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有感而发。

她和夏晓兰、夏红霞,都是一样的起点。

都是豫南省大河村人,都是最底层的农村女。

她有一对怎么帮扶都会坏事的父母,又笨又没用。

夏红霞亦是这样。

本来夏晓兰也是如此,偏偏刘芬有那个运气,一个有用的母亲,能带给女儿多大的帮助?如果她妈有刘芬那样的运气和本事,直接把她的身份抬高,她就算要嫁去HK,也是嫁年貌相当的阔少,而不是比她父亲年龄都大的杜琤荣…夏子毓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满意她得到的,但人都是贪心的,有了钱又想要更多!

别啊,别和我亲近,我怕。

夏红霞有点打哆嗦,“子毓姐,我——”

不管叫我干啥,我帮不上忙的,夏红霞想说这个。

夏子毓却看着她,“你认错了,我是HK杜家的人,我一见你就觉得很投缘,你若是愿意和我亲近,可以叫我敏薇姐。”

有差别吗?

不都是同一个人。

夏红霞也搞不懂,为啥一定要换个名字,她理解不了夏子毓现在的谨慎,哪怕今天见面的地方是夏子毓安排的,哪怕除了夏红霞一家三口,其他人全是夏子毓的,她都不可能当众承认她是“夏子毓”。

杜琤荣可以支持她在内地自由活动,但杜琤荣也警告过她,再也不能提‘夏子毓’这三个字。

任何场合,任何人,都不值得夏子毓完全信任。

夏红霞弄不懂这些花样。

夏红兵和王金桂更糊里糊涂,特别是王金桂,明明就是夏子毓嘛,非说自己不是。要真不是,这个经常上报纸的杜家五姨太,咋会跑来见她们这样开小饭馆的个体户啊!

上层人和底层人有啥好说的。

不过夏子毓显然懒得和他们解释。

以她现在的地位,和王金桂、夏红兵多说几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她直接开门见山:

“我也想学别人做一做慈善,打算资助一些内地的贫穷儿童,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替我做事,当然,替我做事是有报酬的,这份资料,就是我想资助的第一个贫困儿童。”

夏子毓将一份文件放到桌上,夏红霞忍不住好奇心探头去看。

什么贫困儿童啊,不就是堂弟夏俊宝吗?

夏子毓肯管她弟弟了?

夏红霞好像明白点啥了,“夏子毓”这个名字不能提,只能用杜家五姨太的身份,绕着弯去照看夏俊宝。

懂倒是懂了,可为啥找上她啊?

杜家五姨太这么牛逼,报纸上说管着啥投资公司了,随便找个人去商都把夏俊宝接来,现在的二婶巴不得把夏俊宝甩掉呢——

夏红兵夫虽然还是糊里糊涂,这下却相信了眼前打扮贵气的女人,就是他侄女夏子毓了。

长得是不太像。

可仔细看的话,又有几分影子。

就像把原来夏子毓的脸和夏晓兰的脸捏在一起,夏红兵多看两眼觉得好奇怪,赶紧又低下头。

到底是咋回事,为啥王金桂和红霞都知道,就他不晓得?

还把他当成一家之主不!

夏红兵想拍桌子,看着光彩照人的夏子毓和房间里站着的几个西装保镖,夏红兵又不敢,只能拿眼睛瞪王金桂。

王金桂哪有时间理他,王金桂看着桌上的资料,品一品夏子毓说的话,满眼放光——她说什么来着?两只公鸡要打架,她就能占便宜了!

“子、敏薇啊,你说咋资助,我们就咋资助!”

不管叫啥名,还是夏子毓啊。

夏子毓想叫他们养着夏俊宝,不给好处咋行。

王金桂的算盘打得精呢。

夏子毓却不理她,只看夏红霞。

夏红霞看着又蠢又胖,做事却比王金桂和夏红兵靠谱,夏子毓得拿这件事试探下夏红霞。

离开了大河村,大家都在发生变化,连好吃懒做的夏红霞都能自己开个小店了。夏子毓不是信任夏红霞,也不是真的心疼弟弟夏俊宝,要给这些人过好日子。

是她在HK孤助无援,完全没有自己的人手。

女人发达了提携娘家为什么,因为靠她吃饭的娘家人,会帮她!什么脏活累活,她不能出面的事,都能丢给这些人干。

从古至今都是这个理,外戚的说法早就有了。包括想要弄死她的刘可盈,照样把娘家大哥推成了有话语权的存在,刘天全那个胖子,都有了和杜琤荣搞拉锯战的实力,没有乖乖接受惩罚,这些事,很是启发了夏子毓——杜兆辉没有帮手的时候,过得多惨,照样在杜家装孙子。

后来有了“帮手”,才得意洋洋了。

“具体的事,我的助理会和你们说,事情办好了,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夏子毓站起来,又把墨镜戴回了脸上,离开了房间。

之前那个去接夏红霞一家来的,就是夏子毓的助理。

他对夏红霞三人说了要求:

先去把杜太想资助的贫困儿童夏俊宝接到鹏城来,等他先在鹏城适应一段时间,杜太会带他去HK,HK才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培养嘛。

“杜太现在是情绪影响,对一切贫困儿童充满爱心,这是在做慈善,对你们来说,还是有报酬的,懂吗?”

2016:烫手的钱不敢收(3更)

不懂。

不想懂!

夏红霞一百个不同意,可王金桂和夏红兵接过夏子毓助理给的信封,根本舍不得撒手。

就把夏俊宝从商都接到鹏城来,这么简单的事,夏子毓居然给了2万块!

王金桂和夏红兵见钱眼开,夏红霞又不能当着夏子毓助理的面问他们是不是忘了夏晓兰的可怕,为啥要淌这个浑水。

夏子毓刚才的态度则是不容拒绝。

可能没想过吧,夏红霞是想拒绝的…

夏红霞几乎是被强迫着拿着2万块,回到了人民桥的店里。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这信封太特么烫手啊。

加上夏子毓之前让人给的2000块,歇一天门,就带回了2.2万华币。

去抢钱也不可能这么快。

难怪夏子毓要给港岛有钱老男人当小老婆,要是她漂亮点,她也去!呸呸呸,她在想啥呢,这钱敢花吗?

夏红霞一下把信封夺过来:

“你们别被这点钱给骗了,帮夏子毓是啥后果,要想清楚!”

“帮她有钱!那还真是子毓,这丫头咋大变样了,你俩要是不说,我还真不敢认…”

夏红兵有很多疑惑。

疑惑不重要啊,钱才是真的。攀上夏子毓来钱多快啊,谁还起早贪黑的开饭馆,又脏又累,油烟把整个人都泡起来,时间一久人都是腌入味儿的。

选了饭馆这一行,意味着和“体面”撇清了关系。穿贵的衣服干灶台的活,弄脏了多心疼?

夏红兵喜笑颜开。

王金桂稍微能压抑点激动:

“那咋了,把夏俊宝送去给夏子毓养,他们亲姐弟团聚啊,这个夏晓兰都要管?”

有钱不赚,不是大傻子么!

要王金桂说,跑一趟商都也没啥,把夏俊宝接出来,在鹏城养一年都花不到2000块,剩下的2万块就全是她们的了。

红霞至少得分1万给她吧?

没有一万,八千也行…五千,五千不能再少了!

夏红霞懒得和他们说,自己把信封拿了,也不提到底去不去接夏俊宝,又是啥时候去接。

她这个小饭馆,一直在给‘安家建材’的老店送餐,也不仅是建材店,附近好多摊主都在她家订,送去建材店也不显眼。

夏红霞偷偷给建材店的人带话,要找夏晓兰,说夏子毓又找上门了。

过了半天,建材店的人来还碗筷,就给了夏红霞一个联系方式。

“夏总不在鹏城呢,你打这个电话。”

还要她自己打电话!

夏红霞梗着脖子,万一夏子毓派人监视她呢?

夏晓兰到底懂不懂当特务的要低调,不对,她啥时候还要给夏晓兰当特务了。

人家夏子毓还知道亲自来见她,给足了她面子。

夏红霞心里一个劲儿抱怨,嘴巴要比脑子诚实:“你们夏总去哪里了,我不方便给她打电话,我有点事要亲自告诉她,你能不能带话?”

建材店的人不敢带话。

这么神神秘秘,万一是商业机密呢,不是一个小员工该听的。

“夏总在商都。”

“在…商都?”

这么巧。

夏红霞摆摆手,“赶紧走,别让人瞧见,你回去告诉你们夏总,让她在商都等我。”

难道她要跑一趟商都。

生意咋办啊,丢开不赚钱?

可不跑一趟,夏子毓还会找上门来的。夏子毓现在是有钱有势的,她一个开小饭馆的咋和夏子毓斗。那就去一趟商都吧,能解决所有问题。

要不要带回夏俊宝,她不决定,她让夏晓兰做决定。

不做决定,就不负责。

夏晓兰还得护着她,要不然以后谁敢替夏晓兰办事啊!

夏红霞美滋滋的。

她把王金桂和夏红兵都叫过来,宣布了她要去商都的决定。

夏红兵嚷嚷不同意,夏红霞喷他:

“人家管你叫你三叔了?她根本没认你们,就认我!要想分钱,就和我妈把饭馆生意守好,少开一天门,就少赚一天钱。这样吧,我去商都的时候,饭馆每天赚的钱都归你俩,生意不能给我耽误,不能把人吃坏肚子,你俩要不要开门自己选!”

大钱没要出来,店里每天赚的钱都是他和王金桂的?

夏红兵心里盘算,这还挺合算呢,王金桂还敢和他分钱么,自然全是他的!

夏红霞不在,他还能晚上去玩玩牌,其实挺自由的。

王金桂刚好也是这样想的,夫妻俩为了赚到的钱怎么分跑一边吵嘴去了。

夏红霞收拾行李,自己坐上了回商都的火车。

夏子毓收到消息,还忍不住和助理感叹了一句:

“没有谁会当一辈子的傻子,我这个堂…也变能干了。”

夏红霞那蠢猪,都能把王金桂和夏红兵管住,可不是变能干了吗?

更何况是她,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也不会干从前的蠢事。

“把报告书拿来,我再看看。”

她不会投资错了,她要让杜琤荣从喜爱她的脸蛋身材,变成相信她的能力,倚重她的能力。

原来钱能解决好多事,并不是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只要能掌握大方向,就——

“夏子毓还不忘找夏红霞,到底想做什么?”

当了那啥CR投资的执行董事,不应该忙着找合适投资的项目么,却去找了夏红霞。

不过夏红霞也算学聪明了,知道这事儿要先问问她。

这绝对是夏红霞正确的选择。

夏子毓肯定允诺了给报酬,夏红霞没有被贪欲冲昏了脑子,可不就是学聪明了吗?她当然不是夸夏红霞品格高尚,称赞夏红霞聪明,是对方对于没把握拿下的好处,不敢碰。

夏晓兰此刻就在商都。

她决定亲自把要盖博物馆的地方考察一遍,好好逛一逛商都,对商都这座城市更了解一些,才开始做博物馆的设计。

设计不是复制,不是抄袭,不是把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照着盖一座。

2000万华币的预算,也盖不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那么大规模。

设计,也不是把她上辈子有幸见过,如今还未现世的博物馆提前搞出来,那也是一种抄袭。

她需要抄袭吗?

不需要。

不是道德优越,抄袭来的博物馆,不一定是适合商都的。

建筑,要与众不同,又要契合一个地区的气质!

2017:是天才,亦是疯子!(4更)

商都有很多人在的。

夏晓兰的待遇,绝对是大牌建筑师了。

AIA派来的人,以弗兰克为首,在商都。

《Domus》的记者,以及直接赶到商都的日本《A+U》杂志的记者,这么多人守着她做博物馆的设计,要说她牌面小,也没人信啊。

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是华国新人建筑师国际扬名的好机会。

打赢了官司,让她在纽约火了。

但她真的搞好了博物馆这个设计,她能在整个国际建筑圈走红。

像一把剑,锐不可挡!

蒙德?道森也拦不住的超新星建筑师崛起。

蒙德可有得痛苦了,坑了夏晓兰一把没坑死,等夏晓兰走红,他就要时刻警惕来自夏晓兰的报复!

夏晓兰在二七广场考察现场。

徐仲易买下的地皮,盖博物馆的地方已经先清理出来了。

夏晓兰全靠自己的双脚,把土地的每一处角落都丈量了,这当然得不出什么准确的数据,她就是想亲自感受下,那些进入博物馆参观的市民,他们该如何走。

建筑是以人为本的,任何时候都要考虑到“人”的感受。

和做生意差不多,不把顾客当成上帝,全心全意为顾客着想,顾客凭什么选你的商品?

顾客是能引导的,能搞各种促销手段吸引来,但要如何留住顾客,还是靠商品质量,靠服务态度。

博物馆也是同样。

如果这个博物馆,能在商都耸立许多年,一定会有非常多的市民和游客参观过它。

他们能参观商都博物馆,也会参观其他博物馆。

夏晓兰不是要做最大最豪华的博物馆,却要做令人舒适、有特点的博物馆。不管人们一生中会走进多少博物馆,至少不会忘了商都的这座博物馆…这,就是建筑师应该做的,整合了自己的专业知识,设计出令人影响深刻,感觉到“美”的建筑,这是有成就的工作。

可能比开发了许多个住宅小区,更有意义吧。

听说夏晓兰来商都,又恰好在二七广场附近,诸遂洲来看她。

夏晓兰不甚热情。

杜兆基人恰巧在鹏城,上次不欢而散后,杜兆基还没放弃打造连锁亚细亚的想法。

杜兆基也来找夏晓兰。

夏晓兰同样不甚热情。

杜兆基的怒意在跳动,弗兰克拉住他:

“你们不应该打扰她,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的心思全在这件事上,她已经顾不上其他事了!

嗨,先生,你懂吗,艺术的火花是一闪而过,你们的打搅,可能阻止了一个伟大作品的诞生!”

有没有这么夸张!

杜兆基嗤之以鼻。

夏晓兰是一个狡猾的,强势的商业对手,她这样的人,唯一感兴趣的“艺术”,不是搞建筑设计,而是在纸上画钞票的新版图案吧。

杜兆基不相信夏晓兰会全身心沉浸于建筑设计。

可弗兰克拦着他,《Domus》和《A+U》两本杂志的记者看着他,一群看上去就很穷的人对他怒目相视…至于吗?难道他找夏晓兰说生意上的事,真是十恶不赦的打搅?

夏晓兰神叨叨的蹲在地上,完全不在乎形象,也不顾及身份地位。

杜兆基一时语噎。

看样子,真是魔怔了!

杜兆基拂袖而去。

没有人挽留他。

这群人只关心夏晓兰最终会创作一个什么样的作品,“创作”是很私密的事,不管是同行还是普通人,能看到的是创作的结果,很少有人能旁观创作过程。

夏晓兰对AIA提出的申诉方式,是很新颖的。

杜兆基也不会知道,除了记者和AIA的人以外,围在这里的一群所谓“看上去就很穷”的人,都

是一群搞建筑的。

最先跑来的是豫南省设计院的。

还有华国建筑学会的人也想来看看。

他们没有人有夏晓兰这样的机遇,如果他们遇到这样的机会,他们的成就可能也不仅局限于现在,不仅局限在华国。

这不是个人能决定的。

个人的天赋有一定因素,也是因为他们没有生在这样的好年代。

华国接触国际建筑圈的窗口打开了!

羡慕吗?

羡慕极了。

嫉妒不?

有点点嫉妒。

但嫉妒也不能捣乱啊,这是华国建筑师走向国际建筑圈,被主流和前沿认可的机会。

他们守在旁边,不打搅,不捣乱。

不能影响了夏晓兰的思路,如果夏晓兰有什么不懂的,他们也很愿意解答。

再怎么天才,夏晓兰年龄就限定着,总有些缺失的地方。

是的,夏晓兰没有助手。

她一个人,要完成整个团队的工作,设计一座博物馆!如此繁重的任务,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有外国期刊跟拍,自然也是越快完成越好。

这些人希望夏晓兰能手脚快点,让外国的记者们看看华国建筑师的本事。

又怕她年轻的肩膀不能承担这样的重担,压垮了她,怎么办,丢脸丢到国际上?

夏晓兰才不理会别人怎么想呢。

她知道诸遂洲来了,她也知道杜兆基来了,她没心思应酬。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抛开一切,在全心全意感受商都这座城市。

她在现场逛,又在整个城市乱逛。

她随便找了店,坐下来喝胡辣汤。

她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人,他们看她和上了年纪的商都老人聊天,听老人们讲过去的事。看着她和年轻的商都人聊天,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不懂事的小孩。

弗兰克是跟着夏晓兰,夏晓兰走到哪里,他就吃到哪里。

弗兰克嘴里吸溜着胡辣汤,用筷子和羊肉烩面艰难做斗争,嘴里含糊不清:

“她在和这座城市对话…”

人怎么能和城市说话呢?城市是不能开口的死物啊。

城市不能开口说话,但人们生活的印记,就是那么清晰刻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这里的建筑,这里的风土人情,这里的方言俚语,独具特色的美食,都是城市在讲述它的故事。有人聚居的地方,才叫城市。能为“人”提供各种功能的建筑,是好的建筑。

商都是中原地区的铁路枢纽。

夏晓兰沿着铁路边还走了两天,她看城市,亦看铁轨蔓延的地方,会有怎样的景致。

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顺着铁轨走,路过的火车可紧张了,生怕这群人是扒火车的,要出人命的啦,危险啊!

就这样,夏晓兰跑遍了整个商都。

一天中午吃饭时,她好像忽然惊醒,打破了那种魔怔的状态,然后她看着身边围着的一群饭友:

“…怎么这么多人都跟着我吃饭,这两天谁付的饭钱啊?”

2018:你划好自己的底线就行(1更)

谁给的饭钱啊?

都是尤丽掏的钱呢。

要不怎么老板都需要一个得力秘书呀,老板顾及不到的事,就是秘书查漏补缺。

也没吃什么大餐,都是点小钱,小尤不动神色的就把账结了,就这样,那群被杜兆基定义为“看起来就很穷”的建筑从业者们还很不好意思。

哎,不是来看看能不能帮忙的吗,怎么还吃上饭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夏晓兰明显是从那种魔怔的状态里清醒了,也不知她这清醒是不是短时间的,有人赶紧抓住机会问她:

“有想法了吗?灵感这种事不着急,没有就继续再转转。”

夏晓兰不认识说话的男同志,这些天,她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全然无知觉,是知道的,就是不走心,隔着一层纱看电影般。

是豫南省设计院的同志吧?

夏晓兰笑着点头,“有点想法了,我要再整理一下。”

真好啊,都有想法了。

既觉得快,又似乎有点理所当然。

夏晓兰对商都真的不陌生,虽然她上辈子不是商都人,但从到省城卖衣服开始,摆地摊就是商都城里到处乱窜嘛。

不打游击不行的,会有人抓的。

她只是更沉浸、和这座城市的联系的更亲密。

不着急,想法有了,怎么整理捏合,她还需要再想想。

弗兰克怅然若失,继续吃吃喝喝多好啊。

夏晓兰不魔怔了,她步履轻松回到住处。

于奶奶家就是她的大本营,被她当成了在商都的工作室。

自从于奶奶和徐仲易父子相认后,房子再也没出租给别人,徐仲易让人整修了一下,格局变动不是特别大,住起来却更现代舒适。

至于弗兰克那些人,只能打发去住招待所啦。

夏晓兰魔怔,带着一群人在商都胡乱闲逛,夏红霞等的发慌。

夏红霞急啊,虽然把小饭馆暂时交给她父母打理,还用每天赚的钱归他们这个办法吊着两头懒驴,但她仍然会担心。

那是她辛辛苦苦做起来的生意,可不能这么黄掉。

口岸独特,夏红霞倒不怕味道有几天不咋好会对生意有大影响。

她怕王金桂和夏红兵不靠谱,把吃饭的人给毒翻了几个,那才是影响恶劣啊!

好不容易能和夏晓兰联系上了,夏红霞急哄哄的把事情说一通:

“她让我们去接夏俊宝,我能去接?不行不行,夏子毓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一下给了两万,她肯定要坑死我…”

看吧,自己说的没错,夏红霞变聪明了!

社会教人成长嘛,这也不奇怪,在一个落后的农村,夏红霞的信息接收就是村里一群长舌妇,张家长李家短的,内容全是废话。离开农村,夏红霞一路也算磕磕绊绊,人不能总是在倒霉,吃的亏不少,多少有进步。到了人民桥小商品市场开饭馆,每天接触的又是各种小生意人,夏红霞估计没少受这些人影响。

看似脾气暴躁,却又小生意人的算盘。

这不,在试探夏晓兰呢。

夏晓兰忍不住发笑,“该接就接,钱你也拿着。现在你子毓姐发大财了,她的钱来的轻松,随手给你几万,也就是她买包买衣服的钱,但对你来说不一样,她减少了你积累原始资本的时间。”

夏红霞是不是做生意的料?

夏晓兰不能完全断定对方的前程。

小本生意嘛,除了要能吃苦,赚到钱后咋进行下一步也很有关系。同样是80年代开始当个体户,有的人是赚了钱就扩大生意规模,或者懵懵懂懂的置办些房子、铺面,身家慢慢就越来越厚,可能一直都和大生意、大老板无缘,却也家底殷实吃穿不愁。

有的人是赚了大钱,人就开始飘,手太散,钱也慢慢花掉,遇到个啥坎就一蹶不振。

从现在看来,夏红霞至少是个能做小生意的。

夏晓兰不会比着夏子毓那样,夏子毓给两万她就给三万,一定要用钱把夏红霞拉拢过来…帮夏子毓把夏俊宝接到鹏城,或者送去HK,都不算做坏事,大人的恩怨和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有啥关系?

“夏俊宝你可以接走,也能照顾,这不是在做坏事。但夏子毓是什么人,你要心里有数,她给你的每一笔钱都会要求回报,她现在不叫你干坏事,等她叫你干坏事的时候,你能不能拒绝?你把自己的底线划好,啥事儿能替她办,啥事儿不能办,觉得自己能守住底线,你就能和她来往。”

夏红霞吃惊极了。

她还以为夏晓兰还会叫她当“特务”,没想到夏晓兰居然认真在和她分析利弊。

“你不怕她叫我――”

不怕夏子毓叫她做坏事吗?

她自己都怕死了。

有个屁底线啊,现在给她2万,她既觉得烫手,却也照样想要这钱,要不她试探夏晓兰干啥啊。

她想要夏晓兰替她做决定,夏晓兰的意思,她是自由的,可以自己做决定?

那啥才是底线啊。

夏红霞自己糊涂了。

夏晓兰也不催她,让她慢慢想。

夏晓兰是不会用钱给拉拢夏红霞的,夏红霞能起什么决定性作用?

和夏子毓的对决,根本不在夏红霞身上。

但这两次,夏红霞都表现出要靠拢她的态度,如果夏红霞不两面三刀的对付她,夏晓兰不能给对方钱,却会给对方指点下方向。不能小瞧指点方向的事儿,和比尔?盖茨、巴菲特等人吃顿饭都能拍出天价呢,有人愿意花那么多钱和大佬吃顿饭,并不是指望一顿饭就和大佬扯上关系,是一顿饭的功夫,能从大佬说的话里去提炼自己想要的。

夏晓兰和这些大佬还差得远。

对夏红霞来说,却比这些大佬还有用。

让比尔?盖茨去说开个小饭馆后如何继续扩张,盖茨都要愣一愣,人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生意好不好 !

夏红霞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但有一件事能确定:夏晓兰同意她去接管夏俊宝。

夏晓兰好像不在乎这些事。

夏晓兰对夏子毓的态度也变了。

明明上次夏子毓让人打听刘芬,夏晓兰是比较生气的…为啥呢?

夏红霞当然想不明白,夏晓兰态度的改变,是因为知道了夏子毓也是“重生者”,对手的底牌被夏晓兰知道了,夏子毓很多奇怪的动作都有了解释。

夏红霞终于敢照着地址去接夏俊宝。

地址都是好不容易问来的,樊雨生怕夏红霞一家来占便宜,一副要和夏红霞一家断联的姿态。

2019:泼妇对阵小白花(2更)

“这里是不是住着一家姓夏的?”

“我二叔叫夏大军。”

夏红霞一路打听,终于有人给她指点了方向。

“前头那家就是,你叔是跑长途车的司机吧?是个能赚钱的!”

多好的工作啊,就是一个月有大半月不着家,老婆还年轻漂亮,男人不知不觉就头顶染绿。指路人的心想,这么赚钱的工作,打死他都不会去做,赚了钱有啥用,绿油油的帽子他不愿意戴。

夏红霞觉得对方说话语气很怪,但也没多想。

她很快就找到了夏大军家。

4月份商都天气不冷了,也不热,靠着门嗑瓜子的女人,就是夏红霞的新二婶樊雨。

樊雨穿了件紧身毛衣,这衣服真显身材,反正和樊雨说话的男人,就一直盯着樊雨的胸看,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男人嘴都快凑到樊雨耳边了,惹得樊雨娇笑。

瞧见夏红霞,樊雨脸马上就拉下来了。

三言两语打发走男人,对夏红霞也没客气:

“你来干啥,你二叔不在家,出门给人拉货了。现在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你要是要钱呢,那是没有的。”

没钱吗?

那脖子上隐隐露出来的金项链,手上戴着的金戒指是啥啊!

夏红霞也不是吃素的,“谁来要钱了,二婶,我说过来要钱?大家都是亲戚,走动一下不行啊,我二叔啥时候回来,我要和我二叔商量个事儿。”

樊雨都没说让夏红霞进门。

笑话,夏红霞一家是什么货色,她还能不清楚?肯定是上门打秋风的,要见夏大军,指望着夏大军耳根子软好说话,多少给点呗。

想的太美。

夏大军现在可做不了主!

“你有啥话,就对我说吧,我要不同意呢,你二叔肯定不同意。”

夏红霞眼皮一翻,“我来接俊宝,二婶你一直都说养俊宝压力大,我把他接走,就没人在你家吃白饭了,对你和二叔来说都是好事。”

没料樊雨把瓜子皮一扔,拍拍手:

“那还真不能让你接走。”

夏红霞急眼,这不故意为难人吗,自己不想要的孩子,为啥不让她接走?

她却不知道,自从夏老太瘫痪后,夏俊宝连书都不念了,被樊雨拘在家里使唤。樊雨以前是给人做小保姆的,保姆该干啥,她比任何人都有经验,何况她让夏俊宝做的事,一般保姆还真不会同意,完

全就是旧社会的长工!

夏大军想为侄子说话,樊雨也很直接,夏俊宝要是不在家帮忙照顾瘫痪的夏老太,她也不会照顾。

把夏老太送回乡下自生自灭,或者送给夏红霞家,让夏大军自己选。

要不就让夏大军自己照顾…这也不可能啊,夏大军不去赚钱,这个家分分钟就散掉,夏大军的娇妻和儿子,全都没有了。夏大军接受不了这种结果,他到了这样大的岁数才有的儿子,才不会被人指着脸骂绝后。

儿子就是他的命,为了儿子,夏大军一定会妥协。

樊雨抓住这点,有时都懒得掩饰本性,直接骑到了夏大军头上,整个家都是她说了算!

现在夏红霞忽然跑出来,莫名其妙要接走樊雨养的“长工”,樊雨才不会同意呢。

“你要接他走?行啊,把你奶奶也接走,你们一家都不孝,你奶瘫多久了,一次都不来看!”

樊雨在门口骂街。

夏红霞一脸懵逼。

啥?她奶瘫了?

是中风过一回,不是抢救回来了么,反正从大河村到鹏城,她奶就是嘴巴歪的,眼睛时不时抽搐,日常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樊雨怕夏红霞一家沾上来,回了商都后基本和鹏城断联,夏红霞等人是真的不知道夏老太二次中风的事。

现在却被樊雨指责,夏红霞当然不会认输。

她在夏晓兰面前怂那是没办法。

以前不敢和樊雨叽歪,那是要靠夏大军在鹏城站稳脚。

现在她怕个屁呢!

夏红霞在乡下也是能吵的,当即和樊雨叉腰对骂,一点也没把樊雨当啥长辈。

从樊雨没名没分跟着夏大军开始骂起,一口气就没停过:“咋的,你这当儿媳妇的,还敢嫌弃我奶?你脖子上戴着金项链,手上有金戒指,这不都是我二叔挣的钱?生个儿子了不起啊,我二叔一个月不少赚钱,你要不愿意当夏家的媳妇,那就滚!我二叔能找你生个儿子,就能找其他人生!大车司机,多好的工作,街坊邻居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群。

这年头,坏人就要泼妇来治。

樊雨心眼多,夏红霞不和她耍心机手段,反正就夏红霞的体型,骂人声音都很洪亮。

“是这个理!”

“这也太苛待孩子了,不是自己生的就不心疼。”

“多少也干点活儿,男人在外面赚钱不辛苦么?”

有人开腔帮衬,那就真是七嘴八舌都在谴责樊雨。

夏俊宝的确可怜,这都春天了,手上和脸上的冻疮就没好过,血淋淋的看着吓人。

樊雨还是这附近女街坊的公敌。

整天游手好闲,打扮的花枝招展,夏大军经常不在家,樊雨就勾勾搭搭的。

这些女街坊很讨厌她,觉得樊雨不是正派人。

她们又不知道夏红霞从前的底细,到觉得夏红霞说的在理。

夏红霞得意洋洋,把樊雨一顿臭骂,直接推开了樊雨,挤进了院子。

夏俊宝早就听见了动静,可他不敢出来。

他要表现出想跟着夏红霞走的意思,夏红霞最终又没本事带走他,樊雨是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