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一个办法。
能到蒙德?道森的工作室，这个职业起点，和去GMP有什么差别？
GMP事务所拥有许多成熟的建筑师，马修一个新人，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出头。
蒙德的个人工作室就不同了。
如果蒙德愿意多给马修一些机会，马修展露头角的过程会缩短许多。
这么说吧，GMP能给夏晓兰申报今年的AIA超新星建筑师评选，蒙德若是愿意帮助马修，马修明年同样能成为“AA超新星建筑师”的入围者――
蒙德将手上的传票丢下：
“不在GMP，他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年轻人该多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别人能请得起律师，能有GMP的合伙人替她出头，他有什么？”
1949：你是魔鬼的使者吗？（3更）
年轻人，必须要抓住一切机会。
这是蒙德信奉的观念，也是世界上大多数人所信奉的。
丽萨就抓住了机会，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剧院翻新的设计方案，只能是她的！
如果让夏晓兰赢了官司，丽萨就声名狼藉。
蒙德工作室也不会留着一个“小偷”，其他事务所更不会聘用她，她的职业前途彻底终结。
不仅如此，她还要面临夏晓兰的索赔，她多年的积蓄可能都不够支付赔偿金――所以丽萨当然不能输。
丽萨低头，“除了这个马修?卡尔顿，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威尔逊夫人。”
蒙德想到威尔逊夫人塞给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想，这位夫人绝对是站在你那边的，你要做的就是让马修?卡尔顿明白他应该说什么。”
年轻人有点才华就太张狂，处处树立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蒙德是不能直接出面和马修交谈的，他是隐于幕后的人物。
丽萨在第一时间驱车前往伊萨卡，她要找到马修?卡尔顿，这也是打一个时间差，再耽误一点时间，她是被告，马修是证人，她就不能和马修接触了。
丽萨是带着律师一起去的伊萨卡，律师当然是由蒙德推荐。
知道他们的对手是埃里克，蒙德也没有小觑，上次道森夫人带去康奈尔大学的两个律师早就被解雇了，那就是两个废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为丽萨介绍了著作权方面的专业律师，这位律师常年与唱片公司合作。
这位律师和丽萨见面，第一句话就是：
“没有什么事是法律解决不了的，只要你能支付律师费，正义就属于你。”
著作权权属的案子，多简单。
“相信我，没有人愿意身陷诉讼，但你有一个优势，你就在纽约，对方在落后的华国，她必须要一次次出庭，这会拖垮她。”
一个律师？
更像是一个诉棍。
唱片公司旗下的歌手，每年都有被告侵权的，哪有那么多原创作品，一部分是内有玄机。每当有争端，律师就派上了用场，用钱和解签封口协议是最佳解决办法，如果私下解决不了，真要闹到法庭，更多就是靠拖…一场官司本来很简单，故意打上两三年，有几个当事人的生活能不被影响？
有钱的，能拖垮没钱的。
丽萨虽然不算很有钱，至少比一个华国学生有钱吧？
蒙德介绍来的律师这样想着，自信满满。
他知道埃里克接下了原告的委托，这不代表什么，埃里克经常为穷人打官司。
丽萨受到律师的影响，也越发冷静：
“一次次出庭多好，就让她一次次往返美国和华国之间，这些年轻人的时间，总是不值钱的！”
她的时间更值钱些。
丽萨一点也不想打官司，庭外和解是最佳选择，可惜夏晓兰不会同意。
能达成庭外和解的，都是双方谈妥了条件，不同于律师的判断，丽萨知道夏晓兰没那么缺钱。虽然威尔逊夫人和夏晓兰最终翻脸，但最开始，威尔逊夫人可是非常热情指定让夏晓兰接受委托，还有从HK来的客户，要让夏晓兰做度假村方案，这些种种，无不说明夏晓兰的人脉――穷人的朋友大多贫穷，能认识有钱人，自身就不会太穷！
打官司的钱，夏晓兰绝对不缺。
而自己所占有的优势，就是地利。
官司是在美国进行。
还有蒙德?道森的支持。
还有AIA协会的支持。
丽萨慢慢理清楚思路，已经想好要对马修说什么。
“Shit！”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埃里克耸肩，“你可能觉得很荒谬，但你现在的确成了很关键的人证，我经手过许多案子，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你站上法庭作证前，丽萨那边会想办法接触你，对你许诺种种好处，你知道的，你想要什么，他们就给你什么，我能理解那种感觉…那太难拒绝了！”
马修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个律师，真的是夏晓兰聘请的吗？
感觉更像是丽萨那边请来的，说服他作伪证。
不过，真的会要什么就给什么？
马修有点怀疑。
“你是骗我的吧？”
埃里克摇头，“我没有骗你，表面上看夏只是告了丽萨，但丽萨背后却站着蒙德?道森，蒙德又和AIA利益一致。我不是说蒙德能操控整个AIA，只限于这件事，AIA就算发现自己弄错了，让他们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他们来说太丢脸…臃肿的机构，虚伪的官僚主义，如果你够聪明，他们会给你一些东西。从AIA漏出的一点东西，对你这个还没有毕业的建筑专业来说很宝贵。你会因此少奋斗5年、10年，或者20年，你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马修抱头，表情痛苦：
“上帝，你真是魔鬼，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心机Boy很是焦躁：
“你是魔鬼的使者，你已经被丽萨他们收买了，故意来引诱我犯错误对吗？”
不用少奋斗20年。
就是少奋斗5年，他也把同龄人甩出了很长一段路了好么！
所以，为什么要让他面临这样的诱惑。
马修甩着脑袋，像喝醉酒的人摇晃着身体：“我要让她换律师，必须换律师，你这个可怕的魔鬼！”
埃里克忽然收起脸上的笑：
“我这样说就很可怕了吗？不，等他们真的来了，你会发现他们拿出来交换的东西，比我所描述的更有诱惑力。马修?卡尔顿，如果你现在就动摇了，你最好如实告诉我。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种人最讨厌，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而是先好后坏的人，人们不会信任坏人，却会信任好人，就是看起来很不错的那种好人，这样的好人中途变坏，才会给我的当事人致命一击――你如果不愿意为她作证，或者经手不起诱惑，你现在就告诉我！”
埃里克可没有哀求。
他表情严肃，步步紧逼，走一步，马修就退一步，一直把马修逼到了墙边。
“马修?卡尔顿，你值得我们信任吗？”
“你愿意在法庭上作证吗？”
“你害怕，蒙德?道森和AIA联手的打压吗”
“你是不是一个――”
马修退无可退，这个魔鬼，真是要逼死他，他使劲推开埃里克：
“见鬼，你描绘的场景任何人都会心动好不好！我也只是一个渴望成功的普通人…”
1950：我自己都不信自己呢！（4更）
“一个人渴望成功有什么错？”
马修喃喃自语，忽然又拔高了声音：“我渴望成功没错，但你怎么能看扁我，认为我一定要靠走捷径才能成功？”
难道我没有才华吗？
他也是康奈尔建筑专业的优等生好不好！
马修手上一使劲，彻底把强势的埃里克推开：
“我会做自己该做的事，你这个无礼的混蛋，没资格质疑我。”
埃里克将强势收起，脸上重新挂起诚挚的笑容：
“马修同学，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夏的律师埃里克?布鲁姆，我们上次其实就见过，不过我对你了解不够，刚才做了一些无礼的事…很高兴认识你，马修同学。你知道吗，我曾问过夏，问她是否担心你会被蒙德等人收买，她却说自己绝对信任你。我很抱歉，我不该质疑你们的友谊！”
想打一棍再给个甜枣，这也不是华国人才会用的招数。
马修被埃里克夸得脸颊涨红：
“她真的说自己绝对信任我？”
“当然！”
“真是愚蠢的女人，我自己都不信任自己呢――做什么好事，就让丽萨在GMP当小透明，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马修很生气。
他有时候觉得夏晓兰太精明，有时又觉得对方太笨，真是一个矛盾的女人。
丽萨不配合工作时，就该把对方踢走。
不过转念一想，他一开始也和夏晓兰针锋相对，有了机会，夏晓兰同样没忘记他。
马修顿时面色古怪。
“我会去作证，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特别是一个毫不留恋离开康奈尔，离开美国，然后就不和他们联系的混蛋，他才不会欠对方呢。
“马修同学，你真是恩怨分明，你的学弟学妹们也这样告诉我，我却不相信，我的思想啊，真是太浅薄了。”
埃里克唏嘘。
马修有不详预感，“你什么意思…”
这是埃里克借到的一件教师办公室。
厚厚的窗幔后站出来一个人。
办公桌下面爬出来两个。
黛西、理查德和莱尔，这三个人冲他扑来：
“马修学长，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马修，狠狠在法庭上修理那个小偷！”
“马修，要上庭的话，夏会因此回美国吧…”
啊，好丢脸啊！
这三个蠢货为什么会在？
可恶的埃里克?布鲁姆，他就知道，这个狗屁平权律师，就是一个魔鬼。
马修绷住面皮，“你们都住嘴，你们知道，我是因为不想被人质疑没有才华，才要去作证的吧？而且我很讨厌道森夫人，她用包链打过我，你们应该还记得！住手，莱尔你这个变态，你摸我屁股做什么！唔――”
被一个胖子拥抱，又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马修脸色大变。
黛西三人哈哈大笑。
他们早知道马修不会去作伪证的，马修学长，和他们是一样的人啊。
埃里克偷偷离开房间，整理了衣袖，自言自语道：
“年轻人真有活力，没离开校园的年轻人，还有一种热血理想。”
离开学校就不行了。
一些不错的年轻人，在进入社会后，慢慢就变成了自己学生时期最讨厌的混蛋！
暂时来看，学生证人还算可以控制。
埃里克知道马修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但同样要小心防备，不能让蒙德那边有机会诱惑马修，他吩咐自己的助手：“你看好马修，不能让被告那边的人接触他，懂吗？”
年轻人的天真，不要被成年人的市侩污染了。
他现在要去见建筑学院的教授们，希望呆在学校做学问的教授们，同样有学生的热血。
第一个，就见见麦卡锡教授，埃里克打听过，这位是建筑学院脾气最差的――这种人，真的很难收买呢，应该会为夏晓兰说话吧？
上一次，夏晓兰惹恼道森夫人，不也是在替麦卡锡教授出头么。
如果麦卡锡教授真像传闻中那样有脾气，就会成为夏晓兰最好的盟友。在美国这边，必须有一个非常有份量的人，站出来为夏晓兰向AIA抗议，埃里克经过慎重考虑，选中了麦卡锡教授。
“这是麦卡锡教授的办公室对吗？”
埃里克轻轻敲门，“我是和您预约过的埃里克?布鲁姆，您或许听过我的名字，或许没有，我这次是为了――”
鹰钩鼻的麦卡锡抬起头。
“我知道你，你是一个律师，你是为了帮助我的学生而来吗？如果你是蒙德?道森请来的狗，请马上离开，不要弄脏我办公室的地板！”
噢噢噢~
和传闻中一模一样的脾气。
“不，我是夏的代理律师，蒙德?道森那样的小人，就算给我100万美元酬劳，也请不动我！”
真的给他100万美元的话，埃里克还是会考虑下的。
这不是没给他嘛，埃里克说的信誓旦旦。
麦卡锡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埃里克：
“这都几天了，你来的也太慢了！”
埃里克仔细翻看手里的东西，终于有点惊讶，“教授，您已经知道了？我是说，您早有准备。”
麦卡锡想用自己的鼻尖戳死这个律师。
“纽约发生的事，你觉得要用多久传到康奈尔？”
难道康奈尔是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吗？
还是把他当成拒绝接受现代通讯工具的老顽固…哼，如果那个谁留在康奈尔大学，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忍下打喷嚏的冲动，她走向系办公室。
一个周末过完，系里就召唤她过去，夏晓兰有点心理准备。
可能是因为AIA那件事，老茅为她做了不少工作，加入华国建筑学会只是第一步。
虽然心里有准备，发现系主任表情沉重，而许久不见的宁彦凡，此刻也在办公室里，夏晓兰还是挺意外，除了这两位，还有一尊大佛…是华清校长。
校长伯伯啊，夏晓兰从来没有单独接触过，只远远见过。
这阵势有点太大了。
“您好，宁老好，主任好。”
“夏同学是吧？你们系主任说了，建筑系非常优秀的学生，前段时间还去美国当交换生，你回来后演讲的内容我也看过文字版，说的很中肯，对一些想要出国的同学帮助很大。你的专业水平，由系里和宁老先生为你担保，我还是很信任的，我更相信华清教出来的学生不会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件事学校是支持你的。”
1951：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1更）
学校是支持你的。
校长是大忙人，也就勉励了夏晓兰几句就离开了办公室，她在琢磨这句话的份量。
很快，系主任就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学校支持。
“晓兰同学，听说你向美国AIA协会递交了申诉抗议信？”
“主任，是不是有问题…”
系主任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当然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这种事，你怎么能不等一等学校，只有你一个人抗议，AIA会重视吗？”
怎么着，也要盖上华清大学的公章，以学校的名义申诉抗议，并且谴责AIA办事的傲慢和错误…真的对作品著作权有疑义，难道不该把双方都一起叫去询问吗？单方面的问了叫丽萨的美国女建筑师，就断定剧院翻新方案是丽萨完成。
呵，就这样的办事方式，还想要人信服，系主任自己就一百个不服！
夏晓兰被说的眼睛发亮：
“您给我提供了新思路，我甚至连AIA都能一起告上法庭，他们粗鲁的判定方式，造成了我名誉受损――”
系主任瞪眼，“你当然不能这样做！”
哎呀，学生就是学生，怎么能这样办事。
爽快是爽快了，却把AIA彻底推向了丽萨和蒙德那边嘛。
和整个协会作对，就算AIA错了，也要梗着脖子坚持他们的判断。只告丽萨是对的，把丽萨和蒙德看成一伙，同AIA分化。现在AIA可能和他们站在一起，等到形势不对，AIA看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就不会死鸭子嘴硬坚持称自己没错。
夏晓兰当然知道，她只是假装不知道，要让系主任有成就感。
成就感爆棚的主任，拿出一份盖上了学校的公章的抗议信：
“学校会让人送去AIA，这上面有我的签字，有系里其他老师的签字，大家都愿意实名肯定你的专业天赋，并且为你的专业道德担保，你不可能侵占那个丽萨的作品！”
学校出面替她抗议？
系里老师还都签名了？
这些老师也太信任她了吧，如果她真的是一个侵占他人作品的小偷，这些为她担保的老师，全都下不来台。
“您放心，我不会输掉官司的！”
夏晓兰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学校的支持”，她眼窝发热，系主任还嫌弃冲击不够大一般，又告诉她：
“我听茅老说，你想自己独立完成一个博物馆项目，请AIA的人全程见证？这个想法很好，不过
项目在豫南省，你要两地跑来跑去，时间都花在路上了，哪有精力去做好设计。系里特别给你批了假，AIA要是派人来华国，你在做博物馆项目期间，可以不用来学校上课，专心把这个项目做好！”
书本上学东西，不就是为了用在实践上？
夏晓兰现在的水平，说她完成了华清建筑系五年制本科的教学内容，一点都不夸张。
当然，并不是懂了知识，学生就能缺席上课，这种破坏纪律的事学校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支持…夏晓兰这事儿，是不一般的情况，是特例特批！
夏晓兰是真的惊喜无比。
“您是说真的？”
利用周末时间，京城-鹏城两地奔波，已经成了夏晓兰的生活常态。
她是学生，就要有个学生样，要守学校的纪律。如果觉得自己赚了钱，有一点成就，就能践踏学校的纪律，那当初何必要考大学呢。
一直以来，夏晓兰都是宁愿自己累点，也要努力平衡好学业和事业。
鉴于她现在的学生身份，很多时候事业都要给学业让路，比如‘罗湖天城’开盘，因为时间不是周末，夏晓兰也只能事后赶去鹏城――
这种情况下，系里说要支持她，允许她暂时不用来学校上课，对她的支持力度，真的是非常大！
夏晓兰一时都有点难以置信，不禁反问，系主任加重了语气：
“不来学校上课，可不是让你完全不用学习，期末考试你不能缺席，还不能挂科。要是哪一科不及
格，你这个特别待遇立刻取消！”
“谢谢您，我知道。”
别看系主任面对茅康山这样的大佬时有点软，那是人家尊重前辈，关系到原则的事，系主任是一点都不会让步。
这不，宁彦凡在旁边看着，系主任也照说不误。
“宁老，我要说的事都说完了，您看您有没有要补充的。”
宁彦凡点头，老爷子的涵养比茅康山好，北宁南茅，一个是急性子，一个是慢脾气：
“我谨代表华国建筑学会，来传达学会对此事的态度――我们对小夏的遭遇感到愤慨，愤慨之余，也要拿出解决事情的办法。我将以华国建筑学会常务理事的身份，亲自致电AIA总部，他们一天不纠正自己错误的判断，这件事一天不会结束！”
学会对协会的碰撞啊这是。
华国建筑学会，是不如AIA在国际上的名声大。
AIA的名声，又来源于它多年颁发的AIA金奖…相比之下，华国建筑学会成立的时间短，因为各种原因，向来是关上门自己玩自己的，还是前两年，才开始学国际建筑圈搞设计比赛。当然，范围也是限定在华国建筑圈，没有搞成国际奖项的条件。
说到底，还是国家实力不够强，让各行各业都无法和国际对接。
要搞个国际奖项出来很不容易，涉及到评选成本，颁发奖金…像普利兹克奖，获奖者有10万美元
的奖金，它由普利兹克家族提供资金，根本不缺钱。
而普利兹克奖，并非是全球奖金最高的建筑类奖项。
跟别人比影响力，比得起吗？
不是华国建筑师真的很差，也不是华国建筑学会不知道主动与世界建筑圈接轨，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华国人都在考虑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国家处处都要用钱，怎么可能把宝贵的外汇用在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无奈，在很多年里，不仅存在于华国建筑圈，更存在于别的地方。
搞学术做科研的，接触不到最前沿的知识，国际期刊资料都不能及时更新，还能怎么办？也的确是落后，只能重复别人已经成功的实验――说到底，华国此时的现状就是贫穷，再加上他国对华技术封锁。
建筑，尚且不属于高新技术产业，华国建筑学会与AIA碰上，能取得成功吗？
可能宁彦凡同样不确定。
但现在夏晓兰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就像她对埃里克说的那样，一些事总是要有人来做，她就是那个站在前面的斗争者，幸运的是，她并非孤身一人在战斗！
1952：隐隐感觉不妙（2更）
AIA总部。
在收到了夏晓兰的个人申诉抗议书时，AIA没有引起重视，更多是一种生气吧。
一个华国学生，是在质疑AIA的判断吗？
是什么给了华国学生勇气，是GMP纽约事务所的合伙人基辛格么。
所以他们把事情通知了蒙德?道森。
如果华国学生和基辛格要把事情闹大，AIA是不怕的，侵占他人设计，丢脸的又不是AIA，基辛格死不认错，只会丢更大的脸。
当然，出于谨慎，AIA还是为此询问过蒙德，确认丽萨那边对官司的应对。
丽萨自然信心满满，坚称是自己的作品，不会对“小偷”妥协，坚信司法会给予她公正的判决。
生气归生气，AIA就没怎么理会这封抗议信了。
AIA是很忙的，既然已经要决定上法庭，那就等着法庭宣判吧。
可才隔了两天，AIA又收到了第二封申诉抗议信。
这封信，可比第一封信份量重好多――居然来自康奈尔建筑学院，以麦卡锡教授为首的联名抗议信，将AIA好一顿喷。
信里说AIA的判断，严重影响了夏晓兰的个人声誉，并且对康奈尔建筑学院的名誉造成了损失，要求AIA收回自己的轻率判断，并且为此事道歉。
什么鬼。
华国学生的个人声誉就算了，勉强能说得过去，虽然AIA并不觉得一个华国学生能有多大的声誉，但给康奈尔建筑学院的名誉造成了损失？
“这是康奈尔的学生吗？”
“在康奈尔建筑学院当过一年交换生。”
所以，只是一个交换生，康奈尔建筑学院莫不是疯了！
每一年，都有许多学生会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名校光环下，照样会有人选择犯罪，难道每一次，学校都要站出来立撑自己的学生无错？
所以这个华国学生，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AIA总部觉得有点不对了。
让人查了查，发现下夏晓兰虽然是个只在康奈尔建筑学院呆了一年的交换生，这一年时间里，她却并非默默无名。
她是个能搞定脾气最古怪、严厉的教授的学生。
其他学生只能求能拿A，她在同一门课里，拿到了A+！
她带领小组参加了建筑学院和威尔逊酒店联合举行的C?W建筑设计比赛，虽然只是一个小范围的比赛，考虑到她当时才大二，从高年级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拿到了冠军，还是很难的。
这个冠军，让她被推荐到GMP事务所实习。
实习期间，她参与了威尔逊酒店华盛顿分店的设计，百老汇的剧院翻新，是她在GMP参与的第二个项目了。
这是一份漂亮的履历。
照着这条路走，不用两年，她就可以在纽约建筑圈崭露头角。
纽约大都会的影响力辐射全美，美国又影响全世界，所以这真的是一个前途无限的建筑新人！
GMP纽约事务所，想推动这个新人以更快的速度冲刺成名――
该死的，她还是一名“平权斗士”，在学院，坚决要求道森夫人为歧视华国学生道歉。
哪个道森夫人？
蒙德?道森的夫人。
见鬼，查到这里，就知道事情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剧院翻新方案究竟是谁的作品，“AIA超新星建筑师”评审团的判断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不管怎么样，因为夏晓兰和道森家有矛盾在前，蒙德当初说的那几句话，可能就没那么中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蒙德可能就是对这个华国学生不喜欢，质疑了她的专业水平。
作为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蒙德这样做完全没问题。
最终取消她入围资格，判定作品属于女建筑师丽萨的，可是AIA的评审团！
这就比较尴尬了，AIA或许是替蒙德?道森背了锅。
一个来当交换生的华国学生，如果没有过人的天赋，不是优秀到令康奈尔建筑学院的教授们产生爱才之心，他们又怎会在抗议信上签名？
评审团现在有点骑虎难下。
承认自己错了？
那AIA就失去了公信力。
AIA的轻率，会引来耻笑。
蒙德什么都没做，是AIA自己犯了错…就算把一切都推在蒙德和丽萨身上，AIA也面上无光：
“蒙德?道森先生，是AIA评审团副主席。”
这让AIA怎么选？
AIA恨不得能替蒙德藏起来这件事。
之前觉得没有全行业通报，是替GMP事务所留了面子，现在倒是有几分庆幸。没有彻底撕破脸的话，双方还有缓和的可能。
“或许，应该邀请基辛格来总部谈一谈。”
不用一定要走司法程序，双方和解怎么样？
AIA重新鉴定剧院翻新方案的设计归属，如果的确属于夏晓兰，他们还能低调的将这个作品重新加入今年的“AIA超新星建筑师”评选…不，今年重新加入太显眼了，或许是明年，AIA举办第二届超新星建筑师评选时，他们可以给予夏晓兰一定的评分倾斜。
反正她离“AIA超新星建筑师”设下的28岁年龄限制还有好几年，完全可以等更有把握时，再冲击这个奖项。
AIA内部还在激烈的讨论，还没等他们找基辛格商谈和解的条件，华清大学的抗议信，送到了。
把一大堆外交辞令提炼一下，大概意思就是：华国最高学府之一的华清大学，旨在培养各行各业的专业人才，学校对学生的专业水平从不降低标准，对学生的专业道德方面，更有着非常高的要求…
总结的更简练一点：
AIA冤枉了夏晓兰同学。
AIA必须查明真相，纠正这个错误。
AIA理应向夏晓兰同学道歉，恢复夏晓兰的个人名誉。
好吧，康奈尔大学建筑学院都替夏晓兰发声了，华清大学这样表态也不奇怪。说真的，这已经不是什么人脉关系的能控制的，一个学生，如果能让两个学校为她发声，她的个人素质绝对是过硬的。
这里的个人素质不仅指专业能力，还有专业道德。
如果她是一个容易查到污点的学生，学校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要冒险替她出头。
随着华清大学的抗议信而来的，是华国建筑学会。
“…他自称是华国建筑学会的理事，希望能和评审团主席通话。”
Shit！
这样倒霉的事，怎么就叫AIA摊上了。
早知道，蒙德?道森自言自语般说和丽萨相谈甚欢时，大家就当没有听见好了。
AIA又不是法院，为什么要替别人裁定作品归属？
AIA只管评奖好了！
GMP事务所申报的作品，还不一定能拿下超新星建筑师奖项…就算拿下了，丽萨觉得不公平，可以将夏晓兰和GMP告上法庭啊。
“把这位理事的电话切过来把…”
1953：你们要做决定就快一点（3更）
宁彦凡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
脾气不知道比茅康山好多少倍。
这通电话要是让茅康山打，绝对是破口大骂。
可骂人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会为他的小弟子带来恶感，茅康山忍了，把这件事交给宁彦凡去说。
宁彦凡活的圆滑，比他更会处理这些事，所以动荡年代宁彦凡居然没遭什么难，茅康山就过得特别倒霉了。
宁彦凡做人圆滑，他给AIA总部致电，有理有据提出和评审团主席通话的要求，就真的和对方说上话。
宁彦凡要表达的，和华清大学的抗议信差不多。
但是态度更严肃强硬，诉求也更清晰明白。
“…这是华国建筑学会，绝对无法容忍的。我们虽然在国际上影响力不够大，华国有10亿人口，我们的建筑师人数并不少，未来还会更多！”
“宁，不用这样，我想这件事有什么误会。”
AIA想把事情按下去，宁彦凡却不怕把事情搞大。
真的逼华国建筑学会在国际上公开谴责，AIA也只能咬死不认账，坚决不承认自己犯了错。
这种操作可行吗？
如果丽萨赢了官司，就是可行的。
AIA可以根据官司的结果，不理会康奈尔建筑学院的抗议，不搭理华清大学，不搭理华国建筑学会，再把GMP的基辛格痛骂一顿，奠定自己在业界的权威地位。
AIA为啥有点缩卵呢？
这么多人发声，总不可能全部瞎了眼睛要替夏晓兰出头吧，得知夏晓兰和道森夫人有过恩怨后，AIA总部里不乏聪明人，他们已经隐隐了解事情最有可能的真相――剧院翻新的方案，真的属于夏晓兰。
就算对方是一个年仅22岁，还未完成大学本科学业的学生，也不能因此否认对方是一个建筑天才的事实。
如果是这样，那夏晓兰赢得官司的可能性更大。
丽萨要是输了，AIA还怎么强硬？
因为在电话里，不知道宁彦凡是否会录音，评审团主席说的非常含蓄，暗示宁彦凡，AIA愿意协商解决此事…作出一定补偿和让步。
夏晓兰需要这样的补偿和让步吗？
都不用问夏晓兰本人，宁彦凡就能替夏晓兰作出判断。
不需要！
含糊把这件事带过，保全了蒙德?道森的颜面，保全了AIA的面子，只让一个丽萨付出代价，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夏晓兰想要的。
现在把这件事按下，将来等夏晓兰站到了一定的高度，又被人翻出来质疑怎么办？
评分倾斜？
不，夏晓兰不需要。
如果作品足够亮眼的话，AIA评选超新星建筑师，根本不可能绕过夏晓兰，她不需要这样的评分倾斜。
就算AIA从此对夏晓兰充满恶感，什么奖项都再也不带她玩了，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夏晓兰的名誉是干净的！
AIA不青睐她，等她的光芒再也不受性别和国籍的限制，自然有其他国际奖项，会向夏晓兰递来橄榄枝――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要求把事情说清楚，AIA可以选择包庇某些人，也可以选择证明自己的公正。主席先生，我以华国建筑学会常务理事身份，向AIA提出建议，有一种方式，既能保存AIA的面子，也能让夏晓兰个人的名誉恢复，希望你们可以考虑。”
宁彦凡把博物馆的事说了。
让AIA派人来，全程监督，亲眼看一看夏晓兰在建筑设计方面的实力。
“博物馆？你们要将一座博物馆交给她设计？！”
或许，夏晓兰是华国建筑学会会长的亲属，这才能解释这位宁理事的疯狂。
宁彦凡纠正对方：
“华国建筑学会不会把一座博物馆交给一个如此年轻的新人建筑师设计，我们没有这样的权利，这是客户的选择。客户信任她，这比法官的判断更有说服力！”
宁彦凡说的是大实话，让AIA评审团主席哑口无言。
“我能冒昧询问一下，这是一座什么样规模的博物馆吗？”
如果找个空地盖一栋小房子，就能说是博物馆，AIA派人跑去华国，就太搞笑了。
“位于华国的某一个省会城市中心地带，由私人捐献修建，预计造价2000万华币的博物馆，我想对一个年仅22岁的新人建筑师来说，它并不是一个特别小的项目。”
2000万华币，主席问了一下秘书，根据华国官方汇率，这是500多万美元。
当然，没有谁会拿500多万美元去换取2000万华币，华币在国际市场上没有购买力，并不是国际结算货币。
但在华国本土，2000万华币依然是很有购买力的。
转换一下，就是夏晓兰要主导设计并且建造一座500万美元预算的私人博物馆。
评审团主席现在相信，这不是华国建筑学会为夏晓兰安排的工作了，就算是AIA，也拿不出500万美元去捧协会的某个建筑师好吗？能拿出这样一笔钱的客户，又不是随便糊弄的傻子。
“我们需要开会讨论一下这件事。”
宁彦凡不置可否，“那最好是快一点了，如果讨论的时间太久，等那位厚颜无耻的小偷输了官司，AIA再做出应对，一切都完了对吗？AIA要挽回自己公正的形象，恐怕就更难了。”
不管官司能不能打赢，宁彦凡这话就充满信心，说的评审团主席心中发虚。
挂了电话，主席很是焦躁。
“请蒙德先生来总部一趟，是的，我要见到蒙德先生。”
宁彦凡打电话的时候，没有避讳夏晓兰，还特意把她叫到旁边听着，这可能是另一种指导。
“压力，是一层层加重的。”
“AIA不在乎你一个人的抗议，甚至不理会GMP纽约事务所的合伙人，第一封抗议信，他们收到了，却不会重视。”
“你的抗议信是第一道浪，一个小小的浪头，打在AIA身上，它岿然不动，不痛不痒。”
夏晓兰顺着宁彦凡的话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