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柳檀云听了也庆幸柳老太爷没喂柳太夫人吃药,心想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宣扬顾老太爷昧了三王银子,还有下令关押顾二老爷的,都是柳孟炎做的,留着顾家,岂不是给柳孟炎添堵?想着上辈子顾家暗中为难柳孟炎为难她,柳檀云就想虽说她不乐意听柳孟炎说什么“鸡犬升天”,但“池鱼之殃”的事她更不乐意撞上。

柳檀云待要起身,外头又响起柳孟炎给柳老太爷、何老尚书请安的声音。

只听柳孟炎道:“陈御使叫儿子给父亲捎好,陈御使说厉大人年后开春定能官复原职。如今刺史已经递了折子回京,想来没多少时候,厉大人就能沉冤昭雪。”

柳老太爷说道:“这事我也知道一些。只是云丫头她母亲那边如何了?听说吕家跟顾家又成了亲家。”

柳孟炎笑道:“父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绝不会做了败坏父亲名声的事。红袖那边,她如今也知道错了,只与儿子说了两句,便住了嘴。虽说去烟花之地算不得大事,但顾家本就在风口浪尖,想来顾家五爷是要被革职了。如今顾家二老爷还陷在牢里头,料想顾五爷更没人肯照应了,且他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吃喝嫖赌无所不至,此时表叔也没有心思照应这不成器的儿子。吕家只怕要后悔跟顾家定亲了。”

柳老太爷道:“云丫头的母亲重情,只是小事尚可帮忙,这等事帮不得。”

柳孟炎连声应着是,随即踌躇半日,说道:“如今已经到九月了,眼看腊月十二便是太夫人八十大寿,不知父亲要如何替祖母操办?方才儿子去探望祖母,闻到一股子油味,想来祖母吃了些荤腥的菜肴,这般看来,祖母的身子不大要紧,父亲且宽心,莫要太过为祖母忧心。”

何老尚书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果然是云丫头的父亲,跟云丫头一样是个妙人。”

柳檀云在屋子里头虽看不到外头的情景,但想来何老尚书这话,也叫柳孟炎面红耳赤。

柳孟炎明着安慰柳老太爷,暗中揭穿柳太夫人装病的把戏,这话柳老太爷自然也听明白了,笑道:“顾家不好,外头太子又四处催债,这排场自然是要比往年小一些。”

柳孟炎为难道:“父亲也知红袖不善言辞,只怕这话由她说给祖母听,祖母会疑心我们不孝。”

柳老太爷道:“这话我说给你母亲听,由你母亲去跟你祖母说。”因就是在柳太夫人寿宴上欧氏被休,因此说起柳太夫人寿宴之事,柳老太爷与柳孟炎父子两人都有些尴尬。

沉默了半日,柳孟炎道:“顾家大少爷如今也有十七八了,他素来与儿子亲近,且自小就敬重儿子。儿子瞧着新近他也因顾家的事牵扯进来,吃了些官司,被人编排着顶了个强娶民女的罪名。儿子怜惜他遭了池鱼之殃,又无力救他。不知父亲可否给他做主……论理,他是顾家的长子长孙,顾家的事他是撇不干净的;可表叔当家已久,顾家的事,顾大少爷并没有插手过……”

顾老太爷长孙早死了,柳孟炎口中的顾家大少爷,乃是顾老太爷嫡亲哥哥的孙子。因那孙子是正经的嫡长子嫡长孙,早先也有顾家人提过叫他继承顾家家主之位,是以顾老太爷很是不待见这侄孙,先前也曾设计打压过他。

说起来,这位顾大少爷不曾沾过顾老太爷的光,此时却要跟着顾老太爷倒霉,着实是池鱼之殃,无妄之灾。

柳檀云在屋子里头心想柳孟炎好狡猾,先提了柳太夫人大寿的事,叫柳老太爷心里先愧对他,然后再提出他想扶持顾家大少爷,这般柳老太爷怎会不答应他?而且这般看来,便是顾家有幸从睿郡王等人逃脱,剩下的丁点家业,也要被顾大少爷夺去。想着,柳檀云就觉有财必定也要有权才妥当,不然空有金山银山,被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盯上,还不是瞬时就叫人将那金山银山搬空了。

果然,外头柳老太爷道:“若是他果然清白,你就将他领来我瞧瞧。只是莫叫他跟顾老太爷再有什么牵扯,免得旁人还以为我出尔反尔,又替顾家说话呢。”

柳孟炎欢喜道:“那孩子连着几年不曾见过表叔的面,哪里会跟表叔有什么牵扯。儿子过两日就领着他来见过父亲。”

柳老太爷道:“无事,你且回去吧。”

柳孟炎答应着,就出去了。

柳老太爷对何老尚书道:“又叫你这老东西看笑话了。”

何老尚书道:“谁笑话谁,我们家瞧着清净,里头也乱着呢,不然我怎能成日领着循小郎不着家?我瞧着,等过几日,我还领着循小郎回乡下去。”

“我也去。”柳檀云在里头叫了一声,心想柳太夫人一计不成,定还有后招,可不能叫她得逞了,若是将柳老太爷调走,就看她有什么神通妙计能叫柳老太爷跟顾老太爷和好。

因柳檀云这么一叫,睡梦中的何循哭丧着脸嗯了两声,柳檀云忙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两下,瞧着他睡踏实了,就松了口气。

柳老太爷听柳檀云叫了一声,回头就瞧见她跑出来搂着自己脖子道:“祖父,咱们也去,循小郎在咱们家吃了这么多肉,咱们得吃回来。”

柳老太爷一怔,瞧着柳檀云那双清澈的眼睛,心想年后厉子期官复原职,少不得他也要好好地去当官,再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了;况且家里的事实在太叫人心里难受。略想了一下,就道:“你何爷若是乐意叫咱们祖孙去,咱们就去。”

柳檀云又看向何老尚书,眨着眼睛道:“何爷,你带我们去你家玩吧。”

何老尚书狡黠地道:“去了你也吃不到肉,乡下地方,哪有那么多好东西给你。”说完,瞧见柳檀云有意哭丧着脸,又道:“等着骆家的事了了,咱们就走。”

柳檀云忙道:“何爷果然不是小气鬼。”说着,心想柳老太爷一定要去骆家,只怕一是因厉子期的事,骆侯爷也有帮忙;二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太过不给人颜面。

因想到要去了骆家,柳檀云心里忍不住恍惚起来,随即嗤笑一声,心想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指不定自己那几个孩儿另投胎到别人家中,过的更好呢。

这般想着,只自嘲地笑笑,就将先前盘算着再嫁骆家的念头抛在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收藏夹,昨天多更,今天就少一点哈,╭(╯3╰)╮

31 道高一尺

 

因怕柳太夫人再使出什么苦肉计算计柳老太爷,柳檀云时时刻刻赖在柳老太爷身边。

待几日后,瞧着任凭柳太夫人、柳二太爷如何说,柳老太爷都不动心。

且顾老太爷上门探望柳太夫人的时候,柳老太爷照例避而不见。

见柳老太爷醒过神来,再不肯叫柳太夫人糊弄,柳檀云安下心来,先盘算着要带了什么东西跟着何老尚书去乡下,红毛是必定要带过去的,至于怪怪,一时半会她也没决定要不要带。

万幸跟柳老太爷学了一年多的字,此时再写字也没人生疑,柳檀云就自己个写了单子出来。

何循瞧见了,也拿了支笔,在她的单子上又添上怪怪等两三只鹦鹉。

柳檀云看他字迹也算俊秀,就笑道:“循小郎,你还有两下子啊。”

何循得意地道:“我祖父说我就输你一筹,比旁人强多了。”

穆嬷嬷、小一因听何循这话是承认自己不如柳檀云,就都抿嘴笑了。

忽听窗外小五与画扇说话,过一会子,画扇进来道:“姑娘,家里来亲戚了,夫人叫你去见见。”

柳檀云问:“来了谁?”

画扇道:“吕老夫人还有吕小姨妈来了。”

穆嬷嬷闻言,便问:“可是跟顾家定亲的那个表姑娘?”

画扇笑道:“可不是么,瞧着那小姨妈跟夫人有三四分像,方才我们还说若是不知道的,定要当小姨妈跟夫人是一母同胞呢。”

柳檀云心里纳闷这才定了亲的人怎没事就出来走亲戚,想着,就要与穆嬷嬷一同过去。

画扇瞧着何循,就道:“欧少爷在外头等着循少爷呢,循少爷不出去?”

何循扭着头道:“等我写完了单子就去。”说着,扫了眼柳檀云屋子的东西。

柳檀云心想何循在柳家住着,虽有柳家送来的衣裳等物,但所用之物多是她的,难不成何循用着好不够,还要带走?

画扇闻言,便随着穆嬷嬷送柳檀云去吕氏房里,出门了瞧见欧华庭期期艾艾地等,只说了一句:“循少爷等会子就出来。”就又领着人向隔壁去。

闫姨娘打了帘子后,柳檀云进了吕氏屋子,穿过明间,绕过一道屏风进了客室,果然瞧见吕老夫人身边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那女子蓝衣红裙,娥眉淡扫,看着很是秀气,眉眼间果然跟吕氏很像。再看吕氏,就见坐在榻上的吕氏神色间有些不安,似是才被吕老夫人责难过。

吕氏笑道:“檀云,你外祖母跟你华裳姨妈来了,快见过她们。”

柳檀云笑道:“叔外祖母好,姨妈好。”

吕老夫人瞧见柳檀云还没改称呼,也不勉强,只指着柳檀云对吕华裳笑道:“果然是外甥像姨,你这外甥女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吕华裳笑道:“我原还纳闷怎么一见檀云就喜欢的很,听母亲这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我与檀云还有这缘分呢。”说着,就拿出准备好的荷包给柳檀云看。

柳檀云接了,瞧着是个绣着蚂蚱蝈蝈的虫草荷包,心想这当是吕华裳用心准备给她的了,先道:“多谢姨妈。”说完,递给小一收着。

吕华裳见柳檀云言行间老成的很,对那荷包也不甚喜欢,就又含笑道:“果然是姐姐教的好,檀云倒比我们家十多岁的姑娘还懂事。”

吕老夫人笑道:“懂事才好,你教她的时候也省了力气。我原就说过你姐姐的女儿跟你姐姐一样好性子,你还不信。”

柳檀云闻言,轻挑眉毛,心想这“好性子”应当是“好欺负”的意思,问道:“不知姨妈要教我什么?姨妈不是要回家吗?”

柳檀云说完,果然穆嬷嬷笑着接话道:“小姨妈还要回家做嫁妆待嫁吧,不好为了我们姑娘耽误了姨妈的正事。小的在这,还要先恭喜姨妈一声,听说定下了顾家,这可真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吕华裳脸色微变,瞅了眼吕老夫人,随即颔首不语。

柳檀云只看她这么着,就知道麻烦来了。

果然,吕老夫人对穆嬷嬷道:“你是不知华裳的命有多苦,才定下顾家女婿,不想顾家女婿就被人冤枉,丢了差事。前儿个走在半道上,又叫人打断了骨头。后头细问,才得知原来顾家女婿竟是跟她姐夫有些过节的。为了不叫她姐夫难堪,家里头合计一番,只得委屈了华裳,叫她跟顾家退了亲事。家里她是住不下了,只得来她姐家躲两日。”

柳檀云先还想这姐夫是谁,后头瞧着吕氏那过意不去的模样,心里恍然大悟到吕老夫人的意思是说柳华裳是因为柳孟炎才跟顾家五老爷退亲的。

因想通这么件事,柳檀云就先厌烦起吕老夫人,心想柳孟炎何等人物,哪里会做出明目张胆打顾家五爷这等留人话柄的事,柳孟炎定是因吕家跟顾家结亲,心中不喜,就敲打了吕家;吕家也看出柳孟炎这会子跟顾家再难和好,又打量着顾家的那位老爷没有什么前途了,顾家又是泥足深陷,于是不肯因小失大,权衡利弊后,就要与顾家退了亲,一心要维持好跟柳孟炎的干系;又欺负吕氏耳朵软,于是有意说出些模棱两可的话,不承认自家势利眼,出尔反尔,先将吕华裳退亲的罪过推到柳孟炎身上。

柳檀云不由地想,吕华裳先死了未婚夫,不甘心守望门寡,又急赶着跟顾家定亲;瞧见顾家遭殃,又赶紧退亲。这么一折腾,虽是好人才,只怕也难有好人家乐意要吕华裳做媳妇。况且,吕老夫人口口声声都说是因柳孟炎的干系,又叫吕华裳躲到柳家来,这岂不叫人误会?叫人以为是柳孟炎为了吕华裳打断了顾家五爷的骨头,有意陷害顾家五爷。

吕老夫人不是老糊涂的人,无缘无故,叫人误会吕华裳、柳孟炎做什么,定是打定主意宁做凤尾不做鸡头,想着吕氏生不了孩子又好欺负又当家,就叫吕华裳进了柳孟炎房里做姨娘,若吕华裳生下儿子,那吕华裳自是柳家大房里第一得意人;若没生下儿子,拿捏住吕氏,也能将柳家大房握在手心里。

说起来,柳孟炎这人在柳檀云心里也很是不堪,但若说柳孟炎色迷心窍,竟要明着跟顾家作对,柳檀云却是不信的。

这般想着,柳檀云有意问穆嬷嬷:“哪个姐夫?”

穆嬷嬷笑道:“姑娘,这姐夫说的是大老爷。”

柳檀云问:“姨妈跟父亲有什么关系?可是父亲打断了姨父的腿?为了姨妈吗?”

因柳檀云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吕华裳先红了脸。

原先吕老夫人跟吕氏说吕华裳因为柳孟炎不喜顾家的关系要跟顾家退亲,不好留在吕家,免得顾家人寻上门撞见了,要借着吕氏的地躲一躲,也叫吕华裳散散心。

吕氏回她说柳孟炎日日在家,若吕华裳也在,瓜田李下,惹人非议,坏了吕华裳的名声。

吕老夫人就说叫吕华裳教柳檀云针线,见不着柳孟炎的面,也就不怕什么;又拿了早年吕氏如何无依无靠,她如何含辛茹苦地将吕氏养大的话说了一通,逼着吕氏发誓说绝不忘恩负义。

吕氏先前被吕老夫人逼着勉强答应留下吕华裳,此时再听冷不防听柳檀云这般问,心想果然瓜田李下,便是柳檀云这等孩儿都瞧出不对劲了。想要反悔,又怕吕老夫人说她不顾念旧日恩情,就瞧了眼穆嬷嬷,盼着穆嬷嬷替她说话。

吕老夫人笑着对柳檀云道:“你年纪小,跟你说不清楚。”说着,又对吕氏道:“红袖,华裳心里正难受,你替我好好安慰安慰她。等家里头办好了事,我就来接她。你出嫁时华裳还小,不看僧面看佛面,看我的面上,好歹莫叫人逼她去死。前头的话我说过一回就罢了,你莫要再跟人说起。”

吕氏不言语,吕老夫人待要再开口,就听穆嬷嬷笑道:“一事不劳二主。这教导姑娘的事原本就是小的领着的。小的是老太爷吩咐过来教导姑娘的,如今吕姨妈来了,小的自当让贤。夫人,叫小的跟老太爷请辞,还回了何尚书家吧。若是何老尚书不肯收留了小的,小的就去求了太子妃,想来太子妃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也乐意给小的一口饭吃。”说着,一拜之后就要走。

吕氏忙道:“嬷嬷留步,华裳妹妹不过留几日罢了。”

穆嬷嬷笑道:“夫人又唬我,老夫人的话小的听得清楚,心里明白着呢。姑娘虽是童言无忌,但也说了大实话。老爷夫人的事,小的不敢过问,但吕家跟顾家乃是几代的姻亲,若是大老爷当真为了吕姨妈做出打伤顾家老爷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小的也不敢瞒着老太爷……若不然,也枉费了老太爷这般看重小的。”说着,屈身一拜,就要去给柳老太爷禀告。

“嬷嬷留步,婶娘不是这个意思。”吕氏忙道,心里松了口气,心想果然万事由着穆嬷嬷处置就好,恳切地吕老夫人道:“婶娘快跟嬷嬷说清楚,不然不独我家老爷的名声要毁了,便是华裳的名节也难保。”

吕氏到底道行浅了些,于是吕老夫人一下子就瞧见她脸上的喜色。

吕老夫人暗道果然不是一家子,就打小养在身边也不及自家的亲骨肉亲近,想着那穆嬷嬷口口声声说自己个是柳老太爷给的人,不好似对付寻常下人那般敷衍,就忙道:“老天,老天,这老姐姐怎说出这话?我可没说是他姐夫打了顾女婿。只是前两日他兄弟遇见姐夫,姐夫脸上淡淡的,道声恭喜也怪声怪气,又说天下哪里寻不到好女婿。因这么着,我们家才咬牙想叫华裳退亲的。”

吕华裳再听吕老夫人说这事,当即痛哭流涕,落泪道:“我是情愿去顾家的,便是一辈子伺候个瘫子,也比这么着被人指指点点强。”说着,因想起吕家长辈早先口口声声说顾家百年世家,家大业大,不怕这一桩两桩官司,硬是给她定了亲,如今顾家官司连连,外头名声也不好,就心里又怨又恨,哭得越发梨花带雨。

吕老夫人扶着吕华裳肩膀道:“好了好了,我们再不提这事了。若不是心疼你这个老来子,不舍叫你守了望门寡,我们怎会没打听清楚就将你许给了顾家?只是你姐姐早你一步嫁入柳家,你姐夫又跟顾家……便是你成亲了,迟早也要有个义绝,断了夫妻情分。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眼下为了你姐夫,就断了跟顾家的来往吧。”

柳檀云听吕老夫人这话,就问穆嬷嬷:“什么是义绝?”

穆嬷嬷解释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大老爷要杀了你姨父。”

柳檀云惊叫道:“原来父亲不是打了姨父,是要杀了姨父。嬷嬷,快去跟祖父说,不然父亲要被杀头的。”说着,就要拉了穆嬷嬷出去。

吕老夫人忙示意画扇拦着柳檀云,画扇不敢动,只垂头立着。

吕华裳起身向屏风上撞去,哭道:“母亲,你害得我好苦!女儿已经说了心甘情愿去顾家守着,便是后头断了夫妻情分,那也是我的命!”

吕老夫人忙抱住吕华裳,与吕华裳哭成一片,随即对红了眼睛的吕氏道:“红袖,你先叫嬷嬷领了檀云出去,婶娘有话跟你说。”

吕氏抿了抿嘴,待要说话,就听穆嬷嬷笑着对她道:“夫人,我瞧着这是老夫人误会了,大老爷最是好性子的人,哪里会做出害顾家五爷的事?既然没有这回事,那义绝就更是没有的事了。”说着,又劝吕华裳:“姨妈放心,你们夫妻情分长远着呢,断不了。老身瞧着你这面相,就知姨妈定能跟姨父白头偕老。”

吕华裳闻言,呜呜咽咽哭得越发凄楚,暗道好个狠心的婆子,竟要她跟一个废人白头偕老。

吕老夫人咬牙道:“红袖,你妹妹这样了,还叫檀云看她笑话吗?你是当真要叫她死在你手里?”

因穆嬷嬷话重了,吕老夫人这话就不似先前那般亲昵,字字透着威胁。

吕氏幼时挨多了吕老夫人训斥,如今遭她这么一申斥,忍不住哆嗦一下。

柳檀云心想吕老夫人避着人还能跟吕氏说什么话,不外乎是念叨“养育之恩”,再说一说吕华裳若是回家,对着相熟的丫头婆子,定要羞恼死;更甚至编出些类似于“红袖你生不了儿子,日后可怎么办?与其叫旁人生,不若就留下华裳。你们姐妹一场,华裳生的还不跟你生的一样吗?”的话软硬兼施,说服吕氏留下吕华裳。虽说大房里出个男儿也好,但是吕华裳这身份又不似花姨娘那般好打发,日后若叫她得势,少不得自己的麻烦就要多上许多。想着,嬉笑道:“绛晨妹妹醒了,母亲快去瞧瞧。”

吕氏犹犹豫豫地看向吕老夫人,忽地,听到穆嬷嬷又催促了一声“夫人快去吧,五姑娘那边只怕有事了。”就仓促含糊地说一句:“婶娘,我去瞧瞧绛晨。”说着,就步履匆匆地向外走。

柳檀云待吕氏走后,就冷下脸来,坐到主位正座上,就眯着眼看吕老夫人母女。

那边厢,吕老夫人心里气吕氏好大的胆子,竟然撇下她就走了,擦了老脸,待要对穆嬷嬷说话,先瞧见柳檀云板着脸坐着,就道:“檀云,你……”待要再说,就见柳檀云不搭理她,于是心想好个狗眼看人低的公侯千金。

吕老夫人又对穆嬷嬷道:“嬷嬷,这得先打了水给姑娘洗洗脸,我瞧着她身上也没了力气,今儿个……”

柳檀云笑道:“姨妈出门有的是轿子,不用姨妈走回家去,用不着力气。”

穆嬷嬷也想难怪吕氏是这么个得过且过的性子,吕家人这般会胡搅蛮缠,讲不通道理,时日久了,谁还去惦记着道理究竟在谁那边,还不是想着万事息事宁人,且换得一时宁静。想着,越发不待见吕家母女,一边叫丫头打水给吕华裳洗脸,一边对锦屏道:“去赶紧叫刘嫂子做了饭给老夫人、姨妈吃。过晌只怕又要下雨,别耽误了老夫人、姨妈家去。”

锦屏答应着,忙去吩咐人办。

吕老夫人忍不住握拳,笑道:“才刚说叫她姨妈教姑娘针线。”

穆嬷嬷笑道:“老夫人忒不知疼人,姨妈都这样了,哪里还能教什么针线。依我说,叫姨妈放宽了心,回家好好调养。待老爷回家,小的跟老爷说叫老爷跟顾家捎话过去,也解了老夫人心头的结,叫老夫人能欢欢喜喜地送姑娘出嫁。”

吕老夫人心里骂穆嬷嬷放肆,只因穆嬷嬷的身份,这话骂不出口,暗道她就不信吕氏当真不露面了。想着,安抚了吕华裳,叫她洗了脸,重新梳妆。

柳檀云瞧着这边有穆嬷嬷照应着,就回自己院子去了。

待饭菜上来,吕老夫人见吕氏还不露面,就待笑不笑地道:“怎她姐姐不过来吃饭?”

穆嬷嬷笑道:“夫人伺候太夫人去了,老夫人见过了太夫人没有?可要见见?”

这会子吕老夫人要跟顾家退亲,哪里敢去见顾家出来的柳太夫人,因此便道:“我们每常要来的,不能总打搅太夫人。她姐姐伺候太夫人要紧。”说着,就劝着神情倦怠的吕华裳多吃一些。

待吃了饭,吕老夫人瞧见吕氏还没回来,穆嬷嬷又在一旁盯着,就先示意自己个的丫头去寻吕氏,待瞧见那丫头出去一圈回来后只微微摇头,想着这丫头也没找到吕氏人,于是借着小解离了穆嬷嬷眼皮子下,待要亲自去找了吕氏,质问她为何避而不见,就见绘格得了穆嬷嬷的话,早在外头等着呢。

吕老夫人用袖子遮着拿了银子给绘格,笑道:“我认识你母亲呢,你母亲好俊秀人物,许久不见,不知她怎样了?”

绘格笑着将银子推回去,笑道:“奴婢娘亲如今在花园里头当差呢。”说着,就要领了吕老夫人回去。

吕老夫人笑道:“那正好,我正好想跟她叙叙旧。”

绘格惊讶道:“老夫人,这怎么敢当?这岂不是折了我娘亲的寿?”待要将吕老夫人送回客室去,那边厢,颂儿来说:“太夫人请吕亲家老夫人过去说话。”

吕老夫人听说柳太夫人找她,心中一凛。原本想着待柳孟炎见了吕华裳的面动心之后,便叫柳孟炎借着关押顾二老爷的事逼着顾家主动拿了男家有恶疾的事退亲,万没想到竟会在没退亲之前就惊动了柳太夫人,因此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心思百转,自我劝解道:那太夫人未必知道我领着吕华裳来柳家的缘由,许是得知来了亲戚,就要见一见也不一定。

这般想着,未免叫柳太夫人见着吕华裳红肿的眼睛起疑,就自己个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感谢梅骨同学的长评,今天加更,过会还有一更,请亲们不要跳过这一章留评哈

32、魔高一丈

且说颂儿领了吕老夫人去见柳太夫人,穆嬷嬷也没料到会如此,心想定是吕氏院子里有人走漏了风声,听了吕老夫人的胡言乱语,就去学给柳太夫人听;不然,柳太夫人眼界那般高,如何会想着见吕老夫人。

想着,就将方才屋子内外的人回想一番,心想青鸾也不在,能是哪个去说的?

穆嬷嬷疑心着,就叫了锦屏来问话。

嬷嬷问:“你可瞧见有谁去跟太夫人说话了,不然太夫人哪里会知道吕老夫人来了?”

锦屏忙道:“我都在屋子里伺候着,并不知道这个。待我去问问闫姨娘、耿姨娘。”说着,就去寻在屋子外立规矩的闫姨娘、耿姨娘说话。

过一会子,锦屏来说:“两位姨娘说她们在外头守着,并没有旁人进去。因今日有客,便是来跟她们说话的人也没有。”

穆嬷嬷道:“你再问问,随是谁进了屋子,都问问,瞧瞧是不是哪个端茶倒水的进去了,出来后就胡说八道。”

锦屏见穆嬷嬷问的紧,便觉要出事了,忙去喊了闫姨娘过来跟穆嬷嬷说话。

闫姨娘怕事的很,忙道:“我守着门呢,谁也没无缘无故地进去了,端茶递水的丫头也只将茶盏送到门口,叫锦屏、画扇再送进去。说起来,也就只有欧少爷一个进去了,在明间里听见表姑娘哭,就唬了一跳在屋子里站了一会,白着脸出来了。”

穆嬷嬷听了,暗道难不成是欧华庭不懂事,稀里糊涂地就将话说出去了?

忽地前头颂儿又来了,却是要叫吕华裳也过去。

吕华裳忐忐忑忑,先道:“我这般面容,如何见得了人?”只推说不去。

颂儿等了会子,就隔着窗户催促道:“还请吕姑娘快些,我们太夫人才吃了药,如今身上正不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