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兰敢先要报酬,他就不怕夏晓兰反悔了,也不追问生意是什么,反正夏晓兰要过了年才去美国,杜兆辉把时间打听的清楚,急冲冲又回香港去。

老头子听说他要卖房卖车,大有想拿枪崩了他的冲动。

杜兆辉都装了多年乖儿子,纵然夏晓兰向他描述了自立门户的美好前景,杜兆辉还是不甘心。

他想要做两手打算!

冬寒阵阵。

杭城省建筑设计院家属院,最近发生了稀罕事。

半年前,省建院资格最老大茅康山收了个女徒弟。

拜师那天带上门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能叫家属院的人从年中说到年尾!

就是那个女徒弟上门,茅家一切都变了。

先是茅康山不愿意接受单位返聘,带着老伴儿和女徒弟一起去了特区,一去就是半年没回过来。

再者又是茅国胜这个单位里的尴尬人,忽然借调去了粤省建工。

郑淑琴那张嘴,有三分都要吹成十分,何况这次是真的有十分,自然经常炫耀。

不过前些天消停了点,好像说茅国胜要去香港出差又没去成,郑淑琴没面子。

就位这事儿,茅康山和宋大娘从京城那边坐车会杭城,郑淑琴不冷不热的,经常对邻居说,公婆将好东西看的牢,不拿出来给儿孙吃,白放着发霉。

又说谁谁家里都是长辈拉扯后辈,不像她家最惨,就好似不是亲生的。

“没办法,谁叫当儿女的没有外人嘴巴甜会哄人,什么二老爬楼辛苦,也没见她真出什么力,说点好听话又不要钱!”

别人见茅家人自己闹矛盾,自然乐的看戏。

有那好心的给宋大娘提个醒,差点没把宋大娘给气晕过去:

“老茅,不就是晓兰当初拿了点东西来吗?我就想趁过年时候大家都在,一家分一点,没想到国胜媳妇想独吃独占…”

编排出许多话,让左邻右舍看笑话,宋大娘又生气又伤心。

茅康山心中了然,“你理她做什么,这是便宜没占上,心里难受。”

想要东西是假,说到底还是茅国胜的工作。

看着王厚霖在启航拿高薪,国胜进不去,郑淑琴就不服气。

茅康山就不愿意惯着,让宋大娘不理会。

但哪能一点都不受影响?

腊月二十六,茅国胜回到杭城,茅康山其他儿女也约好了回来看父母,逼仄的小套二挤满了茅家人,桌子边上都是见缝插针才能夹上菜,往年也是这样坐的,没人有意见,今年郑淑琴端着碗就阴阳怪气:

“这屋子是小了点,那小夏什么时候给您二老换套大的?”

1327:你俩羞不羞?(1更)

郑淑琴就会破坏气氛。

往年都是这样吃的,茅家又没增添人口,今年屋子怎么就小啦?

不是屋子小,是人的心变大,变贪婪。

以为自己能占上便宜,这没占上,就接受不了!

“你说什么呢!”

一屋子人都不说话,茅国胜脸上也挂不住。

这也太傻了,二老住的房子为什么小,不就是把房子和他家换了吗?就为这事,其他兄弟也有意见,是郑淑琴厚着脸皮说她和茅国胜两口子住得近,能照顾二老,茅家其他人才闭了嘴。

听到郑淑琴这样说话,茅国胜二嫂不同意了:“淑琴,快过年了你要搞得大伙儿心里不痛快,那我们今天来掰扯清楚,这屋子它怎么就小了?咱家老爷子辛苦工作了一辈子,省建院承认他的贡献,临退休给分了套三的房子…二老住套三的房,我看就挺宽敞,你说对不对?”

茅康山大儿子早逝,二儿子在基建单位,今年看样子又要留在外地过年。

二儿媳平时懒得和郑淑琴计较,她丈夫经常不在家,自己操持着家里,对公婆也不能时时照顾着,郑淑琴算盘打得精,二儿媳都忍了——今天是实在没忍住,早上来帮忙做饭就听见邻居议论茅家,一口气憋到现在!

嫌屋小啊,那把二老分到的套三还来,阴阳怪气的,还以为全家都怕了她不成。

郑淑琴把碗一摔:

“我说的又不是假话!老爷子对亲儿子都没那么上心,我还不能说一句呀。”

茅家人七嘴八舌的指责郑淑琴,她是脸皮厚的滚刀肉,不服软,就抓住茅康山对夏晓兰付出太多说事儿。

“好了,都住嘴!国胜,你来说说自己的想法,你也这样想的?”

茅康山就看不起茅国胜那怂样,有不满就说出来,他又不是抱来的孩子,亲爹亲妈有什么不能说?茅国胜倒好,就会躲在老婆后面,哪点像个男人!

一屋子人这下全看着茅国胜了。

茅国胜涨红脸:“我…我同意把房子换回来。”

郑淑琴尖叫:“换回来?换回来你让孩子们住哪里!这日子没法过了!”

郑淑琴原来想把房子换回,就是要讨好公婆,现在茅国胜在粤省建工,公公不说帮忙拉一把,她凭啥要换回房子?

郑淑琴吵的不可开交,茅国胜在家的威信不够,压不住他老婆。

茅家人都看得无语,茅康山也失望透顶。

竖着耳朵听的邻居们也不懂,难道茅老师收个徒弟还收错了?原来的时候,茅家好像没这么多矛盾,收了个徒弟,却把矛盾都激化了。

“茅老,您这家里可真热闹,儿孙满堂,真是福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副院长站到了门口。

郑淑琴和茅国胜都闭嘴了,钟院长在省建院算是很实权的领导了,茅国胜只是借调到粤省建工,组织关系还在杭城省建院,借调手续都是钟院长批的,自然没傻到在钟院长面前吵闹。

“钟院长…”

“钟院长,进来吃一口吧。”

茅国胜两口子偃旗息鼓,茅家其他人招呼着钟院长。

钟院长虽然是后辈,茅康山也站起来:

“唉,家里吵架,让钟院长看笑话!”

钟院长却没坐下,“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什么房子的事,也怪我出差大半个月,走的时候太匆忙没把事情交代好。省建院有疏漏,没考虑到茅老您和宋大娘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还让您二位住六楼,不过您倒是收了个好徒弟,房子的问题是能解决的嘛!”

钟院长讲的茅家人一头雾水。

宋大娘心想,难道钟院长知道了晓兰在鹏城送了套房子给她和老茅?

不对呀,这事儿她和老茅回杭城后谁也没说,两人还没商量好如何处置金沙池的房子。真要搬去鹏城住,儿女都在杭城这边,还有别的亲友,一下子全撂开手怎么可能呢!

“钟院长的意思是——”

钟院长指了指对面底楼。

“按理说呢,省建院已经分给了茅老一套三房,茅老您怎么处置是自己的自由。但您的徒弟孝顺,把茅老您家的情况和省建院反应,又坚持补了一部分差价,希望把您和宋大娘现在住的六楼套二,置换成底楼的套三房…房子呢是9月时候就换好了,她还找人装修了一下,现在通风换气也放了四五个月,这年前您和宋大娘搬下楼岂不是正好?”

茅家人听傻了。

这事儿是茅康山和宋大娘都没想到。

虽然夏晓兰第一回上门就说过什么爬六楼不方便,茅康山也没想到夏晓兰会做到这一步。

毕竟,夏晓兰希望他们以后去鹏城长居,还给在金沙池留了一套房子。

现在才知道,夏晓兰还考虑到了他们想回杭城,在杭城这边也安排的很好。

“那是我们家的房?今年九月就开始装修,一直在往里面抬东西,却不见有人住…是我们家的?”

郑淑琴难以置信。

茅国胜二嫂冷笑:“你要点脸,那是老爷子的土地给二老准备的,什么时候又成了你家的?”

郑淑琴强辩,“二嫂,难道我不是茅家人?”

茅国胜已经羞恼到无地自容:“你住嘴,你要再闹,愿意当哪家人就当哪家人,茅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茅康山却没心思去看小儿子夫妻唱什么戏,正好一场闹剧,饭菜也凉了,茅康山干脆问钟院长:“那房子我是真不知情,现在能去看看吗?”

钟院长本来就是来送钥匙的,自然同意。

宋大娘跟在后面,茅家人也跟着,还有看热闹的邻居。

茅国胜没脸面,偷偷溜了,郑淑琴厚着脸皮跟在最后面。

一楼的那套房子,连门都是新换的防盗门。

开门把灯打开,整个屋子明亮又整洁,重新安装过的窗户特别大,改善了底楼的光线问题,还有精心设计的灯带…跟在茅家人后面看热闹的邻居,都忍不住惊叹:

“这屋子看着高档,整的像高级宾馆。”

给茅康山置换房子,重新装修过,连家具都配上,带上个人用品就能直接搬进来,整个家属院,也没见谁家房子搞得这样高档——半路收的徒弟做到这地步还叫不孝顺,那亲生儿女都只能无地自容跳河自杀了!

1328:量变带来的质变(2更)

这屋子是高档吗?

其实并没有多富丽堂皇,不过是有电视、冰箱这些家电,一下抬高了档次。

房子更多的还是以舒适为主,让住的人舒适。

采光最好,面积最大的一间房装成了茅康山的书房。

三面墙都是从地面到天花板的书架,一张书桌就在窗户下,茅康山家里那些书,总算都能有去处,不至于一本叠一本的放不下,连吃饭的桌子下都被塞满。

茅康山看到这个房间就爱不释手。

连卧室都不想去看,书房里还有张躺椅,工作累了小憩片刻也行。

对宋大娘来说,她喜欢这房子里柜子多。

卧室里的衣柜是也是从地面打到天花板的!

客厅里,放电视机的地方,打了一面墙柜子…老年人多少有点收集癖,不愿意丢东西,这么多柜子能装多少东西,通通塞进柜子里,屋子自然就整洁了。

“老茅你来看,这间最小的房间,床下还是柜子!”

茅康山一个建筑大师,还能不懂这些?

“床下不是柜子,这叫榻榻米。”

钟院长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这最小的房间呢,可以给保姆住,还让我帮忙请个保姆,我琢磨着问问您二位的意见?”

三个房间,一个书房,一个茅康山和宋大娘的卧室,另一个给保姆住,钟院长觉得这安排挺好。

请保姆?

宋大娘一下就茫然了,她和老茅混到请保姆的地步了?

茅康山倒是有点心动,要说钱么,他现在也不太缺,如果有个手脚勤快的保姆,能让老伴儿歇一歇。

郑淑琴从人群后面挤到前:

“这还请什么保姆呀,我就在楼上住着,直接搬下来伺候二老!”

她看着这焕然一新的房子,想着那些电器,电视机、电冰箱和洗衣机,客厅里还有空调…这样的房子,让她住着,也不枉她嫁给茅国胜吃了多年苦,人到中年总算能享受下!

这回怼她的却不是别人,而是一向软和好说话的宋大娘:

“我不要你伺候,你搬进来就不会走,这房子是晓兰替我和老茅置换的,谁来我都不换!”

邻居们都忍不住笑起来,都说宋大娘和茅康山有福,徒弟实在太孝顺了。

以郑淑琴的厚脸皮都被笑的耳根子发红。

茅家其他儿孙都纷纷表态,他们给不了茅康山和宋大娘这么好的生活条件,老爷子徒弟给了,他们是感激又羞愧,自然不可能来占这个便宜。

“谁要是打这房子的主意,别怪我不给她留脸面!”

茅国胜二嫂意有所指,全家人都针对郑淑琴,家属院的邻居们也在说她,她终于扛不住,灰溜溜挤出了人群,回家把自家大门关的死紧,不肯再出现。

“茅老,择日不如撞日,趁今天您家里儿孙都在,大伙儿搭把手,一起帮您和宋大娘把这家搬了,您看怎么样?”

钟院长的建议很贴心,获得了茅家人的一致认可。

围观邻居中有些聪明人在交换眼神,钟院长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啦?

茅康山还在迟疑,他二儿媳拉着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让茅康山和宋大娘放心搬下楼:

“我们可能没有小夏富裕,但我们也不叫小夏白吃亏,我和大嫂、两个妹妹家商量了一下,一家出个5000块钱,凑齐2万块钱给小夏,爸您看行不行?钱是少了点,是我们自己尽点孝心,您总不能只让小夏一个人尽孝吧,也给我们几家一个机会!”

茅康山和宋大娘一共生了三子二女。

大儿子早逝,孙子辈已经在上班赚钱了。

二儿子在基建单位,每年呆在杭城的时间不长。

两个女儿也早就嫁人,却也有正式工作。

茅家五个兄弟姐妹,包括茅国胜在内,要说比上是不行,比下却有余,每家掏出5000块钱出来要心疼,这也是没办法,难道真要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他们不孝?

这五千块,就是勒紧裤子也要拿出来。

钱不在多少,大伙儿都尽力而为,是一种心意的表现!

要换了从前,茅康山根本不会要这钱。

但给夏晓兰当了大半年老师,夏晓兰经常强制性要他接受各种“孝敬”…茅康山臭脾气一辈子,老了才学会要接受小辈的好。

“你们出这钱,都是心甘情愿的?老大家的——”

“爸,您快别说这些见外话,我家里能拿出这钱来。”

大儿媳赶紧打断了茅康山,生怕公公又说出一些见外话。她丈夫虽然死了,她又没有改嫁的心思,如今孩子们也大了,给茅家当了大半辈子儿媳妇,难道她不是茅家人?

宋大娘嘴唇蠕动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自从老茅下放又平反,和儿女们都拉开了距离,这还是首次让宋大娘觉得,儿女们虽然没有一起住,却还是和她和老茅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从前若有似无的冷漠和距离,竟都不见了。

这是为什么?

是她认了老茅当老师,茅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茅康山也无话可说。

他不是没钱。

但他从前有积蓄,却没感觉这样快活。

“行,都依你们,我和你们母亲今天就搬下楼来!”

茅家人欢欢喜喜的应了,要上楼去帮忙搬家,邻居们莫名鼓起掌。

是人都喜欢大圆满,茅老师和宋大娘,这是新房子有了,有个孝顺的徒弟,家里儿女也更团结亲密了,这不是大圆满,什么才算?

哦,郑淑琴和茅国胜呀,那是一锅鲜汤里的两颗老鼠屎,茅老师和宋大娘有的是人争着孝敬,没有这两人影响不大!

钟院长刚才在楼上说的“儿孙满堂真是福气”,仿佛到了此时,才不算讽刺。

茅家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

搬完家,茅康山两个儿媳妇在厨房做饭。

郑淑琴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三室的房子就是大,特别是精心设计装修过的,年轻人能在客厅看电视,喜欢看书的帮茅康山在书房整理书,全家都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茅康山看着自己的藏书被一本本归置好,心里还是惦记着夏晓兰,对宋大娘说道:

“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鹏城,还是回了京城,钱还能赚的完吗?”

1329:老东西运气不错(3更)

宋大娘也有同感:

“晓兰就是太忙了,那么着急做什么呢,她这岁数有的是时间上进。”

夏晓兰和所有同龄人都不一样。

宋大娘觉得她不习惯慢慢悠悠的日子,其他人努力学习和工作,夏晓兰的努力程度远超同龄人。

人家在肆意享受青春岁月,她这青春仿佛是从哪里偷来的,不把每一天过得充实,夏晓兰会焦虑…明明才20岁刚出头,那种时不待我的紧迫,比宋大娘这样的老太太还严重。

茅康山自己还说呢,却不许别人说,马上反驳宋大娘:

“一寸光阴一寸金,她起点不如别人,自然要拼时间和精力去赶超!没有100分的汗水,哪有100分的成功…你可别在她面前乱说话,让她一口气泄了,以后就懈怠了。”

不心疼夏晓兰?

心疼啊!

但是严师才能出高徒,这话古来至今流传,肯定是有道理的。

当人老师的,就是要严格一点,哪怕学生不理解在心里偷偷骂,至少老师问心无愧,严厉的高标准下,再笨再懒的学生都能学到点东西!

茅康山把书丢下,“我得给她打个电话,嘱咐两句。”

东西搬下楼了,电话还没迁下来,茅康山噗呲呲爬楼打电话去了。

“爸这是哪里去?饭都熟了!”

还要叫钟院长来一起吃饭,换房子的事钟院长也出了力。

宋大娘摆手,“我看是去找晓兰显摆去了,让他去,要不他今晚睡不着觉!”

茅家人其实都很好奇,他们对夏晓兰的情况不了解,怎么忽然拜了师,老爷子为啥又愿意去鹏城生活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家对老爷子这么孝顺,郑淑琴和茅国胜浑身不得劲儿,总有原因!

当着茅康山都不敢问,茅康山一走,赶紧缠着宋大娘。

宋大娘也糊里糊涂的。

“就是今年夏天,一天早上老头子忽然让我去买鱼割肉,说有人要上门…”

她没觉得鹏城去帮忙多辛苦,茅康山还干得挺有劲,比在杭城办退休有精神。

另一半,茅康山爬上楼,回到了他和老伴儿住了好些年的“家”。

东西都搬空了,等电话一迁走,这房子就要还给单位。

他还是先往京城打了电话。

夏晓兰也是今天才回到京城。

腊月二十六,夏晓兰没在鹏城继续飘着,而是回到了京城。

今年是没空折腾着回豫南老家,夏晓兰打算在京城过年了:

“我还说年前要去杭城看看您和师娘…”

“不用,你跑来跑去,时间全浪费在路上,好好陪家里人过春节,过完春节你就要出国。你是不是从香港出境,那我们还能在鹏城见面!”

茅康山让她不用过来。

现在去美国多是由香港出境,香港飞日本,在转机到美国,她是按照教育部的安排当交换生,自然也和其他交换生一起走,系里已经通知过她出国的流程,的确是要从香港出境。

那就是说,临出国前还能见上一面。

夏晓兰也不用跑杭城了。

茅康山说起家里四个儿女每人凑了五千块,要给夏晓兰。

“老师,我怎么能要这个钱——”

“怎么不行?这钱你必须收下。”

夏晓兰转念一想也对,出多出少,那是茅老师儿女们的心意,难怪茅老师说话的语气中难掩高兴。

至于为啥5个儿女,只有2万块,夏晓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茅国胜两口子又作妖。

难道她最开始想错了,什么锅配什么盖,能和郑淑琴那样的老婆生活,茅国胜根本就没有抢救的必要?

罢了,幸好茅老师和宋大娘还有其他儿女。

挂电话时,茅康山小声对她说谢谢。

夏晓兰一笑:“徒弟孝敬老师是天经地义,您说谢可就见外啦。”

茅康山也不是那种强行煽情的人。

夏晓兰好不好的,不仅是他出手大方,而是让他家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挂了茅康山的电话,夏晓兰也高兴。

“茅老师家其他儿女还是挺孝顺的,一家愿意出5000块钱,一共凑了两万,托茅老师转交给我,说给茅老师和宋师娘换房子,也算他们出一份力。”

仅靠工资吃饭的家庭,攒出5000块钱不容易,有这钱都能给家里儿子办个体面的婚事。

于奶奶难得没有开嘴炮,还认可的点头:

“儿女结婚了就有了自己的家庭,也不是个个都像你这样经济条件好,事事把爹妈摆在前面,自家的日子就不用过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孝顺也要量力而为。”

难道茅家人以前没想过要让爹妈住好一点的房子?

肯定是想过的。

只不过前几年大家的思维比较僵化,有单位分的房还挑什么,省建院的分房政策已经非常好了,毕竟是建筑设计院,和兄弟单位联动划拉几下,不缺人给修家属楼。

房子是分给了茅康山,楼层和户型都好,是茅康山和宋大娘自己把房子和小儿子一家对换了,其他儿女能说啥?

说多了,就像在争爹妈的房子一样!

这两年宋大娘腿脚不便了,茅家人就干着急,也不知道变通,没说给二老租个平房住不用爬楼…当然,或许提出过,听晓兰说茅康山日子过得简朴,没准儿给拒绝了呢。

呸,什么简朴,不就是抠门吗?

于奶奶深有感触,于家以前有钱的时候,她都不认识“简朴”两个字怎么写!

当穷鬼,想不简朴都没办法。

难得夏晓兰在经济上大方,这都大头除了,想出了完美的办法解决了茅康山和宋大娘的住房问题,心里但凡对爹妈有点感情的,看见外人都这样对二老,不可能不触动——姓茅的命还真好,一瞅一个准,收了夏晓兰当徒弟。

于奶奶刚这样感叹,就听见夏晓兰问她: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您还是把徐叔的情况给我说的具体点,有什么特征,当初出国有没有带什么凭证,年貌如何,我找人也更有把握!”

于奶奶收敛心神。

——她要收回刚才的话,不仅是姓茅的老东西命好,她这个老东西运气也不错!

1330:您说的不是吃的大黄鱼吧(4更)

“他叫徐仲易,是1938年冬月初一生的,1966年3月出国,那一年他28岁。我儿媳叫崔意如,她比仲易小两岁,是1940年六月初五的生辰,他们出国时还带着我的小孙子徐长乐,乐乐才5岁…”

夏晓兰在心里计算,1966年3月出国,到如今刚好20年。

风华正茂的徐仲易如今成了中年大叔,于奶奶乖巧可人的小孙子也该有25岁。

“我记得您说过,徐叔当时是到了美国旧金山,还寄回来一封信?”

于奶奶站起来,“你等着,这封信我一直带在身上,保存的很好。”

于奶奶回屋拿了一个泛黄的信封。

夏晓兰一看邮戳,1966年9月19日,的确是从美国旧金山寄出的。

而且是徐仲易带着老婆孩子出国的第一年就寄出了,可见是一安顿下来,就给国内寄了信。于奶奶示意她可以拆开看看,信写的挺长,开头就说他已经平安到达美国,准备在旧金山定居。

说什么儿子不孝,到了美国竟要靠卖掉离家时带上的古董才能落脚安顿。

不过他会和崔如意尽快在美国找一份工作,最多再过一年,他要拿到居民身份,就能回国接走父母。

“信是1966年就寄出了,但您收到信的时间是…”

于奶奶脸色不好看,“仲易一家三口刚刚离开不久,国内的形势就变了,这封信直接寄给我是收不到的,直接被人被没收了,辗转了很久才由朋友冒险帮忙带到我手里,那时候已经是1968年10月。”

于奶奶记得很清楚,有人在她家里打砸羞辱,这种日子她和丈夫都觉得过不下去。

晚上时,以前的朋友把信带给了他们,这就成了绝境中的救命稻草。

徐仲易带着妻儿平安到达美国,还说要回国接走她和丈夫,一家团聚的希望就摆在面前,于奶奶和丈夫肯定燃起了希望。

“仲易他带出国的古董,全是以前于家的东西,是于家出国前,留给我这支的好东西,就是是60年代在美国,也绝对能换一大笔钱!”

夏晓兰接口道:“美国是金钱至上的社会,有了钱自然能搞到身份。”

没钱的人跑去资本主义国家叫“偷渡”,是不合法的。

有钱的人去了叫“投资”,能带着钱过去,肯定是受欢迎的。

有钱人想拿美国绿卡还不简单?

“但这是徐叔唯一给你们的信了?您能确定是徐叔的笔迹吗?”

于奶奶点头:

“废话,我儿子写的字我还不认识?仲易不仅带了我娘家留给我的古董,他和意如又不是文盲,仲易会英文和德语,意如学过多年钢琴,如果他们拿到了身份,很容易在美国找到工作。后来一直没有信再来,你徐爷爷身体垮了,撇开我先闭眼了。”

不是没有人说过,徐仲易再无音讯肯定是在美国出了意外。

于奶奶怎么肯相信?

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夏晓兰了然:“可能是国内那些年对外封闭,音讯中断,如果徐叔找回国,是不是会找到您在商都那个小院子?现在院子是我舅妈她娘家嫂子在住,居委会那边我们也打过招呼,说不定我出国还没找到人,徐叔自己就回国寻亲了呢!”

要说动荡年代音讯中断,这都改革开放7年了吧,连国内这边都能去美国留学,乔治这个美国人一直在华国蹦跶,从美国那边回来应该不难…

夏晓兰心中也感觉有点不妙,多半是有什么人力难控的意外发生,但于奶奶现在就靠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可不能让老太太泄气。

还要拼命给于奶奶鼓劲儿。

于奶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也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潜意识只想听自己愿意听的:

“你说的对,万一仲易自己就找回来了,我就是这样想,所以一直守着那房子,仲易他出国的时候,就是从那房子里走的。”

所以二七广场的小楼能送给夏晓兰,她住的那套房子还不行,这是于奶奶的执着。

夏晓兰又顺着于奶奶说了几句。

从于奶奶那里要走了徐仲易和崔意如的一张照片,还有于奶奶孙子徐长乐出生时,一家五口去相馆拍的全家福。

那时候于奶奶估计才四十多岁,背挺的直,眼神很精神,从照片上看脸型圆润,和现在判若两人、

“您年轻时可真好看。”

于奶奶哼了一声,不太爱听夏晓兰的马屁:“就这?都已经是过苦日子的时候了!”

她年轻时候,于家在商都是“于半城”,那才真叫鲜衣怒马。

那时候她手里握着家人留下的黄金和古董,在国内也不敢用,一家人日子其实过得紧巴巴的。但全家人能呆在一起,就算从锦衣玉食到粗茶淡饭,那也是幸福。

于奶奶不后悔听到风声把儿子一家提前弄出国,于家成分不好,她丈夫徐家成分也不好,还有儿媳妇崔意如,能让女儿学多年钢琴的家庭,能有什么好成分?

留下来,全是被批斗的对象。

她的小孙子白白嫩嫩才刚过完5岁的生日,留在国内可能也挨不过。

出国至少是个希望,也就路上遭点罪…于奶奶也没想到,那场动荡会持续那么多年,国外和国内的音讯全部中断。

夏晓兰把马屁拍到了马屁股上,赶紧说正事:“那您还记得徐叔当年带走了那些古董吗?如果他们从旧金山搬走了,那些卖掉的古董,可能至今仍在美国一些藏家手里流转,或许还能从这方面下手查一查。”

这倒是一个方法。

那时候谁也不会给古董拍照片,于奶奶只能凭着记忆,给夏晓兰写了个单子,上面是徐仲易带走了哪些东西,东西长什么样,是哪个朝代的,又有什么款式等等。

“他们要出国,带不走大件,就这些东西还算小巧值钱。除了这些,只有一箱大黄鱼…唉,也不知道仲易一家在国外吃了多少苦!”

夏晓兰眨眨眼,“您说的不是吃的大黄鱼是吧?”

吃什么苦啊!

一箱大黄鱼啊!

一条‘大黄鱼’是指十两黄金,一箱得有多重?晚安,明天见

1331:和乐乐多配呀(1更)

1946年,沪市外滩中央造币厂加铸金条,铸成后交由中央银行空运到各地,以供民众兑换。

金条最小是五钱重,依次有一、二、三、五和十两等数种规格,旧时沪市那边称十两重的金条是“大黄鱼”,一两重的则是“小黄鱼”。

于奶奶说儿子徐仲易出国带了若干珍品古玩和一箱“大黄鱼”,怎么看都是一笔大钱。

那就奇怪了,徐仲易只写过一封信回国,人就消失不见了。

出了什么意外,一家三口都没个信儿?

夏晓兰把于奶奶提供的信息记录好,把自己从香港带回来的东西到处送一送。

去周家时没瞧见关慧蛾,年底了每个单位都忙,关慧蛾已经加班好几天,夏晓兰只能放下东西就走。她对周家这边是无可挑剔,带的东西肯定不如给自己家人的礼物贵重,却是从上到下,都有考虑到!

去见周家二老时,周老爷子叫住她:

“前些天正清来找我,说你有一个什么助学计划,你仔细给我讲讲呢?”

从这个想法忽然冒出来到今天,夏晓兰也不断在脑子里思考,如今想法已经变得更成熟,她还写了详细的计划步骤,确保就算她出国一年,别人按着她提出的计划也能实施成功。

夏晓兰又给周老爷子讲了一遍。

说的比顾正清清楚,周老爷子沉吟片刻:“你打算什么时候启动?”

“我已经整理好了计划书,打算也是年前交给小姑父,在我出国的一年希望能通过教育部的审批,让这个计划试运行一年吧!”

周老爷子点头:“可以试一试。”

抓重点放小节,周老爷子根本没担心夏晓兰和周诚的感情问题,两个孩子能走到今天,感情怎么样当事人不比长辈清楚呀?

不过才分别一年,如果真的是相互喜欢,绝对经得起距离和时间的考验。

要是考验没通过,就说明两人没有当夫妻的缘分——就算如此,夏晓兰要做的也是好事,格局在那儿呢,周老爷子没理由不支持!

夏晓兰这时候已经对这个计划很有信心了。

周诚听过,顾正清听过,周老爷子也赞成,这些人比她更熟悉眼下华国的情况,他们不反对,夏晓兰就觉得有戏。

何况她还在宋老面前说过,宋老当下就把计划给拔高了,却也是对她想法的一种认可。

这一点,周老爷子也不知道。

夏晓兰不是那种炫耀的人,不可能对周老爷子说我见过宋老云云,人家宋老是因为汤宏恩的缘故见她,又不是她真的本事大到上达天听!

夏晓兰今天不止要跑一个地方,还有蒋红家、周诚两个姑姑家,要送东西肯定不会厚此薄彼。

像程敏、顾思颜这些小辈,夏晓兰一律送钢笔,这玩意儿体积小不占地方,她一口气在香港买了20多支!用钢笔送给学生没毛病,就是送给已经工作多年的周文邦、顾正清等人也很适合,只是挑选的时候要花点心思罢了。

周家那么多人,夏晓兰唯独把周怡给漏了,蒋红一点意见都没有。

夏晓兰从香港带回来一对银铃铛,是香港那边过圣诞节时用的,她还说自己出国一年,正好把这东西给周怡没出生的孩子,结果蒋红一接过铃铛,直接给狗挂脖子上了。

“大伯母——”

“瞧,多配我们家乐乐?”

夏晓兰无话可说。

狗也是她送的,现在地位比周怡高多了,周怡肯定会恨死她。

她就说昨晚听到于奶奶叫孙子是“乐乐”很耳熟,和蒋红这条小京巴撞了名呀!

蒋红原本给小京巴准备的是铜铃铛,换上银铃铛,小京巴好像也知道这玩意儿更值钱,满屋子乱窜。蒋红心想,她这些年陆续买了些金子,反正放在那里吃灰,要不给乐乐打个金铃铛?

雪白的毛发,配黄澄澄的金子更好看。

算了,她还是低调点吧,别人不知道那原本是给周怡攒的嫁妆,还以为周文邦贪了许多钱,连一条狗的脖子上都要挂金铃铛了!

蒋红自己打消了念头,夏晓兰松了一口气。

周怡这都结婚两个月了吧,蒋红还想把给周怡攒的金子给小京巴打金铃铛,看来母女关系还没缓和?

蒋红不耐烦提她:

“你大伯叫她必须去上班,她每天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疼,还想请假保胎,她爸让她去医院开个病假条,医生说需要保胎就准许她请假…这假自然是没请到,可能嫌她爸管得多,这两周又不爱回家了。”

蒋红一点都没有不舍,反倒是很轻松。

周怡每次回娘家,蒋红看见一回就想起一回周怡多忤逆不孝,心情一点都不好。

夏晓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周文邦是为了谁好?周怡脑子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挤干净。

也对,这才结婚两个月,新婚的甜蜜还没过呢!

夏晓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在香港拍卖会,瞧见田黄印章的事说了。

“挺像袁翰卖掉的印章,不知道他的古董是哪里来的,会不会惹麻烦?”

蒋红都很吃惊,“他卖掉的东西值那么多钱!”

那袁翰手里还有不少钱吧?

让周怡吃苦的想法,岂不是实现不了。

蒋红随口道:“不是偷就是抢来的,就像姓袁的在老家住的房子,你大伯去找人查了,根本不是袁家的,应该属于他前妻才对。说是返还给他前妻的祖产,不知怎么落户到了袁家名下…那也是个蠢货,白白送袁家一套大房子!”

周文邦上次也说过这个问题,却是含糊带过,没有蒋红说的清楚。

夏晓兰十分无语,袁翰果然是专业吃软饭的,第一回就得手了,难怪骗周怡一骗一个准儿。

她就说嘛,离婚的时间那么巧,前妻真是去寻亲,而不是被袁家逼走了?

要能找到袁翰前妻的人就好了!

“您和大伯怎么不告诉周怡姐呢?”

蒋红摸着小京巴的脑袋,“你觉得她会信吗?现在我和文邦说什么都是骗她,都是要拆散她和袁翰。”

养大这种糊涂蛋,蒋红也觉得自己作孽!

1332:舞技出众(2更)

琤荣集团今年的春茗宴,提前到了2月6日,腊月二十八。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公司年会,年年都要举行,是个大狂欢。

在今天,哪怕是公司的一个小员工,都有机会瞧见大老板。叶小琼倒是不关注能不能见到大老板杜琤荣,她还不够那级别呢,如今不过是杜二少身边的秘书,想的是要被杜兆基看重,而不是越级去赢的杜琤荣的注意。

让叶小琼高兴的是,春茗宴是公司的年终盘点,除了聚在一起吃饭,大老板还会派发“利是封”。

叶小琼要从杜董手里领一份普通员工的“利是封”,大概能有几百块。

她还要从杜兆基手里领一份,这个就说不准是多少,得看她的工作有没有得到杜兆基的认可。

想到买画要40万港币,田黄印章也要十几万,还有其他不知道流落何方的东西,也不能怪叶小琼一心钻到钱眼里。

若不是她报了夜大,下班后要继续学习,叶小琼都想学别人一天打几分工,在工作之余再找几个兼职了。

这也不奇怪,许多香港人都这样干。

因为港岛一切向“钱”看,工作又不像内地的国有单位那么稳定,随时都要面临失业危机,大部分人都觉得生活没有保障,有赚钱的机会就拼命抓住,免得将来失业后没有依靠!

叶小琼房东家女儿,就是白天在工厂上班,下班回家匆匆扒一口饭马上就要出门,要去赶兼职,在发廊里帮人烫头发,要很晚才能回家,每天都是连轴转,想想得多累?

房东太太对叶小琼极其热情,私下里可能还是会叫一声“北姑”,当面可不敢小瞧她,就因为她在中环上班,出入写字楼,大公司有前途…房东太太整天想着让叶小琼把自己女儿弄到琤荣集团上班,对她能不热情么!

春茗宴,叶小琼期待的是“利是封”。

夏子毓期待的绝对是人。

她换了清纯路数,想要勾引杜兆基——杜兆基刚拿了杜琤荣给的2000万启动金,满脑子都是5的集团股份,夏子毓哪怕就是长得天仙一样,杜兆基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清纯、娇媚和美艳,在此时的杜二少眼里都是红粉骷髅!

秘书长什么样重要吗?

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