩2000元,不过她衣服也拿回来三四天,也卖了一半出去。压货的是要价140元的男款羊毛大衣,其他货连本带利,又收拢了4000多的资金。

也就是说夏晓兰手里如今还有6000多元。

她和刘勇估计,要装修出想要的效果,这6000多元或许堪堪够用。

刘勇在心里盘算半天,“国棉厂不要的柜台的也能改一下,木料是不错的,现在请木匠打一个三开门的大衣柜都要150元往上走…这方面倒是能节省点钱。”

如今结婚都流行三开门的大衣柜,又刷漆又凿花的,还要镶嵌几片玻璃在上面拼个菱形花样。

夏晓兰是觉得土,却是眼下的风潮。

她不会在店里放这样的柜子,国棉厂留下的几个展柜还能拆掉了旧物利用。

有手里这点钱也够装修啦,铺子装好至少得一个月,这段时间夏晓兰依旧会摆摊,不断用钱生钱,才能积累更多的财富。等门店装修好,进货的钱差不多也重新够了。就说这铺子,也不能只赚不花,更何况两家合伙的生意,夏晓兰不能随意动用这本钱,平时花钱都靠刘芬赚的——每天卖一趟油渣,赚的钱供母女俩日常花销绰绰有余。

夏晓兰想,她现在的短期目标是过年前进行一次分红。

别的店过年休息,她这新开的店,只怕过年正是忙碌的时候呢。

刘勇和夏晓兰谈论了半天,先拿着2000元开始买材料,又找了从前认识的泥瓦匠帮忙,开始动手装修店铺。

夏晓兰收到了周诚的电报。

“…晓兰,衣服、大枣和茶叶都已收到,寒风中穿着你买的鸭绒服,温暖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大枣很甜,想到是你的心意,我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不过茶叶太多,恐怕受潮变质,我赠与了一些给他人…羊城白珍珠是战友白志勇之妹,我曾经帮助过白志勇,对他人品比较信任,家风使然,他妹妹白珍珠你也能信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得继续考察白珍珠同志…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期待与你再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