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追不到的话,要不让我试试?”云天远笑得鬼鬼。

“你喜欢洋妞,当我不知道?”云川白他一眼,知道他信口开河。

“您老人家却规定我们不能找洋妞当老婆啊。”女朋友没所谓,但娶回来的一定要是中国人——云家最严厉的家规。

“现在还有人听我的吗?”云川定居在国内好几年了,国外那群云姓,他想管都有心无力。

“除了我老爹,你儿子,其他人都将家规好好刻在脑袋里,你请放心。”云天远也敢拿父亲的坏榜样出来比较。

云川忆及当初闹家变时的那位小三,就是棕发碧眼的当地女子,脸色冷了冷。儿大不由父母,这句话是他和大儿子的写照。

“我们是中国人,即使对你们来说,英语已经成了母语,可你们的根源在这里。外国女人如果不懂得尊重我们的传统,婚姻维持不下去。家庭观,价值观,道德观的差异太大,我没法跟这样的孙媳妇生活。”

“爷爷,现在谁还会一家三代四代一起过?”云天远的观念中,差异并不那么大,毕竟在英国出生长大。“我那些亚裔同学,谁家都没有我们家的规矩多。”

“因此,我们家比其他移民更保留了传统,到了你们这一代,还能讲能写中文,还能欣赏中国女孩。”比如天蓝对水青,“天远,你喜欢水青?”

“她敢说老爹,所以挺讨人喜欢。”云天远此时的语气温文儒雅,那说明他实心实意。

祖孙俩这里说到的喜欢,是广义的。

“谁讨人喜欢?”水青下来了。

“你。”云天远大大方方,食指一点,停在水青鼻尖。

“谢谢。”水青也是大大方方。她已经二十出头,到了乐意接受赞美和恭维的美好年龄。

“不客气。”云天远略颔首,完美的绅士礼。

“楼上的,去不去?”云川打断两人的客气来客气去。

“阿姨马上答应了。叔叔的话,多费了一点功夫。”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现在两人在收拾行李。”

“叔叔阿姨?我听着别扭。直接叫干爸干妈,或者不加干字,最好。”老爷子还没放弃呢。

“不太好。”水青拒绝得很直接,“叔叔会不高兴。”她也不见得很心甘情愿叫一个不像爸爸的人爸爸。

“不高兴?他从生下来当了我儿子开始就不高兴,到了今天,脸跟苦瓜一样,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老爷子连哼,背着手走了。

水青和云天远面面相觑。

“这叫什么话?”云天远又觉好笑。

“你爸生下来,当了爷爷的儿子,就开始不高兴?”这个说法真新奇,水青辛苦忍着笑,“难道一出生,就这么板着脸?”

“别看我,我不知道。”云天远夸张地高挥双手,“我去准备行李。”

水青见厅里没人,才捧腹滚落到沙发里,闷头狂颤。想想看,一个新生婴儿,老气横秋的模样,一脸不想当儿子的拽极表情。有趣有趣

准备就绪之后,水青没有让老王送,自己开了一部车,带着云家三人,往十二榉方向去。

进入凤凰山之后,景色一片青绿。这个季节对十二榉才是真的旺季。山下的度假村独立或连体小别墅,以及自助式公寓全订满,水青凭贵宾卡,才分到两间酒店房。

她是老板,但也是十分低调的老板。度假村的经理是新聘的,其直属上司是酒庄总经理,这时候还是秦玉。所以,经理并不知道水青的老板身份。水青当然也没说。

“青青,那你在哪里休息?”云华薇语蹙眉担心她。

“我爷爷家就在山脚下,而且十二榉里还有员工宿舍,两边我都能去,您不用担心我。”这里是水青第三根据地,不会露宿山头。

“放好行李就去酒园看看吧。”云安日主动要求参观。

三人齐齐看他,没想到这次他比任何人都积极。

“去,还是不去?”本来不想来,谁知景色还真不错。这个父亲出生的小城,同想象中的落后相去甚远,可以说十分现代化。他已经不介意多走走多看看。

“好,我们先参观酒庄,然后在那里吃午餐。下午我再带你们在度假村里转转,就算不出门,这里也有很多娱乐休闲。”水青颇引以为傲。

于是,三个人由服务生领着,去房间安顿。而水青坐在花园厅堂里,等他们出来。

目光四处浏览,投射到外面草坪上,看到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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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8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上)

第238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上)

熟人还不止一个,而是四个。

当初,除了徐燃,其他三个赢得了水青很不错的印象。那就是高歌,小山和阿健。

因为徐燃喜欢十二榉的缘故,四人在这个度假村里长期租了一栋小别墅作为音乐工作室,每当录制新专辑的时候,就会过来闭关,与外界隔绝。

所以,这天能在这里看到蝉乐队,虽然也算巧合,但水青并不很惊讶。想来徐燃已经突破他的瓶颈,进入录音阶段,也意味着很快就能听到蝉的最新大碟了。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打招呼,却因为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蝉乐队里最亲和的阿健挥出拳头,狠狠击向徐燃。那拳很重,有刹那,让那张脸变形扭曲,魅惑全无。

然而,在这样的重击下,徐燃连动都没动。

从水青的角度,只能看到徐燃被揍的侧面,还有半边淡漠的神色,以及阿健愤怒的第二拳又到徐燃的另一半脸。

她下意识有些不忍看。

终于,蝉乐队另外两名成员反应过来。高歌冲上前阻止阿健,而小山将徐燃拉到离阿健安全的距离。不知道高歌说了什么话,阿健再不看徐燃一眼,转身就走。然后,高歌看看徐燃,神情却也不好,追阿健而去。小山背对着水青,因此她只看到他拍拍徐燃的肩膀,就往伙伴们离开的方向,也走了。

徐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角牵起,却是苦笑。揉揉脸,朝反方向要走的时候,突然同玻璃后的那张清秀笑脸对个正着。

这种糗事,不该给她看见的。水青想若无其事得背过身去,但在徐燃直紧的目光下,做不到。只好,抬起手,挥了挥,做个嗨的口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天很蓝,云很白。

徐燃刚挨过揍的脸在灼红中高起,有点像突然飘过来的乌云金边。及肩的长发如飞魂起舞,衬着疏冷的眼神,仿佛黑暗侵蚀去光明,阴霾了那般的俊美。

在很早很早以前,他谈及父母时的神情,像极现在。因为太久了,水青头脑中的记忆有些泛黄,如今再次鲜活鲜亮,感觉却有不好。

在水青以为徐燃会继续阴凉着走进来,他的魅惑瞬间浮现,美得她以为能看见漫天金粉的桃花。然后,他漂亮如细竹,晶莹温玉色的手做了一个动作:中指,无名指,小手指齐收,食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大拇指翘起,作势一扣。

水青霍地站了起来。

然而,徐燃已转身,穿入林间的小路,很快消失在葱郁之中。

该不该追上去问问?水青被他最后的手势弄得有点慌。好吧,她和他虽然称不上多要好的朋友,可阴差阳错纠缠了很久,很难当作陌生人,也很难置之不理。而且,看上去,事情同整个乐队都有关系,她也很关心高歌他们。这么些年的交情,好坏模糊,是非难鉴,最简单——就是有了牵挂而已。

刚决定去问个清楚明白,云家三人却在这时进入大厅,水青只好将事情放一放,因为总有先来后到。

算得巧,她开车上山路,就看到徐燃从度假村的侧门绕出来,踩着红方砖地,沿路边的榉树不疾不徐,也是往园子去。

立刻开慢了速度,水青放下车窗,叫徐燃,“要不要搭车?”

其实,一旦上山,就是园子的范围。不过,离主建筑还有上百米。但路不是直线,而是弯弯绕绕曲线进入。开车没五分钟,走路却要二十分钟。

徐燃摇摇头,“我在散步。”似乎心情恢复得很快,他还对云家夫妇和云天远微笑。

“别掉到酒桶里去。”水青知道这人时不时借酒浇愁。

“到时候,麻烦你捞我出来。”徐燃嘴角一撇,半真半假。江风吹来,黑发桀骜不羁,他双手插袋,没再停留。

水青笑说一定,将车子开快出去。

“你朋友?”坐在副驾驶座的云天远问。

“是。”她第一次对外承认了。怎么说呢?徐燃算是比较特殊的朋友吧。

车子拐弯,已见排排葡萄架子,听到云华薇语在后座感叹景色之美,正好能让水青不必多说徐燃,自然而然转话题到葡萄种植上去。

停车后,水青下来没多久,秦玉就找上来。她还以为是徐燃的事,却不料秦玉问得是她的心情。原来答辩上的错乱,让秦玉担心她。

“没事,系主任说装订错误,我完全能接受,只要让论文通过就行了。”云天蓝早跟她倡导过,六十分万岁。如果彻底放开了想,就算大学毕不了业又怎么样?上辈子读了双硕士,这辈子即使没有学士文凭,内在境界还是很高的。

“不会只有通过,内容很精湛,论点很新颖,最高分还差不多。”秦玉见水青豁达,心里就放下块石头。

“完成交接了吗?”水青舍不得放碧空元老级的秦玉走,但梦想难求,一旦在眼前,就要抓住。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回公司见见秋姐她们,后天就去新工作报道。”也因为舍不得,秦玉拖到不能再拖,才结束十二榉的事务。

“不回家一趟?时间也抠得太紧了。”水青从来佩服秦玉的独立。几年下来,秦玉只按月寄钱,没怎么回去过。读书非常用功,在班上名列前茅之外,还考出了高级翻译认证,以压倒性的优势被联合国这个世界闻名的大机构录用。不讲口语,秦玉的英文比水青更扎实精深。

“培训后,会有一星期的假,到时再回去。”秦玉突然又加一句,“老板,要是通不过试用期,我还回来,行吗?不当经理也没关系。”

“不行。”水青马上摇头,笑容却代表她不是真拒绝,“你破釜沉舟吧。别左顾右盼的,浪费时间和精力。能成为联合国的工作人员,帮助全世界的人,既然是你的理想,那就坚定努力,直到地球和平。”

“地球和平?我争取。”秦玉哈哈直笑。

“孙会计呢?”水青问。

孙英的妈妈赵香,就要走马上任十二榉的总经理。这样的升迁,不是因为资历,而是赵香出色的表现,让碧空高级干部们一致通过由她担任总经理的提议。这个提议,不是水青的,而是张华和秦玉的。

“和乔治,叶陌离在酒窖试新酒。”秦玉遂推动,“要不要带你的客人一起,去凑凑热闹?”

“好啊,我很想试试看这个园子酿造出来的酒。”云天远在一旁听得很仔细。

“叔叔阿姨,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水青却把决定权交给两位“大人”,也尽责提醒,“十二榉是三年新的酒园子,所以尝尝鲜还可以,想要品出顶级酒来,恐怕会失望。我最多能在你们吃午餐的时候,准备法国的好酒来下菜。”

“日,我们去试试?”这次出行,收获最多的是云华薇语。自从那晚夜游南峪之后,丈夫还能和自己聊些以前不会涉及的话题。关系不能说很亲近,但真亲切了很多。

“我无所谓。”能在国内看到这样先进的酒园,很开眼界。因此,就算是云安日,当然也想品尝一下本产酒。

秦玉最后一天,坚守岗位,不能陪同。

水青告诉她,等徐燃来了,盯着点,往酒里掺水都行,千万别让他喝倒。

“掺水?”秦玉想这招损。

“对,他喝过两瓶后,就在瓶子里兑水,免得他发酒疯。”水青交待完毕之后,就走向已经遛出一段距离的云家人,领着他们去酒窖参观。

秦玉则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最后一件老板亲自布置的任务。

酒窖还在老位置,门口放着几只齐人高的大木桶,不远处就是十二山毛榉之一双。叶子哗啦啦在夏日里歌唱,贝壳纹被阳光晒得透明翠绿,树干高大粗壮,守在酒窖和藤架的分界。葡萄叶的清爽,葡萄酒的果香,混成了这里的空气链。单凭嗅觉,就感天堂。

水青走下铁梯条,越靠近那张长长木桌,脑海间越汹涌。喝醉后的记忆应该是模糊,几乎什么都不清楚,所剩下得只有感觉。而每次进入酒窖,在那稠密的像木,各类果味,白巧克力味,糖味,酒味之间,仿佛若有若无,似有一种花香。再仔细闻,就辨不出来了。

叶陌离说她心理作用,因为乔治调出来的香,没有任何花类。而且,他的鼻子灵得跟狗一样,也从未闻出过花香。

水青大致接受这样的说法。她相信喝醉的那晚发生过一些事,但她已经无法回溯了。

走进最里面的品酒室,看到了乔治他们。三人正说英文夹中文,语速很快,似乎都有点激动。孙妈妈也许试酒试过头,脸通红。

“青。”大胡子乔治咧嘴,“来得正好。”

叶陌离却朝她跑过来,手里小半杯红酒晃荡,又滑过水晶杯,滴痕不见。

“都说我来得好,今天是出门的好日子吧。”水青笑着。出门是好,不过,碰到的事却没那么好。

一路行来,碰到出格的蝉,奇怪的徐燃,又赶上秦玉的最后一天。

现在这又是为哪桩?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39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中)

第239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中)

水青接过叶陌离递过来的酒杯,轻晃,闻香,浅尝,再深味。

她只是喜欢喝葡萄酒,没有像乔治那样经验丰富,也没有像叶陌离那样敏感的味觉和嗅觉。简而言之,她鉴赏葡萄酒的能力只限于从乔治那里学来的知识,还有一个月难得喝上几杯的浅资,只能让她在皮毛略下方一点。也就是比寻常人多那么一点品位,而比专家们差了半个天地。

所以,她只能说:“我喜欢这个酒,不辛辣不涩口,香味融合得很好,有些甘甜,是梅露卡本内特?”(英文:MERLOTCARBENET)

乔治翘起大拇指,从不吝啬赞扬,“有进步。”

“一点点而已。”水青实事求是。

“这是园子里产的酒吗?”说话的是云安日,手里拿了一杯色泽相同的红酒。

旁边云华薇安,云天远也各执一杯。是孙妈妈赵香见客人后,立刻多准备的。

两星期相处下来,云安日已经没有当初给水青那么严肃的印象了,虽然接触也实在不多,但每回见面,还有一些话可以聊得起来。他问酒产地的时候,自然用了英语,大约看见大胡子鬼佬乔治的缘故。

“不错,前年的。”乔治回答时,询问着看了水青一眼。

水青立刻介绍:“这两位是蓝斯的父母,这位是蓝斯的弟弟。”

乔治原本热情的天性更是高涨,“老板的家人。”虽然他有少量的股份,兴起就会叫水青和天蓝老板。叶家的股份第三多,但因为和叶陌离有师徒关系,所以就自动忽略,除非叶陌离把他惹恼的时候。他会用老板这个称呼,提醒叶陌离专心。

水青压根就没想起来这层面,不好意思地笑着,“叔叔阿姨,我忘了说,云天蓝有这个园子的股份。”

“是吗?”云华薇语有点惊讶,“我怎么没听天蓝提过?”

“他从来不跟我们提任何事。”云安日说到长子,总有些气带出来。

云天远知道一些,但这种情况下,他一声不吭。

因此,水青也没细说同天蓝合作的事。

“酒怎么样?”乔治不关心别家,只关心酒。

“我不介意用它配牛排和野兔肉,应该能引出不错的香味来。”这话很真实,没有夸大赞美,也没有一味贬低。

像云家这样在国外生活了三代,而且十分富裕的家庭,红酒本身已经成为必备的教养文化。因此,能被云安日这么说,评价算是相当高的。

乔治仿佛遇到了知音,大笑道:“是的,是的。它的口味比较淡甜,也适合海鲜。”

“乔治,为什么这么高兴?”水青还没弄清楚状况。

“青,我认为这是十二榉建立以来最好的消息。你,我和这个园子里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的好消息。”乔治几步过来,大掌激动地握住水青瘦骨双肩,“十二榉终于能卖自己的酒了。”

水青欢呼一声,跳起来,又给乔治一个大大的拥抱。

叶陌离,略过不计。中国女人对中国男人,在这个小城,没有这种习俗。

可以卖十二榉自产的葡萄酒,这意味着她的决定没有错,也意味着碧空又多成功了一个项目,更意味着家乡将有属于本土的品牌。以旅游业发展如此之好的势头来看,十二榉走向世界都有可能。

“我以为还要等两三年。”水青抱完跳完,需要深呼吸才能平静那种心情,但喜悦却丝毫不减。

为了这一天,有多少人付出汗水和精力。因为水青曾亲身经历过葡萄园的工作,所以除了提高工人们的生活条件和工作条件,这两年收葡萄的季节,她都会积极参与进来。

当米虫,不代表双脚一跷,舒舒服服,什么活儿都可以不干。米虫,要在幸福的米缸里,才能一起幸福。即使需要自己付出,心灵上却只会更满足的那种精神慵懒。

“我没有你这么悲观。无论是苗木还是藤养,我们都做到了最好。以这样的情形来看,别说两年前的酒,就算今年的新酒酿造,或许可以立即供应市场。”园子进入了初级稳定期,乔治确定这一点后,对前景相当看好,“当然还不是顶级好酒,但可以算是中档水平。这样更好,普通人也能消费得起。”

“我从没想过要制造世界顶级的好酒,虽然我知道乔治你和叶陌离都有这样的愿望。受到南方气候的限制,能在这块土地上种出酒来已属不易。这酒我喜欢喝,已经足够。”十二榉和松露,都是因为凤凰村和凤凰山的海拔高度,导致这一切奇迹般的发生。

“假以时日,多开发各类品种,谁也不能说十二榉就成不了顶级。”叶陌离凌云壮志,意气分发。

“也许我们该考虑打十二榉的牌子,寻求别的产地。最好的酒,是物以稀为贵。名贵,却未必走商业化。名牌的酒,以质量均一,产量商业化进入市场。而我倾向于后者。”极品酒的产地稀少珍贵,十分难得。而适合种植普通酒种的土地却有很多选择。长城就是这么做的,澳洲大牌子的酒也是这么做的,他们的葡萄园种植地遍布全国。

乔治豪迈一拍胸,“我来做开荒牛。”

水青笑侃:“不敢有劳老板。我们一定能找到很多优秀人才,从国外请过来也行。”

叶陌离在十二榉不仅学酿酒,还在学经营,因此对水青的这个提议也有了强烈憧憬。

云安日旁观着水青。这个女孩心很大,却不是野心。如果是野心,不会耐心等这个园子产出好酒来才计划拓展。她很脚踏实地,很稳扎稳打。走成一步,才走下一步。然而,这也并不是说她没有远见。她说出来的话,似乎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慎重思虑的结果。让他感觉,她会这么提,是因为水到渠成了。本来以为她只是个能言善辩,大概有点小聪明,却没有什么经历的娇宠女孩,如今看来,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己的儿子,这么重视她,是有理可循的。

“为十二榉干一杯吧。”乔治也为那美丽的蓝图倾心不已。

七只水晶杯,在恒温中,相碰出红宝石般的璀璨。

七个人,有些第一次见面,有些只识却不熟悉,但就在这充满香酿的昏黄空间里,互相聊谈了起来。

酒,是与人建立社交最直接的桥梁。一杯酒在手,欢迎和所有酒友交流。

酒,还开启了另一扇心灵之窗。酒浓深处,心灵可自由翱翔。当然这个酒浓深处,并不指喝得烂醉如泥,行为举止形同疯癫的自由自在。那对没醉的人很不公平,因为他们不但不能再享受美酒醇香,还得照顾一个毫无节制的醉鬼。

可是,如同醉鬼存在的必然性,负责处理醉鬼的人也不可或缺。

不过,当水青他们几个走出酒窖,去餐厅吃午餐时,她留意到的,不是某只可能醉鬼,却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人。

正是午餐时间,园子里的人不多,而且十二榉吸引的游客年龄段普遍年轻,一头银发的老人家,还是独自一个人,让心思细腻的水青留了心。

现在云家人有孙妈妈带去餐厅,她就慢慢落到队伍尾后,转方向,朝老妇人走去。她想,万一老人迷路,至少还能帮上一把。

谁知老人家的步子还挺快,在水青赶上她之前,就进了葡萄藤排架里,三绕两绕没了人影。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不能进排架,但因为围着的窄水道,一般游客都会止步。而且,里面由于很少人走,蜘蛛网和小昆虫肆无忌惮,并没有像相片里的那么唯美。不过,那也不是说真实就不美,只是真实的美景都有瑕疵,在人们不注意的角落里。

水青没有急着跟进去,选地势高的一处,根据老妇人消失前的方向,很快得出了答案。

这片葡萄架离结婚的花园礼堂最近。今天不是周末,也没有婚礼举行,那里应该空无一人。

她一旦肯定自己的想法,就毫不犹豫地疾步往花园走去。本来可以忽略的小插曲,不知为什么她想一探究竟。事后回想,自从永春馆遭遇鬼面,就对奇奇怪怪的人或事十分敏感。有时太过,有时就碰上好运气。

花园中间的礼堂有点仿西式的天主教堂,满足年轻未婚夫妇向往神圣宣誓的婚礼形式。如果不喜欢头顶壁画,还有彩绘玻璃,有些教义的室内场地,也可以选择浪漫的花园婚礼。尤其天气晴朗时,最合适不过。

这时刻,好静。没有人为发出的喧闹,只有不知名的虫鸣鸟啼,三两声后,又复平静。

花园很大,她却没有停留张望,直接走到拜占庭式的建筑前,双手推开两扇黑漆刻有浮雕的大门。

沉重的转轴,吱呀唱歌,往高广的空间里,传递着悠远绵长。

水青进去,目光所及,一个人都没有。她以为那位老妇人是基督教或天主教的,因此可能误会这个礼堂是教堂。

“大概知道自己搞错,回去了吧?”她为自己找到合理的推测,转身要走。

“这样都能让你找到,我缴械投降。”磁美的男子声音。

水青的头顶上方,一只酒瓶子晃荡。

太阳穴顿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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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

第三卷 不出国 就不出国 第240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下)

第240章 乌云边 金云边(下)

水青倒退几步,双手环抱,眯起琥珀眼。

徐燃用脱下来的黑衬衫,绑着酒瓶子,因此能垂至她感觉威胁的近距离。

这个男人,坐在唱诗班的二层,从扶栏之间,悠晃着修长的双腿。而上身只剩下一件紧身背心,完美的肌肉骨架,飞扬跋扈其男性魅力。光,穿透彩色玻璃,披落在他的宽背和黑发,绚丽夺目。令人期待那双翅膀,洁白的也罢,纯黑的也罢,即使他遗落了很久,却只是单纯有所期待。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我是不是又该说,你真能找地方?”水青仰起脸,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