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驶进了清虚观,在一处院落前停下,早有丫环仆妇迎上来,行礼见过之后便帮着王妈妈、锦心等将甄夫人、甄钰扶了下来,计夫人便娓娓吩咐安排,命人领着去大夫那里,命人领其余随从下去休息,又问热水、干净毛巾衣裳可备好了——甄夫人母女那个样子,是必要重新换衣裳梳洗一番的。

自有管事仆妇上前笑着一一回明计夫人,计夫人满意点头一笑。

甄夫人感激不尽,连连向计夫人道谢。

此时,一位跟甄钰一般大小的小姑娘笑着上前拉住计夫人的手笑着叫“娘!”计夫人低头轻笑道:“茜儿来了?同翠儿一旁玩去吧,娘还有事呢!”说着向甄夫人笑道:“这是我家女儿,小名子茜,茜儿,见过甄姨!”

甄钰看那小姑娘一双清亮亮的杏核眼,鼻梁秀气高挺,嘴唇小巧,柳眉细长,长相十分俏丽,身穿大红撒花袄儿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张扬与高贵。

这是一个美得很有侵略性的小女孩,与计夫人的温婉如水截然不同。

甄钰不禁有些诧异,没想到计夫人的女儿会是这个样子的。

“甄姨好!”计子茜松开计夫人的手笑着上前向甄夫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好,好!多懂事的姑娘!”甄夫人笑着亲自扶起了她细细端详夸赞一回,又将胸前一串翡翠十八子手串摘下来送给她,直说一点小意思、让她留着玩罢!

计子茜笑着大方的收下,谢过甄夫人。计夫人便“哎呀”一下失声笑道:“可是我糊涂了,只顾着赶路过来,竟忘了给侄女儿见面礼了!”说着将鬓上一朵红宝石片镶制而成嵌着米珠金丝的梅花簪花取了下来,亲自给甄钰插戴在头上,笑道:“侄女儿可别嫌弃呀!”说毕,又命计子茜上前见礼。

甄钰亦笑着屈膝福了一福谢过计夫人,也忙向计子茜还了礼。她心中对计夫人亦不自禁便起了几分感激:计夫人果然是个体贴、善解人意的,要知她们母女二人虽然带了更换的衣裳,首饰却没带——谁会想得到发生这种事呢?而甄钰头上一对珠花已经坏掉显见是不能戴了,计夫人见了并不点破,却送了她这一朵娇艳的簪花恰恰解了她的急。

甄夫人也意识到了,自然更是十足十的打心眼里感激计夫人,瞧瞧计子茜,又瞧瞧甄钰,笑道:“我们钰儿今年十岁,这是府上的几小姐?跟我们钰儿年纪怕是差不多吧?”

“是么?我们茜儿也是的,茜儿是八月里的,不知侄女儿是——”计夫人亦笑道。

算下来,是甄钰比计子茜大了三个月,两位夫人都笑着说真正是巧,于是让二人重新见过礼,便在一群妈妈丫头们簇拥下进了厢房。

进了屋子,便有太妃随行的女医官引甄夫人、甄钰到隔断后替她二人诊断检查伤势。除了甄钰胳膊划了一道将近一指长的伤口见血之外,母女二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不少,腿上、胳膊上、腰间都有,唬得王妈妈、锦心、锦言等脸色都变了,王妈妈更是念佛不已。

所幸脸上倒没有伤痕,也所幸甄钰胳膊上的伤口虽然长但却并不深,不然,母女二人今日是无论如何不能去见寿阳太妃的了。

女医官用酒精给甄钰的伤口消了毒之后敷上药膏、缠上纱布;别处伤痕也由王妈妈等替她们母女抹上药膏,随后女医官又留下了一些药物、开了方子,嘱咐了王妈妈等一番,说是回去好生休养几日便可无碍。两位女医官也笑叹她们母女二人福大命大,说是像这样被疯牛撞了马车摔倒的,多有缺胳膊断腿、昏迷不醒甚至因此丧命的。

甄夫人脸色一白,情不自禁搂住了甄钰。

王妈妈的心肝都颤了,念了几声佛忙道:“我家夫人和二姑娘都是好人,佛祖也会保佑的!”

女医官望了甄钰一眼便笑道:“说的是,夫人和姑娘都是有福的!甄二姑娘果然好胆识,真正叫人心底佩服!”若是旁的小姑娘胳膊上划了那么一道口子早已吓得大哭大叫了,用酒精消毒那也是痛的,甄二姑娘咬着唇绷着脸硬是半点眉头都不皱,任由她们摆布,就好像那胳膊不是她自己的、那疼痛也不是她自己的一样。

女医官们平日里诊治的都是身份高贵的皇妃公主王妃等皇室女眷,用药时稍微疼一点、开的药方子熬药苦一点,她们就要挨骂挨迁怒,相比之下,自然觉得甄二姑娘很不一般,令她们打心眼里喜欢她、愿意为她尽心,便又细细的嘱咐了许多话,又开了两个调理身体的方子给甄夫人,甄夫人感激不尽,厚厚的赏了一回。

母女两个收拾完毕,从隔断后出来,计夫人便起身上下打量一番,上前笑道:“这可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太妃见了必也喜欢!”

“有劳姐姐久候,咱们这就过去吧,叫太妃久等,实是不该。”甄夫人抱歉的笑了笑。

计夫人忙笑道:“妹妹别这么说,等妹妹是姐姐该当的!至于太妃,她老人家最是心慈心善,心胸豁达宽广,就更不会介意了!咱们这会子过去怕是正好呢!只是,侄女儿的伤口不妨事吧?”

寿阳太妃只是命女医官替她们母女诊断查看伤口,命计夫人好生照顾,却并没有说甄钰可以不过去,所以就是计夫人也不敢做主。

甄夫人心中微叹,如果是在家里,女儿这个样子哪里还会让她去见客?早就宝贝一样养在屋中休息了!可是这不是在家啊,是在人家寿阳太妃的地盘!

“太妃派来的女医官医术高明,钰儿一点小小擦伤而已,不碍事的!”甄夫人勉强笑了笑。

“那就好,那,咱们过去吧!”计夫人了然的向她点点头,微微苦笑,彼此心照不宣。她同情她,但也帮不了什么。

一时来到正楼,一进去,甄钰便觉眼前一花,屋里花团锦簇、珠围翠绕,坐着站着无数打扮华贵、各个年龄阶段都有的女子。当中在上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五凤衔滴珠凤冠、勒着镶红宝石抹额,身穿一袭姜黄亮缎万字不到头镶边绣着祥云飞鸾的对襟大袖袍子的老妇,威仪赫赫,气度非凡,想来便是发出邀请的主人寿阳太妃了。她的周围围绕着一群珠翠衣饰鲜艳明媚的俏丽女子,多半便是晚辈及得用的女官、大丫鬟了。

其余贵妇总计有十来人相向分坐两侧,各人身旁身后也侍立着无数姬妾媳妇丫环,无不裹着绫罗绸缎,打扮俏丽。

原本走过来时,甄钰隐隐听到笑声,此刻她们四人一进来,偌大的屋中反倒一声不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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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听戏(上架求首订)

甄夫人牵着甄钰的手,随着计夫人从中间缓缓上前,甄钰只觉得无数道目光望过来,有好奇、有探究、有友善、当然也有轻视不屑。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目光她并不在乎,因为过了今天,大家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旁人爱怎样怎样,与她们母女无关。

四人来至女官示意停下的地方停下,屈膝跪了下去,俯首叩头道:“妾宋氏(贾氏)恭请太妃安。”

“快起来,快起来!这些虚礼无需计较!”寿阳太妃笑着抬抬手,早有王府丫环扶起了甄夫人和计夫人。

甄夫人与计夫人谢过太妃,起身引领着来至早已排好的位置坐下,甄夫人与计夫人的位置连着,均在太妃左手边靠中间,不上不下,计夫人乃忠勇侯计秉毅正妻,是有爵位在身的,座位在甄夫人上首。

随后,计夫人、甄夫人需贴身服侍的丫环妈妈们也都上前叩见了太妃,然后恭恭敬敬站到二人身后。计夫人的身边人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下跪、行礼、谢恩、起身坦然自如,做得行云流水,甄夫人带来的三人中,王妈妈也是见过繁华的,并不怯场,锦心虽然紧张,但懂得守愚藏拙,什么也不管只管跟着人照做也还好,偏偏锦言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吓得脸色都发白了一个劲的哆嗦,如果不是锦心立刻挨着她借着王妈**挡悄悄用力扶了她一下怕是她会一屁股坐到地毯上去了,于是厅中立刻响起轻轻的嗤笑声。弄得甄夫人尴尬不已。

计夫人见状便笑着嗔锦心道:“这丫头啊,胆子就是小,方才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回过神呢!到了此处还有什么好怕的?那疯牛再厉害也冲不到这里来呢!”

计夫人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甄夫人也勉强笑了笑,向计夫人投过去感激一瞥。

寿阳太妃和颜悦色叹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小姑娘家吓着了也是可怜见的!好了,都下去吧!荷香,拿几个荷包赏她们!”

锦心、锦言等错愕不已,没想到寿阳太妃非但不责怪失礼居然还有赏,直到荷香带着小丫鬟下来微笑着轻轻提醒道:“还不快谢恩,今儿这可是头一份呢!”荷香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人,也没落下计夫人的随行江妈妈、薄荷、紫苏。

于是几人忙又跪下谢过太妃,接过荷香递过来的荷包,一一退下。

就在寿阳太妃出言赏荷包时,其余众人包括甄夫人、计夫人都愣住了。甄夫人是五味陈杂——寿阳太妃今日邀请她本就是带着皇帝的意思,自然要给她争脸面,只是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很难说了;其余王妃夫人们可有可无,虽然觉得有点意外,但也并不当一回事;那些随行的丫环妈妈们心里却都冒酸了,甄夫人的身份比她们主子只低不高、最多相当,凭什么她的随从在失仪之后还得了这么大的脸面反而她们却没有?要知道寿阳太妃指名道姓的赏赐东西给一府下人,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这是多大的体面!于是望着甄夫人一行的目光更加不友善起来。

王妈妈等回到甄夫人身后之后,计夫人望了望自己的妈妈丫环,便取笑道:“今儿个,可是沾了妹妹的光了!”

甄夫人忙客气笑道:“计姐姐这话真正叫人惭愧!今儿若不是有你帮忙,还不知怎样呢!”

“说起来也是的!也不知哪家的人这般大意,怎么任由疯牛冲到了官道上!甄夫人这会子觉得怎样?有没有不舒服?听说小姑娘也受伤了?严不严重?”坐在寿阳太妃左下手第一位的中年美妇关切问道。寿阳太妃也关心的望向甄夫人笑道:“正是呢,我方才还想着问来着!”

甄夫人携了甄钰一边起身,望了计夫人一眼,计夫人会意,亦笑着起身道:“那是仪宁长公主!”

甄夫人便笑着道:“回太妃、长公主话,一场虚惊,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多谢太妃派医官诊治,已经无妨了!”甄夫人心里十分感慨,十来年没见,她竟不太认得出来了!

“那就好,不然岂不是我的罪过了!”寿阳太妃舒了口气。

甄夫人连称不敢。

于是计夫人便又禀明寿阳太妃,替甄夫人引见各位在座的夫人,寿阳太妃笑着准了,计夫人便一一向她介绍,众夫人们也都满面笑容的客气见过。

左宰府的辛夫人和萱娘、茵娘也来了,介绍到她们母女的时候,萱娘望着甄钰微微一笑点头,甄钰心中一暖,也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重新落座,寿阳太妃又详细问起疯牛撞车之事,甄夫人少不得一一回禀,当寿阳太妃听到甄钰所为之后,不由得仔细望了她几眼,便是在座的诸位夫人也都有意无意的望着她,似信非信的样子,与身旁人低声议论起来。甄钰早已对这些人无语,只管依偎在甄夫人身旁,神情恬淡,垂着眼睛浑然不会理众人,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只是偶尔一抬眼角,意外的对上一道嫉恨不善的目光,却是计子茜,计子茜目光一闪又收了回去,快得甄钰几乎看不准。但是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岁小孩,计子茜的目光瞒不过她。她不由苦笑,她原本还以为计子茜那样性格张扬的女子是个天真简单无心机的,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那样啊!

“钰儿,太妃唤你呢!还不快上去。”甄钰正在发怔猛然被甄夫人轻轻推了一把,她一惊回神,下意识向上望去,见寿阳太妃正微笑着向她点头招手道:“钰儿,来,快过来!”

“是,太妃!”甄钰微微一笑,从从容容的走过去。话说,听到除爹娘之外的人唤她“钰儿”一时之间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伤在哪儿了?疼不疼?”寿阳太妃携了甄钰的手拉她近旁,温和怜爱的打量着她。

甄钰长相本就甜美,又各位乖巧知礼,进退有度,娇憨中又带着大气,别说寿阳太妃,在座诸人对她都很难讨厌得起来。

甄钰望了望左胳膊,摇摇头微笑道:“谢太妃关心!胳膊上划了一道小口子而已,蒙太妃赐医赐药,已经不疼了!别处只是一些淤肿,也不碍事的!”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寿阳太妃十分喜欢,说着望了甄夫人一眼,笑赞道:“临危不惧,果敢决断,颇有外祖家的风范,甄夫人,你有个好女儿啊!”

“太妃过奖了!”甄夫人心中一痛,忙起身谦虚陪笑。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一闪,心中打了个突,要知道这些年宋家冤案虽然平反,但是皇帝好面子,且宋家根本无人在朝了,宋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了。寿阳太妃冷不丁在此时提起宋家,绝对不会是顺口为之。那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起复宋家?不对啊,宋家根本已经无人可用!众夫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但却都打了同一个主意:回家去一定要把太妃这句话告诉给老爷听!

“不过奖,钰儿当得起,你也当得起!”太妃笑着,摘了随身带的一块缀着金色流苏的暖玉弥勒佛雕放在甄钰手中,笑道:“好孩子,这是广恩寺连方主持开过光的,最灵验不过,来,带上它,以后啊,事事如意,平平安安!”

“谢太妃厚爱!钰儿愧受了!”甄钰微笑着接过,向寿阳太妃行礼谢过。

“瞧这小嘴,这么会说话,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了!”寿阳太妃更是欢喜,携着甄钰的手上上下下看个不住,笑着瞟了一眼大不耐烦缠在仪宁长公主身边的小姑娘一眼,打趣道:“比某些人呀,可强太多啦!”

方才计夫人在介绍众位夫人时连带着也介绍了众夫人身边的女孩子,这位仪宁长公主身边的小女孩是福清公主,只有九岁,却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公主。想必是知晓了寿阳太妃来清虚观打醮,她便磨了长公主跟着来凑热闹的。甄钰心下倒是对她挺有好感的,因为这小公主眼神清澈,笑容甜甜,是个真正天真纯洁的小女孩,虽然有些不太安静。

“皇伯母就会取笑人家!人家就是不耐烦挨这儿嘛!无聊死啦,比宫里还无聊!”福清公主小嘴一撅不依抱怨着。

“看你下次还闹不闹着要跟出来!皇伯母是来打醮祈福的,可不是玩儿!”仪宁长公主笑着轻轻拧了福清公主腮上一把,看得出来姑侄俩关系十分亲密。

“不是说了有戏看吗?皇伯母,皇伯母,是不是啊!”福清公主一听就急了,睁大了眼睛忙问道。她可是听说有热闹才来的!要知道皇帝节俭,六宫也不敢讲奢侈享受,娱乐活动也少得可怜。福清公主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吃穿用度比之旁人不知好了多少倍,有的地方甚至连皇后都赶不上她,但是在玩乐方面,她照样没有办法!总不能单独给她传戏班子吧?

众人不由得都笑起来,寿阳太妃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福清公主笑道:“你呀,你呀!”

福清公主不依,跑到寿阳太妃身旁搂着太妃的胳膊就磨蹭撒娇。寿阳太妃拗不过她,只得连声答应,说有戏、当然有戏,马上就要开始了!福清公主这才罢了。

寿阳太妃又与甄钰说了几句话,笑着夸赞了几句,便让荷香将她送回甄夫人身边。

寿阳太妃都赏了东西,众人也不好不赏的,于是由仪宁长公主起头,人人都赏了甄钰礼物,钗环珠玉一片璀璨。甄钰一一接过,微笑着谢过,应答举止并无半分失礼,甄夫人不禁欣慰一笑:她的女儿,就是最好的!

一时王府女管家上前禀报,说是可以开席了。寿阳太妃便点点头,笑着说了一声,又瞟了福清公主一眼笑道:“等用过午膳,便听戏,你高兴不高兴啊?”

众人又笑。福清公主眨眨眼拌了个鬼脸儿,脆脆的答道:“当然高兴啦!人家可不就等着嘛!”众人听罢越发笑了。于是一起出去,前往另一处厅阁用饭。

甄钰却是暗暗纳罕:这哪里是来打醮,不过借着打醮出来玩乐罢了!她却不知,富贵人家哪一家打醮都是如此,正经法事自有府中管家与道长们安排着做,当主子的可不就是出来散心游玩来了?凭太妃的身份地位,她肯来,清虚观上下只有乐得心花怒放的,哪里还会在乎是不是她亲自参与法事?

因是道观,虽然不如寺庙那样清规戒律更加严谨,但菜式也多为素菜,如茄汁腐丸、冬笋口蘑、蜜汁杏鲍菇、麦仁嫩豆腐、三鲜酿面筋、烩松茸、薛丽红百合片、蜜制酸甜雪藕、酸辣海带丝、脆皮芸豆、玛瑙卷、兰花金针、清炒豌豆苗等,除了有山珍,更多是粗菜细作,以高汤精细作料调配而成,少有的两三样荤菜竹荪虾仁、樱桃肉等做法也十分清淡,并非油重色艳的。寿阳太妃与众夫人们却吃的十分开心,一来是清虚观的厨子出色,二来也是正月里各府上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吃腻了,此时换个清淡乡野口味,反而用得格外香甜,连甄钰都比平常多吃了一点。

一时用过饭,众人漱了口,手中端了茶碗坐着饮茶说笑,不多会,福清公主又嚷嚷起来,寿阳太妃便呵呵一笑道:“既这么着,咱们且听戏去?那边戏台子已经搭上了,角儿也装扮上了!”

众人都笑着连声答应,都说:“很是,该去听戏了!”

福清公主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咯咯笑着,压根不理会众人含笑的目光。要知道她难得出来玩一趟,在宫里可是无聊得紧了!

一时来至戏楼,虽未开场,却已可听到各种乐器碰撞调音、戏子们在后台吊嗓子的声音,又有看场的管事们走来走去的吩咐着,场面极是热闹。

寿阳太妃领着众人来至戏台正面楼上,此处早已收拾布置得妥妥当当,椅几摆放整整齐齐,椅子上一律搭着崭新素雅的锦绣坐垫、椅褡,几上摆着各种新鲜瓜果零食点心,瓶中供着鲜花松枝柏条凳各种喜庆吉祥花草,角落周围燃着大大的赤金紫铜瑞兽大炭炉,一旁长案上焚着甘松香,香味宜人淡然。

众人落座,出人意外的是,寿阳太妃特意将甄夫人母女的座位安排在她的身旁,笑着向众人说是甚喜甄钰这孩子。甄夫人推辞不得,也只好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坐在了寿阳太妃的身旁,甄钰挨着她坐在小杌子上。

不一会,甄钰便看见有戏班的班主领着一班成员在王府管事的引导下在戏台上跪着向太妃叩首请安,太妃命赏,班主谢恩,随即双手高高捧着戏簿请太妃等点戏。管家便将戏簿盛在托盘中亲自捧上楼来请太妃点戏。头一场自然是要演与打醮祈福相关的古戏,这是事先就嘱咐过的,不必再点。寿阳太妃便点了两出别的,又让长公主及诸位王妃、夫人们点,诸位夫人忖度着太妃的意思和时间,也有点的,也有没点的,甄夫人本也推辞着不点,拗不过长公主笑着一个劲的谦让,于是只得亦点了一出。长公主的意思自然就是太妃的意思,甄夫人是不便拂她的意的。

管家将勾好的戏簿捧了下去,台上已经紧锣密鼓的开演了。一开始演的是祈福的古戏,山神精怪出没,十分热闹,正合了福清公主的胃口,小公主看得津津有味,眼睛睁得大大一眨一眨的,时不时拍手叫好,计子茜等也不觉被吸引住了,一个个看得出神。寿阳太妃等却对这应景之戏没什么兴致,只是含笑宽容的瞧着几个小辈,时而轻声与身旁人说话。

自第二出戏开始,便是文戏了,三娘教子、玉痕记、汾河湾等一出出扮演上来,戏中旦角们无不扮相美丽,身姿婀娜,唱腔婉转,一举一动间如行云流水,这才是寿阳太妃等贵妇们喜欢看、喜欢听的,渐渐的便都不说话,聚精会神的凝神细听,专注观戏,随着戏中人物的悲喜欢乐不能自已,真个是柔肠百结,感同身受!

可就苦了我们九岁的福清小公主了!

福清公主被原本第一场开门热闹戏勾起了满腔的勃勃兴致,心中高兴极了,只想着下一场、下下一场会更加热闹好看!谁知道,那台上角儿们水袖子慢慢悠悠的甩,莲步轻移三步也挪不了一寸,一个字唱腔拖得老长老长,在别人听来那是婉转回流,在福清公主听来简直要命!福清公主看了都替她们着急!好不容易忍耐完了一场,她满以为下一场会热闹起来,不料,她又失望了。

福清公主简直坐立不宁,一会儿望望寿阳太妃,一会儿望望仪宁长公主,一会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吃点心,一会儿绞着手帕子骨碌碌到处乱瞅,无聊得栗子剥了一地的皮,抬起眼皮瞧瞧戏台上——刚才那句还没唱完呢!

福清公主苦着脸,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寿阳太妃的袖子:“皇伯母!皇伯母!”

寿阳太妃听戏听得入神,福清公主叫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看到福清公主面前落了一地的栗子皮、松子壳,寿阳太妃吓了一跳,忙道:“哟,这些东西不许多吃,不然积了食回去该嚷嚷不舒服了!”

“谁耐烦吃呀!”福清公主无比幽怨的将一把栗子随手放在几上,拍了拍衣襟上的碎屑,拉着寿阳太妃的手道:“皇伯母,皇伯母!这个戏什么时候才演完呀?”

寿阳太妃不由纳闷的瞧了她一眼,诧异道:“什么时候演完?你先前不是盼了许久么?”

甄钰听罢不觉抿嘴微微一笑,知道寿阳太妃是误解了福清公主的意思了。这些文戏她其实也觉得没有多大意思,原因无她,只觉得一个字:假!尤其想起前世母亲的遭遇,她对这些戏文上的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故事都很反感。

福清公主顿时发急:“我,我不是要看这个!”

寿阳太妃一愣,不禁笑道:“好好好,那你说,你想看什么?”

福清公主眼睛一亮,精神一振,忙道:“我要看大闹天宫、看八仙过海、看刘海戏蟾,还有,嗯,反正要好玩的、热闹的!”

福清公主还没说完寿阳太妃已经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温和哄劝道:“阿媛听话,今儿个可不适合扮演这几出。再说了,今儿请的戏班子也没人会这几出戏呢!”

福清公主怏怏不乐,不死心道:“那,那这会子叫人去传一班会演的来不行嘛!”

“今儿可来不及了,这时候去请什么时候才能到呢?不如,改天皇伯母特意在府上请一班请你去看,好不好?”寿阳太妃这句话倒是说动了福清公主,福清公主再三让寿阳太妃保证一定记得请她看热闹戏,这才罢了,闷闷的又坐下。

寿阳太妃时不时瞧了她几眼,见不但是她,除了甄钰其余的小姑娘们没有一个是在听戏的,心不在焉的不是打瞌睡就是相互悄悄扮鬼脸取乐,勉强坐在座位上的,也是左顾右盼,动来动去的。

寿阳太妃便轻轻咳了一下,将众人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之后便笑道:“我看这些小姑娘们也听不进去,小孩儿家在这儿闷坐没的拘坏了,这清虚观倒也是个干净规矩的地方,不如,让她们自去玩耍一番吧?”

虽说是让她们自去玩耍,自然也是有丫环们照顾着的,众人岂有拂逆太妃意思的?且不说别个,福清公主已经欢呼一声跳了起来,欢然笑道:好啊好啊,我正想出去走走呢!谁要跟我一块儿去?”

七八个小姑娘们见福清公主兴致这么高谁不愿巴结?且本来在这儿坐着都无聊,于是问过自己的母亲后,除了甄钰一个,所有的小姑娘都说要出去走走。

福清公主等不得,便笑着下了楼,领着一群小姑娘们去了。

寿阳太妃此时方注意到甄钰依然稳稳的坐在位子上没动,寿阳太妃不由笑问道:“她们都去玩,你怎么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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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戏弄

“回太妃话,晚辈不想去。”甄钰起身笑着回话。她跟那些人不一样,大多是皇室贵女,不然便是像计子茜这样的公侯伯之家,这群女孩儿年纪虽小,恐怕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又没有大人在一旁,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来,恐怕都会归罪在她身上吧?她才不要跟这些人牵扯一处!

寿阳太妃不由得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几分亲近和真心的疼爱,这孩子倒是个心地坦然的,不说什么“舍不得这样好戏”或者“想多陪陪太妃”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那么,你可听得懂戏里唱的是什么?”寿阳太妃招手将甄钰携了过来坐在自己的长榻上,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只管笑着问甄钰。

甄钰嘴动了动正要说“听得懂”忽然记起这个本尊还没满十岁呢,且又是自小与甄夫人在府中不交际不应酬的,在印象中根本就没听过几场戏,怎么可能听得懂——她差点将本尊与前世的记忆和思维混乱了!

甄钰慌忙改口,露出些微的迷惑,向太妃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不懂。”

“嗳,”寿阳太妃忍不住好笑起来,仪宁长公主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道:“你这孩子!”众夫人们听她这么说没有不含笑的。

甄夫人甚是无奈,不明白这个向来聪明的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起身向太妃笑道:“小孩子口没遮拦,倒叫太妃见笑了!”

“无妨,无妨!你快坐下!”太妃向甄夫人挥了挥手,笑道:“正是这样的才好,这孩子是个乖巧老实的,怎么怨得人疼呢!”

寿阳太妃似乎越发来了兴致,她没有就此放过甄钰,又笑着向甄钰道:“既是听不懂,怎么我方才见你坐的规规矩矩的,看得很专注的样子呢?”

这要怎么说?仪宁长公主低头饮了一口茶,抿唇含笑凝着甄钰,其余夫人们也来了兴趣,望望甄钰,又瞟甄夫人一眼,都在想甄钰会怎么回答——戏台上唱得正热闹,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去欣赏了。

甄夫人手心里捏了满满一把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了。虽然她知道寿阳太妃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甄钰怎么样,但是,她并不想让女儿受人嘲笑、难堪。

甄钰眨了眨眼,望望甄夫人,一本正经向寿阳太妃道:“这是母亲教的,母亲说,在长辈跟前这是规矩呀!”

寿阳太妃及众人一愣,不由得都笑了起来,甄夫人的心也是一松。寿阳太妃携着甄钰的手更是不忍放开,一个劲的笑着道:“好好,果然是个好孩子!”寿阳太妃又向甄夫人笑道:“这孩子又懂事又乖巧,却又不是那呆板木讷的,进退有度,真正的,我都不知怎么夸了!”

甄夫人忙起身笑着道:“这孩子哪里当得起太妃如此夸奖,太妃您言重了!”

“不言重,这是事实。”寿阳太妃笑了笑,让甄夫人坐下,又笑着向甄钰道:“今儿个出来玩,就不讲规矩了,你也不必在这儿坐着,去院子里跟姐妹们一起玩玩吧!”

“是,谢太妃恩典!”甄钰虽不情愿,却不便推辞,只得微笑着应下了,于甄夫人相视一眼,带了锦心,由王府小丫鬟领路下楼,自往后边园子里去寻福清公主、计子茜等人。

一路所见,殿宇雄伟高大,玄色方砖铺地无一丝尘埃,香烟缭绕中处处一片古朴凝重,院中花木也修剪得格外的好,甄钰一边走一边暗暗留心:这清虚观果然名不虚传!非如此岂招待得起寿阳太妃、仪宁长公主等皇室贵人?

不一会便来至观中后花园处,只是原来随着来的丫环仆妇们都在园门外聊天,甄钰不由一怔,那领路的丫环是王府中太妃身边得用之人,陪着太妃进宫多次,是了解情况的,见状便笑道:“定是福清公主的吩咐,公主不喜人跟着。甄二姑娘,您自个进去吧,福清公主、计府大姑娘和诸位郡主、县主、姑娘们都在里边玩呢!”

锦心顿时有些急,不禁陪笑脱口问道:“姐姐,婢子能不能陪我们姑娘一块儿进去?”甄钰有伤在身,她怕她被人欺负了。

那丫环含笑瞧了瞧锦心,温言道:“还是不要去的好,若是惹恼了公主就不好了。”

甄钰听见这丫头的语气有些微的不痛快,一想也是的,不过就是进去一块儿玩玩,又不是进狼潭虎穴,锦心这丫头虽然是关心她、为了她好,但是听在作为主人一方的王府丫环口中,自然就不是滋味了——人家是请客,又不是害人,有这样警惕心如此用得不是地方的客人吗!

甄钰便笑道:“锦心姐姐别担心,我的胳膊已经没事了!我也很想去跟公主、郡主、县主和各位姑娘们一块儿玩玩呢,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王府小丫鬟听了甄钰这番话方知锦心那么着急是有原因的,因为想左了旁人的心思她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忙笑道:“锦心妹妹放心,甄二姑娘,您若是觉得身子受不住打个招呼便出来吧,婢子自会安排姑娘好生歇息。”

“那就先谢过姐姐了!”甄钰微微一笑,别了锦心和那王府小丫鬟,一个人进了花园。

这清虚观的花园不大却也不小,虽是冬日没什么鲜艳花木,但假山堆叠,曲水流觞,亭阁点缀得当,冬梅、山茶开得正好,也别有一番风味。

甄钰远远的便看见一群衣着鲜艳的姑娘们在远处湖畔草地上逗着狮子狗儿玩耍,她便缓缓向那边走去。既然寿阳太妃发话了,她自是要到她们跟前转一圈打个招呼的,不过,她并没有想着能跟她们玩到一块。心里不禁有些遗憾,可惜,萱娘侍奉在辛夫人身边没有一块儿来,不然,跟她怕是还能说上几句话,也声省得在一旁无聊。

甄钰沿着石子踊路缓缓过去,池畔的水十分清亮澄澈,临近池岸太湖石瘦、透、露、皱,造型各异,沿着池畔迤逦参差层叠而去,衬映着苍劲凝翠的草色,也颇有一番意趣。

经过眼前一片高大的假山石,便到草地上那群姑娘们中间了,甄钰微微舒了口气,使自己的气色神情变得更加得体——不能在她们面前失礼,不然会让甄府没面子,甄府没面子,她同样也没面子。

不料甄钰刚刚走到假山旁边,冷不防假山上飞快的窜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的狂吠一声向她扑过来,甄钰猝不及防惊得尖叫一声,一个趋趔跌扶在假山壁上。

周围响起一阵嘻嘻哈哈的嘲笑声,甄钰定一定神这才看清是一只高大凶悍的黑狗,那黑狗朝她狂吠几声,见她瑟瑟发抖呆若木鸡似乎觉得很没趣,便摇了摇尾巴懒洋洋的走开了。

“喂,我还以为你不怕呢!怎么连这个也怕!真没用!”福清公主神气活现的双手叉腰,从假山一侧出来瞪着她说道。她的身边跟着计子茜、汾阳郡王之女夏莹洁,还有一位年纪相当穿着棕黄长袍的英俊大男孩,几个人都眼含笑意瞧着甄钰。

草地上逗狮子狗儿玩耍或是嬉戏玩耍的姑娘们也都围了过来看热闹,看到甄钰如此狼狈,无不哈哈大笑起来。

“哼,女人嘛!有几个不是胆小的?静媛你还不是一样!哈哈,你输了,你怎么说?”那男孩子得意的问着福清公主。

福清公主的大名叫做夏静媛。

福清公主气得扭头瞪那男子一眼,气得大叫了一声“表哥!”她实在是太想赢表哥一回了,听了计子茜的主意觉得很不错,没想到却还是输了,这让她怎么不恼?

“喂喂喂,愿赌服输,反正今儿你是输了!哈哈!”那男孩子又取笑道。他好像很了解福清公主的脾气,一句话就能刺得她跳起来。

福清公主如他所愿的又跳了起来,胡搅蛮缠的跟他争吵。

甄钰此时方明白她们是戏弄自己,用自己来打赌,她不由大怒,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这只是孩子之间的一个小小恶作剧,当真嚷起来也没意思!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且先看着便是。于是她缓和了脸色,淡然的看着福清公主气呼呼的跟那男子拌嘴。周围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听得时不时发笑。从他们对话中,甄钰知晓了这名男子的身份——仪宁长公主的独子、平国公府的小世子。

计子茜瞥见甄钰居然还有脸在一旁气定神闲的看热闹不禁心里来气,凑在福清公主身边不知说了句什么,福清公主不跟小世子纠缠了,瞪着甄钰道:“你,都怪你!你真没用!害得我输了!不是说你胆子很大,割肉都面不改色吗?怎么一条狗也怕!哼!”

姑娘们想起刚才甄钰的狼狈样子,不由得都大笑起来。

甄钰也微微笑了,她低头望望自己身上,抬起头疑惑的望望福清公主、小世子问道:“怕?我怕什么了?有吗?”

众人都愣住了,连小世子都睁大了眼,谁也没想到甄钰会这么说。但是没有人能够反驳她的话,因为她现在看起来气定神闲、神态从容,连衣裙褶子都没有皱一丝半点、鬓角也没有乱半分,如果这个样子也叫做“怕”,那怎样才是“不怕”?

计子茜顿时一梗,心里暗骂不要脸!不知怎的,她就是不喜欢甄钰,本能的不喜欢,她是个拔尖的,可是今天众人的目光都围着甄钰打转,她很看不上甄钰这个样!

“你刚才不是被闪电吓了一大跳吗?那还不是怕?”计子茜微笑着,心里却恨不得拿金钗狠狠戳甄钰几下。她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睁着眼说瞎话的人。

看见计子茜的笑容,甄钰脑海中情不自禁闪过计夫人的笑,计子茜的脾气不像计夫人,此刻的笑容却很得计夫人的真传。

甄钰轻轻点头,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它叫闪电,动作快似闪电,真是好贴切的名字!”甄钰赞了一把闪电,随即才向计子茜缓缓点头笑道:“计妹妹说的是,我刚才可不是被闪电‘吓了一跳’,可是,吓了一跳怎么会是怕呢?”

计子茜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

福清公主却眉开眼笑,拍着手儿笑道:“对对对,甄钰姐姐没有怕,就是吓了一小下下而已嘛!闪电长得那么凶,又那么冷不防扑出来,谁见了都会吓一跳的,你们说是不是?不过,吓并不等于怕嘛!哈哈,表哥你输了!你输了!咱们说好的,你可不许耍赖不认账!”

福清公主这么说了,谁还敢说不是?计子茜心里不甘却也不敢当面跟公主较劲,眼中却是蓦地一寒。甄钰不禁抿着嘴偷笑,这个福清公主,倒是个有趣的。

小世子却不干了,一跺脚指着甄钰道:“你、你,你强词夺理,无耻!非英雄好汉所为!”

甄钰暗怒,心中忿忿:你们表兄妹俩打赌也好、打架也好,与我甄钰何干?凭什么把我夹在中间受你们的窝囊气!哼,还非英雄好汉所为!

甄钰盯着小世子,忽的一笑,温言道:“我得罪过世子爷吗?”

小世子一愣,顺口道:“没有。”

“我们见过面吗?”

“也——没有!”

“我没得罪过世子爷,甚至不曾跟世子爷见过面,世子爷却无端捉弄我,可是英雄好汉所为?”

小世子顿时一滞,哑口无言。是啊,明明是他自己不对在先,甄钰这么说还真是半点失理也挑不出来!小世子恼羞变成怒,哼道:“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有道理!”

甄钰立刻接着道:“彼此彼此!我是女子不错!”

小世子顿时气得脸都红了,这不是拐着弯在骂他是小人!他没来得及发脾气,福清公主已经笑得咯咯咯的拍着手嚷道:“小人小人!表哥是小人!输了还赖账!比女子还不如!”

小世子跺脚嚷道:“谁赖账了?哼!有什么了不起!在这儿真没劲,外头有舞狮子、舞龙、变戏法,不知道多热闹呢!哼,我懒得跟你们磨叽!喂,我可没说赖你的账,你放心就是!”小世子说着,发足便往外边跑了去。

福清公主眼睛一亮大为羡慕,忙追着问:“表哥表哥!真的有舞狮子舞龙变戏法吗——”一句话没问完,小世子早已跑开了老远。

福清公主十分失望,羡慕的望着小世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扭头向计子茜叹道:“你说,前边真的有舞狮子舞龙变戏法吗?”

计子茜瞟了甄钰一眼,无不遗憾的叹道:“谁知道呢!反正咱们又去不了!若是梁世子没生气,没准还能带咱们悄悄儿瞧一眼呢!”

“对啊,都是她惹表哥生气的。”夏莹洁也说道。

甄钰简直想上前揍人了,难不成她就该任由梁世子欺负、任由她们捉弄不吭声、不反对才是对的?她坦然的站在那里望着远处欣赏风景,装作没听见她们的声音。跟她们生这等闲气,还真是不值。

“算了!也不能怪她!”福清公主居然这么叹了一下,甄钰倒是一怔,不觉望了望她。

福清公主居然笑着走到甄钰面前,仰着头打量打量她,点点头笑道:“你真有趣,刚才把我表哥气得要命!哈哈,我表哥可是从来没气成这样!想起来我都觉得要笑,哈哈!”

甄钰很无语,这个福清公主,还真是够闲的。

“方才只是一场玩笑罢了,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甄钰淡淡说道,她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