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兆辉不是不知道这点。
他是从来都没有像此时这样深刻感受。
“阿华，我们走！”
杜兆辉本来还想问一问夏晓兰下一步的打算，当着老头子的面，他也不想表现的太亲热，带着阿华就走了！
杜琤荣冲夏晓兰三人点点头，随后也走了。
回了酒店，周诚就叫夏晓兰先去睡觉
“你今天累坏了，先去休息，我和三哥就在房间外面哪里也不去，你可以安心睡一觉。”
夏晓兰的确很疲惫。
周诚和潘保华估计不能放心睡，他们还要除掉张家栋留下的隐患。
张家栋的一些手下叛变了，当了多年老大，也是有死忠手下的，这些人不彻底清除，周诚也不会放心。
张家栋的手下要报复也是冲着徐仲易。
那没准儿有些人脑子有毛病，要冲着晓兰来呢？
周诚在卧室里陪着自己媳妇儿，直到夏晓兰睡着了呼吸声变的均匀，周诚才轻手轻脚关掉房门，来到客厅。
“三哥。”
潘保华摆摆手，“你我兄弟不说见外话，晓兰不也是我弟妹吗，在美国多呆几天算什么。”
周诚心里知道，潘保华为这件事可不仅是多呆几天。
炸药是真的放了。
是潘保华让自己的人配合徐仲易的人拆除的。
那些倒腾古董的，在这种领域，哪有潘保华带出来的人专业。
杜琤荣事到临头才踹了崔意如一脚，给他们制造机会，可此前，这人的态度一直模糊不定。休闲厅里，双方在对峙当年真相，在处理个人恩怨时，休闲厅外，是徐仲易和张家栋的人马在较量。
杜琤荣是个看热闹的，绝不会帮助弱小的那方，只会在快分出胜负了才锦上添花！
关键还是潘保华让人掺和了一脚，打破了双方的胶着。
当然，周诚也带了些人过来帮忙。
“晓兰在美国好像请了个侦探，他之前被张家栋的人追杀，好像被三哥你的人救了？”
听周诚提起吉姆，潘保华就哈哈笑“那个胖子还挺有意思，身手不咋样，在调查方面的确有点门道，他是查到了不少猛料的，否则也不会被张家栋的人追着不放。他查到的那些东西，我都一起交给徐仲易，要怎么给张家栋的团伙定罪，让徐仲易忙活去。”
这本来就是徐仲易自己的事，要不是为了夏晓兰，潘保华哪有那闲心去管。
如今张家栋被杀，潘保华也要去忙自己的事。
周诚还是没忍住“三哥，你真的不打算重回部队了？”
潘保华自己特别洒脱，“我以前特别想回，现在觉得就那么一回事儿，不执着，一切顺其自然。如果部队需要我，国家需要我，招我回去，我绝对会服从命令！”
如果不需要他，他就这样处于待命状态，该干自己的事也不耽误。
没有了姜武那烦人的臭虫，潘保华的日子也过得舒坦了。
周诚没有继续劝。
他凭啥帮潘保华决定对方该过啥样的日子啊，只要潘三哥自己舒坦，那就是最好的！
潘保华伸手，周诚也伸手，两人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
然后潘保华给了周诚一个熊抱
“我觉得刚才的比试是我赢了，我打在张家栋脖子右边的一枪位置刚刚好！”
周诚没忍住，“三哥，咱不能这样，兄弟情是兄弟情，谁输谁赢这件事，还需要再论证，我打在他脖子左边的一枪也分毫不差，多一分他就活不下来，少一分则不能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两人说完都笑了。
没比试出个结果，那咋办，下回再来呗！
反正两人要当一辈子的战友和兄弟，你追我赶的，总是有机会的！
第二天一早，夏晓兰醒来时，潘保华已经不见了。
套房客厅桌上，摆着不少空瓶子，还有一些没收走的盘子。
周诚从浴室出来，头发上还沾着水珠。
夏晓兰忍不住发笑，“你和三哥昨晚是不是把酒言欢，畅饮到天明？三哥人呢？”
桌上摆着的空瓶子数量就知道俩人喝了不少，周诚洗个澡又是精神奕奕的，夏晓兰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他年轻身体好，这恢复能力真是快得很，看起来一点都没醉意。
周诚在她脸上亲一下
“三哥忙自己事去了，我们是喝了点酒，你要不喜欢我喝酒，我坚决听从领导指示，以后都不喝了！”
“只要不让我照顾醉鬼就行。”
夏晓兰完全无所谓。
不管喝酒还是抽烟，都是周诚自己的选择，成年人就该对什么都有数，抽太多烟喝太多酒都对身体没好处，周诚是心里有数那种人，夏晓兰又不是养儿子，干嘛要对周诚管头管脚。
周诚看她没有不高兴，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然后小周诚就立正敬礼了——
周诚略窘，脸皮也够厚，强行生硬转移话题
“我们快点回去吧，刘姨她们一定等急了。”
1624：两个岳父（2更）
夏晓兰一直想对周诚来一场反推。
周诚同志意志力坚定，有时痞里痞气，有时又思想传统…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尊重夏晓兰，这很符合80年代的主流思想，上次在美国正式讨论过这问题后，夏晓兰暂时放弃了反推的念头。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周诚都能忍，难道她不能忍？
亲亲抱抱没关系，刻意挑逗就算了。
夏晓兰也不想被周诚当成女流氓，既然周诚要转移话题，她就假装没有发现“小周诚”的热情好了。
“那你先陪我回鹏城吧，我正好去处理下公司的事，一晃我出国也好几个月，一直在遥控指挥，对了，你这次能有几天假？”
周诚这惊喜，夏晓兰早就猜到。
她都回国一趟，周诚肯定要千方百计攒出假期来陪她。
“你只管放心，我能一直陪到你回美国。”
夏晓兰顿时高兴起来。
香港的事两人也不管了，直接入关回鹏城。
出了海关，好多人在等着。
公司的人有应金川和葛剑，亲人么有舅舅刘勇和舅妈李凤梅，本来茅康山还要来的，杜兆辉这两天不在鹏城，茅康山也不太放心电子广场那边，这才没来。
“夏总！”
“晓兰，哎，我都好久没见你，赶紧让我瞧瞧。”
李凤梅热情无比。
刘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车，“汤市长也来了，他一下车，海关这边动静就大了，所以在车上等你。”
“哎，我知道呢！舅舅，你们也太劳师动众了吧？”
刘勇还没回答，应经理就笑“夏总，这不算劳师动众，整个启航都在等夏总做主。”
应金川说的是启航新拍下的土地，700万拍下的土地，这块地夏晓兰准备盖什么？如今金沙池可早就交房了，新的项目迟迟不启动，时间久了，公司的人心就会涣散。
这件事夏晓兰也是刚刚有了计划，这时候不是详谈的时候，就冲应金川点头
“明天上午在公司开会，我会告诉大家具体计划，这次我回国，自然要启动这个新项目。”
行，只要夏晓兰有计划，应金川也就有数了。
刘勇以前看周诚不顺眼，但连汤宏恩都被接受了，刘勇看周诚的心态也平和了——其实周诚还是那个周诚，甚至比刚认识晓兰的时候更厉害些，刘勇却不再担心周诚会伤害晓兰，这是刘勇自己心态的改变，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刘芬和夏晓兰，都和两年前的状况大不同！
那时候怕周诚是不定性，看晓兰漂亮，就想和晓兰处对象。
刘勇怕两人修不成正果，怕外甥女被抛弃…现在么，一是考验了两年周诚的人品，刘勇没挑出毛病。二是晓兰根本不怕被谁抛弃，没有周诚，还有李诚、王诚之类的优秀年轻人，刘勇心中异常淡定。
汤宏恩那边把车窗都降下来了，夏晓兰自然要过去。
刘勇趁机扯住周诚，“昨天你不是在鹏城等吗，怎么好好的又跑到香港去了？昨天就该入关的，晓兰也没回来，是不是出了啥事儿？”
周诚历来知道刘勇不太好糊弄。
不像刘芬，周诚说什么刘芬就信什么。
夏晓兰虽然不和夏大军联系，周诚头顶上却有两座大山，刘勇和汤宏恩就是他的两个“岳父”，哪个都不是毛脚女婿能得罪的。
可周诚也能说，昨晚带着晓兰在邮轮上看伦理剧，顺便看杀人了吧？
只能含糊道，“是出了点事，晓兰不是和于奶奶的儿媳和孙子、孙女一起回国的吗？昨天在香港，又把于奶奶的儿子找到了，他们一家人现在还没掰扯明白，我和晓兰就先回鹏城，让徐家人自己在香港处理好关系。”
在香港找到了于奶奶的儿子？
刘勇十分意外。
待要再问，周诚已经跟着晓兰过去了，刘勇咬牙，“周诚这个滑头，没把话说清楚，事情肯定不仅是这样！”
李凤梅翻他的白眼，“你可拉倒吧，说不说有啥关系，晓兰都是大姑娘了，干啥事儿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处处操心，也要看孩子们愿不愿意说。你别这样看我啊，你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干的事不论大小都要回家告诉父母？”
刘勇被堵的哑口无言“我说，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站在晓兰那边，她自己选的周诚，那周诚肯定样样都好，我就支持晓兰的选择！”
李凤梅面对着刘勇那是根本不怂。
刘勇最没出息时，李凤梅肯嫁给他，还给他生儿子。
现在刘勇成了刘老板…他对这个婆娘只能说三个字惹不起！
夏晓兰走过去，叫了声汤叔叔，汤宏恩就叫她上车
“周诚也一起上来，坐我的车走。”
应金川和葛剑他们是开了公司的车来的，现在连刘勇都有自己的车，汽车这个昂贵的商品，在86年还没走进千万普通老百姓的家里，至少是走进了夏晓兰的生活里。
等周诚上来了，汤宏恩才问“香港的事都解决了？会不会有后患。”
周诚不是看人下碟，只对这个岳父坦白，而是汤宏恩完全知道此事。
昨天周诚接到消息，也是有汤宏恩帮忙，他才能那么快赶到香港。
“张家栋死于崔意如枪下，崔意如随后自杀，剩下的收尾工作，我和潘三哥都帮了些忙，更多的事还要徐仲易去做。我猜杜琤荣也会出手，不管之前杜琤荣和张家栋有什么交易，张家栋一死，杜琤荣说不定会拿到更多。”
周诚说的，夏晓兰也能想到。
张家栋明面上的财产，徐长乐和蒂娜才是继承人。
但暗地里见不得光的生意，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扑上去，杜琤荣有这样捡便宜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汤宏恩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小王发动汽车
“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君子一诺千金，晓兰替于大娘寻亲一事虽然危险不少，如今也算有个好结果。事情既然解决了就放到一边，你这次回国，就要好好做一下规划，启航花了700万拍到的那块住宅用地，你准备怎么办，盖第二个金沙池？”
1625：刚需楼盘（3更）
花了700万拿下的新地皮，夏晓兰没打算盖第二个金沙池。
所谓的风水宝地，也不是年年都有的，老套路她不疲惫，买房者也会被重复的广告给轰炸疲惫，这一回还盖住宅，却是定位上就和金沙池不同
“我想盖个刚需楼盘，给启航攒攒口碑。”
刚需楼盘？
汤宏恩和周诚对这种说法都不太懂。
一个是政府干部，一个是军队军官，俩人对房地产的研究，哪有夏晓兰知道的多。
“刚需住宅就是满足老百姓最基本住房要求的房子…换句话说，它不可能卖到金沙池的房价，这回还针对香港购房者，却也要一部分内地老百姓能买得起。有了房子，这些先富起来的人不就是能在鹏城落户生根了吗？”
她说的汤宏恩发笑。
“你这是在替政府考虑？”
夏晓兰一点也不心虚，“也不算，是双赢嘛。启航需要口碑，不仅是做高端楼盘的口碑，同时我也不会放弃赚钱，但我想把利润控制在一定范围，不用赚金沙池那么多了。”
她这话，惹来汤宏恩和周诚的异样注目。
一个钱串子会忽然转性？
晓兰说她不想赚钱了，要给购房者让利了——周诚忍不住抬头去望天，天上还是一个太阳，也没有下红雨，所以他媳妇这是咋回事儿？
难道被美国资本主义给升华了思想！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把住宅楼盘的利润减少一点，又不是说不赚钱。”
有人气才能谈其他啊。
一套房子赚的少了，可房子总数量变多了，夏晓兰对自己的“刚需盘”还是很看好。86年怎么就不能有刚需盘了，金沙池推出的100多套房子被疯抢而光，这说明购房群众的潜力非常大。
有的人是没抢上，有的人则是嫌弃金沙池太贵了买不起。
汤宏恩只知道一点，夏晓兰要把启航的新项目降价
“你降价没问题，如果连个体户都买得起你的房，而不是只卖给香港人，我很乐见其成。但你又降价，又要保证利润，却要以牺牲品质来换的话…”
“汤叔叔，不会牺牲品质的，我可以提高容积率。”
刚需盘嘛，房子要往高里盖，中庭留那么大干啥，毕竟不是金沙池那样的高端住宅。地面空间都得有效利用起来，停车什么的，肯定是地下。
现在没有人买停车位夏晓兰也不着急，有人需要就租呗。
在86年能买商品房的人，哪怕是夏晓兰口中的“刚需盘”，那也比什么单位福利房贵得多，现在能买上房的，离买车也不太远。
她决定把车位捂几年再卖。
这个想法太奸商，夏晓兰为了自己形象着想，还是忍住了没告诉汤宏恩和周诚。
夏晓兰出国大半年才回来这么一趟，这些来接她的人，都是等着要给她接风洗尘的，也是和她关系亲近的，一群人一起吃了饭才散场，夏晓兰还给大家派发了礼物。
替她工作的，就没有不喜欢她这个大方老板的。
晚上，她是直接去市政府家属楼休息的，汤宏恩的房子，也是夏晓兰的家。
就是三个房间，一个是汤宏恩和刘芬的卧室，另一个是夏晓兰的，还有一个书房…周诚被允许睡沙发，汤宏恩还以眼神警告他老实点。
汤宏恩真是想太多了，在未来岳父眼皮子下，周诚怎么敢动手动脚。
夏晓兰回房间前冲他眨眼睛，周诚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要在未来岳父面前当个老实同志，就是眼睛一直尾随着自己媳妇儿的背影，久久舍不得收回。
汤宏恩咳了一声，周诚马上目不斜视。
汤宏恩懒得戳穿他
“你这样频繁的请假行不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处对象黏糊，但你现在势头正好，年轻军官里也算是个榜样，我不希望为了和晓兰处对象，影响你的晋升。”
晓兰的对象，一直黏糊着当然没问题。
但周诚除了是晓兰对象，还是周家儿子，肩膀上有自己的责任。
汤宏恩不是对周诚关心，他是怕周诚影响自己前途，周家不说儿子不懂事，反过来怪晓兰。
汤宏恩这样明晃晃的护短，周诚哪能听不出来呢。
面对岳父给的“考验”，他马上把腰背挺的更直“我请的假都算在年休假里的，不会影响到在部队的晋升，您不用担心这点。如果说晓兰对我有影响，那也是好的方面…因为晓兰，我一直没有放弃主动学习，我家里人都对晓兰非常满意。”
听话要听音呀。
周诚是能听懂潜台词的，汤宏恩总算满意少许。
就怕鸡同鸭讲，是个部队的大老粗，以后的婚姻生活还长呢，男女之间的激情褪去了，和晓兰没有共同语言，不理解晓兰的事业心就完了！
汤宏恩就是深受其害的。
当年他和季雅也是相互喜欢才结婚的，能娶到季家明珠，汤宏恩难道一点不骄傲欢喜？
是结婚久了，才知道明珠是高高供起来，不适合过平淡的婚姻生活。
后来汤宏恩态度鲜明支持宋老被下放到牛棚去，季雅直接提了离婚…他不是说季雅有错，就是两个人的想法完全不同，同样的事就会有不同的选择。
周诚揣摩着未来岳父的神色，这是赞许？
他也不是为了哄汤宏恩开心才说假话，周家上上下下，的确对晓兰很喜欢。
难搞的大伯母都被晓兰搞定了，从这点来说，周诚是真佩服自己媳妇儿。
“主动学习这点不错，继续保持。晓兰在康奈尔大学也很受欢迎，教授们都想她留在美国继续深造，她也是舍不得国内的事业和你这个男朋友，才坚持一年就回国…总之，你也多支持下她的学业和工作，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女孩子嫁了人，也不代表要无偿为丈夫奉献。”
汤宏恩还是敲打了周诚一番，才起身回房睡了。
周诚能说啥。
未来岳父训话，他还能不好好听着？
周诚还想着这回和晓兰去商都，半路上能甜蜜一下，可噩耗是汤宏恩也要一起去商都，周诚已经能预感到自己一路都会被盯得死死，汤宏恩必然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这是真的双标，老汤明显就是去商都看自己老婆的，却不让周诚和晓兰太过亲近。
一个大写的惨字，贴在了周诚的额头上。
1626：老母亲仍在等待（4更）
在酒店睡觉，和家里睡觉，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京城什刹海的四合院是夏晓兰的家。
鹏城市政府家属楼，给汤宏恩分配的房子，也是夏晓兰的家。
家里的床和床上用品没有酒店的高档，但睡起来就是踏实！
夏晓兰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周诚早就醒了，在厨房跟着家政阿姨学做蚵仔煎，海蛎和红薯粉当原料，味道是咸鲜中带着海鲜自有的甜，夏晓兰上辈子长居鹏城，一直就挺喜欢吃的。
“你醒了？赶紧去洗脸刷牙，准备吃早饭。”
家政阿姨没瞧见，汤宏恩在书房，周诚飞快偷亲了夏晓兰一下。
过一会儿汤宏恩从书房出来，发现周诚帮忙做早餐，还点了点头，“小周，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晓兰要是喜欢吃，我学会了以后也能给她做。”
周诚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
汤宏恩也是客套一下。
难道让周诚放着别学，说以后家务事都由夏晓兰做？
傻不傻啊。
哪有让自家闺女吃亏的。
别人家的臭小子，该干活就干活呗。
夏晓兰坐在餐桌上，和周诚在桌子下面偷偷牵手，两个人的感情好不好，是掩盖不了的。汤宏恩也睁只眼闭只眼，听说夏晓兰吃了早饭就要出门去公司，又好好和周诚强调了一下晓兰的“辛苦”。
等两人终于下楼了，夏晓兰就忍不住笑
“你是不是从昨晚被念到今天？老汤对你要求太严苛了。”
“严苛点好，汤叔叔本来不用当这个恶人，他对我挑衅是对你关心。我很高兴，因为又多了一个真心实意关心你的长辈！”
不是说刘芬和汤宏恩结婚，夏晓兰的家世背景就变了。
周诚根本不看重家世，要真看重这点，他从前为啥要和晓兰在一起。
相比起来，多了一个长辈关心晓兰，周诚真的很高兴。
不就是讨好未来岳父吗？
真正家里有闺女的人都能理解，不到盖棺定论那天，谁知道“女婿”对闺女的好到底能持续多久。
所以对周诚来说，那真是生命不止奋斗不息，他和两个岳父的斗智斗勇，可不是三两年能有结果的！
夏晓兰到公司，受到了热烈欢迎。
启航的员工，对夏总是盼星星盼月亮，夏总终于宣布启动新项目——“刚需盘”的操作，和金沙池不太一样，但有一点永远是核心，不修质量差的楼盘。
不因为是“刚需盘＂，就糊弄购房者。
“这次楼盘的售价，单价控制在1500元㎡以内，1200元㎡左右最好，你们有没有不同意见？”
心里肯定是有疑虑的。
但夏晓兰积威甚重，在启航，应金川不是百分百信服她，不过是拿工资办事。葛剑却是夏晓兰的脑残粉，夏晓兰说什么他都照做，他和应金川在启航双足鼎立。
葛剑率先表态，“夏总，我没意见，那块地的测绘资料替您准备好了，您还要去现场看吗？”
葛剑知道夏晓兰此次回国也呆不了几天。
在他想来，夏晓兰是学建筑的，金沙池售出后得到一致好评，当初就全靠夏晓兰规划。新的小区，别人理解不了夏总的需求，多半还是夏总亲自动手。
夏晓兰果然很高兴
“行，你把资料拿给我，我下午就过去现场看看。”
应金川也有话说，“夏总，这次的项目，大概要找银行贷多少款？”
启航买地的700万，是公司掏出来的真金白银。
金沙池当初赚了不少，但夏晓兰真正投入的钱大概就百来万，其余全是靠银行贷款。启航的口碑好，还款及时，怎么看都是银行的优质客户，能贷款为何不贷？
“这次的盘比金沙池更大，总造价也不会便宜，你要从银行贷到3000万左右，有没有信心？”
3000万真的不少了。
应金川却还是点头，“我尽量办好，现在盛萱都被潘主任完全架空了，只要我们资料齐全，银行放款的几率很大。”
夏晓兰本来没这么缺钱的。
如果她不把杜兆辉给的100多万美元拿去投资徐竟和马海开发电子辞典，她的现金流显然要充裕很多。
当然，启航虽是她的全资公司，公账和私账也要区分开，免得将来生意摊子铺的太大，搞得一团糟。
对，她还得去看看徐竟和马海的进度，回国也这么久了，两人到底折腾成什么样？
这下好啦，就算没有未来岳父的盯梢，周诚和夏晓兰也不可能时刻黏糊着，夏晓兰回国这两天，注定要像陀螺一样忙。
周诚只能充当司机，夏晓兰走哪儿他就送哪儿。
夏晓兰也是辛苦，一下午跑了三个地方，启航拍下的新地块，杜兆辉的电子广场，以及徐竟和马海刚刚撑起来的厂子。幸好后两个地方离的特别近，就算没有夏晓兰指点，徐竟和马海俩人回鹏城后考察一圈，也觉得深南大道附近最适合建厂。
这里本来就有了一些电子厂，加上杜兆辉的电子广场项目，鹏城市政府有意识将电子厂规划整合在这一带，这一片的土地是最好过批的。
夏晓兰在鹏城忙起来像陀螺。
在香港，徐仲易也不见得轻松。
张家栋和崔意如同时死亡，徐长乐和蒂娜都沉浸在悲伤中。
蒂娜年纪小，帮不上忙，徐长乐看徐仲易辛苦应对此事，还要打起精神帮忙。
在法律上，徐长乐和蒂娜都是张家栋的孩子，他们的证词自然可信，崔意如杀掉张家栋后再自杀，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就算香港警署调查现场，也只能得出这一结论。
至于张家栋为何会在身上绑满炸药，他身上除了致命伤，还有几处枪伤又作何解释，连家属都不追究，香港警察抓着不放没意思——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这程序并不是一两天能搞完的。
想到老母亲仍在商都等待，徐仲易内心焦急。
这一分开，就是20年。
他曾偷偷看过母亲，却隔的很远。
如今解决了仇人，他才敢放心和母亲相见。
在邮轮上和张家栋对峙的同时，徐仲易还让人在商都拔除“钉子”，那些人，可是等着他自投罗网，从前除掉也无用，张家栋还会派别人去。
1627：胜利只是表面的（1更）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除了崔意如身死超出徐仲易的意料，这一场胜利，是他蛰伏多年的全面胜利——然而这样的胜利是伤筋动骨的，是表面的，深究内里，依然有无数的问题等待着徐仲易去解决。
徐长乐倒好说。
徐长乐一直就不相信张家栋，或许短暂被张家栋迷惑过，但谁叫他记性太好，清楚记得小时候的事，等到懂事了再仔细一回想，张家栋去验蒂娜dna时，就是徐长乐彻底不相信对方之时。
徐长乐猜到了真相，却不敢告诉任何人。
有那么多人在监视着他，他能确定监视的存在。
而且他告诉谁？
总不能是才十多岁的蒂娜！
更不可能是崔意如。
那时候徐长乐甚至不知道，崔意如有没有在其中掺和一脚，这样怀疑自己的母亲是不孝，但他又没办法不怀疑，崔意如和张家栋早就有染是铁一般的事实——邮轮上张家栋的讲述，崔意如的表现，算是解开了徐长乐的一个心结，最起码崔意如没想过要害死徐仲易。
然而崔意如死了。
那么决绝的举枪自杀。
徐长乐对崔意如的感情复杂，一方面他知道崔意如疼爱他，另一方面他又会去怨崔意如走错了一步，导致整个家庭这些年的分崩离析。
人死如灯灭，崔意如一死，原本的怨自然就散了，再想起都是崔意如的好。
这是徐长乐最正常的情感，很难受理智控制。
徐长乐还有自责。
如果他不是着急解决这件事，偷偷带母亲崔意如和妹妹蒂娜上船，这些恩怨由他们私下解决，而不是当众揭露，崔意如是不会死的——他为什么要那样着急的想击溃张家栋？
他用蒂娜的身世，击溃了张家栋的心理防线。
也击溃了母亲崔意如的生存欲望。
那晚，他说的那些话，无疑是对母亲崔意如的公开处刑。
徐长乐寻回了分开19年的亲生父亲，却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让今年已经25岁的徐长乐仍然难以接受，以至于在只有他和徐仲易在的场合，徐长乐没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
“我真的不想的…我不知道，或许我潜意识里是故意的，我认为她让您受了这么多年罪，应该得到惩罚…但这惩罚，超过了我的预期！”
徐仲易拍着儿子的背。
“长乐，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恨你妈妈，她没有想害我，人的一辈子多长，难免会走错路，她只是初到美国后迷茫了。”
徐仲易想起抢劫发生前的几天，崔意如还和他提过，说不太喜欢旧金山，能不能搬到别的地方去。
现在想一想，那时候崔意如可能想和张家栋结束关系，张家栋不同意，崔意如才想搬离旧金山。可惜徐仲易当时已经对旧金山熟悉了，最有把握在当地拿到合法身份，崔意如忽然说要搬离旧金山，徐仲易也没引起重视。
如果当时走了，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如果崔意如没有一时意乱情迷…
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既然不能倒挡，只能往前看。
儿子徐长乐还会对着他哭，女儿蒂娜却根本不和他交流，徐仲易能怎么办，一个人还得抗下这些事。涉及到命案调查，崔意如的后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徐仲易还着急回商都。
徐长乐能收敛好心情，去见自己奶奶。
蒂娜怎么办？
徐长乐把眼泪擦了，“我和蒂娜谈一谈。”
蒂娜拒绝交谈。
她还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走出房间，她就不用面对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毫无防备的，父母就一起死在她面前，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蒙着被子强迫自己睡觉，或许一觉醒来，这场噩梦就结束了。
徐长乐是早有心理准备，蒂娜把张家栋当成亲生父亲多年，之前说不是亲生父亲只是继父，蒂娜对张家栋的情感也不可能短时间就收回。
把张家栋和徐仲易放在一起，她对徐仲易完全陌生。
就算知道张家栋所做的坏事，难道十几年的相处和感情，瞬间就能被抹杀？
对蒂娜来说，张家栋还是她爸。
那晚上乱糟糟的，都说张家栋干了坏事，然后她妈拿枪把她爸杀了…这件事对小姑娘刺激太大，她把自己给封闭了，拒绝接受真相。
徐长乐敲了半天门，房间里都没动静，他只能自己那房卡刷开们。
“蒂娜。”
徐长乐坐在床边，把被子掀开。
蒂娜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原来哭太多哭太久，真的会把眼泪哭干。
就像现在，她仍然很悲伤心痛，眼睛里却流不出眼泪。
这在以前是蒂娜不能想象的。
她哪里经受过这样的事？
从小到大，就是磕破一点皮，张家栋都会很紧张。
张家栋送她上当地最好的学校，给学校捐款，让她一路受着优待，顺顺利利就申请到了哥伦比亚大学。
她的衣服永远是最当季的。
只要她在家吃饭，饭桌上几乎全是她喜欢的菜。
生活中任何一点小悲伤，到了蒂娜这里，都是天大的事。不是她自己作，是张家栋给了她这样的底气。
一夕之间，蒂娜的生活分崩离析。
她还没有从张家栋不是她亲生父亲的消息中缓过劲儿来，更大的变故将她彻底击倒了！
她没有了妈妈。
也没有了爸爸。
至于那个面部没有太多表情的男人，她根本不认识——那不是她爸爸！
徐长乐掀开她的被子，蒂娜努力睁大肿胀的眼睛
“他为什么要出现？如果他不出现，妈咪还活着，爹地也还活着…”
徐长乐头疼万分。
想了想，他还是换了个角度和蒂娜讲
“蒂娜，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惹妈妈生气？就连你有时候任性，我也拦着你。妈妈她一直在被失眠困扰，这么多年，她未尝没有怀疑过当年的事，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她无力改变，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自欺欺人的继续生活。但这些心理负担，都反应到她的身体上，吃再昂贵的保养品，请再好的私人医生，也只能缓解她的症状，不能从根本上治愈她。”
蒂娜咬着牙不说话。
心理压力大和死亡是两回事，她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1628：是真男人，而非孝子（2更）
“我不会回商都的。”
“我也不会叫他爸爸！”
“你和他站在一起，你也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才不会害死妈咪和爹地…”
这些话听起来像在赌气。
但从蒂娜嘴里说出来，还是割得徐长乐遍体鳞伤。
蒂娜说完就蒙头大睡。
两天过去了，她依然不吃不喝，徐长乐和徐仲易都焦头烂额。
但商都那边，于奶奶一无所知，还叫老人苦苦等下去？只能把蒂娜留在香港，不愿意吃饭，还能输营养液维生，同时安排人24小时不错眼的看着——这真是最无奈的选择！
等夏晓兰和徐仲易父子在商都机场见面，没瞧见蒂娜时，也算心中了然。
汤宏恩是不可能和徐仲易一起同行的。
徐仲易说他不掘墓，他做的生意却也不见得干净。
汤宏恩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同行，老汤去商都就是为了见刘芬。于奶奶能亲人团聚，汤宏恩肯定替于奶奶高兴，但于奶奶将来怎么安排，现在还不好说。
汤宏恩私底下和刘芬说
“这个人卧薪尝胆，19年终报大仇，意志力惊人。他不敢联系于大娘，是怕给于大娘带来麻烦，怕于大娘被张家栋害了，却也是怕自己复仇计划失败…所做所为是个男人，却不算个孝子！”
妻儿当然很重要，难道亲妈就不重要？
汤宏恩反正对徐仲易评价不高。
刘芬也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变故，于奶奶原本是在商都等崔意如带着徐长乐、蒂娜回来的。
没想到一夕之间形势剧变，崔意如死了，徐仲易冒了出来。
徐长乐并没有失忆。
蒂娜却拒绝接受真相，根本没回商都。
刘芬摇摇头，“我到现在都不晓得咋和于大娘说，你说得对，徐仲易真能狠得下心，他说晓兰租房子的事，是他刻意让人指引安排的，那他咋不顺便让那人捎个信给于大娘？”
刘芬记得她和晓兰到商都租房，是晓兰刚开始摆地摊倒腾衣服不久，母女俩为了生意就搬到了省城。
到今天得有三年了呢！
就算此前徐仲易还没今天这么大的本事，那三年前，他也能自由往返香港和内地之间了吧？
那咋不捎个口信。
就像在美国机场那样，给于大娘递个纸条，让于大娘知道他还活着也好啊！
等19年，和等16年能一样么。
刘芬本来在替于奶奶不值，转念一想，自己都差点气炸
“等等，既然晓兰租房是徐仲易故意指引的，那晓兰去美国寻亲，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啊，他就这样看着我们跑去旧金山？”
跑一趟美国没啥，刘芬只当去玩了。
但旧金山的黑帮多危险啊，徐仲易也能忍着一言不发…刘芬不懂啥引蛇出洞的计谋，就算她懂，也不可能理解徐仲易的做法。
任谁被当成引蛇出洞的“诱饵”都不会高兴。
而且那诱饵，不仅有刘芬自己，一直呆在美国，身处不安全环境中的，是她闺女晓兰啊！
刘芬都快被气疯了。
她是老实，她不是傻！
一开始还没想到，汤宏恩一点拨，刘芬就想明白了。
汤宏恩赶紧给她拍背，“别气别气，你这时候生什么气？徐仲易不是罪魁祸首，他反而是这件旧案的受害者，他不是坏人，是不是好人却等待验证，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于大娘和徐仲易是不同的人，你别天然就对这人带着亲近。”
亲近？
刘芬都想打人了！
有了汤宏恩的点拨，刘芬对徐仲易父子回商都的期待性大大降低。
于奶奶把院子打扫的格外干净，家具、窗沿擦着亮堂，地砖缝里的陈土都快被扣起来了。左邻右舍的，都听说于奶奶这个孤老婆子的海外亲人要回来，以前收容于奶奶扫大街的街道办一天要上门好几趟，就想看看这早年去美国的儿子啥时候才到家。
一些人是替于奶奶高兴。
分别20年还能重聚，大团圆结局总让人特别高兴。
另一些人是小市民心态，就想着能不能沾沾光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