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张嬷嬷进来将琬宁请出去的时候,便见产婆从屋子里出来,产婆身上并没有染到什么血污,可琬宁还是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那产婆低眉顺目,先向琬宁行了一礼才道:“太医们来看的时候见红已经十分厉害,熏了艾草施了针都没法止住流血,格格这一胎是保不住了。”

“是个男胎还是女胎?”琬宁问道。

“是个成型的小阿哥。”产婆有些难以启齿,“只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阿哥皮肤淤紫肿胀,奴婢当了这么些年的产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奴婢猜想,也许是博尔济吉特格格吃错了东西,才会小产。”

琬宁皱起了眉,叫来管嬷嬷问道:“最近博尔济吉特氏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一切如常,往格格厨房这儿送的食材都是经过认真挑选,绝对不会送些不适合孕妇的食物进去的。”管嬷嬷说道。

“以防万一,请管嬷嬷带人仔细查看一番。”送进来的没有问题,不等于这个院子就是干干净净的。她养胎这段时间虽然没怎么管府中的事情,但也听琥珀说起过博尔济吉特氏常常派遣萨仁或者娜仁出府购置首饰,谁知道她们二人会不会买了别的吃食进府也未可知,“尤其是娜仁跟萨仁,仔细问问是不是曾经买了什么回府。”

“是。”

吩咐完管嬷嬷,琬宁又叫来张太医:“博尔济吉特氏如今身子怎么样了?”

“博尔济吉特格格刚刚小产,身子虚弱得很,微臣还发现格格似乎进食了一些有害身子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还得侧福晋派人仔细查看。”张太医回道,“再者微臣发现,这段时间微臣给博尔济吉特格格开的安胎药格格似乎并没有按照正常服用,所以先前胎像不稳的状况并没有改善,小阿哥在胎中便是虚弱之相,这回见红来得突然,故而也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有劳太医了,我已经吩咐管嬷嬷去查,这段时间还请张太医留在府中为博尔济吉特氏调理身子。”张太医留府的事情是胤禩出门前请旨过的,为的就是要照顾府中两个孕妇。没想到还没到临盆,博尔济吉特氏就先小产了。

“这是自然,侧福晋如今也怀有身孕,实在不宜劳累,还请先回去,微臣给博尔济吉特格格煎好药之后再去给侧福晋把脉。”张太医目送了琬宁回去,才跟一边的陈喜道,“博尔济吉特格格此次小产怕是大伤元气,这段时间必须好生将养,不宜再动气,否则不利于恢复。有劳去寻几株上好的山参来,每日为博尔济吉特格格炖汤。”

“太医尽管吩咐底下的人去做就是。”陈喜道,“有劳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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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宁没有让别人代笔,而是亲自给胤禩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给送去。

博尔济吉特氏醒过来之后大哭大闹了一场,始终不肯接受自己小产的消息,尖叫着是有人故意害了她的孩子去,虽然没有明言说是谁,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将矛头指向琬宁,如果不是身子虚弱,这回只怕是要直接冲到琬宁面前。

张嬷嬷跟管嬷嬷担心歇斯底里的博尔济吉特氏真的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经过商量后张嬷嬷便进宫一趟,领回来几个身强体壮的精奇嬷嬷放在韶秀院来专门照顾琬宁,其中最主要的还是防止有心人潜入韶秀院来。如今府里换做谁都不相信博尔济吉特氏这一胎是自然小产,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主子别多想了,仔细伤神。”琥珀见琬宁搂着锦被出神的样子,便知道她心中肯定是想着博尔济吉特氏小产一事,于是出声劝道,“此事有管嬷嬷跟张嬷嬷在查,定能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下黑手的。”

张嬷嬷跟管嬷嬷都是牟足劲要查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管嬷嬷在贝勒府这么多年,收下还没出过这么大的事;张嬷嬷是胤禩特意去良嫔那儿求来的,为的就是照顾好两位孕妇,没想到才入府坐镇没两个月,其中一个就小产了,这无疑是狠狠打了她们两人一个耳光,所以两人在追查此事上都费了十足的功夫,除了要找出幕后黑手外,更是为了不让琬宁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如今府里人人自危,我也不能不想。”琬宁揉了揉额角,最近她一直没怎么睡好,“我瞧着博尔济吉特氏这几天像是疯了那般,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说博尔济吉特格格受了太大刺激所以才会如此。”琥珀回道,“博尔济吉特格格特别希望自己这回能为贝勒爷诞下一个小阿哥,却不想如今小产,怕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这个消息。”

“换做谁估计都没法立刻接受。”琬宁叹了口气,所以她并没有因为博尔济吉特氏话里话外挤兑她而生气,只是太医嘱咐了好几遍不能动气可她却完全不听,博尔济吉特氏再这样闹下去,到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这时候张嬷嬷跟管嬷嬷联袂而来,神色有些奇怪:“奴婢们查出了一些奇怪之处,请侧福晋移步去看看。”

琬宁微微蹙起眉,披上一件薄薄的女披便往博尔济吉特氏的院子而去。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发现

东西是在娜仁的房间发现的,因为她是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的大丫头之一,所以难得有属于她自己的屋子,更是便于她帮博尔济吉特氏将求来的生子药藏好而不被发现。连药渣都是娜仁帮忙处理的。倒也不是博尔济吉特氏信不过萨仁,可毕竟萨仁对生子药的作用半信半疑,博尔济吉特氏一直怕她露馅,索性全部交给娜仁负责。

“这是什么药?”琬宁刚坐下就闻到那几包药散发出来的刺鼻的气味,忍不住捏着帕子挡在鼻尖前,“是干什么用的?”

“奴婢已经审问过了,这是博尔济吉特格格在外头求的生子药。”管嬷嬷难得冷着一张脸,“娜仁说这二个月以来博尔济吉特格格就靠吃这些作为养胎药,平日张太医开得安胎药都是命人倒掉并未服用。”

“有劳张太医看看这是什么。”琬宁才不相信什么生子药,“看看博尔济吉特氏是不是因为吃了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才导致小产的。”

张太医仔细翻看了一下那几包药,捻了几片叶子状的用手指碾碎送到鼻前嗅了嗅,又放到嘴里尝了一下,才搁下手中的东西说道:“微臣看了一下,这其中含有艾草、紫苏一类的药材,这些都是寻常的安胎药,倒也不稀奇。只是其中还混有一些烧成灰的符纸跟药草的灰末,恕微臣医术不精,未能看出到底是什么。”

“那博尔济吉特氏这回见红小产是否跟这些药有关?”

“这些所谓生子药大多是有烧成灰的符纸跟药材混合而成,这些符纸大多是随意调制的墨汁写成,很有可能对胎儿造成伤害。”张太医斟酌了一下然后回道,“具体是什么还容微臣回去细细研究。”

“还请太医多看看。”琬宁知道外头的符纸都是些粗制滥造的东西,烧成灰喝下肚子能有什么好处?如果真的是博尔济吉特氏自己害得自己小产,那就是咎由自取了。“叫陈喜去查查,到底这些东西她是怎么带进去来的,又是为什么会带进去来。”

“主子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五侧福晋来看望主子时说的,外头正疯传某位密医医术高明,他手中的生子药是不少妇人做梦都想得到的。”琥珀这似乎似乎想起什么,在琬宁耳边说道,“据说是千金难求,只是博尔济吉特格格素来出手大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是从那个密医那里得来的这几帖药。”

博尔济吉特氏想要一索得男在府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府中诸人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肚子里的小阿哥怎么样怎么样”,如果她为了瓜熟蒂落时能诞下一个阿哥所以去买这样的药也不是不可能。琬宁使了个眼色给陈喜,陈喜微微躬身,领着几个得力的太监便要去查这些药的来源。

“娜仁跟萨仁也先不要放回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琬宁起身,“拨两个生面孔的丫头过去。”

“是。”张嬷嬷应道。

“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还得拜托张嬷嬷跟良嫔娘娘道个明白。”良嫔年纪也不小了,以前因为常生病所以身子落下了不少的病根,琬宁就怕这一次博尔济吉特氏小产的事情会让她伤心难过,万一忧心伤神就不好了,“最重要是徐徐图之,良嫔娘娘身子这段时间都不大好,千万不要刺激到她。”

“奴婢知道该怎么说的。”张嬷嬷心中也有些惭愧,觉着这其中也是有自己的疏忽。

“嬷嬷不必自责,”琬宁见张嬷嬷面带愧色,“这事儿是博尔济吉特氏先瞒着大家,但凡她肯听太医的话安心养胎不去搞这些小动作,也不会自食其果。”

张嬷嬷并未接话,只是目送琬宁回去,便带人将博尔济吉特氏的院子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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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日的折子送来了。”李德全端着一匣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送进皇帐。

“放一边吧。”康熙闭着眼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外头是谁在吵?”

“是几位小阿哥缠着四贝勒、五贝勒跟八贝勒要去骑马。”李德全笑着回道,“怕是今日还没玩够,所以几位小阿哥又想到外头遛马。”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比不得他们这些年轻的身强体壮有精力。”康熙叹了一声。明明今天才跟蒙古诸位亲王郡王打完猎,他已经有些累了,可几个阿哥还是这样精神充沛,不服老都不行了,“这几天胤禩有些心不在焉,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奴才听说,八贝勒府中一位有孕的格格小产了,流了一个成型的男胎,八贝勒怕是因为这件事心情难过吧。”李德全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产的那个格格可是太后的族孙女?”康熙记得八贝勒府有孕的人一个是博尔济吉特氏一个是侧福晋,身份是格格的就只有博尔济吉特氏了。那个丫头太后有心照料,却因为那丫头自己不争气惹怒了太后,所以失去了京城里唯一一个能庇护她的人。

“是的,听说是不小心吃错了东西所以滑了胎。”李德全自然是打听得清清楚楚。

“吃错了东西?”康熙哼了一声。这些小把戏他在后宫就见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小心”,分明都是有人下黑手,“听说府里还有个怀孕的侧福晋,她那一胎应该没事吧。”

李德全在康熙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康熙心中想的是什么,无非是那个侧福晋不愿意别的妾侍生下胤禩的孩子所以故意下狠手而已。李德全想到了这回有幸随驾的王徽正是八贝勒侧福晋的阿玛,便道:“听说八侧福晋自有孕之后便不再管府中诸事,全由良嫔娘娘身边的张嬷嬷跟府中的管嬷嬷管理,八贝勒也将从小在身边伺候的人留在府中协理,想必此次博尔济吉特格格流产一事能查个清楚。”又状若无事地说道,“奴才记得那位侧福晋还是王大人家的女儿,八贝勒的大格格跟二阿哥都是她所出的,”

康熙睁开了眼,问道:“胤禩侧福晋是王徽的女儿?”

“可不是吗,这些年八侧福晋给八贝勒管理府中诸事也算是打理得井井有条,良嫔娘娘也是十分欢喜八侧福晋。”李德全回道,“太后也时常将八贝勒家的大格格召进宫中来,还说八侧福晋将大格格教养得十分好呢。”

“如果是王徽家的姑娘,性情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康熙这才将心中的怀疑压下去,“老八家的孩子站得住的不多,听说弘旺是个身子弱的,弘昕年纪还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天赋,跟胤禛家一样叫人揪心。”良嫔不敢管,惠妃忙着胤褆的事儿对胤禩也少了关心,更别提胤禛还德妃这个不着调的额娘,这两个儿子府中子嗣之少真让人担心。

“四贝勒跟八贝勒还年轻呢。”李德全笑着道,“皇上若是担心,大可以在下次选秀时给两位贝勒爷挑选几个宜生养的女子,还愁不能开枝散叶么?”

“你这老东西呀。”康熙笑着说了一句,“几个小的去骑马了,胤褆他们去哪儿了?”

“太子爷跟太子妃在帐中读书,大阿哥好像是跟几位蒙古亲王喝酒去了。”李德全仔细想了想才回道。

“胤褆似乎最近跟蒙古各部的亲王走得很近,”康熙让李德全打开装有奏折的匣子开始批阅,头也不抬地说道。

李德全聪明地没有搭话,有些事情他可以说,有些事情却不能。事关储位之争,便是像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的老人,只要一踏入这个争斗中,哪怕是替其中一位阿哥传一句话,也有可能是掉脑袋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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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并没有让琬宁等太久便给了准信,那些所谓的生子药中含有好几味孕妇不宜食用的药材,博尔济吉特氏偷偷吃了两个月,药效早就渗入体内,按着张太医的话,其实这么晚才有效果已经说明博尔济吉特氏身子有多健康。

“那些符纸上用的墨汁掺了朱砂,寻常人用都对身子有害,更不要提是有孕之人了。”张太医说道,“博尔济吉特格格吃了这些东西,所以才会导致睡眠不安暴躁易怒,再者朱砂有小毒,进入体内之后会给胎儿造成极大伤害,所以博尔济吉特格格才会小产。”

“所以这件事是博尔济吉特氏自作自受?”琬宁道。

“可以这么说。”张太医谨慎地想了想,还是这样回道。

“知道了,这件事有劳张太医查明。”琬宁点了点头,“博尔济吉特氏还在小月子中,身子尚未好全,这段时间还是要请张太医多多照料。”

“微臣晓得。”张太医问道,“这事如果博尔济吉特格格问起,微臣是否需要如实告诉?”

“她最近看上去怎么样了?”管嬷嬷跟张嬷嬷怕琬宁为着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过多地费神,除了必要的回禀之外,关于博尔济吉特氏咒骂琬宁一事都不曾再来说过,琥珀也没有再在琬宁跟前提起,所以琬宁也不清楚如今博尔济吉特氏的状况,只知道她尚在小月子中调养身子。

“博尔济吉特格格还是老样子,爱发脾气,容易疑神疑鬼。”

“查出真相一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免得刺激过度弄巧成拙。”琬宁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先瞒过她,“陈喜还在查那个密医的事情,我会修书一封将你发现的事实告知八爷,到时候自有裁决。”

单单凭着这几服药并不足以证明一切,还是得等到陈喜将那个密医的底细查清楚才能做最后的定夺。不过所谓安郡王侧福晋吃了他的药诞下小阿哥的谣言已经破了,安郡王侧福晋佟佳氏亲自出面澄清了,是那个所谓的密医借着她的头衔在京城兴风作浪,恰逢她生产完之后身子虚弱一直静养所以并不清楚外边的事情,才造成了这一误会的产生。

至于为何佟佳氏一无所知,此事又关乎安郡王府后宅争斗,佟佳氏吃了这亏,也只能暂时忍下来。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遇刺与救驾

那个密医行事并没有遮遮掩掩,所以陈喜很快就查出他的下落。在追查的时候正好遇上另两拨人,都是深受这个所谓密医开的生子药所害,两拨人家的孕妇都出现了流产的征兆。陈喜索性叫人由明转暗,让那两两拨先把人给抓住,他暗地里拿到证据就好。毕竟事关贝勒府声誉,总不能大张旗鼓。

“陈喜将那个密医的所有药方要了一份回来,已经请张太医过去一一查看了。”琥珀说道,“似乎博尔济吉特格格听到了什么风声,最近倒是安静了许多,也不敢再大吵大闹指桑骂槐了。”

萨仁跟娜仁长久不见回来她身边,博尔济吉特氏动动脑子就知道不妥。她之所以敢肆无忌惮暗指琬宁害了她的孩子去,无非是觉得自己身子强壮胎像稳固,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吃坏了身子,肯定是有人下了黑手,而府中会对她动手的就只有同是有孕的琬宁。说白了也不过是她自我感觉良好,总以为只要自己为胤禩诞下一个阿哥,在府中的地位就能直逼琬宁。可自从管嬷嬷还有张嬷嬷将她的院子翻了一遍后博尔济吉特氏心中就开始忐忑,更担心两位嬷嬷是不是查出了她偷偷去买生子药的事情所以才将萨仁跟娜仁关了起来。她忧心忡忡,自然没这个心情再咒骂什么。

“博尔济吉特氏那里吩咐管嬷嬷仔细看着,张太医来说过,她的身体恢复不如想象中快,身体亏虚十分厉害,”琬宁翻着手中的话本,“太医吩咐要什么贵重药材的尽管去库房取,也别说咱们亏待了她。”

“博尔济吉特格格也是自作自受,太医明明吩咐了不许动气的,是她自个儿不听太医劝罢了。”坐小月子本身就该平心静气,博尔济吉特氏又是因为吃错东西动了胎气才会见红流产,不好好静养吃亏的还是自己。琥珀也是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寻常人都明白的道理怎么博尔济吉特格格就不懂呢?

“她爱吵就吵吧。”月份渐渐大了,琬宁越发觉得身子不利索,也不能久坐,“八爷还没有传回来书信吗?”

“还没有。”琥珀摇了摇头。

按理说也该到了。琬宁皱起了眉,博尔济吉特氏流产一事这么严重,便是胤禩对她不甚喜欢,也绝对不可能不闻不问,更何况此事事有蹊跷,肯定也瞒不过皇上跟太后的,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贵女又是太后娘家出身的女儿,太后再不喜欢这个族人也不会不管,难道是发生了什么让胤禩无法将书信传回来?

“主子别多心,”琥珀见琬宁眉头直皱便出声劝道,“许是路上耽搁了而已。”

“也许是我多心了。”琬宁笑了笑,怀孕之后她就爱多想,“等一下瑚图里下学后便叫她过来,咱们娘俩许久没一起用膳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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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背上的箭筒只剩下最后一支箭,胯下的骏马因为目标太大已经被放跑,还好腰间的佩刀还在。这次狩猎实在是太大意了,居然有人意欲行刺,而负责守卫的人员都被分散开,才让行刺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贝勒爷,如今唯一办法就是回到皇帐。”胤禩身边的侍卫并没有被冲散,而是牢牢将胤禩围在最中心伺机保护,侍卫长徐俊说道,“此刻数量众多,此地不宜久留,而且总得回去查看皇上的情况。微臣怀疑此次行刺有内奸作祟,怕是有所图谋。”

“此处离皇帐不远,”胤禩擦去额头的汗水,“出发吧!”

这个猎场树荫还算浓密,那些刺客似乎也是冲着刺杀皇帝来的,对他们这些皇阿哥似乎很是放松,但是这并不说明那些人并不会攻击他。胤禩眯起了眼睛,那些刺客明显是十分了解这个猎场,也知道今日汗阿玛会带着蒙古诸王到这个猎场狩猎,要是没有事前做好准备是不可能的。也许正如徐俊所说,此次出巡大军中早有内应,他们里应外合,想要置汗阿玛于死地。

“贝勒爷小心!”只不过是走神了一眨眼的时间,一支流箭便从暗处飞来。徐俊抽出佩刀挡了一下,厉声道,“小心谨慎,注意周围!”

围在胤禩身边的只有四人,除了徐俊之外还有三名侍卫,如今都是凝神屏气唯恐错过一丝风声。他们受伤不要紧,关键是要护住自己主子不要受伤,今天这批刺客是有备而来,目标是皇上,但也不能让他们有伤了皇阿哥的可乘之机。他们也该庆幸,这回跟着出巡的王府小阿哥们都留在后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胤禩将手中的弓抓紧,从身后的箭筒中缓缓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在一批黑衣刺客冲出来的同时拉紧弓弦,羽箭以惊人的速度飞了出去,直直射入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刺客头上。见杀死了其中一人,他便将弓跟箭筒丢下,拔出佩刀挡住对方的一次袭击。

这是他好几年前从准噶尔战场上学来的招式,没想到如今还能用上。胤禩顾不得抹去脸上沾上的血迹,反手将一个意欲在背后偷袭的刺客砍杀,便全力往皇帐跑去。

值得庆幸的是,皇帐附近的侍卫不少,跟着来狩猎的蒙古王爷也带了不少守卫,刺客们连接近皇帐的机会都不曾获得,所以康熙并未受到伤害,而是阴沉着脸被诸位蒙古王爷跟侍卫们保护在最中央,见到胤禩回来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胤禩这才注意到,如今回到皇帐的,除了大阿哥胤褆跟胤禑、胤礼、胤禄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他还有好几位兄弟仍旧在猎场中,生死未卜。胤禩的心突然往下一沉,到底是谁要刺杀汗阿玛,而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上,四阿哥、五阿哥已经平安归来!”守在外围的侍卫长高声回禀道。

随着平安回归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些刺客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没办法刺杀成功,已经开始逐渐往后退。偶有几个被侍卫队抓到的也迅速咬破了口中的毒药囊,还没等侍卫问出任何信息便已经毒发身亡。

“这些是来自准噶尔部的蒙古刀。”有眼尖的蒙古亲王一看就认出来,“是噶尔丹的残余策划此次刺杀?”

“还不能下次结论。”康熙冷声说道。

围着皇帐的刺客们如潮水般退散,只留下满地鲜血跟十几具刺客的尸体。受伤的侍卫们已经被抬下去,因为护驾而身亡的守卫也被妥善安置,康熙无暇顾及其他,冷着一张脸开始思索这次刺杀究竟是谁主谋。

噶尔丹虽然死了,但是他的追随者却隐藏在草原上来去无踪,至今也没有被完全缉拿。噶尔丹继任者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是如他所表现那样忠诚,这回巡幸蒙古他就借病没来,也不知道是真的病了,还是知道有这么一次刺杀。

“皇上小心!”就在康熙思考到底是谁策划此次行动之时,一支冷箭突然从远处飞来。那是瞄准了康熙身上的要害,他仿佛已经看到箭镞上闪过的寒光,还是康熙身边的王徽第一时间发出警告并迅速将康熙掩护好,还留在皇帐附近的侍卫迅速围了过来,在外搜索刺客残余的连忙向冷箭飞来的方向奔去,却只发现一具已经服药自尽的尸体。

康熙并未受伤,王徽的手臂却被冷箭刺穿,幸亏箭上并没有涂上毒药,否则便是华佗再世爷未必能救回来。

“摆驾离开!”康熙也意识到这里并不安全,等王徽被人送去医帐之后便下令摆驾回到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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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外头有信息传回来了!”琥珀有些惊慌失措,“奴婢今日出府时听说,皇上在跟蒙古王爷们狩猎时遭遇刺杀,几位随驾的阿哥都受了伤!”

“你说什么?!”琬宁倏地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差点因此而摔倒。琥珀赶紧去扶却被琬宁一把挥开,“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几位随驾的阿哥都受了伤!”

“奴婢也不清楚,也是道听途说的。”琥珀怕琬宁受了刺激会动了胎气,连忙扶着她坐下,“主子小心自己的身子,您如今月份也大了,不能因此动了胎气。”

“我没事。”琬宁苍白着一张脸,“你打听的消息是真是假?”

“九门提督已经得到信息了,今日开始封闭京城九门。”琥珀谨慎斟酌,就怕从自己嘴里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刺激到琬宁,“奴婢回来的时候还见到太子领着骁骑营的人出城,似乎是要赶去接驾。”

“怎么会有人刺杀皇上?”琬宁隐隐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却也顾不上这些。她心中及其担心胤禩跟自己父亲的安全,要知道皇上特意让他父亲随驾,不可能将他晾在一边不管。

“主子,你的脸色很是不好…”琥珀见琬宁神色越发苍白,连忙向后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玉兰去请太医。

“我没事…”琬宁才刚说完,却感觉到肚子一阵骚动,疼痛感慢慢涌上来。她往后靠坐,捧着肚子,脸上开始冒出冷汗。

琬宁动了胎气一事很快就在府中传开,再加上从外头传来的皇上遇刺一事,原本平静的京城开始了暗涌流动。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一触即发

“那日也怪奴婢多嘴,才害得主子动了胎气。”琥珀一脸愧色,“好在主子并无大碍,否则就是要了奴婢这条命也于事无补。”

“跟你没关系,我那些天也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琬宁喝过张太医开的安胎药,拈起一颗酸梅含进嘴里,“你之前说过太子领着骁骑营的人赶去接驾,如今可有什么消息,知不知道御驾什么时候可以回京?”

“还没有任何消息。”琥珀说道,“最近京城戒严,内城里时常有守卫巡逻,不过算着日子,也差不多是时候会回来的。”

外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胤禩跟她父亲究竟有没有受伤。琬宁垂下眼眸看着握在手中的手炉,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上头的花纹。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吩咐陈喜好生戒严,这段时间除了开角门让采办处的人出门之外,其余人等还是少出门为妙。对了,博尔济吉特氏也该要出小月子了,管嬷嬷她们是怎么说的?”

“嬷嬷们说如今京里乱着呢,倒不如先让张太医瞒过博尔济吉特格格身子痊愈的消息,让她继续在屋里养身子。”琥珀回道。

如今京城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府里本就人心惶惶,再放博尔济吉特氏这个大杀器出来也不是妥当的做法。再说如今琬宁刚刚动了胎气还在静养,万一被人冲撞了那便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博尔济吉特氏对琬宁的埋怨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了琬宁跟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全,还是先把博尔济吉特氏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比较好。

“也好,她那个性子,一放出来肯定要把府里闹得天翻地覆的。”琬宁考虑片刻之后也同意嬷嬷们的说法,“王珩跟着太子一起出了门,府里只剩下宁氏跟靖哥儿,你跟玉兰注意些,这几天多派人看看家中的情况,别叫他们母子俩受了委屈。”

“奴婢知晓。”

琬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琥珀给玉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抱一床被子来,轻轻给琬宁盖上,说道:“主子若是累了先小憩一会儿吧,现在距离晚膳的时间还远着呢。等一下大格格来了奴婢再叫醒主子。”

“也好。”琬宁自从上回动了胎气之后身子就一直不舒服,最近更是极容易困乏,张嬷嬷也吩咐琥珀要劝琬宁多休息。琬宁眨了眨有些酸痛的双眼,“琥珀跟玉兰留下来,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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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行人跟摆驾回京的康熙一行人在半路上相遇了。康熙对太子亲自率领人出来迎接感到十分高兴,连日来被刺杀者们搅和得糟糕的心情总算有些好转,脸上也不再是这样阴沉沉的吓人。这次刺杀明面上的证据都是指向准噶尔部,但太过明显的证明让原本多疑的康熙更加怀疑是不是有人栽赃嫁祸,尤其是策妄阿拉布坦第一时间派人朝见,想要极力证明准噶尔部与此次刺杀无关,甚至排除精锐三千参与追查刺杀幕后元凶的事情来。

“儿子带来了良药跟良医,先让太医给汗阿玛诊脉吧。”因为一路上都是赶着过来,让太子的脸色很不好看,身上还带着汗水的味道,原本扎得整齐的长辫已经有些凌乱,他也顾不上这些,一心想着康熙的安全。

“朕没事。”康熙老怀安慰,自从这个儿子受伤痊愈之后,他们父子间的隔阂便像是从未出现过那边,“你带着人赶过来也累了,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吧。”

“儿子不累。”太子道,“有些事儿子想跟汗阿玛说说。”

“有什么事?”

“儿子带人出京的时候,京城里就已经流传汗阿玛在猎场遇刺的传言。”太子正色道,“虽然不知到底是何人散布这样的传言,但也已经在京城造成的恐慌。儿子只能命九门提督戒严,增派人手巡逻。”

“你做得很好。”康熙知道皇帝遇刺的消息传开肯定会使得有些人按耐不住,他是天子但不等于全天下的人都会听命于他,从前的朱三太子跟最近在江南越发壮大的白莲教都是很好的例子,要是有人借此生事,动摇的将会是整个大清的统治,“朕已经下令明天全速回京,你先去歇息一会儿,朕看你的脸色比之前差了不少。”

此时外头又传来胤褆的声音:“儿臣给汗阿玛请安来了。”

太子对这位一直跟他争斗的长兄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听到胤褆的声音后在康熙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听说他这个兄长在汗阿玛遇刺的时候正跟蒙古亲王聊得火热,根本没有及时赶去护驾,要不是汗阿玛身边有精锐的侍卫跟拼死守护的臣子,只怕汗阿玛的性命就要丢在猎场那儿,现在他还有面子来汗阿玛跟前装乖儿子?

“跟胤褆说,朕正在跟太子议事,让他回去吧。”康熙摆了摆手,让李德全出去回话。

“汗阿玛这几日也是累了,儿子先回去,汗阿玛好生休息吧。”太子微微勾起嘴角,十分乐意看到胤褆吃瘪。

“好,你回去梳洗一番,晚膳再过来跟朕一起用。”康熙点了点头,一副慈父情怀。

而另一边厢,被康熙拒见的胤褆却是没有好脸色。他知道自己在猎场上跟蒙古亲王私交过密已经让自己的汗阿玛很是不满,再加上刺杀事件发生时他是最后一个回来护驾的,这让原本多疑的汗阿玛更加不悦,这几天他多次来请安都被请回,加上太子今日到来,自己在汗阿玛跟前就更加没地位了,看来是要走另一个路子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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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康熙跟太子汇合完毕加速往京城赶的时候,一股暗涌悄无声息地开始形成。虽然九门提督已经戒严并加派守卫,但也没办法阻止怀有异心的人进入京城。如果有人统计一下就会知道,这几天进入京城的人远比之前的多,就算守卫们一一核对调查,都没有办法完全阻挡。

“今日在外头看了许多生面孔,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琥珀将搁凉的安胎药给琬宁端来,随口说道。

“是吗?”琬宁想了想,“最近外头是有什么喜庆事吗?”一般也就只有发生喜庆的事情才会让周边的贩夫走卒汇集在京城里。

“也没听说有什么喜庆的事情发生。”琥珀道,“况且皇上遇刺的事情一日未查明,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大排筵席?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多心,总觉得这些人不像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反而都是一副凶狠像,完全不像是来做生意的。”

琬宁听过琥珀的话后,不知为何突然心中突然泛起了不安。现在这个时候着实太敏感了些,这边皇上刚刚遇刺,虽然得到消息说是没有受伤,但不代表不会有人滋事。京城中皇室宗亲众多,万一有哪个伤着都是大问题。那边就有一众生面孔进入京城,让人不想歪都不可能。

“去将陈喜叫过来。”琬宁想了想还是吩咐道。

“是。”琥珀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琬宁的话去办。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陈喜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这几日外头有什么动静?我听琥珀说京城里突然多了好多生面孔。”琬宁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奴才正要回禀。”陈喜一脸严肃,“外城涌入了不少贩夫走卒,虽然是带着四方八面的货物来京城贩卖,但九门提督大人已经派人来说,这些人似乎并不在意生意,反倒是像是在监视各个王府那般。目前已经派人追踪,已经有了要捉拿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