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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在门口等,这一局结束就走。”

少年看她一眼,不问理由转身就走。

林艳又扔了一把234,小连不如不要。

旁人看到林艳扔出来的牌,不禁啧啧,这个人太小心了。

又发出三张牌,林艳看了眼随后表情就变暖了,弯起唇露出些许笑意。林艳坐庄,从两毛开始跟,这一局别人的牌应该也不错。没人扔牌,都在慢吞吞的跟。这边自从林艳赢了个大头后,牌局已经从六个人变成十个人。牌局渐渐从两毛涨到两块,就剩下五个人还在坚持。

林艳抬手托着下巴,表情平静,嘴角带着很浅的笑。

视线扫过剩余的五个人,他们应该都有好牌所以才敢毫不犹豫的跟,林艳就增加筹码了,直接放了五块上去,然后笑了笑。

五块起步,旁人压力就大了。

都拿起牌看了,看的小心翼翼。林艳拿到小连都敢扔了,那么小心的人手里肯定是大牌才敢五块五块上,没有十足把握她不敢玩。太厉害了,别人陪她就是玩钱。

有两个人扔牌了,林艳看了,扔出来的牌里面有两个A,之前扔出来的人手里有K,心里就有了计较。剩余三个人,一个坐林艳旁边,一个坐在对面。

五块转了两圈,林艳看了眼牌,笑道:“还涨不涨了?”

起哄的人都叫着涨,林艳笑着扔出了一张十块。笑着歪头看向旁边的人,语气平静:“还跟不跟了?”

两个人都在计较,一个年级比较大的三四十岁,踌躇半天:“我不要了。”

他扔出去的牌是JQK,纯黑桃。

挺大的牌,就是可惜遇到了林艳,旁边的人交头接耳。

坐在林艳旁边的人二十多岁,踌躇了半天,跟了十块。

这么跟了两轮,林艳笑的很姿意:“我加筹码了,这么玩太慢。”

说着她扔出来了一个二十快,玩到这个时候,谁手里还有那么多钱呢?

这个小县城,玩炸金花很少有人扔二十进去的,那是很大一笔。

旁边的人靠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抬手抓了抓有些油腻的头发,直接扔牌了。清一色的顺,QKA,最大的顺。

林艳分明是来揽钱的,运气也忒好了一点,这真是让人忿忿不平。林艳把钱收好,也没开牌面直接起身:“不玩了。”

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她就赢了两局,可是算下来有一百块。

林艳一离座,旁人纷纷去看她的牌,一看之下就傻眼了,特别是林艳身旁坐的男人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起身就朝林艳跑过去:“骗钱的□!”

手还没摸到林艳的胳膊,林艳旋起一条腿就把他踹出去两米远摔在地面上,板凳和桌子都撞出去多远。所有人都傻眼了,林艳看着他,说道:“怕输就别赌,骗钱?你知道什么叫炸金花吗?读懂这三个字再来牌场吧,丢人现眼。”说完转身就走了。

桌面上,林艳的牌连个对都没有。

79J,真是十足的讽刺。

林艳走出赌场,抿唇,攥紧手指,眯眼看向远处。她大概不会再来赌场了,永远都不会来。

蹲在路边的少年一看到林艳就飞奔过来,探头往赌场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热闹的很,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林艳往医院走他就跟着。

起风了,太阳躲进云里,寒冷就奔涌而来。

林艳兜里都是零钱,她摸着那些钱,有些脏,腻手。

在医院门口,林艳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少年:“你以后叫平安。”总不能老叫他喂。

少年一愣,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林艳,林艳什么都没解释,直接进去医院。

少年默默念了一遍,他小心翼翼的念出生,眼睛看着林艳消失的背影。他的名字有很多,小时候叫狗剩,奶奶说贱名好养活。爷爷奶奶死了,他就被叫丧门星,后来所有人都叫他小杂碎。垃圾不如的小杂碎,他想,自己有名字了,叫平安。

林艳进去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大舅和林建成正在说话,听到声响他们就一齐看了过来:“艳子,你去哪里了?”

林艳走进去倒了杯水喝:“四处看看。”

“这都年根了,城里乱,你可要小心一点。”

大舅交代,林艳点头。

林艳拉了个木凳子过去坐下,对着舅舅说道:“麻烦你了,天天来看我们。”

“孩子话。”

白栋横眉,瞪了她一眼,“都是自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林艳笑了,说道:“谢谢大舅。”

林建成也开口:“多亏了你。”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啊!”白栋是个实诚的人,亲妹妹一家人,他不舍得苛刻:“咱们不是亲戚,是亲人,能帮就帮。”

林建成看着他,表情渐渐黯然,他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亲人。

白栋这次来送了一个煤炉子还有做饭东西,林艳不去他家吃饭,林建成每天都要去食堂吃饭多费钱啊。走的时候又交代颇多,总是担心林艳应付不过来这些事。

“放心吧舅舅,我都这么大了!没事。”

白栋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林艳就说道:“你早点回去,现在天黑的早,路上不好走。”

白栋也不再多说,骑车离开。

白栋刚走,一个身影迅速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他。

林艳现在对这个东西都免疫了,转身往医院里面走,他也跟着进来。

“有吃的我叫你,别跟着我。”

大概是他那句活下去,坚韧不屈,挺可怜的人,林艳到底是犯了女人通病,心软。

他嗯了一声,随后开口:“我叫平安?”

林艳点头,不再说话,他站在避风的地方嘴唇悄悄的弯了下。

病房里,林艳在整理舅舅送过来的东西。

“艳子,你今天去那里了?一身的烟味。”

林艳闻了下自己的衣袖,赌场吸烟的人多。可是这些话她并不想告诉林建成,转移话题。

“那天大伯和你说了什么?”

林建成叹口气没说话,林艳看了他一眼:“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把你当做亲人,剃头担子一头热,你图什么?”

“林艳!”林建成突然大了声音,“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不说等你好了继续去对他们好?我们姐妹过的苦巴巴谁关心过?你那些兄弟姐妹但凡念及点亲情大概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你还幻想什么呢?”

林建成一下子就哑声了,他还在幻想什么呢?想着父母兄弟妹妹是有苦衷?

想着,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

林建成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林艳更讨厌林家那些人。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白栋送来的有面条和菜,林艳整理了一下,就拎着炉子往走廊上去。医院可以做饭,但是不能在病房里做。

再次回来的时候,林艳看了眼情绪有些低落的林建成。

“你想想自己的责任吧,别总想着倒贴你那些兄弟姐妹。有多少能耐吃多少饭,苦了自己去对别人好,没人承你的情。”有的伤就要把腐烂的东西挖掉,才能长出新鲜的肉,渐渐痊愈。

林艳把炉子拎到外面院子里,少年蹲在门口一看到林艳出来就快速跟了过来,眼珠子一转,紧紧盯着林艳。林艳皱眉,没好气的说:“看我做什么?找点柴火去,生火做饭。”

县医院院子很大,冬天,除了雪地面湿漉漉的,林艳也没找到生火的碎柴火。话落,平安就小跑着出去了,两分钟的时间不到,他就抱着一扑碎柴跑回来扔在林艳脚边,嘴巴动了一下什么东西咽下去。

干燥的刨花,还有劈好的柴,干干净净一看就不是路边捡的。林艳看了他一眼,他离开就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擦了下嘴角。站在林艳面前,搓了搓手,眼睛直勾勾看着林艳。

林艳有些狐疑:“那里弄得?你刚刚吃东西了?”

“食堂后面拿的。”对于后面一个问题他没回答。

林艳把柴火放进去,随口问了句:“要的?”

他不说话,林艳转头视线看过来,表情渐渐严厉:“不问自取是小偷你懂不懂?刚刚你吃的什么东西?不会也是偷的吧?”

男孩穷成这样,他会有钱买东西吃?说着就把柴火扔了出去,站起来:“走,跟我去食堂和人家说一声。人家同意了给你东西,就拿回来,不同意我们就给钱,吃食也一样。”她很恼火这个人偷东西,就像第一次他偷自己的钱包,如果他朝林艳伸手要,林艳会给,可是他选择了偷。

他不说话也不动,抿着唇看林艳,梗着脖子。

“倔什么倔?”林艳火了,一脚踢在他腿上,“不想吃饭就滚蛋!”她语气不善,冷冷看着男孩:“你只会偷吗?难怪别人都看不起你!”

他都十五岁了,不好教,如果要用他就必须调-教成听话的,不然这就是放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还硬气?你有什么资格硬气?”林艳指着门口:“不去道歉就给我滚!滚远一点,我不喜欢偷的人。”

他们对峙,林艳直接起身去食堂和做饭的阿姨讲了一声。那阿姨人也很好,刚蒸出来的馒头递给林艳一个,笑着说道:“不就是几根柴,多大的事还要跑一趟,以后要用尽管来拿!”

林艳连连道谢,咬着馒头回去了。

他还站在炉子那里,倔强的梗着脖子,林艳连看都没看他,吃了馒头就去烧火。点燃了炉子,煤球烧的通红,她就拎着炉子走了。男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站在院子里搓着手指眼睛看着林艳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紧紧捏着手指垂下了眼帘。

林艳煮了面条,不多,够两个人吃,她是打定主意不会再给那孩子吃饭。他不懂对错,林艳就教教他什么叫对错,对于他来说,什么教育都不及不让吃来的有效率。

“我明天回家去,我让舅舅来照顾你。”

林艳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家里出了事她是放心不下。

“你的病我去问了医生,得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是还不好,那就去市医院。”

林艳说着从身上取了二十块钱给林建成:“这些钱你先拿着,总让舅舅掏钱不好,到底人家那是一大家子,要吃要喝。”

林建成点头,可是只拿了十块钱:“你身上还有钱吗?”

林艳点头:“还有些够花,住院费我都交过了,你在城里要花钱的地方多。”

林艳到底给他留了二十块钱,然后她语重心长和林建成说道:“弟弟那么小怎么办?你若是有个好歹谁来照顾他的一生?我回去会和奶奶要那四百块钱。”

林建成喉咙滚动,可到底是没说出一句的不是。

林艳是他的闺女,出了事忙前忙后的是林艳,自己大哥弟弟妹妹是一个没来,心寒。放谁身上不心寒呢?这命都快搭进去了,只落了一句好自为之,不如不治病还能省点钱。人都想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没多高的要求,可是大哥听说他的腰可能治不好,没提钱够不够他没提一句帮忙,只劝他不如放弃治疗。

人啊!

翌日,林艳大清早就起床了。得趁早回去,出门的时候碰到舅舅,就把这事讲了,白栋犹豫了一会儿,就说会照顾好林建成,让她放心去。

林艳还没走出县城,那小子就追了上来,头发乱成了鸡窝,面无表情的跟在林艳身后。

林艳回头呵斥:“跟着我做什么?”

他抿了抿干裂的唇,大眼眨巴一下,看着林艳一言不发。

林艳继续往前走,他就在不远处跟着。林艳就当没看到,刚走到城西,突然远处响起了引擎声,这小县城汽车是很难见的,林艳一愣,回头看过去。

车子远远开来,引擎声很大。

林艳下意识的往旁边避了避,车子开过带起一阵风,吹得透心凉,林艳连忙抱住了手臂。路上有雪水,这么开过溅了自己一身的泥点子。有些气,皱眉。

飞速的车子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就停了下来,刺耳声音穿透耳膜,林艳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是汽车爆胎了。那是一量吉普车,和以前小日本开的很像。车后面背着个轮胎,林艳刚要抬步往前走,车上就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