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侯爷闻言,却又觉两难,一是乐意叫陛下去睿郡王府上讨,二是不乐意叫陛下向他府上讨,于是踌躇一番,问:“柳公想来不曾支取过库银,依柳公看,这库银……”

柳老太爷笑道:“骆侯爷莫因小失大。”

骆侯爷思量一番,道:“柳公说得有理,待回去后,我便立时凑了银子将那库银还上,只是何老尚书那边还请柳公多替我美言两句。”

柳老太爷笑道:“侯爷客气了,厉子期一事,也要请侯爷主持公道才好。”

骆侯爷道:“这自是当然,厉子期是少见的耿介之人,我们这些前辈自然该爱惜他。”

柳老太爷瞧了眼柳檀云,见她早写完了字,将笔墨纸砚整理好,安静地坐在一旁,就道:“云丫头去问柳思明酒菜好了没有。”

柳檀云答应一声,就向外头去。

骆侯爷放下心中的石头,也有了饮酒的雅兴,心想果然还是该寻了柳老太爷商议对策,倘若答应了柳太夫人帮忙,既要欠了柳太夫人人情,又不知这事何时能处置干净。笑道:“柳公这孙女瞧着懂事的很,怎那日在顾家就那般顽皮?”

柳老太爷笑道:“顺着她,她自然不闹;若是不顺着她,有她闹的时候呢。”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还有一更,求评论

19、借题发挥

柳老太爷留骆侯爷吃饭,又耗费了一晌午功夫。

待骆侯爷走后,柳檀云拿了骆侯爷送她的扇子给柳老太爷看。

柳老太爷看过了,就道:“叫穆嬷嬷给你收着吧。”

柳檀云笑道:“那父亲送我的书,祖父给我收着?”

柳老太爷笑道:“他若想跟你要回去,你只管说书都孝敬给我了。”又问柳檀云:“若是你父亲问你祖父跟侯爷说什么了,你怎么说?”

柳檀云茫然道:“说什么?”

柳老太爷嗤笑一声,却不说话,只怕拍柳檀云肩膀,听说后头戚氏有事寻他商议,就领着柳檀云向后头去。

柳檀云见柳老太爷不再提她如何跟柳孟炎说话的事,心想柳老太爷果然是够包容柳孟炎,这是存心想叫柳孟炎知道这些事呢,暗道可不能白叫柳孟炎得了便宜,得好好地借此时机捞些好处才好。

却说柳檀云随着柳老太爷去了戚氏那边,戚氏瞧见柳檀云也来了,待柳老太爷坐下后,就笑着招呼她道:“才刚你姑奶奶送了些新鲜的点心过来,我叫人拿了一盘子给你,不想你又过来了。快坐下吃点心喝茶。”

柳檀云谢过戚氏,就在一旁坐下。

戚氏对柳老太爷笑道:“今儿个要叫老太爷见一个人。”

柳老太爷问:“是哪位?”

戚氏一笑,却叫管嬷嬷领出个小少爷装扮的人儿来。

戚氏道:“前几日月丫头有些不舒坦,请了阴阳先生瞧了,那先生说该将月丫头按着男儿那般养大,如此才能保一生平安顺遂。”

柳檀云瞧了眼,那小少爷装扮的人果然是柳绯月,心想上辈子柳绯月没穿过男装,却也好端端的,这会子叫她按照男儿那般养大,不知又是谁出的馊主意。

柳绯月不喜身上的男装,自觉这衣裳不及女儿装扮好看,且又觉穿着这衣裳旁人都看她,面上就有些怏怏的。

柳老太爷见了,笑着赞声:“这样穿也爽利。”然后再不说旁的。

戚氏见柳老太爷并不是十分欢喜,就道:“管家的领着两位姑娘出去吧,叫她们在凉快的地方玩,别热着了。”

管嬷嬷答应着,就领着柳绯月、柳檀云出去。

柳檀云出去了,就要回自己个院子,那柳绯月原就听小顾氏等人说柳老太爷偏爱柳檀云,又听小顾氏劝她穿男儿衣裳说的话里全是些叫她将柳檀云比下去的话,因此小小的心里就将柳檀云当做罪魁祸首,拉着柳檀云嚷道:“都是你,都怪你。”

柳檀云伸手将柳绯月推开,道:“随你撒娇还是撒痴,去寻了旁人去。”

柳绯月见柳檀云冷下脸,不由地一颤,不敢拉着柳檀云,就只跺脚嚷道:“都怪你,不然母亲怎会叫我穿这个?”说着,就去扯自己衣裳。

柳檀云原本想着柳绯月不过四岁大,不必跟她一般见识,后头想着自己如今也只比她大一点,且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能纵着柳绯月打小就有事往她身上推,于是冷笑道:“我怎不知婶婶叫你穿这衣裳是因为我?方才祖母可说了是为了保你的命!若是婶婶说这事是因为我,那咱们就去问了婶婶。”

管嬷嬷一边拉着柳绯月,唯恐柳绯月吵囔开,叫里头的柳老太爷听见动静,就劝柳绯月道:“三姑娘乖,别闹,这衣裳穿着好看呢。”又对柳檀云道:“三姑娘小,二姑娘且让一让她。”说着,又有意冷着脸正色地接了句:“二姑娘别太不懂事了。”

管嬷嬷若只说前头的话就罢了,偏她又加了那一句,柳檀云冷笑一声,心想这原本就不关她的事,倒是将罪名赖到她头上了,虽是只言片语,但可见管嬷嬷等人心里还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于是疾言厉色道:“因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我就敬着嬷嬷。嬷嬷怎这般不自重,竟是来毁祖母的名声,败坏我们国公府的规矩呢。我不懂事?我是谁?嬷嬷是谁?嬷嬷当我们柳家也跟旁人家一般没有上下尊卑,由着奴才来教主子规矩礼节?”

因柳檀云乍然发作起来,柳绯月早吓得不敢出声,只缩在管嬷嬷身后。

管嬷嬷待要开口说自己在戚氏身边几十年也不曾听人说过这些重话,就又听柳檀云道:“嬷嬷在祖母身边几十年的人了,还分不清轻重,瞧把三妹妹吓成什么样。”

管嬷嬷闻言立时道:“姑娘莫血口喷人,这三姑娘是叫二姑娘吓着了。”

柳檀云冷笑道:“嬷嬷这是要奴大欺主了?动辄就拿了自己在祖母身边伺候来说事。如今我就去寻了人来评评理。”

管嬷嬷想起柳檀云素来会生事,年纪小,又最会讲歪理,早先厨房里的人就是被她闹一场全撵走了,如今自己虽没有错,但指不定也会被柳檀云恶人先告状地捏出罪名来,因怕柳老太爷偏袒柳檀云,就顿时老泪纵横,丢下柳檀云、柳绯月,抢着去跟戚氏告状。

柳檀云心想这管嬷嬷也太没出息了一些,瞧着柳绯月愣在那里,柳绯月的奶娘一边打量着自己,一边哄着柳绯月,就对柳绯月道:“你随着我来。”

柳绯月打了个嗝,又因小顾氏与管嬷嬷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柳檀云却有胆量发作了管嬷嬷,不敢不听柳檀云的,就随着柳檀云走。

柳绯月奶娘忙道:“二姑娘,三姑娘该回去了,不然二夫人要找……”

柳檀云道:“早不说,如今我提了要领着绯月走,你再说,可是你也跟管嬷嬷一般不将我放在眼里?一样存了歹心要离间我们姐妹?”

柳绯月的奶娘看别人笑话还好,却不敢叫旁人看自己笑话,暗道先随了柳檀云过去,瞧着戚氏替管嬷嬷撑腰的时候,柳檀云如何说。

正当柳绯月的奶娘等人都以为柳檀云是要去找柳老太爷告状,却见柳檀云将柳绯月领去了柳太夫人院子里。

柳太夫人正在榻上歪着身子,因想着骆侯爷并未给自己回信,也睡不着觉,费心地琢磨着柳老太爷能跟骆侯爷说些什么,柳老太爷这两日又背着她做了什么。

因听说柳檀云来了,柳太夫人对丫头说了声不见,尚未等丫头出去传话,就听到了柳檀云的声音。

柳檀云拉着柳绯月进来,柳绯月可怜巴巴地跟在她身后,虽做了一身男儿装扮,却委委屈屈,半点小少爷的气概也没有。

“太太,太太要给我做主!”柳檀云叫道,然后放开柳绯月就扑到柳太夫人身边,歪着身子坐在榻上,流利地道:“太太,我才陪着祖父跟骆侯爷说了话,正累得了不得,想回去睡觉,谁知先有三妹妹诬赖我,说她穿那衣裳是因为我的缘故,后有管嬷嬷不知轻重说我不懂事。太太,管嬷嬷是祖母身边人,我说不得她,祖母说得,祖母就替我教训了她。骆侯爷今日还夸我懂事,送了我扇子呢。我陪着祖父侯爷身边听他们说话,也没多嘴,也没淘气,偏她一个婆子就敢指着鼻子教训我!”

柳太夫人眉头紧蹙,因柳檀云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头疼起来,待要呵斥了她,忽地想起楚嬷嬷也说今日柳老太爷与骆侯爷说话的时候,柳檀云确实也在,于是呵斥的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了下去。

楚嬷嬷语重心长道:“二姑娘,太夫人上了岁数,你慢着些说话。”

柳檀云又扯了柳太夫人衣袖,道:“太太,咱们府上可没有奴才教主子规矩的道理,穆嬷嬷也说了,那样奴才欺负到主子头上的人家都是过不了三代就要喝西北风的。”

柳太夫人几不可闻地应声“是”,然后斥道:“管家的当真糊涂了,姑娘也是她想教训就教训的?”

柳檀云转向柳绯月,道:“绯月,你来作证,管嬷嬷欺负我了。”说着,就盯着柳绯月看。

柳绯月先见柳檀云教训了管嬷嬷,又见柳太夫人站在柳檀云这边,只觉得柳檀云跟小顾氏、柳太夫人一样厉害,就点了头,眼睛里不禁泛起泪花。

柳檀云打量着自己再对柳绯月说句重话就把她吓哭了,扭过头去,心想趁着小时候将柳绯月降服了,总比柳绯月大了滋事惹恼自己然后被自己整治地凄凄楚楚的强。

柳太夫人斥了管嬷嬷两句,就对柳绯月奶娘道:“先将绯月领回去,云丫头留下跟太太说两句话。”

柳檀云嘀咕道:“父亲还要问我祖父跟骆侯爷说什么呢,太太,我也走了。”

柳太夫人不由地伸手拉住柳檀云,心想果然柳孟炎也想知道柳老太爷跟骆侯爷说什么,堆笑道:“云丫头留下,曾祖母好久没跟你好好说会话了。”

柳檀云心想她们什么说过话,闹着道:“不行,还没叫祖父教训了管嬷嬷呢。”

柳太夫人道:“你祖父忙着呢,这等事,用不着你祖父。”说着,对楚嬷嬷道:“去教训管嬷嬷两句。”

楚嬷嬷听着柳太夫人这话,就知柳太夫人是要在柳檀云面前做样子,并不是要当真教训了管嬷嬷,于是答应了就要出去。

柳檀云忽地站起来拉着也要走的柳绯月,叫道:“管嬷嬷将三妹妹吓着了,祖母将管嬷嬷叫来,当着旁人的面教训了她一通,就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吓着三妹妹。”说着,望了眼柳绯月,对着柳绯月一点头。

柳绯月瞧见柳檀云眼里的厉色,又被柳檀云在手上掐了一把,不由地当真哭了起来,也不敢走。

柳檀云又扭头对柳太夫人道:“太太,你看三妹妹叫管嬷嬷吓哭了。”

楚嬷嬷望着柳檀云,暗道好个成了精的小姑娘。

柳太夫人踌躇起来,心里拿不定主意,若是当真训斥了管嬷嬷,岂不是打了戚氏的脸;但若是不过问此事,又无从得知柳老太爷跟骆侯爷说的话,日后行事,难免会错失先机……一番算计权衡之后,柳太夫人一咬牙,就沉声对楚嬷嬷道:“将那没上没下的管婆子叫来。”

楚嬷嬷答应着,又看了眼柳檀云,就出去了。

柳檀云拉着柳太夫人袖子道:“太太,管嬷嬷当着许多人的面教训我,太太也要当着大家的面狠狠骂她。”

柳太夫人敷衍着点头,瞧着柳绯月早泣不成声,心想顾家所出女儿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笑着示意旁人退下,待只有柳檀云、柳绯月在,就一边抚着柳绯月后背,一边哄着柳檀云问:“你祖父跟骆侯爷说什么了?就能说一上午?”想起柳檀云早两年就会学奶娘说话,心里倒是不怕柳檀云记不住话。

柳檀云道:“说了许多话呢。”又道:“管嬷嬷怎还不来?我去瞅瞅。”说着,就向门外奔去。

柳太夫人一时失手,没有抓到柳檀云,就见柳檀云奔到外间向院子里探头看。

“太夫人,楚嬷嬷来问当真要拿了管嬷嬷来吗?”大丫头颂儿过来悄声问。

柳太夫人见楚嬷嬷果然谨慎地并未立时就去领了管嬷嬷过来,闭着眼睛,再犹豫一番,将传说中柳孟炎打了柳檀云,柳檀云就赌气要将自己饿死的事想了一回,暗道这丫头固执的很,不能当成个小儿看待,若不遂了她的意,只怕不能从她嘴里挖出东西来,就点了头。

颂儿闻言,立时就去与楚嬷嬷说。

楚嬷嬷少不得去喊了管嬷嬷过来,且说楚嬷嬷进了戚氏的屋子,就瞧见管嬷嬷一把年纪正坐在脚蹬子上哭诉道:“奴婢不敢拿大,可这么着莫名其妙叫个四岁的姑娘训斥一通,也没脸再在府里呆下去了。”

楚嬷嬷在门外问了声,得知柳老太爷早走了,就进来道:“太夫人叫老管过去给二姑娘认错。”

管嬷嬷一怔,忙道:“天地良心,我当真没跟二姑娘说什么。”

戚氏自是不肯叫柳檀云打她的脸,就问楚嬷嬷:“到底云丫头跟太夫人是如何说的?”又疑心管嬷嬷隐瞒,问她:“你当真只说了一句?”

管嬷嬷忙道:“奴婢就跟二姑娘说叫二姑娘懂事些,旁的再也没说。”

楚嬷嬷想了想,道:“你这话对着谁不好说,就去对那阎王说?她是谁?对着她父亲大老爷也是宁死不认错的主,定是你甩脸子给她看,惹着她了。”

管嬷嬷愣住,只哀戚地看着楚嬷嬷。

戚氏犹豫地问楚嬷嬷:“当真是太夫人说错在管家的身上?”

楚嬷嬷道:“若不是,我怎会来领了老管过去?虽有些小题大做,但二姑娘就是那么个性子,若是不依着她,岂不是要家无宁日了?太夫人这也是为了息事宁人,为了合家和睦。”

戚氏听楚嬷嬷说了一串话,只听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柳太夫人这次是打定主意要顺着柳檀云了,于是道:“管家的,你就随着楚嬷嬷去吧。”

管嬷嬷一愣,待要开口要求情,就见戚氏闭了眼嘴里念念有词,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去念经不管事了,只得随着楚嬷嬷出去。

到了外头,楚嬷嬷道:“这会子太夫人要你认错,你就老实认了,后头太夫人定会赏你。”

管嬷嬷忙笑道:“听你那几句话,我就明白了。”

说着,心想戚氏果然是只要柳太夫人决定的就会答应,也难怪柳太夫人那样的性子会喜欢她。

等到楚嬷嬷、管嬷嬷到了柳太夫人院子里,就见吕氏、小顾氏、并其他老爷、姑娘房里有头有脸的婆子都在。

管嬷嬷怯怯的,楚嬷嬷也纳闷起来。

20、愿者上钩

楚嬷嬷自是不知,她离去的那一会子功夫,柳檀云“不经意”的几句童言童语,叫柳太夫人听出柳老太爷跟骆侯爷这次说的话与顾家息息相关,且极有可能决定柳仲寒能否在近几年里袭了国公府,因此,柳太夫人权衡一番,不由地决心放手一搏,拿着戚氏的脸面赌一把,因此就听了柳檀云的话,将府中有头有脸的婆子都叫了来。

楚嬷嬷将管嬷嬷领进屋子里,管嬷嬷给柳太夫人行了礼,就望向柳檀云,瞧见柳檀云“阴险”地冲她一笑,不禁头皮一麻。

柳太夫人道:“领了管婆子出去,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一通,叫下头人都引以为戒,莫要再做出这种不知上下尊卑的事来。她们为府里效力多年,府里也不曾亏待了她们,下头的老爷姑娘们也敬重她们。但若是有人倚老卖老,不知尊重忘了自身斤两,那就莫要怪府上不念旧情,不知怜弱惜贫。”

楚嬷嬷当着旁人的面,不好劝柳太夫人,就答应着,领着管嬷嬷出去。

管嬷嬷哪里肯出去丢那个人,忙跪下道:“太夫人,奴婢冤枉,奴婢只说了一句……”

柳太夫人喝道:“出去!”

管嬷嬷哆嗦了一下,瞅了眼柳檀云,不敢分辨,就跟管嬷嬷出去了。

柳檀云对柳太夫人笑笑,拉着柳绯月出去。

柳绯月望了眼柳太夫人,不敢跟柳太夫人求情,只得跟了柳檀云出去。

到了外头,就听楚嬷嬷声音洪亮地学着柳太夫人的话,将管嬷嬷不尊重等等行径痛斥一通。

柳檀云叫了颂儿搬了凳子给她跟柳绯月坐着,听着楚嬷嬷训斥管嬷嬷,再看下面的婆子,心想下头的婆子闹事才最好,乱世出英雄,如今柳老太爷柳太夫人母子闹得正厉害,若是不趁势在府里出人头地,她才算是白多活了一辈子。

柳檀云瞄了眼身边不出声的柳绯月,问:“知道谁是姐姐了吧?”

楚嬷嬷跟随柳太夫人多年,本就极威严,此番当着众人的面训话,自然更加疾言厉色,因此柳绯月本敬着楚嬷嬷,此时倒有些怕她了,连带着,更怕指挥楚嬷嬷训斥人的柳檀云。

瞧见柳绯月点头,柳檀云又问:“那日后还敢不敢大声跟我说话?敢不敢拉扯我?”

柳绯月哽咽道:“不敢了。”

柳檀云笑道:“这样才乖。”说着,摸一下柳绯月嫩嫩的小脸,心想这么瞧着柳绯月也冰雪聪明的很,不是那般讨人厌,收了手,又去看白晃晃的日头下,楚嬷嬷训斥人。

过了一盏茶功夫,柳老太爷叫人来喊了柳檀云钓鱼去。

瞧见柳檀云径自走了,楚嬷嬷松了口气,口干舌燥的就叫人散了。

管嬷嬷半是晒得,半是羞的,一张脸通红,闹着要晕倒,要在外头挺尸给柳老太爷看。

楚嬷嬷忙道:“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若闹出事来,她姑娘家一个,年纪又小,顶多挨两声训斥,您老就怕要送了半条命,何必跟她计较?”因要与柳太夫人说话,不再搭理管嬷嬷,就进了屋子里去。

柳太夫人听说柳檀云走了,气得咬牙,道:“将那丫头追回来!”

楚嬷嬷忙道:“太夫人,这般急着问话,岂不是叫老太爷疑心了?据奴婢说,不若放长线钓大鱼,赶在晚上悄悄地问了二姑娘,不过是个小丫头,心浮气躁的很,就看她不知轻重地敢得罪老夫人,就知这二姑娘就算成了精,也不过是个没经过事、道行浅薄的小妖怪,给些好脸色,她自然就会藏不住肚子里的话,将肚子里的话倒出来。”

柳太夫人心想也是这么回事,道:“好好安抚了老夫人还有管婆子。”

楚嬷嬷答应道:“是。”

那边厢,柳檀云一出了柳太夫人院子,就瞧见吕氏急赶着过去,与吕氏对看了一眼,就悠悠然地去了花园池塘边,瞧见柳老太爷在高大的垂柳树下钓鱼,就挤过去坐着,搂着柳老太爷胳膊,蹭了蹭,心想还是他们祖孙心有灵犀,柳老太爷叫她过来的时机真好。

柳老太爷呵斥道:“胆大包天!”随后又笑道:“你太太怎会听你的?”

柳檀云道:“我也不知太太为何听我的,只听她不停地问我侯爷跟祖父说什么了。”

柳老太爷一怔,心里隐隐觉得柳檀云舍近求远,没去寻自己给她做主反倒去找了柳太夫人是有意的,深深地看了眼柳檀云,问:“委屈了,为何不找我,就去找你太太?”

柳檀云嬉笑道:“太太管着祖母,太太的人管着祖母的人,这不是正好?”

柳老太爷笑道:“滑头。”心想也不知自小就这般聪慧到底是不是好事,就道:“你与你太太说什么了?”

柳檀云道:“什么也没说,祖父,你说我该说什么?”

柳老太爷望了眼柳檀云漆黑的眼睛,叹息一声,心想整个府里四代同堂,能与他坦诚议事的就这么个小人丁,轻声道:“你太太问,你就说我知道了严子期的事,有意要骆侯爷帮忙整治了你顾外祖家。”

柳檀云听了,就点头。

柳老太爷笑道:“记住了?”

柳檀云轻声复述一遍。

柳老太爷笑道:“甘罗十二拜相,曹植七岁能诗,若你是个男儿,那咱们家也要出个十二岁的宰相了。”

柳檀云听柳老太爷又提那男儿一事,面上就有些不悦,心想自己是个女儿,不成宰相,只将这国公府搬空,叫这国公府的东西全成了她的嫁妆,嘟嚷道:“祖父就想要孙子。”

柳老太爷笑了两声,提着鱼竿,看着鱼钩上挣扎的鱼儿,笑道:“鱼上钩了,今日咱们再烤鱼吃。”说着,又道:“你早些长大,咱们一边吃鱼,一边吃酒,也做一对忘年交。”

柳檀云笑道:“赶明儿个我就跟祖父喝酒。”

柳老太爷照例叫人将鱼收拾了,然后与柳檀云在水榭里吃烤鱼,吃完了,却不走,又叫人拿了棋子来,教了柳檀云棋盘上的规矩,就与她对弈。

柳檀云拿着棋子,却也犹豫的很,先是举棋不定,生怕柳老太爷看出她会下棋,后头豁出去胡乱下了一通,不知不觉,反倒乱了柳老太爷的棋路。

柳老太爷道:“难怪人说生手去了赌场头回子总要赢上一局,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将我这下了几十年棋子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