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红叶虽有些似懂非懂,但心里明白有好戏看了,便掀了帘子向何家大门上看。

骆丹枫自觉比柳檀云年纪大,便过来劝道:“云妹妹……”

柳檀云道:“叫我姑娘。”

骆丹枫瞧见耿妈妈等婆子拿着砍刀向何家门上去,跟何家下人缠上,顾不得旁的,忙道:“姑娘,你快叫人住手,这般闹僵了,两家都不好看。”

柳檀云笑道:“住手?我若住手,今日就不过来了。”说着,掀了帘子,就往外头去,到了外头,瞄了眼小一手中的砍刀,也不顾街上有人围观,便一步步向何家门上去,叫道:“哪个敢拦我,我就敢砍死哪个。有胆量的就来试试。”

那何家门上人不敢拦着,就往后退。

柳檀云到了何家大门前,回头望着一个状似管事一般的人,对小一道:“给我砍了。”

小一答应了,忙挥着手臂向门上砍去,那管事忙拦着小一,对柳檀云道:“姑娘,这门轻易开不得。”

柳檀云抱着手道:“是轻易开不得,我来了,就开得。你信不信,今日你若不开,明日这何家门你都摸不着。”说完,又笑道:“你在腹诽我也摸不到这门?”

那管事忙低头道:“不敢。”

柳檀云笑道:“我摸不着这门,自有一群人给我做垫背的,你,就是其中一个。”

柳思明拉着那管事道:“快些开吧,我们家姑娘就这性子,老尚书还等着呢。”

这管事也是伶俐人,早先那声姑娘,便是因知道宝珠的下场才叫出的口,如今见柳檀云这般放肆,便想何老尚书定是知道这柳姑娘的性子;又觉柳檀云说得对,便是她摸不着,自己一无足轻重的小人,若是被这姑娘记恨上,自然也要被她拖累的摸不着。踌躇一番,便叫人开了大门,心想事后何大夫人责备下来,只管说是被柳檀云胁迫的,自己只管去跟何老尚书求情去。

大门开了,柳檀云也不回轿子,就走了进去,小一、耿妈妈等人跟着,骆红叶在轿子里也耐不住,跑了出来,趾高气昂地跟在柳檀云身边。

骆丹枫在后头,对着何家管事拱了拱手,顾不得去拜访何大少爷,忙跟着柳檀云、骆红叶,唯恐骆红叶被柳檀云教唆着做下什么事情来。

待进了门,早有两三个跟柳檀云相熟的婆子堆着笑脸过来,说道:“老尚书等着姑娘呢。”

柳檀云说道:“妈妈们叫何爷再等一会,我有正经事跟何大伯父说呢。”说着,便问:“哪间是何大伯父的书房?那间吗?”说着见婆子点头,便拉着骆红叶过去。

那婆子瞧见小一等人手中的柴刀,醒过神来,忙道:“姑娘,大老爷今日不在。”

柳檀云回头,笑道:“妈妈,我叫人看着你们家呢,你们大老爷在不在,我心里头一清二楚。”说着,就领着人向第二间书房里去。

还没到门前,书房里何大老爷的门客先跑了出来,随即又有两三个媳妇过来拦着柳檀云。

柳檀云笑道:“放心,我这砍刀只砍东西不砍人。几位妈妈让路就没事,若是不让……”

“若是不让又如何?”屋子里出来一个人,却是何侍郎。

柳檀云笑道:“若是不让,今日何家血流成河,也能成了一桩美谈。”说着,就先一步拉着骆红叶过去。

何侍郎恰今日跟何大老爷说话,听人说柳檀云打上门来,错愕之后,又不禁怒气冲天,原本盘算着他出来了,柳檀云多少会让步,不想柳檀云来了,只说了一句话,就兀自拉着人进了书房。

柳檀云拉着骆红叶进去,瞧见屋子里果然坐着一个跟何侍郎相貌渀佛的老爷,看年纪比何侍郎大一些,待拉着骆红叶在椅子上坐下后,便道:“今日咱们不来先礼后兵那一套,咱们先兵后礼,万事撕撸开,水落石出了,再这个请安那个万福地见礼。”说着,觉得这椅子有些暖,何侍郎又阴着脸站着,就知自己跟骆红叶坐的是何侍郎的椅子。

骆红叶只当柳檀云要来揍何家哪个姑娘少爷,见柳檀云竟是摆开了兵马要跟何大老爷较劲,不禁有些退缩,讪笑着跟何大老爷、何侍郎点了头。

何大老爷望了眼何侍郎,心想这哪家的姑娘都比柳檀云强,对何侍郎说道:“跟柳大老爷说一声,叫他领了他家姑娘回去。”

何侍郎因觉柳檀云叫他丢了颜面,便黑着脸,待要吩咐人,就见柳檀云嘲讽地瞄向他,不禁一噎,心想这丫头果然胆大包天,虽不一定,但自己也算是将来要做她公公的人。

柳檀云见何大老爷摆出的架势是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找柳孟炎过来说话,便道:“江南那边私盐泛滥,是谁开得口子?”

何侍郎一愣,何大老爷也不由地正色看向柳檀云,人说要得俏须带三分孝,柳檀云此时一身素装,但眉眼间的傲慢使得这身上的素装多了两分颜色,竟似什么颜色穿在柳檀云身上都是一个样;因骆红叶此时怯怯的,越发将柳檀云衬托得嚣张非常,叫人乍眼看去,便如野史中那飞扬跋扈的公主娘娘领着个唇红齿白的小宠宴客一般。

何大老爷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胡说什么?”

柳檀云面色不变,说道:“撺掇太子上折子出兵北疆的,又是谁?教唆太子疏远二皇子亲近五皇子的,又是哪个?”

何侍郎面色变了,忙亲自关了门,对柳檀云道:“休得胡言乱语。”说着,心里想着柳老太爷太不知轻重,竟叫柳檀云知道这些事,又因想到柳老太爷知道这些事,不由地胆战心惊起来,与何大老爷对视一眼。

何大老爷道:“柳……”说着,望了眼何侍郎,听何侍郎说出檀云两字,便道:“檀云,祸从口出……”

柳檀云见自己上辈子知道的一些莫须有的事将何家两位老爷镇住,便想难怪骆家跟睿郡王等人牵扯那样深,睿郡王府日渐萧条,靖国公府也一代不如一代,骆侯府还能兴盛下去,骆家人的消息果然灵通的很,顾家昧了三王银子,何家老爷们沾上什么事,骆家人都门清。笑道:“可不就是祸从口出,若不是你们家胡言乱语,我今日岂会上门?”说着,又叫骆红叶将在何家听到的话说出来。

骆红叶此时有柳檀云壮胆,且看出何家两位老爷很是忌惮柳檀云方才的话,便大着胆子道:“上回来,干哥哥说你们家要给循小郎定下亲事,要定的人是大伯母的娘家外甥女,都说你们家不肯要云姐姐,嫌她厉害呢。”说完,对着柳檀云扬扬下巴。

柳檀云说道:“这事还请两位伯父给我个交代。”

虽不知前头一事说的是哪个,但后头一事,何侍郎也搀和在里头,何侍郎心怕柳檀云得寸进尺,于是便道:“檀云,这循小郎的亲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你又在孝期,未免管得太多了吧?依我说,你还是安心守孝……”

柳檀云笑道:“管太多?你们都知道循小郎是我的人,还生出这些事来,就是找我晦气。想来伯父们也知道我素来就有六道阎罗之称,这六道全我在我手心里,我手上有一本生死薄,有些人的名字在上头,有些人不在——好奇自己名字在不在上头的人,名字就一定在。既然伯父伯母们闲来无事,想瞧瞧自己名字在不在上头,那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你们都写在我的生死薄上头了。”

何侍郎、何大老爷气得七窍生烟,何大老爷气急道:“姑娘家,哪有这样说话的?”

柳檀云淡笑道:“大伯父这样气急败坏做什么?这还不算是丑话,丑话还在后头呢。我是六道阎罗,你们也别想弄死我,须知我敢上门跟你们这话,就不怕你们跟我来个玉石俱焚。”

何侍郎面红耳赤道:“你这孩子,怎就说这话?待我叫了你父亲来。”说着,就要出去叫人,心想柳孟炎来了,该与他说一说柳檀云知道的事该如何处置;又想柳檀云这样的性子,日后这家里定是要鸡飞狗跳的了。

柳檀云道:“伯父最好别去,父亲本不知这事,伯父说了,岂不是弄巧成拙?叫你自己个将丑事宣扬的沸沸扬扬?不说私盐、出兵一事,咱们再来说说礼部尚书丁忧,下一任礼部尚书花落谁家?是伯父的亲家老爷?还是大伯父的好兄弟。”说着,想了想,便笑道:“喜欢找人算运势的是哪位老爷?”

柳檀云这话出口,何侍郎不禁望了眼何大老爷,因两家都对礼部尚书一职志在必得,此时听柳檀云这样说,两人的眼神都带了防范。

何侍郎道:“大哥,此事我已经跟你说过,周侍郎升任尚书一职,乃是顺理成章,堂弟虽有才能,但毕竟阅历浅薄。”

何大老爷忙道:“二弟糊涂,亲家老爷哪里比得上自家堂兄弟亲近。”说着,又要寻了话来说服何侍郎。

骆红叶见何大老爷、何侍郎吵起来,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问柳檀云:“你怎会知道这事?你当真掌管六道?”

柳檀云心想做了侍郎当然是乐意更进一步做尚书,何侍郎跟何大老爷因谁做了户部侍郎、谁家出了太子妃面和心不合,何大老爷自然是不肯叫何侍郎亲家再进一步。笑道:“都说了我手里头有本生死薄呢,除了这事,我那生死薄上还记着旁的呢。”

何侍郎、何大老爷听了柳檀云、骆红叶的话,便忍着不提礼部尚书一事,想着打发走了柳檀云兄弟两人关起门来再说。

何大老爷道:“檀云……”

柳檀云道:“我是不管你们这些事的,但若是你们不叫我满意了,我虽没能耐管,但捣乱的本事还是有的。”说完,瞧见何侍郎、何大老爷一脸戒备,就又笑道:“你们也别盘算着我进门之后如何,我没想喜欢你们,你们也用不着喜欢我。井水不犯河水自是最好,若犯上了,你们最好躲着我,没躲开,那就是你们倒霉。也别说什么太子妃不喜欢我这样的性子,定不会叫我进门。她不喜欢,但用得上的就是我这号人。更别提我不过是仗着国公府的势,我就仗着了,你们能奈我何?便是国公府没了,你们当没了阎王殿,我这阎王就成了软脚虾不成?”

柳檀云这话说出,何大老爷不禁有些同情地望了眼何侍郎,心想这就是何老尚书千挑万选给何侍郎选的儿媳妇。

何侍郎也顾不得再说柳檀云出言无状,心里怒气滔天,却也不由地想难怪何老尚书最后挑了她,这么个人在家里头,谁敢欺负了何循,说道:“你不过是听了些风言风语。”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今日不将这话的源头找出来,将罪魁祸首交给我处置,那今日的事就没个了结的时候。”柳檀云说着,又望着何侍郎道:“伯父,是你们家先招惹我的,惹了我还想躲开,伯父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中了吧?况且,那话说起来,也是伯父乐意叫大伯父出面的吧?既然这么着,伯父也算不得什么无辜之人,明日伯母若是不去了柳家给我赔礼道歉,至于何家要被我砍倒多少人,抱歉了,我可是管不着,谁叫你们家是齐头庄稼,一件事就砍倒一片,我手头上,可握着你们家许多事呢。”

柳檀云说完这话,就靠着骆红叶看何侍郎、何大老爷的脸色,骆红叶只觉得柳檀云那话有气势的很,心里盘算着日后自己也这般说。

何侍郎也是在柳太夫人出殡的时候瞧着柳家上下有条不紊模样,心里更觉柳檀云厉害得太过,不是福气,就又动摇了心志,心想家里安安静静的,何必弄来一个厉害的儿媳妇叫一家不得安宁,于是就由着何大老爷、何大夫人出面弄出这桩事来。

此时,何侍郎虽见柳檀云无理取闹,但又不敢将她当做无知小儿对待;若要正经地按着她的话办,撺掇何大老爷闹出那亲事的人,不用想便是何大夫人;何大夫人身为长辈,如何能交给柳檀云处置?

何大老爷身为一族族长,心里也着了急,心想柳檀云敢说这些话,指不定就是柳老太爷给何家一个下马威,一个警告,叫何家少动了歪心思,乖乖地按着早先两家的约定,等着柳檀云出了孝期便定下亲事来。因觉柳家消息灵通的很,何大老爷一时间便觉跟柳家结亲倒也不错,虽是何侍郎房里的亲家,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大处着眼,对整个何家也是大有好处的,于是何侍郎不说话,他便先道:“檀云,总是一家人,何必说了两家话。依我说……”

“先兵后礼。”骆红叶见何大老爷放低了身段,立时抢着开口道。

何大老爷一愣,又看向何侍郎。

何侍郎忙道:“檀云,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何爷病着呢,再者说,一大家子都住在一处,旁人都看着呢,叫人看了笑话,那可不好。”

柳檀云说道:“伯父,我说过了,你们没必要喜欢我,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们。老实说,你们家的老爷夫人们,在我心里都是按群分的,我从没想一个个认识你们家的谁。有能耐的,就从群里跳出来叫我认识认识,没能耐的,就在一群里老实待着别动。有本事的,就来算计我,没本事的,就有多远躲多远。机灵的,讨好了我,自有无尽的好处,蠢顿的,识趣一些,我也有肉羹分他。弱肉强食,我比你们谁都懂得这规矩。”

何侍郎忙要再说话,骆红叶叫道:“云姐姐说了丑话在后头的。”说着,又狐假虎威地催促何大老爷、何侍郎快一些。

何侍郎与何大老爷兄弟两人脸上涨红,何侍郎眼皮子跳了跳,心里反复想着柳檀云目中无人的话,心里笑她这小儿太无知,半日又觉自己这话也自欺欺人的很,如今被这小儿镇住的可不就是他们两兄弟。

半日,何大老爷说道:“这话不过是你大伯母的玩笑,当不得真。”

柳檀云侧着头笑道:“既然有了大伯父这话,我就不难为大伯父了,就找那罪魁祸首去。”说着,起身,却是端庄地给何侍郎、何大老爷拜了一拜。

骆红叶忙跟着见过何家两位老爷。

 侍郎、何大老爷目瞪口呆地瞧见柳檀云一眨眼便成了比何家所有夫人都贤淑的模样,连骆红叶不胡闹的时候,也显得斯文的很。

柳檀云转身要走,何侍郎叫道:“檀云,你莫鲁莽行事!”

柳檀云回头,对着何侍郎笑道:“伯父,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从不鲁莽。”又对何大老爷道:“大伯父还该跟人说一声,若是她们鲁莽了,这后果就不是像我这样了,我顶多得了两句训斥,被人说两句嘴,你们家的庄稼可就叫我砍倒一片了。”说着,就领着骆红叶向后头去,瞧见何家高高的院墙,不由地吸了口气,对骆红叶道:“果然还是在高门大院里张牙舞爪比较痛快。”

骆红叶如遇知己一般,眼睛发亮地道:“云姐姐,我要跟你义结金兰。”

柳檀云瞄了骆红叶一眼,心想骆红叶这辈子更嫁不出去了。

68、请神容易

骆红叶缠着要跟柳檀云结拜,柳檀云要应付着何家人,便搪塞她道:“咱们两家是亲戚,你原本就该喊我一声姐姐,咱们再结拜,岂不是多此一举,跟那些虚伪之士一样?”

骆红叶听了这话,心觉有道理的很,也不叫云姐姐了,就随着柳绯月喊姐,站在柳檀云身前护着她。

柳檀云由着她去,出了何大老爷书房,瞧见外头何家家丁围着小一、耿妈妈等人,小一等人也是娇惯许久的,跟着柳檀云几年,也没受过什么苦头,最辛苦的活计,不过是抱着红毛跟着柳檀云转,此时也拿不住那柴刀,就将柴刀搁在地上。

柳檀云站在何大老爷书房外,扬声道:“将柴刀拿去来,咱们去拜访何大伯母。”

小一等人忙将柴刀拿起来,又准备跟着柳檀云走。

骆丹枫一直守在门外,瞧见两人出来,忙劝道:“你们两个懂点事吧,不说红叶,檀云你身上还有孝,传出去了可怎么着?”

骆丹枫这是一急,又忘了早先喊柳檀云姑娘的事。

柳檀云瞧见骆丹枫这熟悉的表情,笑道:“你想知道怎么着?”说着,又看了眼骆红叶。

骆丹枫一怔,开口道:“我不想知道怎么着。”

柳檀云道:“你不想知道怎么着就在一边站着。”说着,就迈下台阶。

骆丹枫劝不住柳檀云,便拉着骆红叶,不许她跟着柳檀云胡闹,骆红叶张嘴咬了骆丹枫一口,又紧紧地跟在柳檀云身边,回头冲着骆丹枫吐了吐舌头。

骆丹枫心里惭愧的很,听见书房里有动静,忙躬身站着,对着涨红了脸的何大老爷道:“伯父,惭愧的很,舍妹无知。”

何大老爷顾不得理会骆丹枫,瞧见自家家丁对着柳檀云领过来的妇孺步步后退,一副如临大敌模样,心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檀云瞧见何大老爷出来,便对何大老爷道:“伯父,你出来的正好,叫这些没规矩的人让开。”

何大老爷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听了柳檀云的话哭笑不得,须臾清了清嗓子,想着暂且叫柳檀云过去,再想其他法子,于是便道:“给檀云让路,莫要伤着她。”

何家家丁错愕的很,但既然何大老爷发话了,便赶紧让开。

柳檀云、骆红叶对着何大老爷福了福身,便又领着一群丫头婆子向内院去。

骆丹枫瞧见柳檀云领着骆红叶走了,忙对何大老爷道:“伯父……”

何大老爷哪里有功夫理会他,只点了头,就进了书房跟何侍郎说话,骆丹枫碰了一鼻子灰。他头回子见柳檀云,便被柳檀云喝令打了骆红叶一巴掌,自那以后,又见识了柳檀云的一些手段,或多或少听说了她阎罗夜叉之名,对柳檀云的性子也略知一二,想着凭自己的能耐是劝不住她们两个了,但柳檀云又是他大姨子,骆红叶又是他亲妹子,不能放任两人不管,于是忙出了府,一边叫人回家报信,一边亲自去柳家,请了柳孟炎过来收场。

骆丹枫离了何家,何大老爷跟何侍郎两个在书房里唉声叹气转悠了半日,顾不得去想柳檀云的话,只商议着该如何处置眼下之事,听说何家五老爷、三四位少爷赶过来了,两人更是心焦得不行。

何大老爷道:“今日要如何收场?五弟还有你侄子儿子都来了,难不成叫他们一起看笑话?”

何侍郎咬了咬牙,因柳檀云是势必要进了他们一房的,这祸事就算是他们这一房的了,说道:“先叫大**子躲一躲,叫人关了府门,不许人进来,方才檀云说的话,咱们兄弟两个跟父亲说去,莫叫旁人听见――免得他们心慌起来,乱了阵脚,更要……”话未说完,就忍不住抄了书案上的茶盏,将剩茶仰头喝掉,喝完了,才看见自己拿的是何大老爷的杯子。

何大老爷也顾不得多想,说道:“就按你说的办。”说着,出去了,先叫人关了门,听见自家大儿子问府里出什么事了,便骂道:“你祖父你父亲都在家,随出了什么事都不用你管,如今都给我滚回自己房里去,看着你媳妇儿子,哪一个叫我瞅见四处乱跑,我打断他们的腿!”说着,便将自己儿子当做柳檀云一般,忍不住咬牙切齿。

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通,这大少爷敢怒不敢言,又好奇那领着丫头媳妇来寻衅的是哪个。

何大老爷见儿子不动,又骂道:“还不快滚!要我请你不成?”

这大少爷忙领着几个人走了,何五老爷愣在当地,望着何侍郎,说道:“二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侍郎说道:“你莫问了,赶紧回了自己房里,叫人不许出来走动。”

何五老爷见何侍郎、何大老爷一副如临大敌模样,想起人家说是柳家姑娘来了,便当是何侍郎“家丑不可外扬”,不肯叫他看了笑话,也走了。

何征忙道:“父亲……”

何侍郎催促道:“快叫循小郎过来,叫他赶紧去劝着那活阎王。”

何征嬉笑道:“原来是阎王架到。”说着,又好奇柳檀云小姑娘一个,如何能叫何侍郎兄弟两人方寸大乱。

何侍郎也不跟何征细细解释,心里盘算着柳檀云该是到了何家大房里头了,又道:“叫你母亲去劝着一些。”说完,又反悔了,心想柳檀云连他的颜面都不给,更何况是指明叫明日去柳家赔礼道歉的何夫人,又道:“劝着你母亲留在房里别出来。”说着,就与何大老爷兄弟两个向何老尚书房里去。

何征瞧见父亲跟伯父慌慌张张的去了,便向角门去,瞧见四下里的下人得了话,四处躲避,不由地就觉好笑,忽地迎头被何役撞上,便一把抓着何役,说道:“你哪里去?他们要躲,你可不是要躲的性子。”

何役干笑两声,掰开何征的手,说道:“大哥,我有急事,你放了我走吧。”

何征笑道:“放了你?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听说柳阎王领着娘子军杀来了,你不去凑热闹?”

何征眼神闪烁地道:“她们娘们的事,我搀和什么?”

何征拎着何役的衣领,说道:“你不说?你如今说了,我还能替你遮掩一二。”

何役闻言,便道:“都怪红叶那长舌妇,我才跟她说一句,她转头就给柳丫头说了。”

“说了什么?”

何役讪笑道:“就是大伯母要给循小郎另说媳妇的事,都怪红叶长舌头。”说完,一佩服柳檀云有胆色,二怕事后何侍郎怪罪到他头上。

何征松了手,想起柳檀云说过的大话,心想难不成这丫头来真的,谁染指循小郎,就断了谁一臂?瞧见何役惶恐地向外窜去,摇头苦笑一声,也向了大房那边去,心想不知何老尚书知道这事,会不会想着引狼入室等等。

何征到了何大夫人院子外,就瞧见自己迟来一步,何夫人领着何大少夫人等三个儿媳妇已经跟柳檀云杠上了,于是慢慢走近,瞧见下人们都回避了,也没注意到他,就在墙角边蹲下,等着看热闹。

那边柳檀云被何夫人堵在院门外,冷笑两声,说道:“伯母来的正好,也不用我多走两步路,如今咱们就要理一理,到底是哪个兴出来的事。”说完,忽地手上一暖,扭头就见何循来了。

何循似是从某处一路跑过来的,犹自喘着气,欢喜地道:“你来了。”

柳檀云笑道:“我来了。”瞧见何循身上穿着自己做的绣着红毛屁、股的衣裳,那衣裳磨损了许多,便道:“这件旧了,也不是这会子穿的衣裳,你等我回去给你做一件单薄的。”

何循忙道:“这件也得给我补一补。”

柳檀云笑道:“好。”说着,又回头笑看着何夫人。

何夫人因柳檀云的话,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瞧见何循欢欢喜喜地过来,心里越发气闷,说道:“循小郎,你给我过来。”

何循道:“母亲,檀云是来找伯母的,你在这边做什么?”

柳檀云说道:“那可不是?伯母挡着我的路做什么?等会子我还要去伯母那边呢。而且,伯母要知道什么事,就去问伯父,我可不喜欢将话说两遍。”说着,就要进了何大夫人院子。

何夫人挡在柳檀云面前,说道:“若要进去,你先砍了我。”

柳檀云笑道:“这么不孝的事,我哪里会做?只是,伯母当真要拦着我的路?我今日走了,你们想请我回来,那也是不能够的。”

何夫人冷笑道:“你当我想请了你回来?”说完话,就有小丫头急匆匆过来对着何夫人耳语,劝说何夫人莫管这事。

又有相熟的丫头出来,对着柳檀云笑道:“姑娘,老太爷请你去说话呢。”

柳檀云笑道:“请何爷等一等,跟何爷说,我做事向来是有规矩的,错了哪一个没做,我心里就不舒坦。”说着,又对何夫人道:“伯母算不得府里能说上话的人,伯母想与不想,都对我没有妨碍。”说着,牵着何循从何夫人身边走过。

何夫人见柳檀云进了院子,恨的咬牙,又想起那丫头说万事由着柳檀云,便赌气对何循道:“循小郎,你给我回来。”

何循道:“母亲,云妮才来。”

何夫人扭头要走,就听柳檀云道:“伯母,等会子大伯母这边事了了,我再去找伯母。”

何夫人哼了一声,心想果然儿子生了也白生。

何大少夫人等人瞧见何夫人失态地走了,忙慌跟了去,没走几步瞧见何征蹲在地上,何大少夫人脸上臊红一片。

何征起身道:“我去瞧瞧去。”说着,转身进了何大夫人院子。

进了院子,瞧见何大夫人院子里已经没了人,柳檀云问道:“循小郎,知道拈花惹草什么意思吗?”

何循一愣,问:“字面意思还是引申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