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宏恩脸沉下来：
“你可以走了，如果是说这种废话，以后不要来市政府找我，这里并不欢迎你。”
汤宏恩还以为季雅有所改变，他想的太天真了。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会轻易改变？
彭秘书在最恰当的时候冒头，“领导，您看这饭菜都凉了，您…”
汤宏恩大步走过去，留下季雅站在办公室里。
季雅想把汤宏恩的办公室砸了，彭秘书防贼式的看着她，季雅一脸煞白，还要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的面子和仪态，强撑着站直了背，踩着高跟鞋离开。
彭秘书一直把她送到楼下，看她上了车才安心返回。
汤宏恩三两下吃完工作简餐，没想明白季雅今天过来的目的。
也是，汤宏恩对季雅的高傲根深蒂固，又怎能想到，季雅会动了复合的念头？
别人想复合，是先低头。
季雅想复合，依然会高昂着线条优美的下巴，等着汤宏恩体会她的心意。
汤宏恩的心都不在季雅身上，哪有那样的默契！
“真是…”
汤宏恩摇头，真是什么，他自己其实也说不出来。
季雅走了，汤宏恩忽然特别想见一见刘芬。自从上个月两人之间的一层窗户纸捅破后，他和刘芬还没见过面。倒是给刘芬打过电话，刘芬的性格并不是能说热烈情话的人，隔着遥远距离，好像没有了之前的默契。
电话和书信，都不能取代见面啊。
汤宏恩问彭秘书：“我最近的日程能不能松动两天？”
彭秘书都不用翻记事本，领导的日程他记在脑子里呢：
“能倒是能，夏晓兰的公司想要拿地，您不亲自关注吗？”
汤宏恩摇头，“正是因为她的公司要拿地，我才不能插手，具体怎么处理你在就行了。只要价钱合适，资质无误，她能靠自己本事光明正大的拿地！”
彭秘书点头，汤宏恩让他订一张去京城的机票，彭秘书努力不露出异样——这时候去京城还能为了什么呀，季女士可真厉害，简直是给领导的新感情当助推器。
领导这是要去看望刘芬同志啊！
彭秘书一直对刘芬印象好，心里腹议夏晓兰奸猾，却没说过刘芬。
今天和季雅近距离接触，彭秘书真的希望汤市长和刘芬同志快点走到一起！
季雅那个人瞧着优雅，彭秘书总觉得对方像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靠她身边的人都要受波及！
1009：高薪诱惑（4更）
快开学了。
臭竹沟的土地还在走程序，夏晓兰心里也挺着急。
她还不知道周茂通要把茅国胜推荐给她当员工，要知道了，夏晓兰向来是不惹事也不怕事儿的性格，遇到困难了迎难而上，她一定会教茅国胜重新做人——从来只有老板把员工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情况要是反过来，老板被员工拿捏住，那样的老板不是平易近人，而是窝囊废！
茅国胜宁死不屈，周茂通和茅康山私下里谈了一番，茅康山总算懂了周茂通的意思。
但让夏晓兰侧面影响一下茅国胜，和把儿子彻底甩给夏晓兰管并不是一回事，茅康山不怕夏晓兰管不好，是怕她累…说到底，师傅心疼小徒弟呗，茅国胜都快四十岁了，脾气性格也定了型，凭什么甩给夏晓兰头疼啊！
“不行，你让我再想想。”
懂归懂，对于周茂通的建议，茅康山没有马上同意。
夏晓兰这边却拖不得，周茂通就给夏晓兰另外介绍了个叫王厚霖的。
王厚霖的情况比较复杂，他是属于粤省建工的人，在一次施工事故中掉下来的砖块把他脚给砸坏了，和姜武一样走路是跛子。按说这也不影响王厚霖工作，顶多少去现场也罢了，可王厚霖家里有一儿一女，好不容易给女儿安排好工作，儿子没有女儿争气，闲赋在家，刚好王厚霖受伤，干脆提前办了病退，让儿子顶了他的名额进了粤省建工。
这就是年代的特殊性，王厚霖才50出头，就要早早退休了。
粤省建工要给他发退休金，王厚霖这年纪闲在家里也是发霉，周茂通和对方多年同事，知道王厚霖办事可靠，就给推荐到了夏晓兰这里。
王厚霖是退休后再就业，职业前景什么的也不怕，有粤省建工兜底，新开的地产公司他也愿意来试试机会。
连王厚霖的面都没见过，夏晓兰给王厚霖开的基本工资就是600元月。
“等这边地拿到手，王工再来鹏城上班也行，启航今年就这一个重头项目，就是王工要辛苦一点，我顶多一周到一趟鹏城的。”
一个月600元的基本工资。
在鹏城租个房子能花多少钱？
等启航的工地启动，王厚霖直接住工棚都没意见。
有钱能使鬼推磨，夏晓兰的大方让周茂通同样很满意，周茂通觉得夏晓兰会办事儿，对他推荐的人不质疑，非常给面子。
“一个月600元，一年仅仅是工资都是7200元，如果项目完成了再发点奖金，一年收入上万也有可能。”
茅康山纯粹是和老伴儿说闲话，有点担心他徒弟。
自己做生意和要养活一个公司完全不同。
自己做生意顶多不赚钱，开了公司，请了王厚霖是其一，王厚霖是第一个投奔夏晓兰的建筑工程师，夏晓兰肯定要给高工资。
启航地产总不会才一个人吧。
除了建筑工程师，还要有会计，有办公室文员，有管理下面施工队的…零零散散的，一个公司起码要一二十个人才能转动，就算其他人工资不如王厚霖，加起来一年发工资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还有公司的办公场所。
茅康山掰着手指头算给宋大娘听，宋大娘的一颗心也揪起来：
“老茅，那我们可不能在鹏城继续呆，这太费钱了！”
小夏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就省，宋大娘还是很维护夏晓兰利益的。
茅康山却没同意，一来他答应了周茂通给粤省建工当顾问，不好马上就回杭城。二来夏晓兰买地盖房子，茅康山连地都没瞧见也不放心。
王厚霖再厉害，能有他厉害？
茅康山琢磨着自己在鹏城替夏晓兰看着点。
“是不能整天住宾馆，我们问一问，能不能在鹏城租个房子住一段时间，你也别急着回去。”
茅国胜在一旁傻眼了。
老爷子是退休了的人，接受省建院的返聘才呆在杭城。
这种返聘又没什么限制，说不干就不干。茅康山就算不回省建院上班，照样有退休工资领。茅国胜却是请假出来的，长久呆在鹏城，他的工作还要不要啦！
除非像周师兄说的那样，他的工作关系转到粤省建工，以后就在羊城和鹏城两地跑。没想到，夏晓兰居然给开600元月的工资，相当于他在省建院的5倍工资…打住，不能想，他就算饿死也不接受夏晓兰的施舍，给夏晓兰打工，说出去丢人，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
茅康山和宋大娘说的顺利，茅国胜急了：
“我还得回去上班，您二老要是留在鹏城，我这回真的要自己回去了。”
茅康山连看都懒得看他，摆摆手：
“你回去吧，这边有晓兰照顾着，你不用担心我们。”
茅国胜期期艾艾，终于灵光一闪：
“她自己过几天也要开学了，哪里能照顾你们。”
宋大娘一点也没体会到儿子的心意，“有我照顾你爸，你放心回杭城上班，不能耽误了工作！”
茅国胜无话可说，老爷子和宋大娘都没留他，他只能买了回杭城的车票。
来的时候飞机，回去时只有火车票。
夏晓兰自己都忙的像狗，茅国胜又不是她师傅，难道也享受高端接送服务？
茅国胜自己掏钱买了些特产，回了杭城。
宋大娘觉得挺纳闷：
“老茅，我怎么觉得国胜回去时不太高兴，是不是不放心我们留在鹏城？”
茅康山冷哼，“他的心思，你不懂。”
开始骄傲的很，不愿到粤省建工，也不愿替晓兰工作。
现在一听周茂通推荐的人，夏晓兰给开了600元月的高薪，心里只怕已经后悔了——王厚霖这样不认识的都有这么高工资，换了茅国胜亲自上，夏晓兰得开多少工资？
光想着占便宜，不愿意承担风险，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甚至连风险都不算，只是国胜自己放不下面子…虽然是自己的亲儿子，茅康山还真瞧不起。
面子值几个钱？
屁本事都没有，哪来的面子！
茅康山真的没有管茅国胜，任由他自己买票回了杭城。下了杭城的火车，郑淑琴在车站等他，瞧见他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郑淑琴的脸上露出笑脸，小夏对老爷子有所求，自然要讨好茅家人。
“国胜，你这回在鹏城可待的够久，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怎么样，小夏是个什么来历，你弄明白没？”
郑淑琴往茅国胜身后张望，公婆都没影儿，难道真要跟着小夏养老啊！
1010：你面子值几个钱！（1更）
“别看了，老爷子还留在鹏城，妈自然也在鹏城照顾他！”
茅国胜胸口的闷气，从夏晓兰出现后就没消散过，现在是越演越烈的趋势。
没有挽留，他走的时候夏晓兰甚至没有露面，茅国胜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是真的忙，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还真是…”
郑淑琴嘀咕一声，到底没在自家男人面前说公婆的坏话。
茅国胜大包小包提着礼物呢，郑淑琴转念一想又换了笑脸：“这小夏还挺懂事的，她找老爷子帮忙还真是要办公司？100万是那么好拿出来的么！”
茅国胜不胜其烦，郑淑琴却追问不休。
一路到了家，茅国胜把东西放下，看屋里没人不太高兴：“都快开学了，孩子们怎么还在你娘家？”
郑淑琴更不高兴，“这不没开学嘛，过两天就会回来。问你话呢，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真是要把人急死！”
茅国胜就是不想回答老婆的问题，却被郑淑琴逼的无路可退。
家里是郑淑琴当家做主惯了，茅国胜也有了条件反射，郑淑琴一生气，他自己就怂：
“她还真有100万，原来她舅舅本来就在鹏城搞工程，家里能拿的出来钱来。”
搞装修那么赚钱吗？
茅国胜搞不懂里面的门道，但夏晓兰又的的确确注册好了公司，他回来的时候，夏晓兰正带人在布置办公室，还在写什么招聘广告，要在鹏城本地招人。
所以100万是真拿出来了，他听见老爷子说过，注册金就是100万，一点折扣都没打。似乎夏晓兰想买什么土地，没有100万的注册金，她的公司哪有资格去买土地。
郑淑琴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这样有钱！”
茅国胜深以为然，个人怎么能这样有钱，大家都替国家单位工作，工资都是透明的，谁家生活好谁家生活差，并没有太大的落差。
茅国胜从前也没觉得家里经济条件差，他和郑淑琴两人都在上班，算双职工家庭。
而且他没有养老负担，因为茅康山工资更高，不指望他养老。
花钱的，是家里三个小孩，和郑淑琴娘家要补贴下。
总体来说日子普普通通，还是很过得去呢。
西湖边上吹着风喝着茶，动不动就上饭店吃饭，出门坐飞机而不是火车，住宾馆而不是招待所…这种生活，在85年本来也离普通人很远啊！
茅国胜没感觉到经济差距，直到夏晓兰猛然出现，把他拉进了另一种生活。
现在两下一对比，茅国胜就感觉到痛苦和不忿。
都生活在社会主义的红旗下，凭什么夏晓兰年纪轻轻的就那么有钱，被夏晓兰一衬托，茅国胜这些年倒像是白活了！
这落差感让茅国胜十分恼火，偏偏郑淑琴对他复杂的心绪一无所知，一直在缠着他问东问西，茅国胜只能忍着不爽，把在鹏城的经历一一说来。
听说茅康山如何教导夏晓兰，郑淑琴毫无反应。
听说茅国胜陪着婆婆宋大娘到处游玩，郑淑琴流露出羡慕。
听说茅康山和茅国胜一起去羊城见了周茂通，周茂通如今在粤省建工如何神气，郑淑琴马上抓住了重点：
“老爷子真是的，小夏再有钱也是个外人，还真能孝顺他一辈子？有这样的关系，怎么不用在你这个亲儿子身上！国胜，你有没有趁机和这位周师兄联络感情，说不定以后能…”
多联络几个像周茂通这样有权有地位的师兄，她家国胜也不至于窝在省建院受气啊！
郑淑琴对公婆不咋样，还是一心替茅国胜考虑的。
两口子一张床上睡，一口锅里吃饭，又生养了三个孩子，没有爱情也有共同的家庭利益，只有茅国胜过得好了，郑淑琴的日子才会好，这点她知道的很清楚！
茅国胜表情有点不自然，郑淑琴哪能不了解枕边人，当下就抓住这点不放：
“国胜，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
茅国胜硬着头皮，“我少年时就认识周师兄，他对我自然十分热情，还邀我去粤省建工上班！”
郑淑琴眼珠子一转，“粤省建工，工资比设计院强吧？”
设计院拿死工资，建筑公司却有各种机会，郑淑琴是茅家儿媳妇，对这行并不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他没说具体的工资，但能肯定比省建院拿得多。”
拿更高的工资郑淑琴很欢喜，更高兴的是能跳出省建院这个鬼地方，住着三室的房子郑淑琴都不满足，茅国胜在省建院郁郁不得志，三室的房子也不是他挣来的。
“那你答应周师兄没有？”
郑淑琴的眼中有欣喜期盼，茅国胜硬着头皮摇头：
“周师兄让我去粤省建工另有打算，因为小夏的公司挂靠在粤省建工下面，周师兄想让我代表粤省建工去小夏的公司上班…你说我怎么能同意？说出去，我靠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赏饭吃，叫我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倒也是。
小夏才多大个岁数，靠着有钱的舅舅开了公司是命好，难道要让她男人也去捧着小夏？
去小夏手下上班，就是小夏的员工。
不去小夏公司上班，可算是小夏的师兄，反过来要被小夏捧着。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郑淑琴颇为遗憾，随口一问：
“周师兄真是的，要诚心帮忙，就别带着什么附加条件啊，小夏公司能给你开多少钱一个月，省建院再不行，还管分房，还有各种福利呢！”
私人公司去上班，谁那么傻。
私人公司随时都会倒闭，就算小夏不亏本，指不定哪天国家政策又变了，到时候不允许私人经营，小夏有100万又如何，还不是打了水漂！
这样想想，郑淑琴心里好像舒服了不少。
却听见茅国胜喃喃道：“是啊，哪怕600元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有省建院稳定，在省建院我虽然只能拿100出头，却有——”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郑淑琴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说什么，多少钱一个月？”
茅国胜的声音弱了几分，“因为我不同意，周师兄又给小夏推荐了一个建筑工程师，小夏给开了600块一个月的工资…”
下面的话郑淑琴已经不想再听了，她抓着茅国胜的胳膊尖叫，声音尖的能刺破茅国胜的耳膜：
“茅国胜，你是不是疯了，你的破面子能值60块，还能胜过600块？你把600块一个月的工作，让给了外人，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1011：汤市长开始避嫌了（2更）
郑淑琴的尖叫声能穿破屋顶。
左邻右舍也好奇啊，茅家两口子也真逗，茅国胜出门半个月一回来就吵架？
茅国胜也想到了这点，顿时着急：
“有话你就好好说，吵什么吵，让邻居听了笑话。”
郑淑琴整个人都在喷火：“茅国胜，那是600块，不是60块！你要有这样的工作，我管他们会不会笑话，谁愿意笑就笑去！你仔细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到底是茅国胜心虚，他也知道，月工资600块的工作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要。
就算省建院的院长，现在的工资也没有600块。
省建院是国家单位，要按照国家制定的工资标准来。什么样的级别领多少工资，全部都划分好了，多少双眼睛看着，就算是效益特别好的单位，也不敢乱涨工资，奖金多少也有定数。
省建院听起来高大上，要说实际效益，还真比不上建工集团。
画图的是三孙子，出钱的才是大老爷！
设计院一向就是不温不火的，别说600元的月工资，哪怕折少一半，郑淑琴都要疯狂。
茅国胜要不把事情说清楚，郑淑琴真的会和他没完，用郑淑琴的话来说，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茅国胜硬着头皮把前因后果讲了，振振有词反问老婆：
“她都那样说我了，让我怎么能去她公司上班？”
郑淑琴狠狠呸了一声：
“你知道个屁，周茂通师兄给你转工作关系，让你挂在粤省建工下面，再去小夏师妹公司上班，你就和老爷子一样，是特聘的顾问，哪里丢人了？小夏师妹尊重老爷子，还能不敬着你，这么好的机会被你弄丢，你怎么不想想，一个月要是能拿600元，我们家的日子会宽裕多少？茅国胜，你可是有三个孩子要养的人，他们上学要花钱，以后成家也要花钱，你看四楼老李家年初娶个媳妇，要置办四大件——好几千块钱呢，老李家的见人就提这件事，他家只有一个儿子，茅国胜你可是有两个儿子的！”
郑淑琴嘴皮子快，三言两语数落的茅国胜抬不起头。
郑淑琴这人还会见风转舵，从小夏到亲热的小夏师妹，她过渡的十分自然。
茅国胜怯怯反驳：“现在的小姑娘太现实了，一张口就要电视要冰箱，我们那时候结婚多简单，买套新衣服，扯个结婚证…＂
茅国胜声音越说越小，因为郑淑琴看起来要喷火了。
她还真的喷火了，“你还有脸说，姓茅的，我嫁给你没求个什么，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你要是想过我和孩子们，就不会死守着自己的破面子，我不管，这个工作你必须找小夏师妹拿回来！”
茅国胜一个头两个大。
他把话说的那么死，就差说穷的吃不上饭宁愿去吃屎都不到夏晓兰手下上班。
现在又要自己打脸，难道端着夏晓兰赏的一口饭，一边吃一边说“真香”？
他是不愿意的，架不住家里老婆闹腾。
可要怎么做，小夏才会郑重将他请回鹏城呢？
茅国胜陷入沉思中。
茅国胜同志白日做梦，夏晓兰一无所知。
要知道茅国胜后悔了拒绝工作，夏晓兰只怕要大笑三声。
看在茅老师的面子上，她才想试着抢救下茅国胜，但要恭恭敬敬请茅国胜到公司上班？
呸，本事不够，架子倒不小。
600块一个月的工资，夏晓兰请谁请不来？
像王厚霖这样情况特殊正值壮年就病退的不容易撞见，她学舅舅刘勇，请两个退休的工程师还是挺容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老一辈的技术大牛们端了一辈子国有单位的铁饭碗，稳定是稳定，在这种高薪诱惑下，想找几个愿意为600块钱折腰的并不难。
诚然，600块请不来茅康山这一级别的。
夏晓兰的公司草创，主营业务就是大佬们眼中极为简单的住宅建筑，根本不需要茅康山这样的大佬出马。
夏晓兰只需要有点真本事的人帮忙，她不在鹏城的时候，能处理好这边的施工技术问题。
暂时有王厚霖一个人也够了。
王厚霖是粤省建工的，人家处理过现场，周茂通推荐的这个人倒比只会画图的茅国胜合适。现在不是茅国胜想不想替夏晓兰工作，而是夏晓兰暂时不需要多余的人…只会画设计图，她并不稀罕这样的人啊。建筑图可以请设计院的人画嘛，给点钱，会画图的人真不少。
王厚霖这样的人，才是夏晓兰真正需求的。
这就是有熟人推荐的好处，周茂通师兄为她考虑，不会坑了她。
除了建筑工程师，夏晓兰还需财务人员，这个更难招聘，得找信任的人。
可能被夏晓兰信任的，个个都有自己的事。
葛剑？
葛剑不行的，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何况夏晓兰给葛剑安排了更好的位置，让葛剑去当项目经理。
葛剑得代替她，牢牢盯着施工现场，启航的第一个项目动工后，不能出一点岔子的。
彭秘书听说夏晓兰在招会计，给夏晓兰推荐了一个人：
“这个人比较可靠，他的生活还挺坎坷，不过领导也认识的人，你能信任。”
夏晓兰肯定不会拒绝：“这就是汤叔叔给我推荐的吧？那我就省心了！对了，汤叔叔今天有没有空，我正好有事想见他。”
彭秘书表情有一丝不自然：
“…领导去外地了。”
夏晓兰没多想，“出差吗？那还真不巧，我还想问问土地的事。”
当然不是出差啊，可汤宏恩去做什么，彭秘书真不好当着夏晓兰的面说。夏晓兰提到土地，彭秘书马上转了话题：“福田街道办已经把你的投资意向报到了上步区，区里现在不反对，今天刚上报到市里，能不能通过，就看你的项目计划能不能说动市政府。这种时候，领导确实不适合留在鹏城。”
汤市长要避嫌！
夏晓兰恍然大悟。
等等，汤叔叔以前都不怕别人说闲话，现在倒开始避嫌了…所以，正如她想的那样，汤大市长和她妈的关系，已经有了重大突破了？
1012：你鸭子要飞了（3更）
夏晓兰心里梗了一会儿，很快又看开了。
她确实没有卖母求荣的想法。
在她心里，她妈是谁都配得上的。
不过外界可能不那么想，就像夏晓兰和周诚，至今不仍然有人觉得她和周诚不配吗？
她妈要和汤宏恩走到一起，恐怕也有不少阻力。
汤宏恩都这样的年纪，还有如此权柄，对自己的婚姻肯定能做主的。可汤宏恩那么忙，哪能全方位照顾她妈的情绪？
刘芬越是和汤宏恩有苗头，夏晓兰越是不能放松。
世人惯用庸俗的眼光看待男女婚恋，夏晓兰一口气不服输，还非得替她妈把场面撑起来。
却说夏晓兰憋着劲儿要拿地盖房子，想要在开学前离开鹏城前把土地的事敲定，另一边，汤宏恩被季雅一激，忽然想要去京城看看刘芬。
他对刘芬也算有几分了解，刘芬心思简单心事却重，明明不讨厌他，甚至对他也有好感，可叫刘芬和他在一起，对方却顾虑重重。
汤宏恩没觉得身份有高低，他本来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家里没那些似是而非的臭规矩，能有今天的职务全靠自己努力。
这样一来，他自己的婚姻，自然能自己做主。
汤宏恩可不是忽发兴致，更不是见色起意，什么和季雅赌气更是无稽之谈。
和季雅离婚十多年，汤宏恩都没想过再婚，如今有了这打算，自然经过慎重考虑。
他对刘芬心生好感，先有意，才有了之前的所作所为。
但这份情意也不乏理智，刘芬觉得两人差距大，汤宏恩恰好也看中了刘芬家庭情况简单。和极品前夫一家断的干净，女儿争气懂事，有一个大哥刘勇也办事靠谱，他和刘芬重组家庭，自然不会有太多琐碎的事要处理。
不是比季雅更漂亮。
不是比季雅家世出众。
但这样的刘芬，是适合他的，现在用成熟的眼光去看待人生伴侣，汤宏恩不可能再选娇小姐。
一路带着这种心态，汤宏恩从鹏城飞到京城。
嘴里说着只是合适，身体倒是比嘴更诚实，在什刹海家里没见到刘芬，家里只有于奶奶在。
“阿芬在西单看店，让她休息一天也不肯，说要赚钱还贷款。”
亲妈为女儿操持，汤宏恩也说不上什么。
虽已是8月底，天气还是很热，汤宏恩就想到上次见面，刘芬被汗水打湿的衣服，都透出了内衣的轮廓…汤大市长绷紧面皮：“那我去西单看看，大娘您在家歇着，就不必跟着我劳累了。”
于奶奶点点头，“你是该去看看，要和人处对象，嘴巴要甜，脚也要勤快。小汤啊，你要是不跑勤快点，就有别人替你跑，这跑着跑着呀，煮熟的鸭子都能飞，等你回过神来，说不定就该喝喜酒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于奶奶说的这么明显，汤宏恩哪能听不懂？
于奶奶的意思，阿芬身边有了新的追求者。
这倒是不奇怪呢，刘芬同志身上的有点也不只能是被他看见。
道理么汤宏恩都懂，可重新坐到车上，汤宏恩心里还是升起不爽。
小王这个二缺一点没看出来领导的心思，把车开得慢吞吞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像乌龟爬。汤宏恩想给小王一点提示，早前杜兆辉把康伟撞了，汤宏恩自己都说过车速情愿慢一点，也要保证行人和自身的安全——现在让小王开快点，岂不是自打嘴巴子？
但汤宏恩的心情，真的还有两分着急。
他不是怕和其他优秀的人竞争，他担心的恰恰是没那么优秀的。
刘芬又不看重男人的权势，说不定遇到个稍微出挑的，刘芬反而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一来二去就同意了别人…要不于奶奶怎么说煮熟的鸭子能飞，等他回过神来都能喝喜酒了？
“这鸭子还没煮熟呢…”
只是牵了手，还是他自己搞的突袭，刘芬同志没有当场甩开他，多半还是因为季雅在旁边看着。
这时候汤宏恩的脑子极为灵光，很快分析出他和刘芬的关系进展。
本来能趁热打铁的，偏偏夏晓兰把刘芬带去了江城，他和阿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
那丫头，自己对她还不够好吗？
不说帮忙，至少也别捣乱啊。
小王听见汤宏恩嘀咕，以为领导想吃鸭子了：
“这时候全聚德的鸭子肯定出炉了，都几点了还不熟，他们还想不想开门做生意了！要不，我给您在全聚德先订好位？”
汤宏恩看了小王一眼，“这么热的天吃什么烤鸭，容易上火，你不用管吃饭的事，专心开车。”
阿芬都要被人拐跑了，他哪有心情吃烤鸭！
小王和彭秘书比还是差了几分，还是带在身边再教几年，再给小王安排个合适的岗位。
小王莫名其妙蹭了一鼻子灰，老老实实开车不敢发表意见了，心里非常委屈，他明明没有听错，是领导自己在说什么鸭不鸭的，京城不就是烤鸭最有名吗？
很快就到了西单。
汤宏恩让小王把车开慢点，果然很快就看到了夏晓兰给刘芬买的那辆雪铁龙。
“领导，就是那辆车。”
车子是小王陪着去海关挑的，哪能认错呢。
看见车子，人肯定在附近。
小王也把车子停下，没等一会儿，就看见刘芬和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并肩走过来。以刘芬同志的性格，能和别人如此轻松聊天，关系自然不会远…小王偷偷留心汤宏恩的表情，领导的嘴角一抿，很快又恢复正常。
领导不高兴？
肯定不会高兴啊，这兴冲冲的坐飞机来京城，瞧见这样的场面，岂不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小王还在胡思乱想，汤宏恩已经自己打开车门往下走，小王着急，一头磕在了方向盘上，痛的他眼冒金光。
汤宏恩没理会可怜的小王。
若无其事走到刘芬面前，正在和刘芬说话的马所长第一个瞧见了他。
汤宏恩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长相非常斯文儒雅。
但要说气势，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哪怕长得颇凶，也不是汤宏恩的对手。这种时候，汤宏恩知道不能释放亲和力，亲和力能用在老百姓身上，眼前这穿制服的家伙，可是他的竞争对手。
“阿芬，事情还没完呢？”
刘芬都惊着了，马所长也惊疑不定，这戴眼镜的男人好大的气势，口气也和刘芬很熟！
这男人难道就是刘芬的大哥？
1013：一文一武各领风骚（4更）
夏晓兰打听马所长，马所长是一个老公安，哪能不打听刘芬的来历。
何况马所长还抓过张翠，张翠在替自己辩解的时候，可把刘芬的老底倾倒个干净。所以马所长对刘芬个人情况的了解，自诩并不比任何人差。
汤宏恩也是这样想的。
夏家那一堆狗屁烂事汤宏恩都清楚，刘芬的交际圈有哪些人，他自然也了解。
马所长将他误会成刘勇，汤宏恩却绝对不会将马所长搞错。
“刘芬同志，这是晓兰舅舅？”
马所长惊疑不定开口，汤宏恩却已神魂归位。
连刘勇都没见过，情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汤大市长可不仅是认识大舅哥的，都去给刘家二老扫过墓了的，只怕刘芬老家乡下，都把他看成了刘家女婿。
这样一想，汤宏恩就更轻松了。
“我不是晓兰舅舅，不过晓兰也叫我一声叔叔。我姓汤，平时一直在鹏城工作，平时还得多亏你们这些朋友照顾阿芬，汤某人在此表示感谢！”
马所长怪不舒服的，说的神神秘秘，又不是刘芬大哥，还感谢他照顾刘芬。
凭什么呀，这口气像刘芬男人似的。
汤宏恩都伸出手了，马所长也不肯输了气势，和汤宏恩的手握在一起，马所长的手劲不小：
“汤同志你好，我也刘芬同志也认识半年了，倒是第一次见你。我的工作地不远，就在这西单派出所，有什么小事，我是很乐意帮忙的。”
马所搞不清汤宏恩的来历。
瞧着不像个普通人。
但马所也不怵啊。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汤宏恩再厉害，人也远在鹏城。刘芬这里有什么事，不还要指望着他这个西单派出所的所长吗？
刘芬同志被人跟踪的时候，咋不见这姓汤的来帮忙！
极短的时间内，汤宏恩和马所长已经完成了一次交锋，成熟男人不爆粗不动手，言谈中就能掂量对方的份量。
马所长就说自己在西单派出所上班，没办法，他穿着制服呢。
再说公安又不是啥丢人的职业，85年的公安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形象非常可靠，对流氓罪犯的震慑力非常大。一个孤身在京做生意的离异女人，再婚若能找个公安，自然就有了安全感。
何况马所长不是一般的公安，他是西单派出所的所长，刘芬的店，就有俩个在马所长辖区内。
秀水街的店不提，哪里是外国使馆区，本来也没有流氓敢捣乱。
就说‘蓝凤凰’在鼓楼的新店，马所长管不到鼓楼，却也有认识的同僚能打声招呼。
不管汤宏恩是什么来历，只说平时在鹏城工作，马所长就不会退让。
汤宏恩却不可能在大街上和马所长比工作。
看来，于奶奶提醒的，就是这个公安了。
汤宏恩转头，“我去家里找你，于奶奶说你还在店里，我就直接过来了。”
口气里的熟谙，让马所长很不爽。
刘芬也不知道眼前算什么事儿。
马所长对她一直很关照，偏偏人家又没把意思说透，刘芬总不能自作多情拒绝马所长。
她也三番几次的躲，西单却是马所长的管辖区域，人家在街上巡逻，碰见她了过来说个话，也是马所长的自由。
一个所长，整天在街上转悠本来就不正常，西单派出所的人，也渐渐看出了自家所长的心思。
所长瞧上了服装店的老板娘！
大伙儿当然要给所长制造机会啊，一有个风吹草动，马所就如约而至，刘芬怎么躲也没用，她一出现在西单，准有人报信。
汤宏恩猛然出现，刘芬莫名有几分惊慌。
汤宏恩和马所长握手，刘芬觉得怪异。
汤宏恩用熟谙的口气和她说话，刘芬没抗拒，反而顺着汤宏恩的口风说：
“我也不知道你要过来，你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
要做生意，就要和各种人打交道，再笨的人也该有进步。
何况刘芬又不笨。
她从前是见识少，人也老实，离开乡下两年，刘芬的进步很大。顺着汤宏恩的口风，是为了断了马所长的念想。和汤宏恩都没掰扯清楚，刘芬可不敢再招惹别人，这边能断一个就赶紧断。
汤宏恩隐隐觉得好笑。
阿芬哪里会对他这么亲近，这位公安同志，看起来也不得阿芬的喜欢。
对方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汤宏恩的心一瞬间就定了：
“打招呼就不是惊喜，我只是忽然很想你，忍不住来看看你，就叫人订了机票。”
刘芬脸爆红，马所长的脸却更黑了。
老公安可不是轻易认输的，马所已经确定，姓汤的就是他情敌，这是故意来刺激他的。哼，他是多年的老公安，怎么会被敌人的小手段打倒。
姓汤的戏不少，马所就任由他演。
刘芬要真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他早查出了痕迹。
一个在京城，另一个在鹏城，能有多深的感情？
马所自认胜算非常大，很大度的保持了风度：“你有朋友来，我也打搅你们叙旧了，有什么事就让人叫我一声，我单位还有点事，先回去处理了。”
一脸横肉的马所，对刘芬说话已经非常温柔了，但他天生嗓门就那么大，想像汤宏恩那样轻声细语也不可能。
马所长带着三分郁闷看了汤宏恩两眼，真是个老白脸，刘芬同志千万别被老白脸骗了。
汤宏恩看马所长，也觉得对方是个武夫！
还是个粗中有细的武夫，阿芬现在不喜欢，这武夫整天在阿芬面前晃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趁虚而入。于奶奶提醒的对，自己要早点和阿芬把话说明白，不能让阿芬有空去欣赏别的男人。
“马同志慢走。”
“汤同志不必相送，改天有空一起吃饭！”
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偏文，一个偏武，其实都挺优秀。
小王屁股像着火一样冲过来，汤宏恩和马所长已经过招完毕，马所长以退为进，汤宏恩取得阶段性胜利。
“领导，我刚才又想起了，其实还有家老鸭汤做的不错…”
小王声音越说越小，领导好像不太高兴啊。
糟糕，他过来的时机好像不太对劲。
小王欲哭无泪，刘芬其实也脸上烧得慌：“吃鸭？好啊，吃鸭，我到银行把钱存了，就去买鸭子。”
汤宏恩摇头，“这个天气做饭多辛苦，你想吃鸭，我们去全聚德吃烤鸭吧。”
小王低着头肩膀抖动，他还记得领导说天气热烤鸭上火的，说好的原则性呢？
1014：跟我一起不用讲规矩！（加49）
刘芬根本不知道汤宏恩忽然来京城做什么。
以为他是来开会，哪知道汤宏恩面不改色：“只是忽然有点想你，就买了机票过来看看。”
他对情敌说的话并不是假，也没必要说谎话，确实是为了看刘芬而来，也懒得扯什么开会的借口，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有话还是要说的直白才好。
刘芬就不敢和他多说了。
说到晚上去全聚德吃烤鸭，于奶奶说自己牙不舒服：
“我就在家喝点粥，小王，我看你嘴角都上火了，也留下来喝粥好吧，苦瓜粥清热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