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灿不置可否,季心洁也只当没有听见,三个人随着人群进了礼堂,开始了第一天的大学生活。

中午的时候,高大同忽然来了电话,“安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吴海波在今天早上的总部董事局大会上,发表了引咎辞职的声明,他愿意承担在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项目上的失查责任,并自愿辞去在度假酒店和Ocean职务。”

他笑得既畅快又爽朗,“董事局都炸锅了。”

唐安琪点了点头,“晚上还有新生舞会,下午我来Ocean一趟,我们当面说。大同叔,拜!”

合上电话的她,心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好过很多,吴海波毫无疑问在滨江度假酒店项目上犯了不作为的过错,但恐怕他的辞职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绯闻事件和冷冻库事件上为了打击对手而不择手段的行为被发现,抵不住唐四海的压力,只能被迫离开唐氏国际吧。

这样的话,最开心的人,应该是陆东虎了。少了吴海波这个既有底气又有能力的竞争对手,滨江度假酒店的管理权,又该如同前世一般,落入他手中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哪怕是扶持不择手段的吴海波,她也绝对不愿意看到唐氏的产业一项项地被陆东虎攥在手掌心,她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吴海波打消这个决定。

**********

因为前面一章写得有点“离谱”(主要还是作者脑残,真的没想到验dna这个),所以在看到那么多吐槽之后,在刚才将前面第78章 会是谁作了比较大幅度的修改,看到这章的同学,还烦请回看一下,thx,以后要是文中出现什么bug,也希望大家留言提醒,谢谢!)

第80章 玻璃药瓶

办公室里,高大同摇了摇头,眉间的不赞同再醒目不过,“吴海波明知道冷冻库事件威胁到您的生命安全,却为了一己之私而选择推波助澜,这样的人品,把滨江高尔夫度假酒店交到他手上,和让陆东虎管理,又有什么分别?”

他沉沉地补充,“再说董事长也未必会把度假酒店交给陆东虎,他没有酒店管理的经验,就是丁复也比他适合。”

但丁复却没有吴海波的能力和实力。ocean的重要董事地位,父亲是唐氏国际老臣,总部董事局中的元老大多都将他看作子侄,如果没有这些得天独厚的资本,就算坐上了度假酒店总经理的位置,也不会安稳长久。

唐安琪想了想,轻轻劝道,“大同叔,我并不需要吴海波对我效忠,我只是要利用他来牵制陆东虎。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那样更好,将棋盘摆在明面,筹码各自亮出,哪怕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会尽力而为。”

说穿了,各取所需。吴海波究竟如何,等陆东虎倒台,还有的是时间检验。

高大同神情无奈,这些年来吴海波明里暗里没少给他寻衅下绊子,他顾忌对方身份,不敢有所回击,本以为这股冤枉气终于有疏解的一天,没想到……

但唐安琪的顾虑却也不无道理,丁复的酒店业经验虽然丰富,但性格刻板固执,处事也不够圆滑,当个副总经理还算合适,却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在这点上,比吴海波要差远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大小姐要是下定了决心。不妨试试看能不能说服董事长,听说是他对吴海波施压令他主动辞职的。”

唐安琪微微一笑,“爸爸那边交给我。大同叔,吴海波那边,我想请你去谈。”

她目光微转。“你不妨把度假酒店**事件的幕后主谋其实是陆东虎这件事想办法知会他,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前段时间故意透露给他安顺置业的幕后消息。他一定顺滕摸瓜找到不少讯息,对陆东虎的怀疑已经很重了,在这时候给他来个确凿无疑,他一定会竭力争取任何一个和陆东虎对抗的机会。

高大同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

离开ocean酒店之后,唐安琪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离晚上的舞会还早。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一趟唐宅。

陆雪琴不在,唐七秀也不在。

吴婶惊喜地抓住唐安琪的手,“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来,我好给你买点爱吃的小菜。”

唐安琪笑着摇了摇头,“晚上学校有新生舞会,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看还有些时间,就回来看看,过几天你就要去日本了,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想想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没买。我替你买了送回来?”

在东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达之后,吴婶找唐安琪谈了一次,大体的意思还是想要去日本和女儿一起生活,但又有些顾虑犹豫。生怕她离开之后唐四海生活上不适应,也生怕唐安琪在这个家里没有了耳朵和眼睛受到排挤。

唐安琪却宽慰了她,每个人都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吴婶逐渐老去,想要和女儿共度天伦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理由能够勉强她留下。

后来恰逢季心洁受伤,唐安琪便提前让人将花园弄的那套房子收拾了出来,搬出去住也是为了要让吴婶安心地离开。

吴婶忙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里却有着感伤,“先生也是这样,派人去百货公司有的没的乱买了一气带给我,这不,我还发愁这么多东西该怎么带去日本呢!”

她的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一颗清泪,似乎是有所察觉,她忙抹干了笑道,“不过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比我回趟老家还快,虽然是出国,但也不算是远门,以后大小姐要是有空,可要记得来看我。”

唐安琪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肯定会经常叨扰,只要你不嫌我烦。”

吴婶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向唐安琪招了招手,“大小姐,到我房间来一下,收拾行李的时候翻到了一点东西,您过来看一下。”

她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有些蹊跷,恐怕跟那女人有关。”

吴婶的房间在储物间的后面,不大,但她一个人住倒也还宽敞,房间里收拾地一尘不染,照片画像都已经一一收了,窗前的桌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两个行李箱,看起来整装待发的样子。

她从床头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用过的玻璃药剂瓶,瓶身上的标签已经被撕去一半,剩下的一半也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模糊不清。

唐安琪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吴婶的目光里同样写满了困惑,“太太过世的第二天,我收拾家里的垃圾拿去外头扔,不小心绊了一跤,垃圾袋散开,我重新装起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那个袋子里,还有那女人坏了的发夹,所以我敢肯定,这也是那女人扔掉的东西。”

她的眉头微微打皱,似乎是在尽力地回想,“太太平常用的药里,我记得没有这种见瓶子的,当时可能是心里觉得奇怪,所以就把这瓶子收了起来。本来打算去问问哲春,他是医生,肯定能看得明白,可那时你和先生吵得厉害……时间久了,竟就搁置一边,忘了这茬。”

要不是因为这次的离开,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也许这辈子都记不起来还曾经有过这回事了。

唐安琪的目光一深,“你是说,这瓶子不是我妈那时常用的药?可是却在她过世的第二天出现在要扔的垃圾袋里?”

吴婶想了想点头说,“是,太太的用药点滴都是那女人负责的,并不归我管,但我常常给太太收拾东西,陪她说话,她用的是什么药我还是知道的,没有这种尖瓶子的药。”

唐安琪仔细分辨着瓶身上本来就印有的蓝色字迹,由于时间侵蚀,大部分字体都已经无处可辨,里面的液体也早就已经风干,不知道现代科技能不能检验出这瓶液体原来是什么药物。

但她还是勉强一笑,宽慰地搂住满脸歉疚的吴婶,“当年这种玻璃小瓶很普遍,说不定医生临时加开了几支,没事的,我送去药物检验所让他们查一查就是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心里的怀疑却像是蔓草一样生了根发了芽,不断疯长,记忆中叶淑娴的最后时光在脑海中交错,她身体一直都不好,外公去世的时候受了重大打击甚至差点就没缓过来,但后来精心照料下却已经有所好转,直到……

直到她过世前一年,身体忽然每况愈下,心疾不时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连医生都说她熬不过那个秋天,可陆雪琴的贴身照顾下,她硬是撑过了冬天,这也是唐四海当时那样信任她的原因之一。但那具油尽灯枯的身体,终于还是在四月春暖时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现在想来,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连最难熬的冬天都熬过了,天气渐暖,万物复苏,本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叶淑娴却忽然说倒就倒下了,那样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却又无从挽回。

唐安琪只记得,她和安瑞被罗叔匆忙从学校接回家时,他们温柔美丽的妈妈已经安详地去了天国,除了陆雪琴,只有唐七秀见到了叶淑娴的最后一面,叶淑娴要求唐四海续娶陆雪琴的遗言,也是唐七秀口中第一个说出的。

仔细地回想,还是有些令人生疑的地方。比如,叶淑娴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遗言,唐七秀有没有撒谎。

唐安琪的目光百转千回,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玻璃瓶子,跟吴婶道了别“我先走了,在你离开之前,我会尽量多来看望你的。还有……”

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吴婶送唐安琪离开,正碰上唐安赐的保姆匆忙从小门出去,吴婶的表情颇有几分嘲讽,“最近那女人成天不着家,不是和罗太太一起去逛百货商场,就是去那什么郁金香会所参加沙龙,还偏偏每回都能比先生早赶回家。”

她嘴角微微扯动,“要是今天再这样,我可得找个机会好好刺她几句,免得先生还以为她天天在家里贤良淑德。”

罗太太……郁金香会所吗?

唐安琪眼眸微垂,眸光流转,陆雪琴最近每天都不着家,是因为陆青青的案子越来越棘?或者就是在酝酿什么新的阴谋。每回都比唐四海先赶回家……那定是在他身边埋下了棋子,有人通风报信的缘故。

她微微一笑,扶住吴婶的手臂,“你都快要离开了,何必再找气受?不管怎样,她都是唐太太。”

吴婶却昂了昂头,“我都快要走了,还怕她个啥?有些话藏在心里太久了,一定得找个机会跟先生好好唠叨唠叨,不吐不快。”

她笑着挥了挥手,“阿罗最近都跟着先生,家里没司机,只好委屈您坐计程车了,到学校了务必要给吴婶回个电话,我好放心。”

她望着绿色出租车缓缓而去,一直追到大门口站立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子的影子,这才叹了口气,慢慢转身。

第81章 只是看看你

从药物检验研究所出来,唐安琪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医师的话“这玻璃瓶内风干的液体,是氯化钾注射液,这种注射液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低钾血症,如进食不足、呕吐、严重腹泻等,算是常用药。但如果一次注射过量,也可能会引起心脏麻痹等症状,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紧攥着的手指深深刺入掌心,脸上的神色复杂已极,她掏出手机拨通季心洁的电话,“心洁,是我,晚上的舞会,我有重要的事不能去了,如果点名到我,替我请个假吧。”

电话那头季心洁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嗯。”唐安琪轻轻回答,“电话里不方便说,总之,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合上电话的手还有些发颤,对她来说,此刻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查清叶淑娴的死因更加重要的事了。

她必须要在不惊动陆雪琴的情况下,调出叶淑娴的病例,查清当年医生开出的处方里有没有这一剂氯化钾注射液。如果有,那也有必要再去向唐七秀求证一下当年叶淑娴闭眼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那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仁心医院的VIP加护病房里,江振威满面笑容地向唐安琪招了招手,“来,快坐下。阿飒这小子不在,你能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大惊喜。快坐下!”

他见她脸色有些不对,神情不由凝重起来,“安琪丫头,出什么事了,告诉爷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和我家那冰块一样的大孙子吵架了?”

唐安琪一路克制的眼泪再也无法忍住,不断滴落到脸上,她泪眼迷蒙地啜泣着,“江爷爷我是来求您帮忙的,这件事情想来想去,只有您能够帮到我了!”

随着科技的进步,医疗系统也与时俱进实行了电子医疗档案,每个在仁心医院诊疗过的病人,都被记录在册,项目详尽,不仅有各项检验报告,还包括主诉症状和医生处方。

但这些却都是近六年来的事,她不知道仁心医院有没有将再之前那些病人的病案也一并录入也并不知道档案室里会否保存住八年前的就诊记录,如果没有,应该去哪里去寻找那些陈年的旧档案。

当年叶淑娴手持的那份病案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替她主治的那两个医生,她用手机网页搜索过都已经不在仁心医院就职了,一个退休回了洛北老家,一个去了国外任职,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两位需要动用不少力量。

而这,正是唐安琪缺少的。

她不能向唐四海求助,事关人命不管她对陆雪琴的怀疑是否成真,对唐四海来说无疑都是打击。

如果不是,唐四海为难,继妻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恶劣到这种地步,是他最大的悲哀,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个唐安赐,姐弟不合,是唐氏发展中最大的隐患。

如果是,唐四海将无地自容,与杀死爱妻的凶手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还因为这个女人对亲生女儿颇多误解,甚至父女被迫分离将近八年,当年的信任和维护,一旦被撕裂,这景象该何等壮烈和惊心动魄,又该令唐四海情何以堪?

江振威听完唐安琪的简诉后脸都青了双拳的青筋暴起,用力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淑娴丫头的过世……有蹊跷?”

他犀利的眼神更加深了,“氯化钾?你放心,我是仁心医院的股东,在这所医院里有信得过的人脉,就算当年的手写档案都已经被销毁,我也会想办法找出你要的事实来。”

江振威没有女儿,一直当叶淑娴当成亲女疼爱,甚至决意要令她成为儿媳,虽然最终这个愿望因为江仲伦的逃婚而落空,但这些年来每当回想起和叶公的往事时,总是会感叹叶淑娴的早逝。

可这会却被告知,也许叶淑娴的死另有它因,他怎么能不愤怒,又怎么能不关注?

唐安琪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谢谢爷爷,我不想打草惊蛇,又暂时不能惊动爸爸,阿飒也不在……所能想得到能够帮到我的,就只有您了,所以才来麻烦您。”

江振威是可信任的人,当年叶淑娴活着的时候时常念叨起他,他又是江飒的爷爷,从法律关系上来说,她和他其实已经算是一家人了,这是她敢向他求助的原因。

她越想越伤心,“要不是吴婶要走翻到了这个瓶子,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去怀疑妈的死因。我真是个不孝女,当时只顾着和那个女人斗气,竟然忽略了那么多重要的细节,如果我再细心一些,妈也许就不会那么早就走了……”

江振威深深地叹了口气,轻拍着唐安琪的后背安慰,“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你还小,你妈身体又一直不好,谁又能料到这其中还别有隐情?安琪丫头,听爷爷的话,擦干眼沮等着结果出来,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利用一切手段让那女人得到应有的制裁。”

他什么风浪都曾经历过,自然知道一个风干了的玻璃药瓶根本就不能证明什么。

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只要害了人,就会留下痕迹。就算那女人手脚干净,什么证据都不曾拉下,也没有关系,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能让她的弟弟爬到这样的高度,总会留下这样那样的把柄,只要认真仔细去查,报仇的方法有千万种。唐安琪明白这个道理,晶亮的泪花还挂在眼帘,但眸中却闪现坚毅的光华,“是,我不哭。”

懊悔和自责已然无用,不管陆雪琴当初有没有暗害过叶淑娴,都是前世买凶害死自己的人,这份仇恨戴天,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回到花园小区门口的时候,九月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唐安琪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还没有过八点。东吴的迎新舞会刚开始了半个小时,离结束还要很久如果她这时候赶去,还并不算太迟,否则以她唐氏国际千金的身份缺席新生舞会,恐怕又要成为一时话题。但她心里有事整颗心都像被巨石压住一般喘不过气,对“玻璃药瓶”以外的事毫无兴致,因此停留了两秒钟之后,就迈开步子往里面走。至于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夜晚的风渐渐不再闷热,带着几丝凉意梧桐叶铺满整个林荫小道,两旁的矮灯发出眩目的蓝光或者绿光,映衬着这园中的夜景更美丽,也更忧伤。

唐安琪目光迷离地沿着青砖铺就的小道走,动作机械缓慢,像一个扯线木偶,在自家门前的院墙前看到那辆红色的跑车仍旧停着时,才有些轻微的触动。

她轻轻皱了皱眉比照着路灯和跑车的间距,确信这辆车从早上开始就没有挪动过。

车门轻轻地开了,下来一个褐发美颜的少年那对蓝色的眼眸在灯光的照映下发出幽深的光,像血统高贵纯净的波斯猫,似乎一眼就能震慑人的心魂。

蒋元君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大骂,“喂,你这个死女人,是不是把我的手机号码屏蔽了?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愣是一个都没接,这是蔑视我的意思吗?”

但下一秒,他却上前紧紧抱住有些愣住的唐安琪,将脸深埋在她的颈部,“我等了你一天,连口水都没有喝过,生怕离开一会就会错过你,可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唐安琪回过神,用力将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少年掰开,“你怎么回来了?”

这语气中大有不欢迎的意味,蒋元君气得直直冷笑,“我怎么回来了?打飞的回来的,还能是游回来的吗?”

他指了指有些咕咕作响的肚皮,又指了指廊下深锁着的大门,“我又渴又饿,先开门让我进去填填肚子!”

这是正当合理的要求,就算关系普通也该做到,更何况是蒋元君这个帮助良多的益友,唐安琪自然不能拒绝,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让他进去,又简单地热了几片面包,倒了两杯饮料,“家里没什么现成的,懒得自己做,凑合着吃吧。”

她先自取了一片面包啃了起来,“你早上就到了?”

蒋元君皱着眉头啃了两口,便不再吃,倒是把饮料一饮而尽喝光,“是,早上五点到的s市,回去取了车就直接开过来了,听说今天是入学典礼,知道你们会早起,所以还想着能给一个大惊喜。谁知道……”

他含含糊糊地说,“谁知道时差没倒过来,竟然窝在车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都快天黑了。原来蜷缩着睡觉这样难受,浑身都酸痛死了,做了好一会热身运动才好过一些。”

唐安琪挑了挑眉,“原来你在车里睡了一天。”

蒋元君被她说破,明明有些羞恼,但是却还要强撑着说,“一天没吃没喝总是事实吧?再说,如果不是你不接我电话,我至于会睡在车中吗?”

唐安琪拿出手机,点开之前没有在意的几个未接电话,果然其中就有蒋元君的名字,她将手机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我没有屏蔽你,只是今天有点事,没注意到你的电话。”

她望向他,脸上现出疲惫神色,“吃完了吗?吃完了你就回家,我今天真的很累,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蒋元君摇了摇头,目光里透露着坚决,“我飞了一万多公里回来,不是为了让你赶我走的。安琪,我很想你,想要静静地看着你,再让我呆一会不行吗?我保证,我就坐在这里,不出声,不乱动,就只是看看你。”

第82章 即将审判

这样的恳求实在很难让人拒绝,已经被那瓶风干了的氯化钾注射液抽去所有力气的唐安琪无力再多说些什么,她一脸疲倦地点了点头,“那你自便。”

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以婴儿的方式呼吸,试图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管调查的结果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打倒陆雪琴也并不是一蹉而就的事情,重生那刻起就定下的目标,再没有比此刻更清晰过。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少年低声的呢喃,唐安琪的眼皮微微一动,寂静夜里安静的空气令她的听觉越见敏感起来。

她听到蒋元君在她耳边细密的低语,“你在赌城呆了一周,却没有来找我,我很难过。但更难过的是,我知道你是和谁一起去的,你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住在哪家酒店……虽然他很细心安排做得隐秘,但没有瞒过我。”

清朗的声音越发低沉绵缓,像老式的钢琴,竭力想要弹奏个欢快的曲子,却总掩盖不住低沉哀伤的气息,“唐安琪,你真的很出息,也真的很绝情,在我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留。”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成长,从一个被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的男孩彻底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可他还刚怀揣着未来的美梦时,唐安琪却无情地将他待翱翔的翅膀剪断了,残忍得像个魔鬼,让他满身血泪。

唐安琪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割开了一个口子,有些隐隐作痛,在蒋元君埋头啃着无味的面包片时,她好几次想要开口说,“我已经结婚了,纠缠我完全没有意义,所以你该离开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不敢睁开眼。怕一睁眼就看到那对忧伤的蓝眸,纵使自己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承诺,也从来没有故意敷衍令他误解。但那些辩解的话却显得那样无力,在他诚挚深浓的感情面前。她很难不被动容,很难不觉得愧疚,很难再说狠话。

蒋元君深深地望了连睡梦中都眉头打结的女孩,有一种冲动想要伸出手去替她抚平眉间的郁结,但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她额头的瞬间,去如同触电了一般顿住,伸出去的手终于还是缓缓地缩了回来。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的惆怅回荡在宽阔的客厅,久久不能散去,“刚刚知道那消息时的心情,像是快要死了,我的所有斗志想要好好努力的心,一下子被狂风骤雨浇灭。你知道吗?我那时恨你,恨之入骨。”

所以一有假期,就直奔机场买了最近班次的机票飞回,刚回家和蒋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出来。怒气冲冲地想要问个究竟。

但在车里腰酸背痛地睡了一整天醒来,见到她的第一眼,所有的情绪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如同从前的每一次,前一秒还满腔恨意。对她咬牙切齿,发誓要她好看,可她真的在眼前出现时,恨意自动罢工,恼怒推倒重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爱一个人,能令人变得卑微和渺小,蒋元君现在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在你们没有公开婚讯前,我还有机会吧?就这样放弃……我很不甘呢……唐安琪,我真后悔那天在安东尼酒吧门口没有独自离去,或者把你送到医院付清医药费后就马上离开,那样的话,我的心是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

没有人回答。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香,但这样的芬芳在蒋元君闻起来却也是苦涩的,他深深呼了口气,站起身来,“明天早上五点的飞机,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会想我吗?”

他忽然自嘲起来,“哈,我竟然问这个傻问题……”少年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房门,引擎声响起,车子渐渐远去。

唐安琪没有睁开眼,但眼角却滑落晶莹的泪滴。

对不起……

前世的两条交叉直线,在某一点偶然相遇,很快分离,终于越行越远,成为完全陌路的两个人,不管好或者坏,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而今生,命运被改写,但有着好几个相同坐标的抛物线之间,也不过是短暂的重合,她有她的人生,他也有他的。

与高三的紧张激烈相比,大学生活简直就是天堂,经管系的第一学期排课很少,唯一有难度的是几门全英文教材的理论课,但对在美国长大的唐安琪来说,读懂这些教材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但唐安琪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好起来,因为拜托江振威寻找的八年前叶淑娴的病案已经递交到她手上,江振威甚至还想办法找到了那两位主治医生,他们证实了当时的处方中绝没有开具出氯化钾注射液的事实。

那位姓钟的医生言之凿凿,“你母亲的病情到了后期,除了心脏衰竭之外,还出现了肾衰竭的情况,而氯化钾注射液是绝对不能用语肾疾病患者身上的。”

这便意味着,吴婶无意中在垃圾袋中找到的那个小玻璃瓶中装的氯化钾注射液,对叶淑娴而言,却是能令她瞬间毙命的元凶。

这是一场谋杀!

但令唐安琪悲哀和痛苦的是,她无法拿出证据证明这一点。时隔八年,仅凭着吴婶的证词,不能认定这个小玻璃瓶属于陆雪琴,也不能认定陆雪琴曾给叶淑娴注射过这种针剂,更不能认定叶淑娴死于这种氯化钾注射液。

这便意味着,她不能以法律手段令陆雪琴为母亲的死负责。

好在,老王的到来缓解了唐安琪胸中这股难以发泄的郁结。

老王将手中的资料恭敬地递了过去,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我的同事花了一周的时间把所有的摄像头画面剪辑出来,排查到了这位神秘男子到过的所有地点,终于锁定了这家毛记茶庄。”

他用手指圈住照片,“这里的伙计证实了,和陆青青见面的那名神秘男子叫作李阿大,那段时间经常在那一带晃悠,最近却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