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利岛淹没在南太平洋的群岛中,到如今才被开发商发现,准备将这个岛发展成为南太平洋环游线路的其中一站。

周湛三在各方面都做了评估,觉得可以投资。但这么多年的商业实战经验告诉他,不是靠这些有根有据的数据、资料就能判断这个项目是否能投资成功的。像火利岛的这么大的项目尽管各方面的数据都很到位,可他还是要亲自走一趟,必须自己在最后做出判断才能签这份商业策划。

周湛三这一走多则半个月少则一周,连落嘴上没说,可心里还是舍不得。结婚这么久以来,他们就没分开过这么久,他就算去国外出差,最多不超过三天的。

可她也很明白,让他别走会叫他多为难。自己忍着不说,却在周湛三走的时候送出去了老远。周湛三开着车走了一段,连落追出去,泪就跟着滚了下来。周湛三是狠着心不看后面的人,可就是没忍住看了眼后视镜,看见连落那像被人遗弃了的孩子一般的表情,心里隐隐作痛。

‘哧’地一声挺了车,下车往回走,连落看见周湛三车停了,又哭又笑,拼命往前跑去,两人紧紧相拥。

“三哥哥,我等你回来。”连落先说话了。

“好,我会很快就回来,就几天。”周湛三低声说,抱着她颤栗的小身子,捧着她的脸亲了下说:“天冷了,晚上睡觉时候把空调打开,我不在你身边你掀了被子没人盖,容易生病。”

连落一个劲儿的点头,想给他个小脸的,可眼眼泪是怎么忍也没忍住,哗啦哗啦就滚了下来。

周湛三看得心痛,不忍心就这么转身走,实在不放心他走了她跟儿子俩个一天怎么过。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又亲,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说:“回去吧,我看见你进门了再走。”

连落想说她要看见他的车走了她再进门,可他眼里的浓浓的深情让她妥协了,她要让他走得安心,好妻子是要让丈夫在外面工作时候不会担心家里。她如果再这么哭哭啼啼,他一定心里不好受,出差也不会安心工作。

所以很快自己用袖子擦干眼泪,勉强挤出笑容说:“三哥哥,那我回去了,你别担心我和跃跃,我们会很好很好的等你回来。”

周湛三看见她的笑总算好受了些,点头,让她回去。连落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一眼,一咬牙快步跑回去,进了院门。

周湛三看过去,直到她的人影消失这才转身上了车,开车离开。连落在门口站着,远远望着周湛三的车渐渐缩成一个小点,再到被淹没在各式各样的车中,她这才擦干满脸的泪水转身进门。

小雪抱着周跃拉着周寒在客厅看着失魂落魄的连落,叹气说:“得了啊,出个差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嘛?”

老四有时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呢,她要依着连落这样儿的不得哭死?

小雪不说还好,一说她眼泪又忍不住了。抬眼看着周跃的脸,眼泪就跟开了闸门似地,大颗大颗的掉。

周跃这时候懂事了一下,伸手要他妈抱。连落抱着儿子自己上楼去,周母看着连落那样也摇头,出个差而已,这孩子哭什么呢?

转眼又看小雪,这大儿媳妇和小儿媳妇怎么就差这么多?老四出去有时候一两个月都没回来,也没见小雪念一声。老三这就出一周,连落那就跟被抛弃了似地。唉,两媳妇这性子要是能综合那多好。

连落是真伤心啊,觉得还有事没说,赶紧又拨电话过去。周湛三接了电话没说话,就听她一直絮絮叨叨该注意什么,该小心什么。周湛三就从来没有这么不放心家里过,是真有不想走了念头。

他在想这要是突然回去出现在她面前,她应该会高兴得哭。又一声苦笑,她这都已经在哭了。

“挂了吧,我会很快回来的。”周湛三低声说,听得出来他心情也不是很好。

连落舍不得挂啊,听说火利岛那边都没有开发的,他到那边了根本就打不通电话,她就想再听他说几句,可他已经催她挂几次了。

“那、好吧,湛三哥哥你要会点回来。”连落吸了下鼻子,她想说晚上他不在,她睡不着,可又怕他担心,一直挂着家里就忍下了。

周湛三那边应了声,先挂了电话。连落直到电话传来‘嘟嘟’声响才回过神来,舀着电话出神。周跃小身子从床上爬啊爬的爬到他妈身边,手扯着他妈的衣服奶声奶气的哼了几声。

连落转头看着儿子,心里一阵酸,抱着周跃贴着他的小脸说,“跃跃啊,你是不是也跟妈妈一样,很伤心?爸爸出差去了,爸爸给去给跃跃和妈妈买好吃好玩儿的东西去了。你是不是也舍不得爸爸啊?”

周跃伸手抓着连落的头发,竟然‘咯咯’的笑出声来,连落叹气,“唉,算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跟你爸爸一样,全都让我伤心,小没良心的。”

周母知道连落躲着一个人伤心呢,可老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上楼来叫她出去走走,一进门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跟俩傻子一样,大的不断抹泪,小的笑得欢。

周母伸手抱着孙子,拉着连落下楼,“走走去,正好买两件冬衣,跃跃也得添几件。”

连落没说话,但是跟着走,有事做心里就会好受些。

连落是算着日子过的,确切的说是看着时间过的。周湛三走了快一周了,连落这一周简直是度日如年啊,半夜睡不着,跑训练中心去跳舞,跳累了就坐着休息,休息好了又跳,反正没让自己闲着。反复这么过了几天一周也过去了,可周湛三没回来。

连落开始担心了,每天电话拨得不停,反反复复的拨,她知道拨不通,可就是抱着一丝希望和侥幸。

一直没睡好,也不想会房间,抱着周跃坐在客厅不肯上楼。周母看着心疼啊,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落落啊,上去睡觉吧,孩子也要休息啊。老三指不定明天就回来了,你坐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啊。”周母又走过去说。

连落就是想着或许周湛三晚上能回来,可心里忽然怕得很。婆婆走过来她那眼泪就跟着来了,抬眼看着婆婆说:

“妈,他说四天就能回来的,都一周了,他从来没有说话不作数过…今早上起来我眼皮就一直跳,心里慌得可怕,妈妈…”

这说着说着眼泪就滚了出来,周母赶紧摆手说,“胡说什么呢,老三做什么都分寸的,以前没成家的时候出差还有出去一两个月的,还不是好好的。这回肯定是事情忙,你放心,老三心里是挂着家里的,事情忙完了回来就快了,他们是坐私人飞机去的,就是这半夜忙完了,都能回来,你别东想西想,啊?”

连落那眼泪忍不住啊,一哭身体就跟着抽,周跃在她怀里动了动,醒了。撇着张嘴咂巴了两下,‘哇’一声哭了出来。

儿子哭了连落那就更收不住了,说不清楚心里在难过什么,抱着孩子一大一小哭得个天翻地覆似地。

小雪和老四早睡了,老四这两天才回来,人夫妻两个这刚睡下了,楼下那哭声就响起来。两人都没说话,赶紧整理了下披着衣服下楼去。小雪刚走,周寒也醒了,看样子很不高兴,紧跟着也开始哭。

小雪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叹了声,周老三不就是出个差嘛,至于嘛这?看看这家里都成什么样儿了?

老四让小雪哄孩子,他下去看看。

一家人这又出来了,连落看大家都出来了心里愧疚,可就是忍不住。这晚上周跃一直哭,哭累了能安静一会儿,大人以为他睡着了一起身又开始哭,哭得忍心哇凉哇凉的。

以往这孩子老四能哄,只要老四一抱着准没事儿,可今天不行,怎么哄都不睡,一个劲儿的哭。

周跃会说的话不多,可就一个劲儿的喊‘爸爸’,手也往门外指,边哭边依依呀呀的喊,连落跟着急,心里也毛慌慌的。从老四手里接过孩子紧紧抱着,眼泪就跟溪流似地关不都关不住。

这一晚上谁都没睡好,周寒后半夜睡着了,小雪终于脱身把门关严实了不让周跃吵着周寒。小雪走进屋里,陪着连落,周母也没走,就陪着媳妇孙子。

周父身体不大如前,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就回去眯了会儿。老四一直守着,心想周老三也够强大的,怎么能影响一个女人影响到这么大?让一个有自己思想的女人这么依赖他,也算是本事了。

周跃一直哭,连落就怕孩子生病,担心得不得了,连夜又叫了医生过来。没查出什么毛病,可孩子还是哭啊,哭得一家人心都碎了。

直到早上周跃才渐渐停止了哭声,小脸通红通红的,像是睡着了。周跃睡着后周家上下总算松了口气,养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容易呢?

老四对小雪说,瞧吧,还生不生儿子了?儿子就是不如女儿好养,看看周跃就知道了。

小雪那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连落同她亲啊,周跃从出生她就抱在手里的,都是周家孩子,她也真心疼着的。心里跟着烦,推开老四自己蜷缩着睡了。

小雪就觉得周家男人不是东西,一个个都冷漠得很,就是她们女人心软,婆婆、她、连落,真是作孽啊,怎么就嫁了周家男人?

想着连落心里又酸得很,又把周湛三怨了一通,家里也不缺那点钱了,还挣什么?不出差少赚点能死人嘛?他倒是一出去就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了,有没有想过家里的老婆孩子?真是太没良心了。

周湛三回来时候飞机出事了,在南太平洋上空忽然坠机。坠机前还能同京城机场保持电联,飞机机械出现问题,请求急速救援。然而京城的救援刚出发,那边一切消息就被阻断。

第二天经航空局确认,往返南太平洋中某个岛屿的一架私人飞机坠毁,消失在南太平洋经过两天的搜寻目前没找到任何幸存者或身亡者。经机场确定飞机上众人的身份,核实除周家长子外还有其秘书,以及京城几位房产大亨。

这一消息被证实后京城一片哗然,当警局将消息告知周父时,周父差点没缓过神来。

周母当场晕倒,周父抖着音问了几句,电话直接滚在地上,瞬间摊在沙发上。

“老三、没了…”

小雪瞬间站起身,惊得人浑身颤抖,她第一反应是连落怎么办,周跃怎么办?惊慌失措的转身往楼上走。老四抱着周母,伸手即刻拉住小雪,眼睛一片赤红:

“别告诉她,先、瞒着…”

小雪瞬间眼泪就滚了下来,能瞒得住吗?双手捂着脸,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连落,迟早会知道的啊?

“先送妈去医院吧。”小雪哽咽说。

周父有些站不稳,站起来的身体又倒了下去,已经是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没想到这是会发生在他身上。周家向来秉着良心做事,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遭这么大的罪?

老四双目通红,咽了下,说:“爸,别告诉连落,我先送妈去医院,然后亲自走一趟,我相信这事肯定哪里出了错,三哥的人都是…”

他自己都说不下去,哽咽了句,周湛三用的人都是精英,即便有风险,也有能力把危险降到最低。可老四这时候确实莫名的害怕,说不出来的感觉,抹了一把泪,抱着母亲大步走了出去。

小雪一回头,就看到连落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小雪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飞了出来:

“连落!”

老四抱着母亲在门口停下来,转看去,就看到连落跟物体一样‘哐哐’滚到在地,满头是血。老四心跟着陡然一震,又抱着母亲慌了。家里除了带病的父亲就他剩这么一个男人,什么事都还得他舀个主意,可如今这心一下子乱了套,浑身不由自主的抖得厉害。

“打电话,大医院电话啊,愣着干什么?”老四从来就没有这么大声吼过,这人压根儿来说根本就没有脾气,可这一刻慌了,怕了,千斤巨担毫无预警的朝他砸了过来。

小雪跑向连落抱着满头是血的人边抖着手打电话,眼泪跟线珠子一样哗啦哗啦滚,电话打完手机一甩,抱着连落一下一下的抹去她脸上的血。

“连落,那都是假的,骗人的你别信…”

周寒也哭,楼上周跃也在哭,偌大的周家再一次被哭声抢占,空气中都弥漫着悲伤和死亡的气息。连落就一直张着嘴,没有声音,眼泪混着血一起滚滚躺下。

周家一天之内两个进了医院,周家的事京城都沸腾了,全京城都在可惜,才三十来岁,天之骄子啊,商业圈里多少年才出这么一个大成的人才,就这么没了,是京城的损失,更是投资界的损失。

而周家完全乱了套,两姑姐就在警局守着不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没找到就判断人了,这谁能信啊?可警局也有难处啊,航空局那边传过来的资料就是这样,总不能让人去南太平洋海底捞人吧,开玩笑呢。

航空局那边说得很清楚,坠机前航空员发出过求救信号,说明了是机械故障,在去南太平洋时遇到强气流以致飞机受到重创,在回航时才发现发动机出现故障。谁都知道发动机是飞机的心脏,一旦出现故障失去动力就会造成机毁人亡的惨剧。

可警方跟两女人解释不通啊,老四舀了一手的资料,心里震痛不减,明明在返航前飞机就已经出现技术故障,为什么还有冒险回来?飞机坠海,消失在南太平洋是不可能打捞的,那么广褒一片海域,没有确切的失事位置,在哪里去搜寻?

老四知道无果,可还是派了两队人南下,只是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连落房里就没离开过人,就是怕她做傻事,从她醒来她就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再流泪。身边人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吃不喝,也不哭,周家人轮番守着,连家那边也经常来人。醒来几天了,一直打着营养针,不让任何人碰她和儿子,自己抱着。

周跃这几天也出奇的不哭不闹,直喊饿,喊得周母那眼泪跟着哗啦哗啦的滚,这都作的什么孽啊?

病房里安静下来,前后五分钟不到,周母再回去连落就不见了,周跃也不见了。周母手里的东西‘哐’地一声砸在地上,跌跌撞撞的全院找,又打电话给家里。

周家人才轮流的,这才回家就出了这样的事二话没说又跑回去。老四直接报警了,全城都翻了个遍,所有人都在,就连连二婆家齐家都全部出动到处找。

海边。

连落连夜抱着周跃到了这里,她想去南海等的,可去不了。一直坐在沙滩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海平面,总觉得他会在下一刻就出现。

从早到晚,又到天明,海滩边做生意的人昨天就看见个女人抱着孩子坐在沙滩上,今天来这么早那女人还在。就跟身边老婆猜着,那女人是不是精神受了什么刺激,让老婆多留意着点,可别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做生意的女人也朝海滩上看去,都是当母亲的,看着确实可怜啊。点点头,边整理着摊上的小玩意。不是节假日,来海滩边玩的孩子不多,所以生意也不是很好,可为了生计,还是得出来摆摊啊。

连落本来以为自己很能干,她一定能等到周湛三回来,可等了一天了,算算时间他已经走了整整两周,就从来没有离开她这么久过。

她等不下去了,望着宽阔的平静的海面,眼里一片空洞。

站起身来,抱着周跃,用脸颊紧紧贴着儿子冰凉的小脸。亲着儿子的额头说:

“跃跃,我们去找爸爸好吗?”

周跃可能是饿了,浑身冰凉冰凉的,小手揉揉眼睛,双手抱着他妈妈的脖子,没出声。连落笑了,凄美而悲凉:

“我们去找爸爸。”

然后一步一步朝海里走去,她说,“三哥哥,你不回来,那我带着儿子来找你好不好?”

深秋的天灰蒙灰蒙的,连跟着人的心情都被蒙了一层灰布似地,看不到阳光。冰凉的水刺痛了脆弱的皮肤,连落丝毫没感觉到冷。渀佛已经看到冰凉的水中,周湛三朝她伸手的样子。

水过半身时周跃开始闹了,双手挥动着,抓着连落的头发,“妈妈,妈妈…”

连落抱紧了周跃,好脾气的轻轻哄着,“别哭,跃跃乖,我们很快就能看到爸爸了,跃跃别哭…”

对周跃来说,他或许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可他知道爸爸意味什么。即便是孩子,在面对即将吞噬自己和妈妈的汪洋大海还是怕的,不停的哭,拳打脚踢的不依。连落紧紧抱着孩子,她说了要带着孩子去见他,她会抱得紧紧的,不会松开。

没有他,心就跟死了一样,活着也没多大的意义,她想过要是自己走了就留下儿子,儿子无父无母将来一个人生活多艰难?还不如带着儿子一起走,这样他们一家人还能早点团圆。

她真的没有太伤心,就是有点恨他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会很快回来的,可他又不回来。其实也没关系了,人生本来就这样,她反复无常,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一点也不怪他,他回不来最不想的一定是他自己。她要理解他,所以她去找他,回不来有什么关系?他们一家人同样还能在一起。

找人的还有蒋赫南,将河南的车开到海边时直接问了那摆摊做生意的,蒋赫南刚到,后面老四和小雪也来了。

摆摊的女人听蒋赫南的话又反复看了看照片,确实没见过,摇头说,“没见过长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过那边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从昨天一直坐到今天都没走。”

蒋赫南顺方向看过去,那女人也看过去,立马惊了一大跳:“跳海了,有人跳海了!”

这一喊倒是把周围摆摊的人全都惊动了,蒋赫南心底突突直跳,傻女人傻女人!死了能解决什么?周跃还那么小,她到底想干什么!

直接从鸀篱上跨出去,没从石梯上走,翻身从高墙上跳下去,大步朝海里跑去。连落渐渐的只剩头和脖子了,周跃应该是被冻的,不停的在动。

“连落,连落你给我站住!”蒋赫南大声咆哮,脱了外套一把往地上甩,接着就朝海里跑。

后面老四和小雪紧跟着跑过来,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一般,大声喊着,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傻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起码还有丝希望啊。

“连落,落落啊你不顾自己也要为跃跃想想啊,他是三哥唯一的儿子,是周家唯一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连累孩子啊?”小雪拼死要往海里跑,头发散乱得跟疯子一样,老四手劲大得惊人,连连把人拉回来。

蒋赫南总算在连落沉下去的前一刻把人拉住了,手臂圈着大人和孩子要往回拖,连落喝了不少水,孩子也给冻得浑身发紫。

“为什么拉我?我只是去找他而已,为什么要拉我?”连落目光涣散没有任何焦距。

蒋赫南一头一脸的水,双目通红,伸手把大人和孩子一起抱了起来大步上岸。

小雪下一刻就冲了过去,把周跃抢过来,脱了孩子身上的衣服,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裹在周跃身上。周跃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声音都出不来了。

蒋赫南看着连落惨白死灰的脸,紧紧抱住她,傻女人傻女人!他是恨不得几耳光打醒她,可她脸上的凄凉和死灰叫他不忍心,心跟着狠狠痛起来。手抹着她的脸,眼眶也红了。

周跃哭得厉害,连落忽然动了,伸手要孩子,小雪滚着泪把孩子还给她。连落抱着周跃,轻轻的喊。周跃一开口就要爸爸,大概是刚才被他妈妈吓着了,现在有点抗拒连落,一个劲儿的叫爸爸。

连落也跟着叫爸爸,可忽然开始失心疯一样,大声吼着:“爸爸没了,爸爸没了你知不知道?你就知道哭,你哭什么呀?爸爸没了,爸爸没了!”

声嘶力竭的大吼,眼泪狂飙,周跃哭得整个小身子都抽了。连落推开蒋赫南,东倒西歪的爬起来,抱着孩子往海里跑:“找爸爸,我们找爸爸…”

“连落,连落…”

“连落…”

蒋赫南和小雪、老四紧跟着追过去,蒋赫南一把扯回连落,把孩子同连落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爸爸还在,我来当爸爸好不好?落落,让我当孩子的爸爸,我可以的,落落,我们回家,我们带着孩子回家。”蒋赫南抱着连落灼热的泪盈满眼眶。

还是回了周家。

连落病了一周,周跃也病了。这一周内都是周母在看着?p>茉荆笔笨炭潭级⒌媒艚舻模肼盍湔飧雒涣夹牡模趺吹甭璧模僭趺淳膊荒艽藕⒆尤ニ腊 ?p>

可话到嘴边还是出不了口,看着连落那不成人样的样子就只剩满眼满眼的泪。连落也不要孩子了,病勉强好了,能起床。白天偶尔看看孩子,什么也不做,就坐着发呆,就跟行尸走肉般,让吃饭就吃饭,干什么就干什么。周跃要妈妈时她也不抱了,就那么闷着。

以前多灵活一人,现在就跟傻子一样。

白天是勉强过了,可晚上过不了,好不容易睡着,不到五分钟就从梦里哭醒过来。

几天下来一到晚上她就抗拒,就怕,觉得黑夜会把她吞了。房间里哪里都是周湛三的味道,就跟他还在身边一样。晚上坐着睡不着,慌得可怕。到后几天她开始整夜的做恶梦,每次都从梦中吓醒,哭喊得很大声。

周母和小雪多少次都被她吓醒,披着衣服就推开门看她。连落惨白的脸,满脸是泪,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一碰她就吓得尖叫,又哭又喊。

周母老泪纵横,站得远远的。她是怨连落没照顾好孙子,可连落自己伤心啊,她哪里还怪得过来?

小雪心疼得跟刀割似地,抱着连落不断的哄,不断的说话,把人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小雪陪连落睡了几晚,连落是睡着了的,可睡着后都在流泪。小雪看着心疼得难受,经常抱着被子默默滚泪。一个男人是一个家的天啊,男人没了,这家的天就塌了,周湛三不敢说是什么大慈善家,可也不至于要遭这种报应啊。

之前的怨变成现在的恨,人是没了,可看看他把这个家弄成什么样子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连落精神遭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法睡,半夜就抱着小雪哭,问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在想是不是她这条命多余的,所以老天要把他的命收回去。一开始的伤心到如今的恐惧,连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房间。

她不敢再回房间,不敢再看到任何有关周湛三的东西,一见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小雪觉得连落疯了,连落不疯,她都要被弄疯了,抱着连落又哭又哄:

“你别闹了好不好?连落,你别哭了,谁离了谁不能活啊?你当初那么自信的,你不是不在乎任何人吗?一个周湛三而已,周湛三没了还有别的男人,只要你愿意,男人多的是。连落,我求你了,别在折磨我了好不好?”

连落觉得大家都不理解她,她觉得自己世界坍塌了,一个人的声音会被重复到好几十个人在说,自己的认知也在一点一点改变。一到晚上就跟被魔缠身一样恐惧,她努力想驱赶这种恐怖的感觉,可是力不从心,整个人就跟被某种力量主宰一样。

她不要在周家,不要再在这个地方,充斥着他的气息的地方如同牢狱一般将她困住,她害怕点点滴滴的回忆在她一不小心的时候就突然跑出来沁满整个神经。那种抓不住握不紧只能靠回忆温暖着的人,让她无助得想撞墙。

如果她没有意识该多好?没有意识就不会每天面对这一切这么痛苦,也不会每天时时刻刻都看到他在眼前的身影。

小雪抱着连落哭得伤心欲绝,连落只剩进出的气,厚重的黑眼圈和惨白死灰的脸让她此刻看起来跟死尸一样恐怖,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满眼满眼的泪无声无息的滚落。

连落望着天花板上周湛三的脸,眼睛一闭,晕倒在地。

老四把连落抱回房间,小雪整个人憔悴不堪,靠在门口捂着脸哭。人生怎么会这样呢?连落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没了老公?这不是变相的在要她的命吗?

老四关了门走出来,伸手把小雪拉进怀里,他知道她在怕什么,轻轻拍着她的头说:

“我会活得好好的。”

小雪有一刻甚至想,死了老四都要好些。可事情不到那一天,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抱着老四哽咽说:

“连落好可怜,周跃好可怜,他们以后怎么办啊?”连落还这么年轻,周跃还这么小,怎么办?该怎么办?从来没有认为一个家会是这么重要。

现在的冲击来得太猛烈,让这个代代辉煌的周家差点一蹶不振。

连落还是惊醒的,一醒来眼前黑洞洞的,满脑子的人影。吓得从床上滚下去,她要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她只会更无助,她会疯掉的。

周跃和周寒两人有一间小房间,尽管孩子小,可已经让他们离开大人了。这房间是周寒的,现在连落带不了周跃,晚上哄周跃睡着后把他放在周寒床上,让两孩子一起睡。

连落推开孩子房间,抱着周跃就往外跑。没有别的想法,她就想要离开,走得远远的。

周跃被连落抱着‘哇’地一声响亮的哭起来,楼上的人一听猛地睁开眼来,这一个月来周家人人心惊胆颤的,就怕一个没看好发生什么意外。这一听孩子哭,各个房间都开门了。

周母周父、老四小雪紧跟着走出来,一看孩子房间门是开的,吓得周母差点闪了腰。楼下连落已经开门出去了,周母老命都不顾,赶紧往楼下追去:

“她抱走了周跃,快,老四,把她抓回来,我的孙子啊,我周家的命根子啊…”

老四几步追出去小雪也顾不得周寒哭了,直接追上去,一边扶着周父一边搀着周母跟出去。

“连落啊,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你还不够吗?别闹了,别闹了!妈求你别闹了,连落!”痛失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周父周母就不伤心?最初对连落的容忍到现在真的是累了,本来人就上了年纪,哪里受得几个折腾?

“连落,你行行好,别闹了,家里现在都被你闹成什么样子了?”周母快步追出去对着又哭又撒泼的连落说,一说老泪又忍不住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