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循在柳檀云身边坐下,说道:“你怎一点都不替太子操心?如今靖国公家娘娘宠冠后宫,便是太子也要忌讳她两分。往前头数一数,多少皇帝废了……”说到这,忙啐了一口。

柳檀云不以为然地笑道:“陛下年富力强,日后多的是小皇子,若这会子太子就心急了,日后可怎么着?你跟你太子姐夫素来亲近,不说劝着他莫心浮气躁,怎还跟着起哄了?”

何循笑道:“我原也不当一回事,还不是家里头伯父叔叔们成日聚在父亲书房说三道四,连带着我也静不下心来。”

柳檀云笑道:“你们家事就是多。依我说,这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不然成日里惶恐不可终日,反倒弄巧成拙,叫人以为他居心不良、做贼心虚。”

何循心想柳家早先事更多,瞧见柳檀云眼角的得意,便道:“你如今可称心了,我瞧着清风那小子在前头跟老爷们说话很有分寸。”说完,又悄声问:“咱们两人的事,叔叔可有提起?”

柳檀云点了头,伸手扯了把何循的脸皮,叹道:“明年春闱之后,你也算是成人了。”

何循嬉笑道:“若不是祖父说要韬光养晦,今年的第一名定是我。”

柳檀云笑道:“状元也不一定好,前两年的状元个个都是书呆子,不堪大用。”

何循说着是,随即又皱着眉头对柳檀云说道:“可气的是,我家的草包还没定亲,母亲说长幼有序,要先给他定下了,才能轮到我。”

柳檀云听何循提起何役,抿了抿嘴,心想骆红叶最爱凑热闹,今日没来,定有缘故,便试探道:“伯母属意哪个?”

何循自顾自地道:“据我说,便将岑姑娘定下就是了,岑姑娘好欺负的很,日后你也……”说着话,见柳檀云瞪了他一眼,便嬉笑道:“不然你说哪个好?”

柳檀云嗔道:“哪里轮到我插嘴,只是红叶,她这人好不好?”

何循摇头道:“先不说那野丫头的性子的,只说骆家,祖父的意思是跟骆家远着一些。”

柳檀云心想何老尚书这般说,自有何老尚书的考量,况且她上辈子也没见着最后何家如何、骆家如何,兴许自己错漏了一些事也不一定。只是上辈子扣了人家的定情之物,这辈子骆红叶在她眼里又“乖巧听话”的很,若是不替骆红叶说两句话,心里又过意不去,便说道:“红叶素来跟五哥投契……”

何循嗤笑道:“你不知上次红叶去,不知怎地就跟五哥吵起来,然后哭着走了。今日五哥就是怕再见着红叶,于是就没来。”

柳檀云忙问:“为什么吵的?”

何循说道:“我哪里知道,但是仿佛红叶打了苗儿姐姐一巴掌,苗儿姐姐求了母亲,前两日嫁人了。”

柳檀云哦了一声,托着脸,心想何役那粗枝大叶的性子,难不成,一下子就跟苗儿、红叶两个小姑娘有了牵扯?这么一想,就觉是骆红叶吃了苗儿的醋,苗儿为了避嫌,就求了何夫人嫁人。忽地看见何循将脸凑到她面前,便忙向后退,啐道:“你做什么?”

何循笑道:“云妮,跟苗儿姐姐没关系。”

柳檀云蹙眉道:“你怎知道?”

何循说道:“苗儿姐姐的婆婆都将被子晒出来了,谁都瞧见了。”

柳檀云脸上一红,自然知道苗儿婆婆晒被子的用意,自然是显摆苗儿清清白白,叫人看见上头的落红,又啐了一口,心想指不定人家发乎情止乎礼呢,忽地眼皮子跳了跳,斜睨向何循,说道:“你怎知道这些?”

何循道:“自然不巧听下头人说的。”说着,明白柳檀云问的到底是什么,忙道:“我也是过了十五的人了,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事。”

柳檀云眼睛眯了眯,从上到下瞄了眼何循,正想着自己又要长针眼了,忽地额头上就挨了一下。

何循沉声道:“你还问我,反倒是你,大家闺秀的,怎我提了一下,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柳檀云摸着额头一怔,待要说,又不好解释。

何循抱着手臂道:“老实说,可是你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书?”

柳檀云骂道:“我哪里是那样的人。”说完,被何循盯着看,难得地窘迫了一会子。

何循试探道:“那你可要看?我有。”说着,咧着嘴笑望着柳檀云。

柳檀云伸手打了何循一下,又被何循抓到手,瞧着何循的神色,竟似跟她打情骂俏一般,于是忙要将手缩回来,抽了两下,便道:“我过来跟你说话已经要不得了,你还这样,若是祖父领了人来看见了呢?”

何循在柳檀云手心里挠了一下才放手,笑道:“原来你也有个怕头,等着吧,我催着母亲呢,保管叫母亲赶紧给草包定下来。”

柳檀云笑道:“由着伯母定,你别指手画脚的,不然,指不定将来五哥怪谁呢。”说着话,见何循递了个巴掌大的卷轴过来,便接了,展开看,里头画着的正是何循,便问:“给我的?”

何循说道:“谁叫你总不开窍呢,早晚各看一眼。”

“提神用的?”柳檀云说着,心想何循哪里瞧出自己比他稚嫩了,怎动辄就说她没开窍,又打量了一番,只见那卷轴画的十分精致,画上一人骑在马上持着缰绳脸颊微微抬起,似是在看别人家墙头的杏花,心想何循的腻歪性子还是没改,难怪何役打小就说他娘们唧唧的,说道:“这回不用我回礼给你吧。”

何循道:“自然是要的,这可是我百忙之中给你画的。陛下大寿之前,我跟着祖父去跟陛下说了会话,陛下还要我替他画幅画呢。”

柳檀云笑道:“那你可别画的太好,若是陛下日后常叫你画画,不叫你做旁的,你成了国之圣手,看你后悔不后悔,还提不提封侯拜相。”

何循笑道:“你也太抬举我,宫廷里头哪一个画的不比我好,就如柳爷要挂了你的画在书房里一样,不过是为了份心意。只怕我画的呈上去了,陛下也不多看一眼。”说着,忽地对柳檀云道:“你家的事定下后,你随着你二婶祖母进宫吧,我姐要见见你呢。”说完,定定地看着柳檀云,笑道:“我方才一进去就瞧见你了,一屋子里就你最显眼。”

柳檀云一怔,心想太子妃难不成放心不下她这么个弟媳妇,随即笑道:“太子妃召见,自然不敢不从。”

说着话,听到一阵响动,随即小一过来道:“老太爷领着骆侯爷、何老尚书、靖国公过来了。”

柳檀云闻言,对何循说了一句再会,便随着小一从后门绕了出去,再绕回宴席之上。

这边宴席上依旧唱着戏,柳檀云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柳绯月凑过来问:“姐哪里去了?”说着,面上带着笑,已经有几分了然。

偏柳素晨听柳绯月问,便看向柳檀云,似是等着柳檀云说话,柳檀云对柳素晨一笑,便不言语。

柳素晨见柳檀云若无其事地喝茶,又听着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腔,捏了捏手里的帕子,见戏台上那小生假作踉跄模样,不由地想起了那年她不尴不尬地坐在后厅里等柳檀云、柳绯月时,顾昭进来后坐下,再起身,腿上就有些踉跄。

“云妹妹的生辰快到了,不知妹妹要如何庆祝?”

柳檀云听柳素晨问,便笑道:“府里事多,况且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就不庆祝了。”说着,心想这就是替小顾氏省银子呢,又添了一句:“只叫二婶叫人准备了一些好酒好菜,我们姊妹一起乐一乐就好。”

柳素晨笑道:“这样也有趣。”说着,见柳檀云被柳绯月拉去说话,面上的笑容淡去,又显得人落寞的很,捏了捏裹在帕子里玉石兔子,心想顾昭费尽心思叫人捎带进来的东西,便是送到柳檀云面前,也逃不了被人丢掉的下场。想着,便捏着那兔子,偷眼看着柳檀云跟柳绯月谈笑风生,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暗道顾昭用心良苦,那素来骄傲的人却不屑一顾,也只有她这样的人,会替别人的事操心着急。于是,对着戏台子苦笑一声,忽地瞧见金轩过来,忙道:“你怎过来了?”

金轩笑道:“姑娘,孟老夫人来了,听人提起你,只说来晚了,不曾见到姑娘的面,特请了姑娘过去见一见。”说着,又对柳绯月道:“月姑娘也去见见吧。”

今日小顾氏是广撒请柬请的人,因此来的人里头,竟有不少是柳绯月不认得的,比如这孟夫人,柳绯月就不知道是哪个。

柳绯月本懒怠去,但骆夫人等人在,不好拿大,于是便起身。

柳素晨心思比柳绯月多一些,本来因年纪大了,便听姨娘念叨着该催着小顾氏给她找人家,此时听说那位孟夫人要见她,心想旁人要说起也该是说柳檀云、柳绯月,无缘无故的,孟夫人要见她做什么。疑心是孟夫人要相看她,便有几分不乐意去,耳朵里,又听见柳绯月跟柳檀云的说话。

“孟夫人是哪一家?”柳绯月问道。

柳檀云答道:“是戚老爷的亲家,不常来咱们家走动。叫你将京里人家记熟的,这会子连自家亲戚也忘了。”说完,想了想,便瞄了眼柳素晨,暗道这不就是柳素晨婆家嘛。

柳绯月漫不经心地点头,因想是戚家的亲戚,就该是不要紧的人,于是便要随着金轩过去。

柳素晨听柳檀云这般说,手中的玉石兔子几乎捏不住,指尖微微缠着,随即便对金轩道:“方才我多喝了两杯,恐怕见了亲戚会失态,不如金轩姐姐替我敷衍过去吧。”说完,心想那孟家未必不好,自己怎可不先去见一见。

金轩细细看柳素晨脸颊,见她脸颊绯红,果真似多喝了酒一般,便笑道:“既然如此,姑娘就坐下歇歇吧。”说着,就领着柳绯月过去了。

柳素晨松了口气,因额头微微冒汗,便拿了帕子擦脸,忽地想起帕子里裹着玉石兔子,忙将帕子收回,隔着一层帕子,察觉那玉石兔子险些滑出来,于是心又扑腾地跳了两下,小心地去看柳檀云,见柳檀云正给柳茜晨讲戏词,于是又松了一口气,只有脸颊越发绯红。

没一会子,柳绯月回来了,柳绯月笑道:“那孟夫人为人很是风趣,我才去听了一耳朵,就乐得了不得。”

柳檀云笑道:“那你怎不多乐一会子?”

柳绯月笑道:“我倒是想,祖母嫌我吵呢。”说着,又对柳檀云道:“小姑姑留在那边了,只怕祖母是嫌我留下了碍事。”

柳檀云闻言,心想这会子小顾氏将能请来的人都请了,可不是个给柳尚贤相看人家的好时机,想着,瞧见那边柳尚贤略红了脸过来了,便觉自己猜得果然没错。

这样的宴席一直摆了两日,听着柳绯月的话,这会子摆宴席,小顾氏着实赚了一些银子。

柳檀云一边赞叹小顾氏生财有道,一边心想柳仲寒这是还没成郡公,就先将柳老太爷得罪了,这般不论好歹什么人都请了过来,可不跟早先柳老太爷那谨言慎行的行事相悖。只怕柳仲寒正得意着,就要被柳老太爷泼上一盆冷水。

过了两日,果然瞧见柳仲寒夫妇两人面上悻悻的,柳檀云见自己料得没错,又去想骆红叶怎样了,正想着,骆红叶就自己个上了柳家的门,因骆红叶素来骄纵,且今日闷闷不乐,于是骆家人也没拦着她,就由着她过来了。

84情窦初开

骆红叶来了后,见过了柳家长辈们,就呆呆地坐在柳檀云屋子里不动。

柳檀云、柳绯月问了几句,她也不说话。

瞧着骆红叶的样子,柳檀云心想这骆红叶看着粗枝大叶,没成想心思细腻的柳绯月还没春心萌动,骆红叶就先动了心,想着,便对骆红叶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兴许原本就没什么事,是你自己个胡思乱想,又爱冲动,才惹出来的事,叫自己伤心。”

骆红叶嘟嚷道:“你知道什么?”说完,就哽咽住,又呜呜咽咽地趴在床上哭。

柳檀云瞧着骆红叶的眼泪落在自己被子上,睁了睁眼睛,也没说话。

柳绯月问道:“姐,她怎地了?”

小一嘴快地插嘴道:“二八少女春心动……”说完,见骆红叶扭头瞪她,忙转身逃到外头去了。

柳绯月愕然地看着骆红叶,随即蹙了蹙眉,也没说话,待要转身走了,又被骆红叶喊住。

骆红叶道:“你可是要跟谁通风报信?”

柳绯月啐道:“我跟谁通风报信?你们家我跟你最亲近。”

骆红叶冷笑道:“谁知你会不会为了讨好谁卖了我?不然这会子你避什么嫌?哥哥说你可是很爱缠着他呢。”

柳绯月闻言,当即气得七窍生烟,心想好个伪君子,背着她竟然这般说,因生了气,就去拉扯骆红叶,在骆红叶身上掐了两把,本等着骆红叶还手,不想,骆红叶抱着她就呜呜地哭起来。

柳绯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见柳檀云点了点头,便抱着骆红叶安抚她。

骆红叶哽咽了半日,又期期艾艾地看着柳檀云,说道:“姐,这不怪我,谁叫五哥跟苗儿他们瞒着我。”说着话,就红了脸,想起何役那般绝情,又落下泪来。

柳檀云笑道:“瞒着你什么?苗儿可是嫁人了呢。”

骆红叶一怔,咬了咬嘴唇,又说道:“怎么会这样?原先都说苗儿姐姐是五哥房里第一人,是五哥的心头……怎就嫁人了?……是我逼的?”

柳檀云笑道:“都说?这‘都’有谁这样说?”

骆红叶红着脸,心想苗儿仓促嫁人多半是她逼的,本不乐意说,后头想着又不是对着外人,便道:“他们何家人都这样说,上回子过去,五哥的堂妹还玩笑地称苗儿姐姐五嫂子。”

柳檀云笑道:“可是当着苗儿的面喊的?苗儿不是那不知尊重的人,若有人当着她的面喊,她能答应了?”

骆红叶道:“是背着苗儿姐姐喊的,但是,何家大嫂子好心地劝我跟苗儿好好相处,这话总不是假的。”

“哪个何家大嫂子?状元夫人?”柳绯月问。

骆红叶点了头。

柳檀云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先不说苗儿是个什么性子,便是她一时被富贵迷了眼,你也该跟五草包闹,怎就闹到苗儿身上了?再说,定是你这丫头粗枝大叶,叫何大嫂子看出了心思。不是我挑拨离间,但听着循小郎的意思,何伯母喜欢岑姑娘有意叫岑姑娘做了五儿媳妇,何大嫂子一向跟何伯母亲近,自然知道何伯母的意思。人家那边都彼此知会了,谁会好心地劝你跟五草包房里人好?”说着,心里的愧疚一扫而空,心想自己不过是藏了骆红叶的玉钩,原在之前,就有人拆散了他们两个。

骆红叶愣住,一双眼睛红红的,晶莹的面皮湿漉漉的,没了往日的狂妄,但是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样子,“姐是说何大嫂子有意挑拨我跟苗儿姐姐闹?”

柳绯月叹道:“你还不算傻。”

骆红叶先咬牙切齿,随后又委屈地哽咽道:“可是五哥叫我别管闲事,说是姑娘家莫无事生非。”

依着柳檀云的性子,她原本是不乐意说这话,但是看着骆红叶那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便伸手摸了摸骆红叶的头,笑道:“兴许五哥是叫你老实一些,别被人拿了错处,若叫伯母不喜欢你,你伤心,五哥也会难过。”

骆红叶闻言,仔细想了想,才破涕为笑,嘴里嘟嚷道:“那五哥还说我这妹子实在难缠。”嘟嚷了两句,虽有疑虑,但到底露出了笑脸。

柳绯月在一旁嘀咕道:“你怎就看上草包五哥了?”

骆红叶啐道:“五哥才是真英雄,比那些书呆子小白脸好多了。”

柳绯月脱口道:“你这是骂你家狐狸精呢。”说着,因今日跟柳绯月斗了几次嘴,便悻悻地回自己院子去了。

柳檀云安慰了骆红叶,因天晚了,就叫她洗了脸睡下,睡下后,想起何循叫她早晚看的画像,懒得起床,心想那走马观花图还是收起来吧。

骆红叶来了,柳清风自是高兴,拉着骆红叶去挑坐骑,骆红叶才听了柳檀云的话,一心要“痛改前非”,好令何夫人刮目相看,于是敷衍了柳清风两句,便陪着柳绯月习字、跟着柳檀云画画。

柳清风见骆红叶这次来没意思的很,便不缠着她,又去拉了柳老太爷相马去。

柳檀云生日后,旨意就下来了,柳老太爷领着柳仲寒这新晋郡公进宫谢恩,回头,太后的旨意下来,却是召戚氏、小顾氏、柳檀云一起进宫。

柳檀云原本以为是太子妃要召她,没想到是太后,因此诧异的很,后头骆家来人,却是说太后召见的人里也有骆红叶,这会子骆红叶不敢闹脾气,便跟着骆家人回去了。

等着进宫那一日,柳檀云一早梳妆打扮妥当,见过了吕氏,听吕氏不痛不痒地嘱咐几句,便到了戚氏那边,瞧见戚氏一脸祥和,小顾氏面上微微有些不甘,便知小顾氏是不甘心柳绯月不在诏书中。

因想到骆红叶也去,柳檀云不由地想这会子她去,定是太子妃要见她,柳绯月不去,骆红叶去,柳绯月又只比骆红叶多了一纸婚约,这般看来,这会子皇后要见人,未必没有企图。

想着,柳檀云冲着戚氏、小顾氏一笑,说道:“祖母、婶子,我这身衣裳不好看,我去换一身来。”说着,一拜之后,见戚氏点头,便重回自己院子去。

小顾氏望着柳檀云一身杏色衣裳的背影,对戚氏说道:“母亲,你看看,我瞧着檀云这丫头越发矫情了。”

戚氏说道:“小姑娘爱美罢了,况且她又没进过宫,自然要多注意一些。”说着,就劝小顾氏道:“你且将心放宽一些,如今你是郡公夫人,比早先不同,哪里能跟小辈斤斤计较。”

小顾氏听了,心里抱怨着太后叫了柳檀云过去做什么,嘴上却不敢再说话,心想戚氏这是怎地了,成日念叨着以和为贵。又想着过两日庆贺柳仲寒袭爵,柳老太爷不许他们大肆宴客,不知这银子能赚多少。

没一会子,柳檀云又过来了,却是穿着一身紫红衣裳,虽不难看,但有些太扎眼。

戚氏本要叫柳檀云换了衣裳,但瞧着时辰不早了,便由着小顾氏、柳檀云搀扶着出了门,出门上了轿子,轿子外又是柳季春、柳叔秋两个兄弟骑马陪着。

一行人到了宫门口,下了轿子,便随着宫人步行至太后寝宫。

柳檀云见着两三个昔日相熟的诰命,此时这些未来的诰命夫人自然还是豆蔻少女,因这么着,柳檀云心里越发认定今日太后是要给哪个孙儿寻媳妇呢。

进了太后寝宫,按照诰命,诸夫人们给太后、皇后、太子妃请安后,便依次得太后赏了座位。

柳檀云瞄了眼,没瞧见何家人来,又见骆红叶对着她挤眼睛,便对骆红叶一笑,打量一番,见骆红叶今日梳着双螺髻,穿着一身粉色衣裳,不言语时自是如闲照水,若是动了动……正想着,见有人看她,便抬头向那边看去,见是太子妃,便对着太子妃一笑,见太子妃一张鹅蛋脸上,眉眼温柔,就想果然何家的女儿相貌温婉的很。

太后忽地开口道:“哪位是柳公家姑娘?”

柳檀云起身,又福身道:“见过太后。”行了礼,对着太后抬头一笑,对着皇后一礼,见皇后岁数虽大了一些,却风韵犹存,因血统里也有一些顾家的血脉,因此面上轮廓便跟小顾氏有些相像。

太后望了眼柳檀云,见她举止大方的很,但头回子入宫便不露怯,未免有些狂妄了,心想这柳家姑娘果然如旁人所说是个让人压制不住的,便跟太子妃笑道:“这个可是听说你家祖父病重没有吃食,就打上你们家门给你祖父做饭的那个丫头?”

太子妃笑道:“可不是么,便连母亲也说再没见过第二个比檀云更有义气的丫头了。”说着,对柳檀云微微点头。

太子妃这语气亲近的很,就似两人十分相熟一般,柳檀云笑道:“太后、太子妃过奖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若换做旁人,定也会如此。”

小顾氏眼皮子跳了跳,暗道柳檀云无理取闹闹上何家门,怎就成了柳檀云敬老有义气了?

太子妃方才瞧见一群人进门,便一眼看到了柳檀云,这也不是柳檀云身上多有气势,乃是她那一身紫红的衣裳,此时听柳檀云顺着她跟太后的话接下去,便又含笑打量了柳檀云一番,心想她离家太久,竟不知道何老尚书如今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孩儿。

太后听柳檀云这般说,不由地笑了,心想何家这是有苦说不出呢,又细细瞧了瞧柳檀云,心想何家到底瞧上柳檀云哪里了,见柳檀云笑着任凭她打量,心里倒不讨厌她,只是觉得柳檀云这性子配何循那死皮赖脸的行事倒合适的很,叫柳檀云坐下,又拣了一些话跟旁人说,忽地望着一个方向就笑了。

柳檀云也随着众人看过去,却见太后看的是骆红叶,骆红叶此时规规矩矩地坐着,见众人看她,反倒不自在起来,渐渐就涨红了脸。

太后笑道:“我原听说骆家姑娘活泼的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果然人言信不得,此时看来,这骆姑娘倒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性子。”

骆夫人忙笑道:“回太后,她自幼便是这么个性子,若笑闹开来,谁也比不得她。”这话里就有几分得意。

太后笑道:“这样的性子才好。”说着,却又转向旁人。

骆夫人原当太后喜欢骆红叶,如此就有些讪讪的,瞅了骆红叶一眼,便又专注地判断着太后喜欢哪家的女儿。

午时,太后赏下饭来,在后殿设宴,瞧着太子妃,便对太子妃笑道:“你常说好奇柳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可好总算叫你见着了,你便领了她去你那边吃饭吧。”

太子妃笑道:“那就多谢太后了。”说着,亲昵地对柳檀云招了招手。

柳檀云对着戚氏、小顾氏福了福身,便随着太子妃走了,两人出了太后寝宫,太子妃笑道:“今日风略有些大,你陪着我坐轿子吧。”说着,便拉着柳檀云上了轿子。

柳檀云瞅见前头不知是谁过来了,便也不推辞,随着太子妃进了轿子。

行了一会子,就见轿子停下,外头人说道:“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笑道:“七弟这是要去哪里?若是给太后请安,此时太后正进午膳,还是迟一些吧。”

外头七皇子笑道:“多谢太子妃提醒,只是小弟早答应太后今日陪着太后进膳。”

太子妃笑道:“那就是我多事了,只是今日夫人们在后殿吃饭,七弟仔细一些,莫叫人冲撞了才好。”

那七皇子答应了,便向里头去了。

太子妃抿嘴笑着,扭头见柳檀云叠着手侧坐着,轻笑一声,也不言语,待进了太子宫中,便叫柳檀云陪着她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