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少夫人偷眼瞧了瞧柳檀云,转而笑道:“我们自是母亲公正的很,但难保没有人小心眼斤斤计较。旁的不说,我就听大伯那大嫂子说咱们这边给了大房子给六弟妹,光打扫院子的人就不少,这些人的工钱,也是公里出的吧?”说完,又忙接了一句,“难不成这些银子也还是六弟妹出?我们几个那边可没那样多的人。还有那厨房,祖父用不了多少粳米白炭,这么些送过去,也是将弟妹带过来的人全喂饱了的,这些米炭,是算公中的,还是六弟妹自己的?”

何夫人不防何三少夫人计较的这样细,于是开口道:“这些是你祖父出的,你祖父说了,他住在那边,不能白叫人劳累了。”

何三少夫人见何夫人拿了何老尚书堵她的嘴,心里愤愤不平,开口道:“这就不对了,祖父虽偏疼循小郎,拿了银子给他也是有的。但若是这么着,大伯那边怎不说话?且各家孝敬给祖父的东西……”待要说那些好东西要落到柳檀云手中,又觉自己这话未免小家子气一些,叫柳檀云看轻了。

何夫人冷笑道:“你算得倒是细,竟是想如今就分家呢。也好,你如今就去拿了一万两银子给你大哥,你大哥替老三奔走,上下打点不知花去了多少。”

何三少夫人见何夫人动怒了,忙笑道:“母亲怎对着我说这话?我不过是学了别人的话罢了。”说着,心想还不是柳檀云非要领了那么多人过来,不然,哪里会生出这些事来。

何夫人蹙着眉头,原当半年之后分家就没事了,没成想,这半年也不好熬下去。

柳檀云坐了一会子,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就一边百无聊赖地伸着手指勾自己的玉镯,一边笑道:“我那边养着那样的人,又都闲着,白养着她们也不好;若放了她们,又叫她们流落在外,没有依靠。不知哪位嫂嫂乐意跟我一同凑了银子养着她们,如此她们也算是嫂嫂们的人,养在我那,却也由着嫂嫂差遣。比如,如今我用不上给人描眉涂粉的妈妈,哪位嫂子用得上,便将她唤过去就是,给了些赏银,也免得嫂嫂们不好意思开口用人。”

柳檀云这话说完,陈氏便接口道:“不如我出一份吧,往日里都是我的丫头给我梳头,如今那丫头年纪大了,该打发出去了,旁人的手艺我又不喜欢,若是檀云你有人梳头,就将那妈妈让给我,你用的时候再要回去。”说着,瞧了眼何夫人,那丫头不是旁人,就是早先何夫人劝她让何役收了的那个。

何夫人眼皮子跳了跳,虽知柳檀云这法子也好,大家占了便宜,自然没人计较那些米粮的事,但是陈氏这么快接话,倒像是陈氏一直在找空子将那丫头处置了一般。

何三少夫人也不诧异陈氏接了柳檀云的话,心里冷笑,暗道何二少夫人是凡事不开口的,若只有陈氏说话,柳檀云这回就没台阶下了,想着,就瞄了眼何二少夫人,暗示何二少夫人莫开口,如今就逼着何夫人将家分清楚,将多给柳檀云的补给她们。

何二少夫人也不看人,就开口道:“早先瞧着三弟妹的脸侍弄的十分好看,若是母亲不嫌我丑人多作怪,我倒是乐意每常叫了那妈妈过来给我收拾收拾。”

何夫人闻言,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嫌你做什么?”

何二少夫人笑道:“既是这么着,我跟大嫂子都要用上那妈妈的。还有我娘家妹子十一了,早先随着我父亲在外头,我娘家母亲又过世了,妹妹身边也没有个正经人教导,如今的母亲又年轻,比我还小一些,哪里懂得养孩子。母亲已经许了我将妹妹接进府里,不如六弟妹分我几个教引嬷嬷吧,如此也不辜负父亲的信赖。六弟妹要用人,只管将人喊回去就是,且我那地方小,少不得还要劳六弟妹给个地方,叫那嬷嬷住着。”

柳檀云笑道:“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但我那的妈妈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二嫂子要什么样的,只管过去选,选了哪个再给她们一些赏钱就是,也免得一群人围着二嫂子要赏钱,又赚了二嫂子一笔。”

何二少夫人笑道:“那也不值个什么。”

何三少夫人见一向素来不多言语的何二少夫人心里竟是早打了如意算盘问柳檀云借人,心里愤愤不已,暗道人果然都要捡着高枝飞的。

何夫人不喜何三少夫人挑事,这会子也不护着她,说道:“既然如此,老大媳妇那边也要针线上的人,且她又抱怨脸上长了东西见不得人,我便出了银子,请了你那边的妈妈给她调养身子。”

何三少夫人一怔,随即咬牙不吭声,暗道她当真是傻了,何夫人摆明要向着柳檀云的,她又没那胆量跟柳檀云针锋相对,这可不就得受了何夫人不待见么。

何夫人见也没了旁的事,便挥手道:“都回去吧,你们爱用老六家什么人,只管自己跟她说吧,总归她那边梳头的、串珠花的、挽面的、接生的样样都有。”说着,就叫众人退下。

柳檀云随着众人起身,待旁人走后,便到何夫人身边坐下,心知这回何夫人虽向着她,心里却也恼了她,于是就陪在一旁坐着。

何夫人叹息道:“也怨不得老三抱怨,这事是你们理亏,当初我便说不叫带了这么些人过来,你一时半会又用不上,白着了人眼做什么?”

柳檀云笑道:“这会子用不上,等用得上的时候就有的急了。”说着,又给何夫人揉着肩膀。

何夫人见柳檀云笑容满面,便悻悻地扭过头,挥手将她的手拂开,说道:“我并不累。”说完了,便支着头,不去看柳檀云脸面。

柳檀云笑道:“母亲可是为小皇孙担忧?”说完,见何夫人扭过头来,就接着道:“依我说不如防患于未然,那才生下来的小皇孙跟太子妃远着一些,且饮食起居要跟大皇孙、太子妃迥然不同,这么着,兴许小皇孙就不会生病。既然没人说那病到底过不过人,就该一防着太子妃将病过到小皇孙身上;二防着是太子妃素日里没注意的哪一样习惯滋生出这病来。”

何夫人先还在心里气柳檀云的行事叫她为难,此时听柳檀云提起宫里的两个小皇孙,便忍不住将方才的事抛在脑后,一心想起小皇孙来,忙道:“你这话也有道理,但大皇孙原是太子妃照料的人照料的,那人是伺候惯了太子妃的,少不得将大皇孙当做太子妃一般服侍。”说着话,便想该劝着太子妃换了法子养那新生出来的小黄孙。

柳檀云看着何夫人思量这事,瞧了瞧日头,暗道今日又寻到要跟何夫人说的话了,这话头一开,定能说上一日,这么着每常陪着何夫人说话,何循也不会再没事担心她们婆媳不好相处了。想到何循,不由地又惦记起柳绯月来,心想不知何循在骆丹枫那边探明白骆丹枫的心意没有。

柳檀云这边依着何循的交代跟何夫人说着话,那边厢,何循从衙门出来后,便去了骆府,没一会子就有人领着何循去见骆丹枫。

到了骆丹枫的书房里,先闻到一股子药味,随后,便见骆丹枫趴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论语》。

何循直觉地认定骆丹枫手上的《论语》是才拿过来做样子的,待骆丹枫的小厮退下,就笑嘻嘻地说道:“这小厮相貌周正的很,越发将你衬托的跟个仙人一般。”说着,有意拉开骆丹枫身上的被子向里头看,见骆丹枫并未穿裤子,臀上有几道血印子,就唏嘘道:“就这几下子,妹夫就卧床不起了?”

骆丹枫忙将被子压下来,斥道:“有辱斯文,你今日做什么过来?”

何循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说道:“你躺在书房里不回后院,可是存心给我小姨子脸色看?”

骆丹枫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者说,这事跟你不相干。”

何循说道:“哪里不相干了?你妻姐要打上你们家门呢。”

骆丹枫一怔,忙道:“这事……实在跟你们不相干,你劝着……妻姐别经惊了府里的老人。”说着,心想当初柳檀云打上何家门,后头何家人去柳家赔礼道歉的事京里人皆知道,只不知当初何家为何要那般忍着柳檀云。

何循见骆丹枫不肯对他说这事,就说道:“红叶给檀云写了信,信里说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听说你欺负了燕卿?”

骆丹枫本当骆红叶许久不见柳檀云,早已跟柳檀云生疏了,没成想这样的事骆红叶还说给柳檀云听,于是涨红了脸说道:“莫信了红叶的胡言乱语,我并不是那等色迷心窍之人。”

何循问道:“那跟莫家少爷的事呢?”

骆丹枫见骆红叶是将所有的事都说出去了,忍不住骂道:“那臭丫头!”骂完了,又想逸王不定怎么想骆红叶呢;转而又想那丫头越早嫁出去越好。

何循袖着手问道:“当真有那事吗?”

骆丹枫冷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何循笑道:“伪君子。”说完,见骆丹枫冷了脸,就问道:“你说莫家是个什么心思,我当你家跟莫家就差撕破脸了,怎他还要跟你结交?”

骆丹枫说道:“天下的事,分分合合,谁说得清楚?依我看,莫家是广撒网,想着勾搭上几家是几家。”

何循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等他们不撒网了,那定是寻到勾结的人了。只可惜莫家之富……”说着,想到莫家要依附了旁人,又不免替太子担忧,“你说,若叫莫家一直这么广撒网下去,莫家会得罪哪些人家?”

骆丹枫头抵在枕头上看向何循,说道:“得罪到不至于……”

“若至于了呢,要得罪哪些人家?”

骆丹枫会意,笑道:“就算是睿郡王府、安阳王府也有管不着的事。那些皇商哪一个不跟京里的人家有些来往,若叫他们知道莫家是要抢了他们在京里的地盘……也怪莫家贪心,家里什么铺子都有,若说得罪人,倒是能将京里一多半商家都得罪了。”

何循点了点头,说道:“这么着,若是有人使坏,存心挑拨起来,叫莫家结了仇,然后仇家在莫家送到宫里头的东西里使坏,引得陛下留心到宫里有太多莫家的东西,陛下会不会要打压了莫家?”如此,莫家识趣,也该明白韬光养晦的道理。

骆丹枫连声说是,心想这么着,莫家定要再去逼着安阳王府处置这事,兔子急了还咬人,安阳老王爷若被逼急了,兵走险招,暗中除了莫家也不一定。如此,骆家也能少了心腹大患。

何循见骆丹枫也赞成这事,就说道:“既然你说是,那就由着你处置这事吧,你们家位高权重,不是我们那样的人家比得上的。”

骆丹枫急忙起身,牵扯到身上伤口,又连声呼痛,随即躺下说道:“主意是你出的……”

“但我们家没那能耐办这事。妹夫,咱们可是连襟,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自然是能者多劳。”何循笑着说道,见骆丹枫在被子里扭了扭身子,想起柳檀云的吩咐,就说道:“妹夫可是想着给自己平冤昭雪?”

骆丹枫自嘲地一笑,说道:“你不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说着,又想自己过这日子的源头,还是因何循那口子早年教唆骆红叶、柳绯月惹出来的。

何循笑道:“那妹夫想过什么日子?”

骆丹枫自认为自己跟何循不过是连襟关系,并不是什么知交,不肯跟何循说这些事,有心调开话头,就说道:“莫家……”

何循砸吧着嘴,说道:“难不成妹夫连个女人都管教不好?想由着外人替你管教?”

骆丹枫铁青着脸说道:“循小郎,你莫管闲事。”

何循说道:“都说了是我小姨子的事了。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骆丹枫扭头不搭理何循。

何循笑了笑,忽地起身要掀骆丹枫被子,骆丹枫忙扭着身子要抢被子,嘴里想要喊送客,又被何循捂着嘴,挣扎了一会子,听何循在他耳边说要将骆红叶诬陷他的事宣扬出去,唯恐叫外头笑话骆红叶,忙住了嘴,示意何循坐好后,重新躺下,身后的伤疼得更厉害,隐约觉得背上的几个伤口又裂开了。

“就打算叫柳公教训了绯月,叫她知道何为妇德两字。”

何循笑道:“你莫以为绯月诬赖你,你就清白了。你调戏燕卿,指不定是因燕卿没长大,不像个女人,反倒像是个小子,就是红叶她们没往这处想罢了,若想了,拿了这话说,你也……”

骆丹枫急忙说道:“我并不好那一口。”说着,因当初好奇跟同窗也试了一下,这话就有些心虚,急忙道:“不过是厌烦绯月无事就喊我狐狸精,想叫她老实一些罢了。只告诉了两家祖父,并不打算告诉旁人。”

何循见骆丹枫果然是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不肯将他跟柳绯月的事宣扬出去,就笑道:“就该这么着,有什么话关起门来不能跟绯月说,何必宣扬的叫满府里人都知道。”

骆丹枫闷闷地嗯了一声,瞄了眼何循,暗道比起何循来,自己当算是十分幸运的,至少柳绯月并不敢大张旗鼓地打上旁人家门,想着,又疑心背地里何循的日子比他还要苦上几分。

110克夫克妻

骆丹枫这样猜度着何循、柳檀云,冷不丁地听何循开口道:“你挪到后头叫小姨子照顾你吧,不然你们家里头人还不知要编排出什么话来。上回子我母亲进宫,我太子妃姐姐说你家老夫人跟贵妃娘娘很投契,说了许久的话。”

骆丹枫笑道:“我家老夫人素来人缘好,便是跟贵妃娘娘多说一些话也没什么。”

何循笑嘻嘻地道:“但是听说贵妃娘娘家里有个侄女八字不好,据说是克夫的命,偏生那八字又跟你的八字合得上,据说十分旺你呢。”

骆丹枫眼皮子跳了又跳,这骆家的夫人们,除了骆丹枫之母并骆夫人,其余俱是填房。这骆老夫人的年纪比骆夫人也大不了多少,且她要将自己嫡亲的孙女送进宫的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原先骆红叶被太后看上选作逸王妃,就叫骆老夫人心里嫉妒不已,如今骆老夫人每常到宫里去,骆丹枫也只以为她是为嫡亲的孙女寻门路,却没想到,竟是算计到他头上。

“太子妃这话可属实?”

何循笑道:“田贵妃家里有权有势,唯独有个女儿嫁不出去。早年请阴阳先生给改过八字,但田家得罪了人,这姑娘原先的八字照旧叫旁人知道了。若留着这姑娘在家做老姑娘,岂不是打了田家的脸?田家又想要个好女婿,于是拿了满京城人的八字对了一遍,可不就跟你的对上了。”

骆丹枫怔怔地看着何循,因田贵妃素来跟皇后不和睦,皇后倒是一直盯着田家看,田贵妃所出的八皇子虽不及七皇子那般得宠,但七皇子得了逸王的封号后,就显得八皇子越发意气风发。如此太子、太子妃自然更要盯着田家看。

虽面上还要喊骆老夫人一声曾祖母,但两人到底有多少祖孙之情,骆丹枫心里也明白,拿了他换取自家孙女嫁给八皇子的事,骆老夫人未必做不出;况且这样的事,何循也不敢无中生有。想着,就点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事。”

何循笑嬉皮笑脸地说道:“这算什么,总不能叫人算计了我小姨子。这事你莫声张,怕云妮担心,我都没敢告诉她。”

骆丹枫冷笑道:“难不成他们还以为我连自家娘子也护不住?”说着,就想柳绯月看似懂事,实际上却是因日子安逸,跟骆红叶一样鲁莽、不懂事,得费些功夫才能护住她;若是柳绯月有个三长两短,柳家又有何循通风报信,叫柳家知道是骆家人害了她,少不得柳家要对付骆家了——早先敏王谋反的罪证柳家都能找到,谁知柳家手上还握着什么。

何循见骆丹枫明白这会子不是跟柳绯月计较那些小事的时候,冷不丁地拍向骆丹枫身后,见骆丹枫疼的一哆嗦,就笑道:“你莫做出这样子,不然旁人还以为我趁着你身上有伤,将你怎么着了呢。”说着,不等骆丹枫破口大骂,转身就出去了。

何循走后,骆丹枫又是一番咬牙切齿,因何循要他办事,却又告诉了他宫里的消息,于是恨不起来何循,忙吩咐人将他挪到后院去。

到了后头,就见不过几日,柳绯月消瘦了许多,人也很没有精神。

柳绯月见骆丹枫回来了,忙叫人小心地将他放到床上,待下人出去后,小心地掀了被子瞧了瞧,随即放下心来,拍着心口道:“都说你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不厉害……”剩下的话说不出,就在一旁坐着,见骆丹枫指了指茶盏,便端了水给他喝。

骆丹枫趴在床上问:“你不知滴水不沾、粒米不进的么?”

柳绯月一愣,说道:“狐狸精!虽是我诬陷你没碰我,但你调戏了燕卿是确确实实的事。”

骆丹枫冷笑道:“狐狸精?哪个是狐狸精?”说完,眼中的利芒闪过,见柳绯月战战兢兢的,就说道:“可收到你祖父的信了?”

柳绯月惶恐地说道:“你竟将这事告诉我祖父。”说着,又想若是骆家人都知道她将脏水泼到自家夫君身上,那她在骆家的好日子就彻底没了。

骆丹枫哼了一声,随即说道:“你该感激我只将这事告诉了两家祖父,没告诉旁人。”

“当真没告诉旁人?”柳绯月问道,随即就不似方才那般拘谨惶恐,就坐到床边,又掀了被子瞧了瞧,砸吧着嘴说道:“你这伤都是谁给你上药的?这屁股可比别人的脸还白,光着屁股对着别人,别扭不?你说若是你的小厮恰好也好龙阳……”忽地腿上被骆丹枫掐了一下,忙向后缩去。

骆丹枫见柳绯月一听说没告诉旁人就有恃无恐,竟似将自己的性子拿捏的一清二楚,因身上的被子被柳绯月掀开,外头的凉气就吹到他身上,早先只觉得叫小厮伺候着是理所应当的事,这会子被柳绯月用那轻佻的话一说,就觉背对着自己,倘若那小厮胆大包天,生出些妄想……虽说也试过,但那不过是试别人,倘若叫人试了他……想着,不禁皱了眉头,待柳绯月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就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叫柳绯月坐下。

柳绯月原先见骆丹枫闹着不肯回后头来,又隐约听人说了些闲言,更兼饿了两餐,身子乏力,于是心里就灰了大半,如今见骆丹枫回来,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下,不禁又有些兴奋,将早先柳檀云说骆丹枫不敢败坏她名声的事想起。待坐下后,又摸了摸骆丹枫的额头,说道:“吓死了我,原先不是说你烧糊涂了么。”

骆丹枫将柳绯月的手拂开,见她又将手放上去,拂了两次就由着她,只说道:“这两日,你都听说了些什么话?”

柳绯月抿了嘴,心里不是十分信骆丹枫不记仇,因此并不敢说。

骆丹枫气道:“再不说,你的小命怕都没了,成日里只知道跟红叶胡闹,只知道在我面前耍脾气。你当真以为降服了我,你就高枕无忧了?”骂完了,却又不禁想起早先的委屈,撑着身子道:“先是小厮,后是丫头,你将人都撵完了。我就搂一下那小戏子,你就兴出这样的风浪,难不成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小戏子?”冷笑两声,又冷声道接了一句,“若说难听的话,我还能编排出你跟那小戏子虚鸾假凤,不清不楚呢。”说完,见柳绯月怔住,就知道她并不知道虚鸾假凤的意思。

柳绯月这次也是意气用事,对外人说起来为了个小戏子就陷害骆丹枫实在是理亏,就心虚地说道:“燕卿还小,谁叫你……”

“不欺负了别人?”

柳绯月被噎住,这话是不是都不好回答,于是眼皮子一垂,就拿了帕子抹泪,哭道:“我原不知祖父下手这样狠,只当他训斥你两句,叫我出出气就够了。谁知道……你在前头,我又不好过去……”

“那是你装作不吃不喝不好过去的。”

柳绯月不理会骆丹枫的插嘴,自顾自地说道:“临睡前听说你烧糊涂了,我就担心的一宿没合眼。第二日要去见你,你又不见我。”

骆丹枫见惯了柳绯月哭,这会子没人,也就由着她,并不出言安慰,待柳绯月抽抽噎噎的,就知道快要哭完了,说道:“谁跟你说我病重的?又是哪一个说我不见你的?”

柳绯月忙问:“你原本要见我的?”这话里就有两分高兴。

骆丹枫心里气柳绯月还不够,哪里要见她,此时怕她又作势哭起来,就含糊地唔了一声,然后问:“哪个说我不见你的?我只前头那日才挨了打气得说过一回。”

柳绯月说道:“我到你书房外去了两回,都叫人拦回来。”

“谁拦的?”

柳绯月说道:“还不是你那个国字脸的小子。”

骆丹枫眼皮子跳了跳,说道:“我并不知你后头去了两回。”说着,就觉那小厮有问题,不然便是拦着了柳绯月,后头也该跟他说一声。

柳绯月沉默了,偷偷看了眼骆丹枫,小声地说道:“这回算是咱们不亏不欠了,谁叫你欺负燕卿的。”

“这两日我不回来,府里传了什么话?”

柳绯月吞吞吐吐道:“左不过是你叫燕卿唱戏,我泼醋的话。”

骆丹枫嗯了一声,开口道:“既然你闲来无事只一门心思对付我,如今我且告诉你一事。”说着,就叫柳绯月附耳过来。

柳绯月小心地凑过去,忽地一挑眉毛,说道:“这个天越发热了,你这几日是谁给你擦洗的?”这话说出口,就见骆丹枫阴沉了脸,忙闭了嘴,乖乖等骆丹枫说话。

骆丹枫望了眼外头,在柳绯月耳边说道:“已经有人给我瞧好了填房,你若不乖乖地听了我的话,就等着……”

柳绯月讶异道:“你要休我?”说完,又觉是骆丹枫看她这次闹得大了,有意危言耸听。

骆丹枫伸手搂着柳绯月脖子,将她的头压低,低声道:“谁想休你,若是我有那心,就单等着别人弄死你,再娶新的来,这会子也就不用过来看你了。”

柳绯月见骆丹枫一本正经,不由地抿了抿嘴,说道:“有人要毒死我?”

骆丹枫冷笑道:“要弄死人哪里用得着下毒,这几日我不见你,你心里惴惴的,又听人说了那些话就失魂落魄的,倘若这会子我再……”

正说着话,忽地外头响起骆红叶的声音,骆红叶似是跟燕卿争辩了两句。

心知没人拦得住骆红叶,骆丹枫放手,果然柳绯月才坐好,骆红叶就闯了进来。

骆红叶进来后就骂道:“哥,你忒欺负人了些,看嫂子不将燕卿给你,就要自己买个小戏子。”

骆丹枫骂道:“你胡说什么?我躺在这房里,哪有功夫买戏子?”

骆红叶冷笑道:“你还狡辩,那小戏子就差没到你眼前了。”

骆丹枫心知跟骆红叶讲不通,就不言语。

柳绯月眼珠子转着,心想骆丹枫要面子的很,哪里会自己去买,就笑道:“难不成是别人送的?”说着,又去看骆丹枫。

骆丹枫见柳绯月、骆红叶两个一起胡闹,都不信他这事,就淡淡地说道:“我说了没有,若是有人将戏子送到我面前,那就是那人看你不顺眼了。”说着,瞄了眼柳绯月。

柳绯月一凛,想起骆丹枫早先说有人要害她的话,半日里分辨不出骆丹枫那话是不是危言耸听有意吓她,就微微颔首,嘴上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就都听你的。”

骆丹枫一愣,难得见柳绯月背着人这般柔顺,多日不见柳绯月,只觉得她姿容更加出众,于是虽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盘算着撵走了骆红叶,就叫柳绯月给他擦身子。

骆红叶愣愣地看着柳绯月,打抱不平道:“嫂子,你怎就信了我哥的话?你忘了他欺负燕卿的事了?”

柳绯月说道:“一码归一码,早先害得你哥哥受伤,已经是我们的不对了。”

骆红叶闻言,见骆丹枫趴着,就说道:“哥的伤很重?叫我看看。”说着就要掀被子。

骆丹枫下头没穿衣裳,柳绯月忙拦着骆红叶,骆红叶执拗的性子上来,非要看见了不可,就跟柳绯月抢起被子来,两人抢着,不知谁的身子先歪了,就一同滚到床上,压着骆丹枫彼此抓了几下。

许是骆红叶手劲大,弄疼了柳绯月,柳绯月心里火了,出手时就也重了一些,两人互掐起来,过一会子停下,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地笑着。

骆丹枫呲牙咧嘴地避到床里头,见骆红叶搂着柳绯月,就骂道:“你这像是什么样子?这般大了,我们的屋子你就不该常来,更何况还滚到我们床上来了。快起来滚出去,叫旁人看见了像是什么话?”说着话,就觉身后火辣辣的疼。

骆红叶嘟嚷道:“能叫谁看见?”虽是如此,却也离了床。

骆丹枫继续说道:“论理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该重一些,男女七岁不同床,早些时候你就不敢胡乱闯我们的屋子。”说着,瞧见自己话太严厉一些,柳绯月便悻悻地替骆红叶整理衣裳,又骂道:“还不滚!”

骆红叶一跺脚,不敢强辩,就赶紧出去了。

柳绯月见骆丹枫是当真动了怒,看他铁青着一张脸也不敢再胡说,小声地问:“你伤口可还疼?”说完,见骆丹枫凌厉地看她,就抿着嘴低头站在一旁。

骆丹枫说道:“去拿了药给我抹上。”

听骆丹枫终于发话了,柳绯月忙去拿药,待药拿回来了,就说道:“红叶怎知道你买戏子的事?”见骆丹枫回头看她,忙道:“我是说她从哪里听说的这话。”

骆丹枫冷笑道:“自然是有心人叫她知道的。”说着,趴在床上,又问:“岳母那日来跟你说了什么话?”

柳绯月想起小顾氏的话,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早先敏太妃看上我大姐,母亲没答应;敏郡王娶了填房,母亲又后悔;如今敏郡王那才进门没多少时候的王妃又不好了,母亲说这事倒像是敏郡王一心要等着我大姐一样,命里定下的缘分。”说完了,先是替如今的敏郡王妃叹息一声,随即又想柳素晨也可怜的很,小顾氏只说这是缘分,却不想敏郡王府先后两位王妃进门短短时日就没了,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