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水青一直向后转头,云天远笑她,“大嫂,分开一下都舍不得了?”

“没啊,我只是在看这地到底有多大。”水青没那么黏糊人。

“也不算大,三四平方公里,可以建个小型社区。”但凡房地产,生意人都能有点概念。云天远虽然学得是管理和机械,投资的眼光也不含糊。

“差不多。”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再盖上高级公寓,是近年来年轻家庭喜欢居住的模式,“离市区真的很近?”

才问完,车子已经进入人烟区,可见她家的房子不在没村没店的地方,开车十来分钟而已。

“这是东区。蓝斯的公司在市中心。”云天远解释完,又问,“水青,你现在去我家的话,见不到爸妈。”

“我知道。爸在公司,妈在艺廊。”早在当干女儿的时候,水青就常打电话和云华薇语闲聊。干妈开艺廊和工作室的事,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那你还去家里?”云天远不明白,“大人都不在,而现在才九点,你打算耗到晚上,那可是很长很无聊的一段时间。我可以带你四处逛逛,要文要武,要香要辣,随你挑。”

“那些改天吧。就去家里,我要找东西。”心里有个谜团,她想解开看看。

“找什么东西?”云天远大感兴趣。他和水青一起当过战友,知道她的冒险精神。

“你哥小时候的玩具。”那只宝贝盒子。

“啊?”云天远不免有些失望,“玩具?”

“听说你们小时候的玩具都收在爷爷房子的阁楼上?不知道还在不在?”昨晚就问了云天蓝,看到天远时,有了这个打算。

“在吧。”失望归失望,云天远尽责当好导游,“我们五兄弟的玩具都让查理收集起来放上阁楼了。他回国前放了最后一箱天畅的,就再没人上去过。有一年,我爸说房子旧了要翻新,打电话征求老爷子意见,被查理狠狠训一顿不说,第二天就飞回来捍卫。结果,到现在他的房子都保持原样。所以,等到了家,你看到那么鲜明的对比,可别惊讶。”

“对爷爷来说,那旧房子有他宝贵的记忆吧。”水青心思细腻。

云天远耸耸肩,“我喜欢新东西。”

“那是因为你还没到那个年龄。”水青一语智慧。

就像很多有钱人都住在郊区一样,云家同样也坐落在一个十分宁静的小区里。邻居似乎不多,且隐在棵棵老树的后面,看得出是地大庭深的广宅。

到一家白墙绿门前,云天远按了遥控器,门朝两边打开,一路栽种着深墨色的灌木。

下了车,看到有好几个房子。其中有两栋几乎一模一样的三层大房,还有一栋半隐在后面小树林的一层半尖顶平屋,以及四处散落着几间零星的小屋,

“那是爷爷的屋子吧?”水青指着小树林的方向。

“对。这两栋看着差不多的,常让我走错门的,左边是我们家,右边是二叔家。其他小屋给这个家里的工作人员和家属住。”云天远锁了车,“要不要先参观一下我们家?”

“二叔家也没人在?”云家至今还能保持着大家庭生活在一起的传统,很不容易。水青看着这两栋大房子,就觉得很温馨。

“二叔当然在公司。二婶最近受我妈影响,也打算做点小事业,所以天天跟着经纪看店铺。三个帅哥就更不可能在家了。”忙碌的一大家子。

“那我先去爷爷屋里。云天远,你有钥匙吗?”不需要打招呼的话,还是开始干活吧。

“你对蓝斯的玩具这么感兴趣?”云天远终于敏感起来,“依我对你的认识,你好象不是那么天真可爱型的女孩子。”

“直接说我老成就好了。”水青踩着草地往林子里走。

仍然有些绿意的草坪,到底是精心打理过的,脚下感觉厚软蓬松。

云天远笑嘻嘻地紧跟在后头,“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还说不上来,就是第六感。”水青真得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爷爷后来因为照片的事打电话给校长老友,可校长说从没见过那张照片。听爷爷懊恼说起来,她居然不惊讶。隐约记得,在鬼面出现之后,她翻过的相册里那张照片已经不在了。

照片消失的时间太过巧合,让她对梁爷爷这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好奇。据老爷子说,两人的合影照是在当时梁爷爷住的房子前。

鬼面为照片而来,梁爷爷视云天蓝为亲孙,谁都不知道的遗产,以及十来年后云天蓝遭到的莫名绑架。这一切看似杂乱无章的事,就有了联结点——梁乔。

而,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盒子了。它是梁爷爷最后交给云天蓝的,里面或许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东西。

“你的第六感一向很准。”都以为蓝斯死了的时候,只有她坚持说蓝斯活着。说实话,都以为她精神出问题,谁知道蓝斯真活着,而且奇迹般获得了自由,捡回了性命。

查理把云家后代必须和中国人结婚这一条当作家训中最重的。到了天字辈,从云天蓝到云天畅谁都没想过要认真执行。毕竟他们是出生在英国,长在英国,看惯了白皮肤大眼睛小蛮腰的英国女郎,再看中国女孩,实在很难入眼。可自从云天蓝认识了韩水青,他全身的爱国细胞都被激发出来,动不动就往中国跑,现在更是定居下来。家训连最叛逆的长孙执行彻底,而相当欣赏大嫂的天畅更在兄弟聚会时说出要找中国女孩当老婆的话来,更离谱的是,没有人像以往那样去讥笑。

韩水青进入云家,让他们几个的择偶标准,不但彻底颠覆,而且将其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马马虎虎。”水青见云天远拿着钥匙发愣,推他一把,“想什么?”

“在想你这样的女孩中国多不多。”云天远脱口而出。

“独一无二。”水青呵呵笑。

“我想也是。”云天远开了门,“所以,我还是找英国女孩吧。”至少没难度。

“中国女孩也好,英国女孩也好,等你找到了,愿意许一辈子,那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云天蓝对于我,也是独一无二的一样。”水青诠释她的定义。

云天远一愣。

水青闪身进屋,却立刻皱眉。

屋里起了一阵风,迎面扑来。

虽然刚开了门,如果室内没有打开另外的门窗,空气对流不会这么急。

“窗开着?”她就问。

“查理不喜欢别人碰屋子里的东西,所以用布罩好家具,不需要经常打扫。每次都是他提前通知要回来,我妈就会安排清理。平时没人来,当然门窗都是紧闭的。”云天远不再想要交哪国女朋友的问题。

水青指指侧厅里面,“窗帘在动。”

云天远一看,窗帘动静大了,有点奇怪,“可能因为前段时间蓝斯出事,整理的人疏忽。”

水青走进去,将窗帘拉开,九木格子的窗大敞着,右下角那一格碎了。心头一凛,她马上紧张起来。

“有人进来过。”她看向窗外,是个花园。至于围墙的高度,拦不住鬼面那样的“小偷”。

云天远上前一看,大惊之后很快镇定,“报警。”

“报警也没用。”如果真是鬼面。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家最近走霉运吗?查理的饭馆烧了,蓝斯让人绑架,破财差点也没消成灾,现在这么个老房子,还遭小偷?”云天远苦笑。

查理的饭馆?

云天远虽然没有水青想得多,但他这句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水青把很多事都联系在一起,却独独漏了永春馆的那场大火。

有人在云家找东西这东西如果是财产,却因一场把永春馆烧成灰烬的大火,就说不通了。试想,对方贪得是钱,放火干什么?

水青脑中灵光乍现,可到这一步,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天远,快带我上阁楼。”暗叫不好,她直觉来晚一步。

“别跟我说,小偷不是小偷,跟你要找的玩具有关。”太蹊跷了,云天远不敢耽搁,走出侧厅,进了一间书房,伸手拉下天花板上的环扣,慢慢滑下一张梯子。

“这小偷恐怕和三年前永春馆失窃,今年永春馆大火,蓝斯的绑架都是受同一方指使。”水青率先爬上梯子。

云天远脸色一沉,“什么?”伸手把人拽住,“我先上去。”

“所有的事,都不是偶然独立的。”水青不得已下来,仰头看云天远上去,然后头顶灯亮,又听到他一声惊呼,就不由叹气。

她虽然猜到了,但并不完全悲观,爬梯子的速度还是很快。

等站上阁楼,空间出乎意料的大,跟她在南峪的那间差不多。可是,地板上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玩具。

就像哪个顽皮的小男孩,趁大人不注意偷跑进来,玩得尽兴而去。

第376章 绿草丝 嫉妒丝

“这事就算不报警,我也得通知蓝斯和爸爸。”云天远确认阁楼安全之后,对水青说,“你跟我一起下去,免得破坏现场。”

“咦?可我还想找你哥的玩具盒呢。”水青不太情愿,“现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破坏的。”而且,也说过对方不会留痕迹。

“现在查案的方法多了,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云天远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水青缓缓看过去,站在原处不动,从一地的玩具和箱子中搜寻云天蓝给她描述的那只饼干盒,但在她眼目所及之处,没有发现。于是,大致确定已经被人拿走了。

“也对,谨慎一点好。”水青下了阁楼。

不到十五分钟,警察们就到了,将爷爷的房子整个圈禁,进进出出,看着很是忙碌。

云天蓝和父亲云安日赶到时,却只看到云天远。

“水青呢?”云天蓝张口就问。

“蓝斯,都知道你疼老婆,所以不用那么急切表现。”云天远指指身后,“现在,那里的事更重要。”

“什么事能比自己老婆重要?”即使他爸就在旁边听着,云天蓝照样那么说。

“天远,青青呢?”云安日淡淡看大儿子一眼,一开口也是问水青。

这下,两个儿子齐刷刷看向了他。

他神情不动,浓眉一拢,“怎么?”

云天蓝立刻再盯回弟弟。

云天远赶紧乖乖回答:“她说警察要取证什么的,也不能当天知道结果,大喊无聊,我就让司机送她去妈那儿了。”

云天蓝拿出手机就拨水青的号码。

“在哪儿?”感觉真相又接近了,他担心她会被自己连累。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那头水青的声音很愉快,“好像快到妈**艺廊了。”

“找到盒子了?”原本他认为她对盒子的兴趣实在异想天开,可如今他也不得不朝着她的思路去想。

“要保护现场,所以我没敢乱翻。不过我看到你描述的那只纸箱倒在地上,周围并没有饼干盒。初步认为是他们拿走了。具体的,你得向警察询问。”水青那头传来马路上的噪音,“云天蓝,我想他们在找什么东西,但不是钱或者财宝之类的。”

“知道了,回来再说。”云天蓝看到两个警探向自己走来,“你今天别乱跑,和妈一块儿行动。”

水青想说别担心,却又想说了也没用,就简单应了一声。

艺廊的名字叫“GREEN GRASS”。

她立刻联想到自己。绿草。草就是绿。绿就是青。在门口就自我陶醉站了五分钟之久。

进去以后发现里面虽然不大,三四间纵深的展室,但看得出在装修上下了功夫,连灯光这么细小的地方都犹如艺术,打出梦幻般的线条和色彩。

没有僵冷的接待台,自动门一开,眼前就见一幅巨大的向日葵油画,朝气蓬勃,几乎能闻到夏日热烈的气息。

画的左边一块彩绘板上写:失去艺术失去品格,欢迎友善欣赏。

画的右边一块黑白板上写:没有面包没有艺术,欢迎慷慨解囊。

水青差点没出声叫好。描绘得多生动。艺术是高雅的,但也是现实的。

绕过向日葵,看到廊下的画挂得很有讲究,但她是门外汉,只参与最初直观上的感受,深究就不通了。

“青青”声音还如女孩般细柔,身着鹅黄色套装的云华薇语从最里面的门里走出来,“刚接到天蓝的电话,说你到了。”

好一个通风报信的。

水青笑着快步上前,亲亲热热拥抱,“妈,再不出来,我会迷路。”

刚结婚,干妈变婆婆。目前,不担心婆媳问题。事实上,大家都没有时间制造问题。

“迷什么路,巴掌大的地方。”云华薇语却笑得真切,显然喜欢媳妇的“花言巧语”。

水青看她神态正常,想云天蓝可能还没说爷爷房子遭人光顾的事,于是自己也保持沉默,免得她太担心。

“妈,你带我参观一下吧,虽然我没什么艺术细胞,欣赏也可,解囊也行。”水青向来不爱装懂艺术,先跟精通这方面的婆婆交待清楚得好。

“有兴趣就慢慢学,没兴趣也不用强迫自己。”偏偏是个蕙质兰心的婆婆,“天蓝也不爱这些,要想培养共同语言,青青你可错了方向。”

女人一旦有了梦想,就能发出耀眼的光芒。云华薇语已不是三年前水青看到的那个跟在丈夫身后小心翼翼说话的妻子了。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笑语连珠,眼和心都开阔。

水青为她高兴之余,又为自己辩解,“不管天蓝,我就讨你欢心,争取婆媳长久友好战线。以后如果和天蓝吵架,拉拢你站在我这边。”

“你这孩子,这是挑拨母子关系?”云华薇语眼睛一瞥,故作不愿,“不过,早点让我抱孙女的话,我就考虑和你并肩站一起。”

“妈——”结婚一个月都没到,个个催要宝宝,“怎么都要我生女儿?”

“一看我们家的情况不就知道了?从前我觉得生儿子省心,小时候是皮了点,读小学起就开始独立思维。爱打游戏的,就关在自己房间里。爱出去玩的,就天天不在家。再大一点,更不用我管,什么事都不跟父母说。不像女孩子,穿着打扮要当**花心思不说,长得好看要担心早恋,长得不好看要担心自卑。性格外向怕交到坏朋友,性格内向又怕交不到朋友。总之桩桩件件都要操心,而且还得一直操心到女儿结婚生子。”云华薇语挽着水青的手,边走边说。

“可女儿贴心。”水青明白的。

“对,等到了一定年纪,发现一家子大男人都不爱听女人唠叨,心里那个寂寞,只有自己知道。再看有女儿的朋友,母女俩亲密犹如朋友,让我羡慕。你不知道,自从有了你这个干女儿,我才享受到身为母亲的乐趣。”不厌其烦听她说话,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儿子也有好处。修个篱笆砍个树,换灯泡弄水管,他们一喊就到。”水青说句公道话,“女儿是心里安慰,儿子是行动依靠,其实都好。”

“最好儿子女儿都生到,那就全有了。”云华薇语带水青参观,既然知道她对艺术的认识不多,就直接领去传统写实的油画和摄影区。

“妈,我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这话题太早。

“蜜月宝宝最漂亮了。”到这个年纪,含饴弄孙是一大乐事。

“…”水青想,最好找个别的话题聊。

“云阿姨?”一声小小的惊呼。

不错不错,遇到熟人的话,宝宝漂不漂亮就可以暂时不讨论了。水青松口气,顺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位漂亮的大美女,金发蓝眼,身材匀称,拥有高贵的气质。一身穿戴,就算完全不了解品牌的水青,也知道恐怕是精品中的精品。

“依琳?”云华薇语立刻看一眼水青,她不清楚天蓝对水青坦诚到哪个程度,就在想该怎么介绍。

依琳.罗伊?水青眼睛一亮,终于见面了。但按礼节,她也不好立刻凑上去自我介绍。

“青青,这是依琳.罗伊,我们以前的邻居。”这话算是谨慎。

“依琳,这是韩水青,我的儿媳妇。”英文DAUGHTER-IN-LAW是不分大小长幼的。

依琳那双海洋色的眼睛很是惊讶,“亚瑟结婚了吗?云阿姨,怎么没请我参加婚宴?”

水青则眨眨眼,低头想笑。

“呃?”云华薇语马上澄清,“不是的,这是蓝斯的妻子,我的长媳。”

“你好。”水青笑盈盈。

依琳刚才只是惊讶,这时突然僵直了身体。无论云华薇语,还是水青,都能看到她颤抖的双手。

“蓝斯…蓝斯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语调不知所措,想表现得平静,却很难藏起复杂的心思,“不久前,蓝斯被绑架的事还闹得沸沸扬扬,我以为他好不容易平安回来,应该需要时间恢复。云姨,您该不是开玩笑吧?”

哪有开这种玩笑的?云华薇语心有不悦,可也不好说出来。

“对不起,因为太吃惊了,所以…”依琳察觉自己有些语无伦次,淑女教育让她立刻道歉。

这就是台阶了。

“没什么。其实,我们长辈也不满。”云华薇语一手抓紧水青,对她慈爱微笑。

依琳却误会了,还以为云家长辈不喜欢水青,就趁机上下打量起她。牛仔裤白球鞋的随性打扮且不说,从料子到样式,一看就是便宜货。气质上不像大家千金,亚裔血统看起来也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吸引目光的地方。

这样平凡的女人,凭什么能嫁给蓝斯?

就像大多数女人会在意前任男友的新女友一样,依琳.罗伊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她对云天蓝仍深怀着感情。至于和丈夫的婚姻又陷入一种令人厌恶的状况,已经心生悔意。虽然没想过将来,但她在知道云天蓝结婚的消息时,很难受很不喜欢。

“都说了要给蓝斯和水青补办盛大的婚宴,可这两个人偏不要。娶进来的,是我看成女儿的,完全不想委屈的孩子。”云华薇语好像看出依琳的心思,再不打算迂回,“依琳,你的婚礼办得很大,所以该了解我的心情吧?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婚礼十全十美?”

水青一听,完全用不上自己了?亏得还很跃跃欲试呢。

第377章 怎么办 看着办

依琳曾经很善良很善良过。被罗伊家上下当作唯一的继承人,但因为身体弱,年纪还小的时候,被所有人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心地纯洁。不管什么样的人,她基本上都会当成好人来对待,比如那时的本.罗伊。可她也有十分厌恶的事,那就是伤害弱小动物,不论理由是什么。

所以,本.罗伊利用这一点,设计陷害云天蓝,让依琳十分憎恶且狠狠甩了他。

当依琳有了足够的自我判断力,终于发现自己误会云天蓝,甚至还爱着他的时候,她却不知道云天蓝在她尖叫着说恨他,而且还晕过去的瞬间,已经斩断了对她的爱恋,自己也因为亲手杀死了小山猫而导致暴躁间歇症,痛苦多年,直到遇见水青。

初恋并不像大多数男人心目中的那么美好而一辈子去怀念,对云天蓝而言,只是一场恶梦,终于过去了。

依琳并不知道云天蓝的想法,或者说她并不想知道。比起现任丈夫带给她的耻辱和尴尬,她想起和云天蓝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才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只有云天蓝一个而已。三年前,终于再联络上他,她怀着能重续恋情的期望,甚至主动将追求自己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但他没有任何行动。

从安妮那儿听说云天蓝有女朋友的事,依琳有些慌张。可她认为男人最无法抵挡初恋,而拥有着罗伊家大小姐的身份,令她仍自信。云天蓝向她推荐私人助理顾芸芸时,更以为是他属意于自己的证明。如果不是惦记她,他和安妮的交往为什么不顺利?如果不是想着过去,他再返伦敦社交界又为什么孑然一身?如果他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为什么和罗伊财团有生意往来?

依琳觉得和云天蓝再见面后,他虽然表现得并不热切,全都是因为本的关系。毕竟,她是本的未婚妻,又拗不过父母,不得不履行婚约。但庆幸得是,本现在失去了她父母原有的倚重,就连最固执的爷爷也已经不再坚持不能离婚的说法,她和本正在协议分居事宜。

来这家艺廊,就是想偶遇云家人,将这个消息传给云天蓝知道。可无论如何没想到,居然会听到令她震惊失措的话。

云天蓝怎么可能结婚了?他不是应该在等着她,成就彼此的初恋,等老了,对子孙后代津津乐道这一段曲折起伏却圆满幸福的爱情吗?现在,让她怎么办?

水青静静看着依琳的神色变化,虽然读不了她辗转的心事,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韩小姐是吗?”依琳强自定了定神,她的家教不允许她气急败坏,而且还不处于那样的立场。“蓝斯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通知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连你的名字,平时我们见面,他提都没提过。”

看来自己还是有表现机会的,水青抿嘴一笑,“蓝斯倒是跟我说过你。”

云华薇语淡笑着观战,但她的手始终亲密挽着水青。

“哦?说我什么了?”依琳的那点心思,比不过狡猾的水青,马上让她主导了话题。

“一起养娜莎的事,被你的表兄弟囚禁到差点饿死的事,你昏倒的事。我当时听了,特别可怜蓝斯,就让他赶紧忘掉,别再想了。为了爱而吞着血肉活下来,到头来却反被抛弃。难怪他好长时间谈不了恋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见女人就冷脸。”水青学习无辜相坏心眼,“不过,后来我想,其实依琳你也挺可怜的。那么残忍的事,换了我也受不了。如果没昏的话,一定会跟家里揭穿表兄弟的恶行恶状,捍卫蓝斯的清白。别说订婚了,有那些坏人在家里,我绝对会离家出走。可惜,你晕过去了,大概醒来后也没缓过神来,导致糊里糊涂就跟那样的人订了婚。”

家园里最流行什么?出走

云华薇语淑女妈妈实在忍不住,伸手好像要揉鼻子,却是遮住笑意。好个儿媳妇,说得怎么就那么让人解气呢依琳这两年和自己恢复走动,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似的,阿姨阿姨叫得很勤快,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她性子温和,也不好意思提以前,可心里并不舒坦。现在好,水青明嘲暗讽把依琳说了一通,她愉快得很。

依琳是名门闺秀,讲究大家作派,没料到遇到一个小家碧玉,笑里藏刀,把以前那件她早就懊悔而刻意避开不谈的事拿出来,噼里啪啦砍得她眼前一片白光。脸上红青交替变换,明明可以说韩水青没教养,但看到云华薇语解气的神色,她才突然发现是自己天真。她以为那件事自己的错并不大,只是一个好女孩的心没办法接受血腥,大家包括云天蓝在内,都不会太在意这个小过错。毕竟,囚禁云天蓝的,不是她。可经水青一说,好像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好坏不分。

依琳这几年跟母亲学习经营,虽然性格也坚韧了一点,可比起水青来,差得太远了。她只好用以前最拿手的一个本事,装柔弱。眼睛一扇,再睁开时,泪水汪汪,一眨,就掉下眼泪来。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晕的。”蕾丝手帕放在眼角。

水青瞪着这位说哭就哭的女人,第一感想是,她真真正正拯救了云天蓝的一生。拿眼泪当武器的女人,娶回家当老婆不无趣吗?能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能说不好听的,也不能说实话,只能哄着骗着让她喜欢。难怪早期的恋情成功率那么低,实在是年龄小见识少。男孩子一般看人长得漂亮,就一门心思积极投入了。

“对,你不是故意晕的,是因为见不了血才晕的。”水青的嘴皮子要和实力相当的人才能展现,同泪罐子没必要长篇大论。

“是这样的。当时一地都是血。”蕾丝吸水力好像没那么好,还有泪流下面腮。

“嗯。你被一地血吓到了,却没注意蓝斯饿到差点死掉的样子。我是你的话,我会心疼他才哭的。”现在看来,家里条件好也不一定对人生有帮助,抗压力不够。大风一吹,小树苗就折了。

“呃?”依琳一愣,手停下,忘了擦眼泪。

“过去的事别提了吧。”水青笑笑。她要说的,说完了。要讽刺的,也讽刺完了。从此以后,最好各走各路,永远不见。

“是啊,依琳。你结婚了,蓝斯和青青也结婚了,白头偕老就最幸福。”云华薇语也不想浪费时间看哭哭啼啼的女人,“你慢慢看,如果要买任何作品,就请到里面办公室,会有人帮你。我和青青还有事,先走了。”

“妈,你不赚我钱了?”水青见婆婆拉她往外走,于是开玩笑。

“等下次再赚。我啊,自己的冤枉眼泪流太多,所以最怕看人哭,特别还是没道理的。”云华薇语如今有理想有目标,世界不再围绕着丈夫,“依琳从小到大的性格都不变,以为什么事只要哭一哭就解决了。真不知道这对她是好还是坏。如果是真心疼爱她的人,那还好。否则,就只是让人利用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