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宏恩也没什么态度异常，就像关心普通群众一样，关心下刘芬经营的服装店，问她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我听晓兰说，你们想来京城开分店，店面有眉目了吗？”
“有眉目，说是托一个行长在找铺子，在西边，我明天也想去看看。”
本来的安排是明天带于奶奶去京城逛逛，谁让于奶奶说没有来过。刚才于奶奶又说自己年轻时候在北平上学，北平就是解放前的京城…刘芬也不是真傻子，于奶奶好端端的骗她干啥，就是不放心她呗！
京城肯定要逛的，刘芬今晚也是被季家的态度气着，晓兰说要让季家人心甘情愿低头认错，刘芬不知道要奋斗到哪种程度，但她不能让晓兰一个人努力，自己也要比以前更积极。
商都的铺子交给她大嫂，她自己一定要把京城这边的铺子撑起来。
不能等晓兰把啥都弄好了，她就是个看店的吧？
看店又不是啥难事，请一个店员，每个月才几十块，这种活谁都能干。
刘芬对自己也是有规划，汤宏恩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在羊城的酒楼里吃早茶，汤宏恩都没留意到刘芬到底长啥样。后来见面也是忽略她的，要不是在渔村他急性肺炎入院，汤宏恩可能一直都不会和刘芬有啥交集。
模模糊糊的印象中，刘芬是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人，不敢惹别人关注，不敢给人添麻烦，现在还不到一年呢，人变得自信好多！
从被动接受，到主动追求进步，这是一种好的变化啊。
于奶奶拖了半小时，夏晓兰实在太聪明，用心学个啥东西一学就会，等她把茶端上来，汤宏恩喝了两口就告辞：
“明天一起吃饭吧，我后天回鹏城。”
于奶奶跑出来，“在外面吃多贵啊，这里锅碗瓢盆都是现成的，到家里来吃。”
“是啊，汤先生，您来家里吃吧。”
夏晓兰这院子烧了地暖，屋里暖烘烘的，来吃饭不是受罪，汤宏恩也没反对。
回去路上，汤宏恩的手掌在座椅上无意识拍打两下，忽然想起来什么般：
“小王，把我们回鹏城的机票改一下，改成后天吧。”
啊？！
不是说了明天就回去吗？
鹏城那边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最紧迫的一件是琤荣集团要在鹏城投资。小王知道彭秘书打过两次电话，专门儿就说的琤荣集团。
不过小王都给汤宏恩开三四年车，不说多聪明吧，不该他问的时候，他绝对不多嘴。
“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根本不用小王多问，汤宏恩回驻京办后，还把原本定在中午的一个饭局往后推了，小王就知道了，原来领导明天要去夏晓兰家里吃饭——这个夏晓兰同学，面子可真够大的！
583：胜过亲奶奶（3更）
于奶奶今天可一点都不见外。
晚上睡觉的时候，夏晓兰也就正式和于奶奶谈了她的打算：
“反正说把您当亲奶奶吧，您也知道我亲奶奶是啥样儿，听着就像骂人一样。但我和我妈到省城，能租到您的房子，是我们的运气，也是大家的缘分。最多过年后，我会让我妈来京城，您要是愿意呢，也跟着来。”
于奶奶没说话。
刘芬也屏住了呼吸。
刘芬也不想和老太太分开，于奶奶嘴硬心软，这一年教了刘芬很多道理。
刘芬本来就是别人对她三分好她恨不得还十分的，从前遭受的恶意太多，乍然有家人之外对她报以善意的，刘芬特别感激。
夏晓兰这边事业要发展，刘芬不可能一直呆在商都。
但叫刘芬一个人来京城，她既舍不得于奶奶，也不放心于奶奶。就说上次于奶奶在家昏迷了，要是没人及时发现送医院，后果得多严重呀。
让李凤梅搬去和于奶奶住，两人的性格不一定合得来，李凤梅本身就要照顾个孩子。
最好的，当然是于奶奶跟着来京城。
老太太脾气倔，那就象征性给点房租不就好了。
夏晓兰说的两个建议，都不像临时想的，显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于奶奶本来张口就要拒绝，她都守着于家的房子这么多年，一个孤老婆子，就是靠着那股念想在撑着。别说离开商都，就是离开她那房子都不可能——于奶奶一时沉默，是没想到夏晓兰和刘芬会让她搬来京城。
房客和房东的关系，啥时候变得不一样，于奶奶也搞不懂。
反正刘芬傻乎乎的，于奶奶也怕她吃亏。
池塘深了就能藏王八，像季雅那样的混账王八蛋，京城肯定不止一个。就刘芬这么个货，放到京城来折腾，还不给人欺负死？夏晓兰皮厚心黑，年轻人有自己的事要忙，也没空天天盯着。
盯着也没用，夏晓兰要在京城站稳脚跟都还需要奋斗。
于奶奶自认还有点颜面。
于家是衰败了，那些被她救济过的人，总不至于都死绝了吧？
有一两个记恩的，关键时候也有点用处。
于奶奶迟疑着：
“你意思，以后让我当房客，你当房东，换你欺负我？”
夏晓兰翻个白眼，敢情老太太明白着呢，知道自己从前有多惹人厌。
“不欺负您！谁敢欺负您呀，请您来当祖奶奶供着——”
于奶奶抓起枕头扔过去，“会不会说话，死人才是被人供着的！”
大活人要接地气，她又不是真的是夏晓兰亲奶奶，凭啥能当老祖宗。除非她能帮上啥忙，才能心安理得住在夏晓兰的房子里…那时候，就是夏晓兰应该孝敬她老人家的！
“你们让我考虑下。”
考虑就行，没一口拒绝，说明于奶奶还是心动的。
煤炭烧了一夜，屋子里是真暖和，第二天夏晓兰都不想起床，被于奶奶拖出被窝。
“起来，去买菜，今天不是要招待汤市长在家吃饭？”
夏晓兰又不会做饭，于奶奶也不愿意做饭，能做饭的只有刘芬。
买买菜，于奶奶还是行的。
邻居发现空着的院子有人住了，探头探脑的，夏晓兰反正大爷大妈瞎招呼，有几个人她过来时经常遇到，本来也认识。
“你们家这是搬过来了？”
“赵大爷您早，不算搬过来，就是临时住两天，年后才会搬家。”
赵大爷提个鸟笼子，偷偷瞄于奶奶。
这老姐姐有气势，他就说夏晓兰不是普通人家，能一下子掏出好几万买院子，买下来却不住人，那是不缺钱也不缺房子的。外地人到京城安家啊，一下子买这么大的院子，说没来历也没人信啊！
于奶奶带着夏晓兰买菜，邻居都以为她们是祖孙俩。
这边是其乐融融，另一边的季家，可就不那么舒坦了。
季家人昨晚直接被晾在了驻京办。汤宏恩送夏晓兰三人回家，一去就是一两个小时，季家人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在驻京办等。
汤宏恩生气，季家同样不高兴，因为与汤宏恩和解的目的没达成！
季雅发疯，季林其实也有同样的疑惑：汤宏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为了夏晓兰母女，拼命踩季家，季家把汤宏恩得罪的再死，季江源总是亲儿子吧。
季林也没想过让季雅和汤宏恩复婚，这点清高季林还是有的。
但汤宏恩要瞧上那么个农村女人，外人固然会笑话汤宏恩，掉转头也会把季家一起笑了。
“老季，你看那丫头说的算数吗？”
汤宏恩说了，季江源选择留在国内念完本科，季家要是同意呢，他就和季家和解一半，除了限制季雅出国，他暂时不为难季家。
季林妻子担心的是周家那边。
没和汤宏恩谈拢，让汤宏恩帮忙也不可能啊。
两件事其实晚上能一次性解决的，季雅就是死倔，季林妻子真想拿大耳刮子抽人。要是她亲妹妹，她肯定就抽了，可惜是小姑子。
季林勉强笑笑：“这边倒是不用担心，年轻人都是受不了激的，她肯定会拦着周家。”
想要自己和季家叫板，那可有的等了。
季林这样一想，好像又没白来一趟，困扰季家的两个大麻烦解决了，只剩下季江源要在国内读本科，季雅暂时不能出国的小麻烦，和之前的情况比起来好太多。
“那个于阿姨的事？”
张口把季姥爷的名字甩出来，骂的季林都不敢还口，季林妻子也是被惊着了。老太太是什么人物呀，听起来季家还欠她大人情。
大冷天的，季林额头上有汗珠子。
“具体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事儿还得和宁叔商量下。”
宁彦凡说的没错，汤宏恩也没真的想把季家如何，要的还是季家的一个态度，晚上的事虽然不尽如人意，季江源选择留在国内读书，大大缓和了季家与汤宏恩剑拔弩张的气氛。
于奶奶那边怎么处理，季林仍然想听听宁彦凡的意见。
季林老老实实把晚上的事讲了，当然，描述的方式绝对是站在季家有利的立场。
电话那边，宁彦凡微不可查的叹息，这点事都办不好，季家以后可怎么办。
“你于阿姨的确对季家有大恩，你的态度慎重点没错。”
宁彦凡这话说的干巴巴的。
有大恩又怎么样，季淮辛活着时候没能报答，还指望季淮辛死了之后让季家人报？不过世界的确小，原来姓夏的小姑娘，还认识那倔老太太。
到底是什么关系呀？都舍得离开商都，为了夏晓兰母女进京。
584：海关缉私突击队（4更）
季林唯唯诺诺的，没啥决断力。
宁彦凡听到他说要怎么偿还于奶奶的人情，忍不住多嘴：
“那时候你奶奶两次病危，都是她借钱给你父亲。”
季淮辛有没有还钱宁彦凡不知，反正这不是一般的人情。于家豪富，于奶奶本人又仗义疏财，同学中受于奶奶恩惠的不少。
宁彦凡让季林去琢磨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于奶奶。
因为宁彦凡不是季家人，他永远只能给季家人建议，季家人听不听，老先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办法是给季林讲了，还和季雅说过，谁又完全照着他的办法说了？
不是聪明人不怕，最怕是自作聪明。
看看于奶奶家，鼎盛时小半个商都城都是于家的地皮，说没了，也就没了。
季林还觉得季家能吃一辈子老本儿吗？
世间的规律都是不进则退，季林是既没有和汤宏恩达成和解，也得罪了周家…激将法拿住了一个年轻女学生就是聪明吗？周家就算按照赌约不对季家下手，对季家的厌恶只会多不会少。
明明是能化解的，季家要把事情越搞越严重，不交朋友只会添敌人，路越走越窄！
宁彦凡和季林说话有点敷衍，他想着倔老太太来了京城，怎么也要见上一面。
找不到于奶奶，联系夏晓兰同学也是可以的。
“汤市长的行程又有变化？”
杜兆辉的脸色也不太绷得住了。
他也是多种形象转换自如的人物，能在杜家好好生存，还要讨杜琤荣的喜欢，杜大少的心机绝对不浅。谁要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而轻视他，谁才会倒霉。
“小杜先生，您看领导这实在是公务缠身，等领导回鹏城，我第一时间就转达您的意思。”
汤宏恩推迟回鹏城的时间，彭秘书也管不到。
司机小王都知道是领导的私事不能问，难道彭秘书还要去当愣头青？
汤宏恩这边是赶巧，杜兆辉却以为汤市长故意拿乔，受到这样的怠慢，杜大少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
闵省的损失也传回了香港，走私那边之前并不是杜兆辉直接负责，杜琤荣对亲儿子和便宜大舅子刘天全各打50大板，杜兆辉疑心是刘天全捣鬼。
他已经不想再等，汤宏恩不是在京城开会吗，他就追到京城去呗！
从市政府出来，杜兆辉就嘱咐助理去买两张机票。
“大军，和我去一趟京城。”
夏大军爽快的应了，杜兆辉脸色阴沉，几个跟班有一个跑来，压低了声音：
“大少，闽省那边有一个兄弟逃了出来，现在人在刘天全那里。”
“哦？那我要去看望一下刘家舅舅了！”
刘天全住的地方，杜兆辉还是第一次踏足。
逃出来的人找刘天全是正确的，杜兆辉现在是鹏城的投资明星，和政府来往密切，怎么能沾上这些脏事。杜兆辉觉得自己中了刘天全的暗算，刘天全何尝不是这样想！
两人都觉得被出卖，刘天全对杜兆辉也恨得牙痒痒。
逃回来的人麻仔，钟爱大麻，人瘦的像鬼一样。
这家伙水性好，趴着礁石在海边泡了一天，才摸上岸。
背上挨了一枪，伤口肯定是泡坏感染了，刘天全让人给他打了好多抗生素，这种枪伤在内地的医院没法治，命大的话能撑过去，命不好就没办法，出来混的就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混出头的像杜琤荣那样洗白上岸当大佬，混不出头是烂命一条。
“麻仔，大少来看你了。”
刘天全的胖脸上都是关心，杜兆辉比他更会演，弯腰把麻仔按住：
“不要乱动，好好养伤，你替杜家办事，杜家不会亏待你，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回香港！”
只要不死在路上，回香港活下来的机会的确大很多。
麻仔很是感激，“大、大少，是我们没用…”
麻仔把刚才对刘天全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杜兆辉心想，怪不得查不到，原来行动的根本不是闽省当地的差佬。
麻仔说自己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当面一定能认出来，杜兆辉没太当一回事。这不是一个人在针对他们杜家，闽省谁有本事把诸多走私者一起横扫？黑吃黑也不是这种吃法，吞下肚会消化不良——这只能是官方的行动，不是闽省的，而是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差佬。
或者，干脆就是军队？
杜兆辉眉头皱着，干走私利润很大，杜家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
杜兆辉也没觉得自己是经商奇才，彻底放弃这些生意，除非内地的正当生意能赚更多的钱！
“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派人送你回香港。”
人也不是全死了，只是被抓了，这个消息杜兆辉还是能查到的。
不管是不是闽省的差佬，对方掌握的情报太精准，杜兆辉对刘天全的怀疑没有减轻。
刘天全也是同样的想法，杜兆辉惺惺作态，刘天全恶心的想吐。
“大少，这件事你还是不用管了，你把鹏城这边的投资优惠条件落实，董事长会更高兴。”
杜兆辉之前牛皮吹得挺响，要和汤市长开什么研讨会，转眼汤市长就离开鹏城，这么多天也没听说回来，给杜大少的这个下马威可真够大的。有那么一瞬间，刘天全很感激汤市长的铁面无私！
杜兆辉扯动嘴角，“这就不用你关心了，闽省那边一直是你在管，下次这种事再发生，你想想该怎么把自己摘干净吧！”
突袭走私集团，只是陆军学院的一次考核行动。
周诚受了点轻伤，还有其他队员受伤的，双方都是拿热武器在战斗，不受伤不可能，幸好周诚领着的队员有伤无亡。
行动很成功，抓到的人他们移交给了闽省这边，按理说就没有周诚他们的事…周诚觉得，上头调他们来闽省，可能不仅是一场简单的考核。
为什么以前的行动，总有走私者跑脱？
周诚觉得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有人扯后腿。
这才把他们这批和闽省全无关系的学员调来，一下子就抓到了大鱼。
也是巧合，抓住的是琤荣集团。
周诚预感到这事儿不算完，果然他们离开闽省后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到了鹏城一带——这是把他们当成海关缉私的突击队在用了？
585：等来的不是嘉奖（1更）
“周队长，你说上头不会叫我们一直抓走私吧？”
这也没听说过，谁到陆军学院进修，要一直抓走私，这种进修方式简直前所未有。
学员们现在叫周诚是“周队长”，哪怕周诚的职务就是个营长，一些人则是副团级、团级干部。周诚的本事不在职务上，他当时的准确判断，让整个战局都在掌控中——稍微急促点，就会惊动那条大鱼，不够细心，则会让大鱼伪装成猎人蒙混过去。
那艘伪装成海警的船，可是携带了大量的枪械。
如果没有事前的提防，仓促中对方冷不防攻击，学员大队这边绝对会损伤惨重！
周诚这个‘副队长’在行动结束后就自动卸任了，别人还叫他队长，是对他的认可，周诚对战局判断准确，大胆细心，不是啥单兵王，是标准的指挥官…关键时候，还能挡在部下的面前，那颗子弹差点点就打中周诚的腿大动脉了。这样的行事风格，真的容易叫部队的人服气，哪怕大家和周诚是平级的。
信任周诚的判断，才会不自觉询问周诚，眼巴巴的等着周诚解答呢。
“我不知道。”
周诚没有乱说。
心里有猜测，在没有真正接到命令前，他也不会对外说。周诚在战场上学到最有用不是射击，也不是战术理论，而是“谨慎”。他的性格当然不是个愿意受拘束的，不然也不会去倒腾香烟，但战场上危机四伏，战局瞬息万变，周诚要是不够谨慎，丢掉的可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别人的命。
从周诚嘴里挖不出更多的东西，学员也不知该失望还是欣慰，周诚不是张嘴乱说的那种人啊。
大家对鹏城还是挺好奇的。
可惜上头不会放一群学员在特区乱逛，这里的走私同样猖獗，所有人的行踪都要保密，驻扎的地方都是特别偏僻，就像到闽省时一样，趁着夜色扎营。
海风咸咸的。
没见过的大海的，第一次见会激动。
在海边扎营也能很有趣，那是电影里拍的，海风扑面，谁说南方的冬天不冷？
周诚想他媳妇了。
这要是一直在外面“打游击”，他媳妇儿去陆军学院看他，岂不是要扑个空？
现在又不能和京城联系，不仅是周诚，而是所有学员！
腿上的伤口又痒又疼，那是伤口在愈合中。
周诚临时带出来的两包烟早被学员给分完了，现在想起晓兰，他就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却连个烟屁股都捡不到！
“周诚，你过来一下。”
周诚这次是立了功的。
在部队没有人会抗拒立功，刚才和周诚说话的学员挤眉弄眼的，以为周诚是被叫过去表扬的。
周诚走到帐篷里，等着他的是两张严肃的脸。
“周诚，我们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诚实回答。”
周诚感觉到气氛的异样。
“你是怎么判断出，那艘船是走私团伙伪装的？”
“你是否知道，如果自己判断失误，走私船就会跑脱很多？”
“在已经将走私船控制的前提下，为何还会有人跳海逃走？”
这些问题都不对劲，周诚只能实话实说。
对方终于抛出来最后一个问题，将一份资料放在说上：
“潘保华，你认识吧！”
资料有好几页，贴着张黑白小照片，照片的潘保华显得有些憨厚，眼睛上恐怖的疤还没有。
一个人的个人经历，能被部队写成几页纸，这个人在某方面来说是极为成功的。
周诚不能迟疑，敬礼回答：
“报告！认识，这是和我曾经的战友！”
“只是曾经的战友吗？潘保华违反军纪退伍后，你仍然和他保持着联系！而他纠结了一群同样的退伍兵，盘踞在闽省和东南亚之间，我们怀疑他也在从事走私活动！”
周诚抿着唇。
这是怀疑他和潘三哥两人相互交换情报？
他把药扫荡闽省走私的情报传递给潘三，让潘三的人避开这次围剿。
潘三则为他提供走私的内部消息，好让他立大功？
要不是场合不对，周诚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这逻辑居然无懈可击！
就是潘三不可能在闽省干走私。
干的活儿是在刀口讨生活，潘三不是为自己，还为一群退伍的兄弟。还有那些死在战场上没能回来的战友，有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抚慰金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长远该咋办？
人没死，重度伤残的呢？
周诚缓缓摇头：
“潘保华同志退伍前是一名优秀的军人，退伍后也不会在我国领土上从事违法乱纪的走私活动，我事前没有得到潘保华同志的情报，就此愿意接受组织的审查！”
资料又被合上。
严肃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
“周诚，审查结束前，你不得和外界联系。下一次行动，你将不被允许参与，请你做好心理准备，配合我们的审查工作。”
什么时候才审查完？
这个可说不好。
夏晓兰出了院子就打了个喷嚏。
于奶奶说要烧去屋里的潮气，这两天的煤炭烧的特别旺，屋里和室外的温差大，夏晓兰莫名有点心神不宁。
她没有时间细想，汤宏恩到了。
大白天的，汤宏恩本来可以低调点，想想还是让小王开车来。
这院子以后就是夏晓兰和刘芬住，母女俩是外来户，又是两个女同志，让附近的邻居猜测她们有背景，也比有人想动念头欺负她们是外地人强。
汤宏恩一大早和小王去花市挑了几盆花，算是贺夏晓兰和刘芬母女俩新居之喜。
进了屋就暖烘烘的，饭菜都是刘芬做的，也不是啥大厨手艺，都是些豫南的家常菜。
汤宏恩在豫南呆了不少年头，口味上很适应豫南菜。
有人说豫南菜上不了台面，汤宏恩没那么多讲究，吃着让人舒服的饭菜就是好的——季雅是不会做饭的，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季雅尝试过给汤宏恩做饭，却差点没把厨房烧掉，夫妻俩后来都吃单位食堂了！
汤宏恩走进屋看着桌上摆着的菜，刘芬腰上的围裙都没解，就觉得这一幕挺有家的感觉。
“汤先生，您快坐下，还有一个菜，马上就能吃饭了。”
刘芬也没想到汤宏恩来的这么早，还搬了几盆花来。
夏晓兰还没凑上前呢，于奶奶把她扯到厨房：
“走，剩下的一道菜你来做。”
就她做菜那味道，老太太是不是说错了明天见…我觉得明天能努力下，谢谢大家的体谅
586：从合伙改成合作（2更）
汤宏恩这顿饭，吃的很舒服。
饭菜不一定要多精致，汤宏恩手术后本来每顿饭都只吃七分饱。
但这种吃饭的氛围是难求的，单纯就是吃饭，不是应酬，不是饭局。
夏晓兰也不是傻子，于奶奶表现的太明显了，等汤宏恩一走，借着洗碗的功夫，她就虚心请教了于奶奶。
于奶奶呵呵笑：
“你真的没看出来？”
看出来了，所以难以置信啊！
夏晓兰想破脑袋，汤宏恩和她妈接触的次数都不多，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夏晓兰没觉得刘芬不配被人喜欢，刘芬有多好，夏晓兰比任何人都清楚。
抱大腿是一回事啊，这大腿要反客为主了，夏晓兰不太能适应。如果她妈能开始新的感情，夏晓兰会乐见其成，儿女的陪伴和伴侣是不同的，夏晓兰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时刻以她妈的想法为中心——就是这首先冒出来的‘桃花’，有点出乎夏晓兰的意料。
汤宏恩的人品，夏晓兰还是比较信任的。
这是个有原则的人，换了一般人在汤宏恩的位置，才不会管来投资的港商是什么背景，能为鹏城创造经济利益，就是汤宏恩的政绩，睁只眼闭只眼就你好大家都好。
当然，汤宏恩也不是完全的圣人，在能力范围内，他也并非不近人情——和夏晓兰来往密切后，汤宏恩给了‘远辉’竞标的机会。机缘巧合的，‘远辉’超水平发挥，把整个市政府招待所的装修工程都拿下，也出乎汤宏恩的意料。
‘远辉’没给汤宏恩丢人，双方当然能继续走动。
别人说汤宏恩是‘远辉’的靠山，汤宏恩也不解释。夏晓兰作为当事人之一当然清楚，‘远辉’和汤宏恩绝对没有任何经济牵扯。
汤宏恩不在乎其他人是否会误会，因为有强大的实力和自信，以及非常严格的自律。
自己不贪不受贿，那就不怕别人说什么。
从这点来说，汤宏恩本人是很“安全”的。
哪怕仕途受挫，至少不会有牢狱之灾！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都是管不了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操那个心干啥。夏晓兰觉得现在的情况是汤叔叔对她妈有点欣赏，人家也没把话说破，她这个当小辈的跟着担心什么？汤宏恩的人品可信，又不会做什么伤害她妈的事，其他就顺其自然呗，万事随缘！
于奶奶想了想，竟然十分同意夏晓兰的观点：
“你倒是想得开，就是这么个理。”
刘芬本人都懵懂不自知，老太太瞎操心有用么？
夏晓兰想的开，一切随缘，现在这模样，八字的一撇都还没落下，于奶奶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老太太那个郁闷啊，好好的清静日子不过，一管起刘芬的事就没完没了。
凭啥啊，她又不是刘芬亲妈！
还是被这母女俩不知不觉迷惑住了，于奶奶把手里的抹布扔下，那脸黑的像用煤熏过：
“你自己洗！”
“唉，本来也没叫您动，您就歇着去…”
老太太又闹别扭了，夏晓兰只当哄小孩。等到汤宏恩走，夏晓兰也没在刘芬面前说什么，刘芬本人没察觉，下午还和夏晓兰跑去西单看店面。
现在的西单已经很热闹，交通也方便，近的地方自行车，稍微远一点就坐公交。
西单有不少热闹的店铺，也有铺子是空着的。
刘芬说选哪里，夏晓兰再和她分析优劣。
总的来说，她们的选择面挺广，在84年底，做服装专营店本来竞争也不大。
私人倒腾服装的，都还在摆地摊呢。
摆地摊当然很赚钱，夏晓兰就是靠这个赚了第一桶金。但摆地摊也有很多限制，刮风下雨的时候，不可能扛着货出门摆摊，多亏了当时有丁爱珍的威胁，夏晓兰早早把地摊转变成了门店经营…成本增加了，卖货的档次也上去了，利润变得更大。
一步走在别人的前面，可不就是步步走在前面？
夏晓兰本来还想好好念几年大学，生意的事慢慢发展，这不是被季家的事一激，她心里也窝着火呢！
别人觉得她不行，夏晓兰就要证明给他们看看。
人就是要和自己较劲儿，才会有更大的进步。一下午，夏晓兰和刘芬把西单慢慢看了遍。
“这里离我们家也不远，您将来在这里开店，每天还挺方便。”
不到10公里，在京城这种地方算什么远，以后在京城上班，住在冀北的，每天花在路上的通勤时间才让人崩溃。刘芬知道夏晓兰买了房子后，手里的钱没多少了：
“咱家的钱还够吗？”
“还行，等店面确定下来，商都那边的店也该分红了…妈，我想把两家店拆开，方便管理。商都的店就归我舅妈要，那边生意已经做起来了，舅妈一个人能经营，您则到京城开辟新的市场。”
商都的‘蓝凤凰’能值多少钱？
要按市价来估，还真不好说。
商都人认可了这个服装店，以后它还会源源不断的赚钱。一个服装店的经营权夏晓兰并不是很在意，让给舅妈李凤梅，夏晓兰可以在京城另起炉灶。
刘芬也没有舍不得，她就是疑惑：
“那我们两家不合伙了？”
“不合伙，但我们还合作，一起经营‘蓝凤凰’这个零售品牌。”
各开各的店，自负盈亏。
战略上是合作的，具体的两家店怎么经营，则是分开了。夏晓兰当时拉着李凤梅一起经营服装店，也是想让舅舅家日子好过点，经过一年的发展，‘蓝凤凰’也算走上了正轨，李凤梅可以独立经营了，夏晓兰就不用把两家的生意继续搅合在一起。
等刘芬一来京城，母女俩对商都的服装店基本上不能有什么贡献了，再白拿60的利益，夏晓兰不好意思。
亲戚之间也不能含糊不清，谁太占谁便宜都不好，舅妈李凤梅经营商都的服装店，舅舅开着自己的装修公司，怎么看一家人的收入水平，都是吊打了同时代绝大部分家庭的。
“合作”的定义和“合伙”不太一样，刘芬听了半天，觉得女儿说的也没错。
不过她还是反复确定了一下：
“商都的店有麻烦，我们还是要管？”
夏晓兰点头，刘芬的那颗心就落到了实处，那意思就是商都服装店赚的钱都归李凤梅，京城服装店赚的钱都归她和晓兰呗。
亏钱也是各自负责，刘芬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587：夏晓兰的拥趸们（3更）
压力很多时候就是动力，人不逼一逼自己，永远不知道极限在哪里。
夏晓兰当晚就必须回学校，让她妈带着于奶奶在京城好好玩几天，老太太还惦记着要回去扫大街！说没有来过京城是假的，几十年前于奶奶就在京城上过学，哪里她没看过？
现在的京城也就是房子多一点，水泥房子大酒店，于奶奶不稀罕。
啥好东西都享受过了的，这些都打动不了于奶奶。
夏晓兰要想给两人订机票，于奶奶拦住她：“就买火车票，我还不能坐火车了？”
飞机票不仅是贵，还要找关系。
要不就是汤宏恩，要不就是周家，于奶奶不愿意夏晓兰去欠人情。
夏晓兰这个就不说了，双方见过父母了，但两家父母还没见面，意味着没走到谈婚论嫁的一步。于奶奶不愿意去麻烦周家，刘芬还问要不要见一见周诚的父母，被于奶奶两句话就撅了回去：
“哪有女方父母上赶着到男方去的？”
于奶奶不管啥新社会那一套，有些习俗传了几千年，不可能全盘否定。
夏晓兰知道以后女追男会越来越多，但说服不了于奶奶，老太太就说这是“掉价”。
当晚夏晓兰回学校，发现宁雪在等她。
“我爷爷想见一见和你在一块儿的那位于奶奶，于奶奶能抽出空吗，我爷爷说要上门拜访她。”
宁彦凡老先生？
夏晓兰没有太吃惊，季、宁两家本来就是世交，于奶奶都认识季江源姥爷，那认识宁彦凡也不奇怪。季家和宁彦凡走的很近啊，看来季家没少找这位老先生讨主意，要不老先生也不会知道于奶奶进京了。
“我和于奶奶说一声吧，她要不要见宁老先生，我不能替她做主。”
宁雪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夏晓兰和季家闹得很僵，宁雪又和季雅处的挺好，夏晓兰还以为宁雪会站到季家那边，对她冷漠以对。哪知两人说了几句话，夏晓兰转身的时候，宁雪忽然叫住她：
夏晓兰扭头，宁雪的表情特别严肃认真：
“这次你做的没错。”
表现的完美的季雅，并不完美。
做错事不肯道歉，走到哪里都是没道理的。换了是宁雪，也会坚持让对方道歉，这和宁雪的出生没关系，只要她还是宁雪，就算不是宁彦凡的孙女，处在夏晓兰的位置上，宁雪也会争一个是非曲直。
天才不在乎别人是否认可，天才同样容不下别人的刻意羞辱。
宁雪说完这话就走，夏晓兰忍不住笑了。
回学校之后她又去了一趟周家，谢谢周国斌和关慧蛾替她出头，也表达了想靠自己让季雅真心认错的想法。
关慧蛾说她太倔了，夏晓兰也承认。
周国斌却没有反对，还挺支持她的想法：
“就算不为了逼季家低头，个人也应该奋斗，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年轻人只要不违法乱纪，可以勇敢尝试一些新事物。”
周国斌没大包大揽教夏晓兰该做什么。
夏晓兰有自己的主意，一个农村出身的小姑娘，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能在京城置业，难道还需要周国斌教她如何经营自己的事业吗？
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周国斌可不觉得自己去干个体户能比夏晓兰强，让周国斌去摆摊，他也做不到对每个挑剔的顾客笑脸相迎。
周国斌的意思，说是靠自己去打季家的脸，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不要吝惜张口。
季家也是站在上一辈努力的成果上，夏晓兰该接受的帮助，就要接受。
“周叔叔，我都知道了。”
能不能和周诚走到最后，夏晓兰还不知道。
但她真是时刻感受到了周家的教养，尽管周奶奶笑说一家人是大老粗，夏晓兰觉得真不是。
周家人别管喜不喜欢她，表现出来的事一种“尊重”。哪怕关慧蛾希望她和周诚分手，说法也极为克制，也不可能大庭广众的嚷嚷，让夏晓兰在学校不好做人。
教养是什么？
多替别人考虑，而不是自私自利只考虑到自己！
夏晓兰一回学校，关慧蛾就沉了脸：
“季家真是太不要脸了！”
对付不了大人，就激将孩子？
关慧蛾都顾不上管夏晓兰倔不倔强，绝大部分火力都被季家给吸引了。还有汤宏恩啊，那晚上周家人不在，汤宏恩不是在吗？亏得夏晓兰还将汤宏恩当长辈，汤宏恩肯定是偏心了姓季的。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晓兰虽然还没嫁进周家，也得让人看见她说话的份量，就照她说的来！”
周国斌对周诚就是这样。
要不周诚当初怎么能说服邵立民？
因为别人知道周诚说的话有份量，周家要认账！
要想把家里的小辈养的有气度，有魄力，就要放手让小辈自己去创…特别没魄力的，可以参考季家那孩子，在季家说话都没份量，自家人先不尊重孩子，还指望外面的人能给面子？
周诚没把夏晓兰带回家前，周家谁敢去豫南找人家女孩儿？这是周家对周诚的尊重！
周国斌这样一说，关慧蛾就不说话了。
有时候外力会促进人和人的关系更亲密，有了季家闹这么一出，夏晓兰和关慧蛾夫妻的关系真的拉近许多。
宁彦凡想见于奶奶，夏晓兰第二天早上又往什刹海跑。
“小六那事儿没解决吧，季江源都没回学校上课，季江源是不是要回美国了？”
307寝室也不敢问呀，只能私下里讨论，个个都替夏晓兰不值。
季江源的姥爷太厉害了，季家在教育界很有威望，307寝室的人都觉得夏晓兰这次吃亏是定局，大家心中很是不忿。杨永红从床上翻起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还能一辈子欺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