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谟奇怪道:“怎么单独请了一个姑娘来?”

“那日上巳节没见着。”冯怜容回答。

赵承谟就想到那主仆两个,脸色一下子就有些古怪,赵徽妍问道:“三哥怎么了?”

“没什么。”赵承谟自是不答。

可赵徽妍却越发起了疑心,等到用完饭,就缠着他问,要是平常之事,她不会干涉,只涉及到两个哥哥的终身大事,她不得不上心。

赵承谟没法子,只得说了。

赵徽妍冷笑道:“真有意思,三哥你看着,我定要试试她的真心,不信她真不肯嫁,指不定欲擒故纵呢,你与大哥何等人,还配不起她?”

赵承谟道:“你莫要多事。”

“不会的。”赵徽妍眨眨眼睛走了。

那日果然来接齐晨,齐晨听见这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她本当以为逃过一劫,谁想到皇后娘娘没有漏了她。

不过她也不怕,真到这地步,她做什么不成,总归是不能嫁入皇家的。

她收拾一番就进了宫。

冯怜容与赵徽妍见到她,眼前俱是一亮,心道这姑娘生得真好看,倒是幸好一见,只齐晨下一刻就露出轻浮之态,张口夸冯怜容与赵徽妍是个大美人儿,又说自己祖上烧高香,才能入宫,见着这宫里的富贵。

冯怜容自然是不喜,立时就去了那心思,只之前说了借口,便只让赵徽妍领她去园子里看看便结了。

冯怜容是不知道那个事情,赵徽妍却是知道的,没想到齐晨当真是不肯嫁她两个哥哥,却是心生气恼,暗想她的哥哥都是人中龙凤,竟然被嫌弃,当下就有心戏耍齐晨。

齐晨眼见自个儿成功,倒是高兴起来,暗暗松了口气,结果赵徽妍却对她异常的好,那叫一个亲热,弄得齐晨一颗心又七上八下了。

赵徽妍与她逛完园子,说道:“你生得这般貌美,本就不该嫁入寻常人家,我倒喜欢你,一会儿就求了父皇把你许配给大哥,你就能当我嫂子了!”

齐晨吓得脸色惨白,差点没站稳。

这是怎么回事?

赵徽妍却不再继续说,还要留齐晨用午膳。

齐晨心下慌乱,寻了借口要如厕,走到小路上就忍不住哭起来。

她这辈子就不曾想过荣华富贵,虽然穿到这儿,必得入乡随俗,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一心一意的正人君子,她不求别的,只求将来夫妻恩爱,可怎么,这般的不如意!

她不知道,远处赵承谟正看着,见她哭得哀伤,微微皱起了眉。

看来她才不是什么欲擒故纵,她就是不想嫁入皇家。

赵承谟上前来,淡淡道:“你莫伤心了,我妹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齐晨抬起头,见是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一时有些发怔,只想到他说妹妹,立时便知他是皇子,连忙行礼道:“妾身失礼,见过殿下。”

也不知是皇子还是太子,总是殿下。

刚说完,她又急着道:“刚才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齐晨立时欢喜起来,可见那公主是逗她玩的,她才哭完又笑,脸上泪花未干,却露出灿烂之色。

赵承谟瞧着她,心里少不得有些复杂。

有个人死都不肯嫁给你,大概就是这种心情,明明自己还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问道:“上回你与你丫环说的,将来之事,都是你想出来的?”

齐晨一愣:“殿下听到了?”

“嗯。”

齐晨就有些慌,她还说了大不敬的话呢,真是个傻子,怎么就没忍住,可赵承谟不提那个,她也当作没说,只道:“是,也不是,应算是梦到的,不过妾身想,将来定是会有这么一天。”

赵承谟是个好学的人,那日齐晨说的未来,对他的触动很大,他忍不住问:“你还梦到什么了?”

齐晨看见他一双求知的眼睛,心里倒是一动。

若是旁人听得她这么说,总会觉得她在胡说八道,很多人根本也不会有耐心,可是他竟然那么有兴趣。

齐晨不免有些兴奋,好似遇到知音一般,一股脑的说了好些。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度过了半个时辰。

赵徽妍听得人回禀,嘴角都抽了起来,难道三哥看上她了?可人家不想嫁,怎么办好!

重生宠妃 第155章 番外(四)

既然齐晨出局,显而易见,就只剩下周姑娘。

冯怜容又问过赵承衍,他并不反对,当下就与赵佑棠商量,随后就把婚事定了下来。

到得九月初,赵佑棠封赵承衍为齐王,并赐了齐王府,眼瞅着赵承衍就要娶妻,冯怜容又满心不舍得。

亲手抚养大的孩子,一眨眼竟是要成亲了。

以后日日见不着,住到外头,冯怜容晚上都睡不好。

赵佑棠看她翻来覆去的,便披衣起来,问道:“朕是不是该下一道圣旨,叫周家姑娘别嫁了?省得你没法睡。”

冯怜容笑了,也坐起来,把脑袋搁在他肩头,与他说起玩笑话:“皇上真肯?”

“你愿意,朕就肯。”赵佑棠伸手在她胸口摸了把,只觉滑腻丰盈,手就不肯放了,在她耳边道,“朕为你做的事还少?如今你为个孩子的事情,倒是只知道把朕撂一边。”

冯怜容脸红起来:“还不是怕皇上累着。”

赵佑棠道:“我不累。”

做这种事岂有累的时候。

冯怜容这会儿身子也软了,顺势就摊在他怀里,勾住他脖子,把嘴唇凑上去,二人大半夜的折腾起来。

钟嬷嬷年纪大了,早就不值夜,宝兰在外头听到,忙穿了鞋出去叫人准备热水,只是也没用着,那二人缠绵过后,拥着就睡了。

冯怜容醒来时,觉得浑身湿漉漉的难受,又见赵佑棠竟然还没去早朝,当下就想笑。

还说不累呢,他现在已不是年轻的时候了,白天有那么多政事处理,又是批奏疏,晚上还得陪她,又不是铁打的。

她没有吵醒他,轻手轻脚要下来,可赵佑棠还是醒了,抓住她的手又拉到怀里:“去哪儿,不陪朕睡着?”

冯怜容道:“都日上三竿了,皇上。”

赵佑棠猛地睁开眼睛,果然周围一片大亮,当下就有些尴尬,昨儿还夸自己勇猛呢,结果怎么着,早朝都没去。

他咳嗽一声:“继续睡,本来也不打算去,反正有你哥哥看着。”

冯怜容也不拆穿他,当下又躺下来。

赵佑棠一把搂住她又睡着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下午。

赵徽妍午时想来陪冯怜容用膳,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见宝兰守在那儿,她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当下脸一红转身出去,心里又暗暗高兴。

作为女儿,哪个不希望自己的爹娘恩爱呢。

她笑着走到路上,结果迎面就见卢城走过来,她的小脸立时绷紧了,自打她被他碰过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偏偏自个儿在宫里还总看见他。

倒是他镇定自若,见到她没个异样,好似从来没发生过那件事情。

倒像只她摆在心里了。

赵徽妍来气,手一摆道:“今儿我要清理书房,人手不够,你们也来。”

卢城淡淡道:“此事不在下官负责范围之内。”

赵徽妍挑眉:“怎么不是,我说是,就是!”

公主刁蛮起来,谁也没有办法。

卢城有些好笑,其实赵徽妍平日里不是如此,虽有些骄纵,但宫里日常事宜她都管得很好,也不知怎么就无理取闹起来。

他颔首道:“既然公主执意要求,下官自会听从。”他回头吩咐护卫,各处都交代了一下,极为细致。

他语气沉稳,身姿如松,比起她的哥哥们,更显英气,从侧面看过去,尤其英俊,五官像是刀刻一般。

赵徽妍忽然就觉得心跳快了。

她抿一抿嘴唇,当先前往书房。

这书房不是赵佑棠的那处,而是后来重新修葺,专给他们几个孩子的,当然,皇亲国戚得到批准,也能来此借阅。

赵徽妍道:“我看有些书都生虫了,你们抱出去晒一晒,其余的也拿下来,把书阁打扫一下。”

护卫们听从。

卢城是统领,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可赵徽妍看他只知道指挥,心头无名火起,说道:“你也去!”

卢城一怔,回眸瞧着她。

赵徽妍忽然就有些心虚,往后退一步,结果脚下正好有一堆书,她的脚踝撞到了,身子一晃就往旁边侧过去。

卢城忙伸出手拉住她:“公主请小心。”

他仍是很镇定,并没有丝毫局促之感。

赵徽妍不知怎么就觉得很委屈,她是天之骄女,既漂亮又聪明,原先谁见到她不喜欢,她在任何人面前也都是游刃有余的,可这个人,好端端的却要扶她,抓了她的手腕,又常出现在她面前,弄得她心神不定。

她想着,水汪汪的眼睛就蓄满了泪。

身后宫人都吓呆了。

不知多久,她们不曾见过赵徽妍哭泣。

可赵徽妍只看着卢城,恨得牙痒痒。

见她像个露出尖爪的小猫似的,卢城忽地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么温柔,一丝冷峻之色都没有了,谁见了都会沉溺进去,再也不想出来。

“属下这就去搬书,公主莫哭了。”他轻声道。

赵徽妍更伤心。

谁料卢城接下来就伸出了手,从宫人手里拿过帕子,递到她面前。

赵徽妍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此刻他的眼眸里满是情谊。

谁说他不喜欢她呢,只是不曾想过她会期待自己喜欢她。

这事儿传到冯怜容耳朵里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此事是真的?那卢城如此大胆!”

那是她宝贝女儿,怎么能给人惹哭了。

她这边生气,那边赵佑棠更是恼火,喝道:“来人,把卢城抓了!”

结果赵徽妍急忙忙过来阻止。

她已是知道卢城的心意,岂会叫自己爹娘把卢城给治罪,她喜欢他,她要嫁给他!

冯怜容急死:“徽妍,你怎么这么任性?你的终身大事,总得你父皇与为娘来过问,哪有你这样…”

简直就是私定终身。

可赵徽妍并不怕,只道:“母亲还叫大哥自个儿选的,为何轮到女儿,就不行?”

这话把冯怜容问住了,抬头看向赵佑棠。

赵佑棠仍在生气,斥道:“卢城乃禁军统领,他不知道轻重?便是喜欢你,也该与朕来提,如何能动手动脚?”

“只是拿了帕子给我,怎么传成这样。”赵徽妍叫道,“再说了,父皇,哪里有人敢跟您求娶公主的!”

当真是女儿外向,赵佑棠心道,白疼这十几年了,一旦喜欢上人,早把他这父亲抛之脑后。

赵徽妍跪下来:“就当女儿求父皇与母后了。”

正说着,外头卢城也来了,既然已经挑明,他不能叫赵徽妍独自面对这个问题。

两个人双双跪下。

这回晚上换赵佑棠睡不着了。

冯怜容披衣起来:“皇上现在明白妾身的心情了罢?”

“明白什么?”赵佑棠道,“赶明儿把他们都赶出去,娶的娶,嫁的嫁,就剩咱们两个最好。”

一听就在生气,明明是个做皇帝的人,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冯怜容好气又好笑,叫人端来一叠点心,自个儿吃起来,慢悠悠道:“我看就如了徽妍的愿,这傻孩子原先死活说不嫁人的,这回定是真心喜欢那卢城,我瞧着长得也很俊俏。”

赵佑棠道:“有我长得好?”

冯怜容被噎得咳嗽起来。

赵佑棠忙给她捶背,又挑眉道:“怎么,朕问错了?”

冯怜容喝口水道:“自然错了,皇上这等容貌,世人没有比得过的,皇上根本不必问,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别人抢不去。”

赵佑棠忍不住就笑了,也拿了点心吃。

过得片刻,他道:“真把徽妍嫁了?”

“当然,反正她自个儿寻着了,也省得妾身操心。”冯怜容已然想通了,甚至有些羡慕这女儿,她当年可没有这种运气,便是跟赵佑棠,也是历经了好些年的,哪似他们两个,一开始便互相喜欢。

“那卢家本也不差,算是配得上。”

赵佑棠沉吟会儿,忽地又斥责冯怜容:“都是你宠得他们!”

冯怜容冤枉:“徽妍可不是我宠的。”

赵佑棠哼了一声,躺下睡了。

第二日,没有再想责罚卢城,赵徽妍每日春光满面,像个待嫁姑娘。

到得一早选好的节日,赵承衍终于成亲,赵承煜这时也回来了,比起往前,成熟不少,兄弟间看起来并无芥蒂。

只冯怜容一开始还是很担心,怕这小夫妻两个感情不好,谁知道,到得新婚第一日,她这儿子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与周氏亲亲密密,说不出的甜呢。

冯怜容总算松了口气。

可见周氏还是符合赵承衍的喜好的,二人性格一动一静,确实合宜。

这大儿子安定下了,就该轮到赵承煜。

结果这孩子更省心,在外游历之时就已有意中人,听说是苏州知府陶大人的小女儿。

赵佑棠自是知道此人,苏州说起来也是富庶之地,历来都容易出贪官污吏的,但是那陶大人调任苏州后,两袖清风,克己奉公,乃官员楷模。

赵佑棠立时就答应了赵承煜的请求。

这三个孩子的婚事一个个都定了,只有赵承谟还没着落,不过他年纪不大,倒是不急,赵徽妍偷偷跟冯怜容说:“三哥跟那齐姑娘很好呢。”

冯怜容大吃一惊:“那齐姑娘不是个轻浮的?”

“装得,她只是不想嫁入皇家。”赵徽妍道,“倒不是爱慕虚荣之人,就是不知道三哥如何想的。”

冯怜容皱起了眉头,赵承谟从小就很有主意,看着不声不响,其实肚子里早就打算好了,那他将来的妻子,怕是要自个儿挑的。

依他的聪慧,定是会分辨好坏,冯怜容沉吟会儿,摆摆手道:“不管他,等他有了决定,自会与咱们说。”

他是最不叫人操心的一个。

孩子们一个个娶妻了,或嫁出去,宫里也渐渐冷清,现在冯怜容倒是庆幸多生了几个,还有三个小孩儿陪她。

冬郎已是能蹦蹦跳跳,另外两个也会喊爹娘,男孩儿叫秋生,女孩儿他们都叫她幺儿,她是冯怜容最小的也可能是最后的一个孩儿。

自打赵徽妍嫁人之后,幺儿就是赵佑棠最疼的,被封为崇玉公主,每日他来,头一个就要抱她。

冬郎又粘人,所以常是抱两个,冯怜容看着就好笑,问道:“最近皇上空闲时间多了,可是都叫承馍看奏疏呢?”

那几个大的,就剩赵承谟在宫中,当然,他本来就是太子,便是成亲了也得住这儿。

赵佑棠道:“叫他多学习学习。”

赵承谟只是看,然后再拟答复,最后还是得由赵佑棠来决定的。

史上像他们这样的父子关系不多,赵佑棠并不防备这个儿子,而赵承谟一贯也是本本分分,从不曾露出要越俎代庖的野心。

是以,他越是成长,父子俩的感情反而越好。

冯怜容笑道:“皇上倒是会偷懒了,妾身看,不如就多休息休息。”她眼睛一转,“要不咱们也出去玩玩?妾身爹娘玩的可高兴呢。”

赵佑棠抽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