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着小石子他们悄悄儿来到储秀宫门前。小石子素来机灵,显见是陪着福清公主做惯了这等事情的,不等福清公主吩咐,他便蹑手蹑脚的三步两步上了台阶,将那朱漆桐油的厚重大门轻轻、轻轻的推了推,推开一条逢来,回头向福清公主眉开眼笑的躬身点头示意。

福清公主赞许的回他一笑。有点儿小兴奋和紧张拉着福清公主悄声笑道:“甄姐姐,咱们过去!”

福清公主今日穿着一身海粉白绣娇红海棠花的缂丝宫裙,清雅中透着娇艳,秀发分为两股拢至头顶,打成辫子梳成双挂鬓一左一右的垂着。簪着莹亮柔润的红蓝宝点翠虫草头发,衬得粉莹莹的小脸格外可爱。甄钰则是一袭绣玉兰花藕荷色菱纱半臂,同色束腰水泻长裙,腰间系着桃红的如意结宫绦,细碎的流苏穗子随着行动间轻轻摆动,纤腰盈盈,身姿婷婷,颇有几分飘逸灵动。

甄钰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一手任由福清公主牵着。一手微微提了提罗裙,两人上前,将眼珠子凑在那门缝上往里瞧去。

只见宽阔的广场上,几十名秀女整整齐齐站了有七八排的样子,矮些的站在前边,个子略高的站在后头。这些秀女俱是一模一样的装扮。穿着青蓝色的软绸窄袖半臂褂子,白绫长裙,一律挽着最简单的发髻,只简单的插戴了支用以固定发髻的玉钗和三两点细碎的简单珠花。唯一不同的便是腰间束着的腰带,有湖绿、豆绿、宝蓝、银蓝、绛紫五种颜色,代表各自不同的身份。

由着门缝望进去,只见那些秀女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身子站得直挺挺的纹丝不动,周围散散站着十来位宫女太监,有一旁伺候的,也有负责训练的管事姑姑和首领太监。

只见一名首领太监手中拎着一根尾指大小的柳条鞭子,在秀女队伍中来来回回的转悠,那尖细的嗓音不停的吆喝着什么,看哪个秀女略微站得有点儿不正不挺,手中的柳条鞭子便是不轻不重的给一下子,口里还厉声训斥着。

这些秀女们在家中时,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听人伺候的主?几曾吃过这等苦头,却是碍于宫中规矩大如天又兼人生地不熟,心里再多的委屈怨气也不敢吱声,一个个绷着脸咬着牙苦苦硬挺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能够忍耐的极限,并不是硬挺就能挺过去的。此时福清公主就看到第三排从大门往里数第二位小姑娘,身子有些摇摇欲坠,背后挨了那公公一鞭子唬了一跳,身子本能的往前倾了倾,那公公又是一声呼喝,在她前边又打了一下,她身子又跳了跳向后一倾,双肩没来由的缩了缩。那公公越发气急,对着肩膀又给了一下子,喝令她站好。小秀女苦着脸,被那公公左一下鞭子右一下鞭子整治得手忙脚乱差点要哭出来!

福清公主不由得“扑哧”笑出了声。

“谁在那边!”那执鞭公公的耳力相当的好,教训人的同时竟是听到了福清公主的笑声。

下一瞬间,福清公主和甄钰还没来得及反应,沉重的大门被那执鞭公公指过来的小太监打开,几个偷看的人一下子在众人面前显露无疑。

“公主?”执鞭太监及开门的两名小太监慌忙跪了下去,伏地叩首道:“奴才参见公主!”

福清公主原本被人发现了本能的身子一缩想要逃走,这三个太监一跪她这也回过了神来:自己是公主,怕什么呀!便从容不迫的站直了身子,上前两步抬抬手笑道:“都起来吧,本宫不过顺路过来瞧瞧罢了!”说着目光在执鞭太监手里的鞭子上溜了一眼,说道:“你的鞭子打在人身上不痛么?这些可是秀女,不是奴才啊!”

执鞭太监吃了一惊,慌忙躬身垂首道:“是,是,奴才谨遵公主教诲!”心里却是一叠声的叫苦。这鞭子,又不是他乐意拿着的,那都是——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公主来了!呵呵,甄姑娘也在呐!”忽见一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缂丝广袖留仙裙,高耸的盘云鬓上戴着五尾凤衔滴珠点红蓝宝金钗,插金戴银的娇媚女子扶着宫娥太监摇摇而来,带着不可逼视的明艳和气势,却是太子妃。

“皇嫂也在啊!”福清公主笑了笑,索性与甄钰踏进了储秀宫,好奇的瞧了瞧那些个秀女。

太子妃眼光蓦地一凛,向身边的大宫女兰草努努嘴使了个眼色。兰草便挺了挺身,向秀女们喝道:“大胆,见了福清公主,还不行礼!”

秀女们一听眼前女子便是久闻其名的福清公主,不由得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只是被太子妃变着法儿的折腾了这么一大会子,一个个噤若寒蝉乖巧得不得了,谁也不敢抬头去看,无不垂着头急忙跪在地上,向福清公主行礼。

“都起来吧!”福清公主笑了笑,清脆的声音比黄莺儿还好听,而此刻听在这些秀女们耳中更是如同天籁。福清公主一来,她们也可以趁机歇一口气了。

“皇嫂怎么会在这儿呢?”福清公主有些好奇的向太子妃问道。

太子妃眸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微微别了别头,姣好的面容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今儿母后不得空,便让我过来帮着瞧一瞧。”说着又陪笑道:“此处不是小公主该来的地方,小公主还是上别处玩儿去吧!”

皇后借着选秀的名头将太子妃好好的教训了一顿,又拿她没生出儿子的事来堵她的口,太子妃一肚子的委屈、不服和酸楚,却抵不过皇后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受教称是。

皇后已是同她挑明了,这次选秀是必定要在东宫放一两个人的,只是这人选却可以由她提议,最后由皇后定夺,皇后便索性命她协同管理此事,命她闲了便过来储秀宫瞧瞧这些秀女,多了解了解,好从中挑选出合适的人来。

太子妃忍气吞声的答应了。今儿强忍着心头的腻味勉强过来储秀宫。一眼扫过去这些秀女,好家伙,一个个身姿窈窕,容颜若花,嫩得跟水葱似的,无论是一众看去还是单拎出来,无一不是绝佳的美人儿!

太子妃柳眉倒竖,心头立刻就堵上了,酸水咕噜咕噜往上直冒,瞧着这些秀女,个个都像自己的情敌,个个都有想进东宫的嫌疑!她是越看越不顺眼,越看心里越不爽!于是命人从大殿中搬了把红木大圈椅在廊檐下放着,她往上一坐,便命教习的管事姑姑和首领太监“好好的”调教这些秀女。

管事姑姑和首领太监哪儿敢逆了太子妃的意?只有遵旨照做的份!所以,便有了福清公主和甄钰偷看时看到的情形。

甄钰下意识的往人群中瞥去,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找到了萱娘,萱娘抿着唇向她微微笑了笑,甄钰轻轻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第197章 顶撞

甄钰下意识的往人群中瞥去,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找到了萱娘,萱娘抿着唇向她微微笑了笑,甄钰轻轻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太子妃一个劲的催促福清公主离开,福清公主瞧了瞧这些一个个绷着脸的美人,觉得有太子妃在,今儿也是找不到什么乐子了,便笑着望了甄钰一眼,向太子妃道:“那么皇嫂忙着,我和甄姐姐先回去了!”

“小公主慢走,本宫还有点儿事正好要同甄姑娘说呢,甄姑娘能否留步?”太子妃却忽然笑道。

哪儿有甄钰拒绝的余地,便陪笑道:“太子妃娘娘客气了!娘娘有命,臣女自当遵从!”

福清公主见太子妃一副要同甄钰说私话的架势,便点点头,背着太子妃向甄钰调皮的眨了眨眼,笑道:“甄姐姐,我在芙蓉阁前边的小花园那边,等会儿你去找我!小石子,你留下来等甄姐姐。”

“好的,公主。”甄钰笑着答应,小石子也躬身应是,侯在一旁。

送了福清公主出去,太子妃脸色蓦地一冷,沉声喝令关门!

甄钰的心突然一紧,望着那厚重的大门被嗡嗡闷响着渐渐合上,眸底闪过一刹那的惊慌,下一刻,却是奇异的静若止水起来。

太子妃若要刁难她,她便是想走也为时已晚!既然如此,与其惊慌失措倒不如沉着冷静的思索应对之策!

“大胆甄钰!还不——”太子妃拂袖转身,气势凌厉,一声厉喝冲着甄钰劈头盖脸而落。她没料到的是,“跪下”二字尚未出口,甄钰已经抢先一步跪下了。

“臣女知罪!”甄钰不等她说完立刻截断了她的话跪在地上,垂首说道:“臣女不该胡闹,不该在储秀宫外偷看秀女,请太子妃依宫规例律责罚!”

太子妃生生的憋住了自己那声断喝的尾巴,心里大感憋屈。听了甄钰这话狠狠瞪了她一眼,细想了想她的话,扬了扬高傲的下颔,轻轻摆头。头上珠翠泠泠作响。太子妃居高临下冷笑道:“你方才说不该胡闹?”

“是。”甄钰垂首应道。

“掌嘴!”太子妃好不容易捉住了她的错处,岂肯轻易放过,当即理直气壮训斥道:“福清公主方才也来了,你的意思是公主方才也是胡闹了?公主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胆敢指责公主的不是?好大的胆子!君是君,臣是臣。别以为公主高看你几分你便当自个是个人物了!连最基本的尊卑都不懂,看来甄尚书和西昌县主的家教还真是不怎么样!”

甄钰垂首道:“回太子妃话,正如太子妃所言,君是君,臣是臣,公主是金枝玉叶,是这皇宫的主人之一,公主在自己家里有此行为算不得胡闹。可是臣女此举,却是僭越了!这是臣女的错,请太子妃娘娘依宫规例律责罚。”

太子妃被甄钰这一番话堵得胸口萦绕气息一阵一阵的翻腾着。眼前也一阵一阵发晕,气得脸色发白呼吸不畅,好一会才顺过气来,指着甄钰颤声道:“你……好一张利嘴!只是嘴利有什么用!你既知道自己今儿个犯了错,纵然你是甄尚书和西昌县主的嫡女,本宫也断断不能徇私放过了你!”

“是,臣女心悦诚服,”甄钰柔顺的说道:“太子妃娘娘熟知宫规,臣女请太子妃娘娘教导,好教臣女得知。下次再不敢犯。”

太子妃冷笑一声,瞟了一眼教习姑姑,傲然顺口道:“告诉她,她错在哪儿!本宫要叫她心服口服!”

皇后没少在太子妃面前夸奖甄钰,且一边说她这也不是那也不足一边对比着甄钰称赞,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太子妃本身就是这般的脾气?加上近日为了东宫放人之事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好甄钰撞了上来,她有意在秀女们面前如此,也有杀鸡给猴看,给秀女们一个下马威的意思。

教习姑姑目瞪口呆,嘴唇动了又动,欲言又欲言,为难的望向太子妃。

“怎么了?”太子妃描摹得细长而黑浓的柳眉高高挑起,绷着俏脸沉声喝道:“你是办老了事的,难不成这点子记性也没有!”

教习姑姑不敢拂太子妃的逆鳞,躬着身,垂着头,缩着肩,双手交叠在身前,咬咬牙,终是用那细若蚊虫的声音说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甄姑娘此举——没、没有相应的宫规可当责罚……”

太子妃脚下一个趋趔气得脑袋发晕,终于明白自己是上了甄钰的当了!她绷着一张俏脸瞪着教习姑姑,本想开口再问一遍确认终又忍住了——教习姑姑还没这么大胆子敢跟她对着干!再问也是白出丑罢了。

太子妃的目光闪烁不定落在甄钰身上,似要将她刺出个窟窿来,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她突然觉得,但凡沾染上甄钰的事,她就没有顺心过!这么一想,心头的厌恶羞怒更是加倍的翻腾,目光也蓦地寒了下去。

“你既然承认自个胡闹,那便是胡闹了,本宫若不责罚,岂不辜负了你一片诚心!你说,是不是?”太子妃突然冷笑,定定的盯着甄钰。

甄钰心里暗叹,太子妃好歹是太子妃,如今在秀女们面前若是下不来台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说不得,自己得给她个台阶下了。

“太子妃素来严明公正,臣女谨遵太子妃教导!”甄钰垂首说道。若是她要训斥自己几句,也就听着吧!若是想动手,可就另当别论了。

教习姑姑和太子妃身边的厉姑姑、兰草等闻言不由得都暗松了一口气,教习姑姑微微抬眼,祈求的瞟向厉姑姑等。厉姑姑忙陪笑着扶住太子妃,说道:“既然甄姑娘已经知道错了,太子妃素来宽厚,何必同个小姑娘计较呢!让甄姑娘下次不再犯也就是了!”

太子妃轻轻哼了一声十分不甘,却也知道纵是不甘此时也难以再往前施展。细究起来,这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且在言辞道理上自己先前已是亏了理,何况里头还牵扯到福清公主。若是她非要以权压人也不是不行,只是当着众人的面,那名声可就——

太子妃思来想去,脸色微松,换上一副轻视不屑的神情眨了眨眼漫不经心抬抬手哼道:“罢了!知错就好,看来甄府的家教真不怎么样!本宫不跟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起来吧!”

甄钰缓缓起身,听见她接连两次辱及自己的爹娘不由心中有气,望着太子妃说道:“太子妃娘娘对臣女甄家的家教很熟吗?不然如此武断怕是有损太子妃的名声啊!”

教习姑姑、厉姑姑等听了甄钰这话恨不得晕过去,刚刚放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倒没料到,这甄姑娘也是个倔的!半点儿亏也不肯吃。

太子妃本来发泄似的斥了那句话之后,心情也随之缓解了许多,不料甄钰冷不丁不软不硬这么来上一句,她心底的怒火“呼”的一下又拱了上来,面若寒霜冷笑道:“难道不是吗?甄姑娘既然犯了错,难道不是甄府家教不行的缘故?还有,你别乱说话,本宫对你甄家的家教不熟!”这私下底打听大臣家事的罪名,她可扛不起!

“太子妃此言未免有失偏颇,有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臣女犯错在前,认错在后,并未有违圣人之言;况且臣女还有数位哥哥妹妹,因臣女犯了错,太子妃娘娘便出此言将甄府家教全盘否定,臣女实在不能心服,亦替父亲母亲不服!太子妃既是对甄府家教不熟,却出此言,当属主观臆断,臣女更是不服!”

“你——你——”太子妃倒抽一口凉气,胸口一梗,闷得难受,瞪着甄钰说不出话来。教习姑姑、厉姑姑等无不变色,秀女们亦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惊讶错愕不已,虽不敢交头接耳,眼神的交流却是十分热闹。

自打甄钰跟太子妃对上,萱娘垂在身侧的手便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早已急得不得了。眼看着一场风波几乎要过去了却又冷不防生变,萱娘同教习姑姑等一样,一颗心松到一半又提了起来!

此时,悄悄瞥见太子妃身子轻颤,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显见是气得狠了,萱娘情急之下,呻吟一声,身子晃了晃,往旁边一名秀女身上倒去。

那秀女下意识扶住萱娘,“啊!”的惊叫了一声,众秀女都吓了一跳,顿时低呼不断,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糟了,有秀女晕倒了!快,快扶回去!”教习姑姑和首领太监、厉姑姑等趁势惶急的嚷嚷着、忙着指挥众人忙乱起来,心中无不庆幸,都道这秀女晕得及时!

太子妃也吃了一惊,忙派人去请医女,这些秀女万一被她折腾出了三长两短来,如何同人家家人交代?皇后也非揭了她的皮不可!

恰在此时,外头响起了悠长嘹亮一声:“皇后驾到!”

众人更惊,忙着打开大门,跪在地上恭迎皇后。

皇后牵着福清公主的手一并进来,大镶大滚的大红撒金妆花蟒缎九凤呈祥广袖常服呈着无限的威仪和庄重,她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先是命人将秀女们都领回去休息,然后就这么定定的盯着太子妃半响,方抬了抬手命众人起身。

第198章 僵硬的讲和

被皇后那凛然的目光压迫着,太子妃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劈头而来,大气也不敢喘,起身后竟觉冷汗涔涔,背后的里衣一片冰凉湿意。

“太子妃也太用心了,”皇后脸色稍缓,声音端庄柔和的说道:“无事了过来随意瞧瞧便是,哪儿用得着在此守候这么辛苦!”

太子妃听到皇后这端庄柔和的声音却是唬得心跳加速,身子都麻软了半边。她知道皇后越是如此,就表示她心头的怒气越大,自己这回恐怕要倒霉了!也不知她究竟在外头听了多久!

“为母后分忧,是臣妾的职责,臣妾不辛苦!”太子妃勉强陪笑,却是牙齿有些格格作响。

见她如此没用皇后眼底划过一抹凌厉,微笑着点头无不赞赏欣慰道:“本宫果然没看错你!本宫正好还有事要同你说呢,随本宫去坤宁宫吧!”

“是,母后!”太子妃暗暗松了口气。挨一顿骂那是少不了的,只要不用在下人面前挨骂,她已经很满足了。她却不了解皇后的性子——她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皇后同样没有脸面,以皇后浸淫后宫几十载的经验和养气功夫来看,如何会做这等没脑子的事?

皇后点点头嗯了一声不再理会她,却是向甄钰招了招手,微笑道:“甄姑娘,过来。”

甄钰屈膝应了声“是”,缓缓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携着她的手捏了捏,满面爱怜喜欢的细细打量几眼,柔声道:“好些日子不见,甄姑娘越发的端庄稳重了!好孩子,有空和福清公主上本宫那儿坐坐去,本宫正想同你说说话呢!”

“皇后娘娘厚爱,臣女自当领旨。”甄钰屈膝又是福了一福,微笑着说道。

只听得皇后身边的柴姑姑陪笑着说道:“今儿小厨房说了晚上要做上几道新菜,娘娘何不请小公主和甄姑娘过去用膳。岂不热闹?”

“倒真是这话,”皇后猛然想起此事笑了笑,携着福清公主的手含笑道:“阿媛今晚可不能推脱,母后保证。阿媛去了断断不会后悔!”

福清公主想了想,偏着头向皇后笑问道:“母后光请阿媛和甄姐姐,还是还有旁人?”

皇后不由得“嗤”的一笑,说道:“光请阿媛和甄姑娘,没有旁人。”太子妃听了这话心里突然有点儿酸溜溜的起来,眼角悄悄瞥了皇后一眼,心头就有些失落起来。

福清公主望了甄钰一眼。向皇后点点头:“好,晚膳时阿媛和甄姐姐一起过去!”

“早些儿过去,母后还想好好同你们说说话呢!”皇后笑着轻轻拂了拂福清公主的头,向甄钰笑了笑,方带着太子妃等一并去了。

福清公主和甄钰走出了储秀宫,方向她轻轻问道:“甄姐姐,你没事吧?”

甄钰摇摇头,亦低低说道:“我知道公主一定会救我的!”

福清公主甚少见甄钰说这等玩笑话。不由得“咯”笑了起来,随即抱怨道:“皇嫂好没来由的——”

“公主!”甄钰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没来由的转头向四周瞧了瞧。眼光划过储秀宫外右边转角宫墙处,小忠子的脑袋恰恰缩了回去,同时向后飘去的,还有一抹姜黄的衣角,在阳光下划过一抹耀眼的光芒,甄钰顿时怔了一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福清公主闷闷说道,想想又不甘心,说道:“她要是再敢,我就告诉父皇!”

“千万不要!后宫小事哪儿值得皇上分心呢!今儿这事。皇后娘娘自有定论的,公主为我这样,是替我招祸呢,往后我哪儿还敢进宫陪伴公主?”甄钰忙说道。

福清公主一想也是,居然难得的轻轻叹了口气,黑漆漆的眸子望着甄钰。有些欲言又止。

福清公主和甄钰刚刚回到明珠苑,不多会景仁宫里的姜姑姑便过来了,问了好几句话,替慧妃殷殷叮嘱了好些话,方才出去。

晚膳前,甄钰和福清公主一同去了皇后的坤宁宫,意外的竟发现太子妃仍然在那儿还没有离开。两个人都有点儿意外。

见过皇后之后,甄钰依礼上前见过太子妃,福清公主却是小脸一扬,轻轻哼了一声,斜了太子妃一眼,腻在皇后身边与皇后说笑,压根儿不搭理太子妃。

太子妃见福清公主对自己如此这般无礼,一股气不由得又堵上了心头,若不是在皇后这里,险些就要发作起来!太子妃眼巴巴的望向皇后,自然是恳求皇后替她做主的意思,哪知皇后压根儿眼角也不斜她,只当没看见,招呼甄钰坐下,微笑着同福清公主及甄钰说话。

太子妃心中益发不满,垂下了睫毛挡住怒火燃烧的眸子,捏着绣花帕子的纤纤素手骨节泛出一阵青白。

太子妃哪儿知道,皇后见福清公主如此态度反而心中一慰。小公主耍耍脾气这是小事,说明她年纪还小,心思单纯,若是她今日不动声色,依然规规矩矩、依足礼数的对待太子妃,皇后才要起疑呢!皇后不介意宠爱偏心一个心思单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花瓶公主,而对一个颇有城府的公主,就不太好说了!

“母后,母后,今儿母后这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呀!”福清公主眼巴巴的向皇后问道。

皇后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瞧了甄钰一眼笑道:“你呀,就惦记着这个!你瞧瞧你甄姐姐,那才是大家千金的做派,你们再一起玩了这么久,你竟是一点儿仍旧不曾学会!”

甄钰忙笑道:“娘娘过奖了,公主一派天真烂漫,那是臣女再也学不来的!”

福清公主拍手得意笑道:“母后您可听见了!甄姐姐都这么说呢!”

“嗳!”皇后抬起绉纱绣花帕子掩了掩嘴,笑道:“你呀,母后真是拿你没法!人家甄姑娘是客气,你倒老实不客气上赶着了!甄姑娘你还夸她呢,这丫头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夸了,说是一夸必出事故!”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皇后说着又含笑道:“正好前几日黑龙江将军夫人进献了十来条极稀罕的金鱼,养在后边的大青花缸子里呢!走,母后带你去瞧瞧,你若是喜欢,母后就转送给你,如何?”

福清公主却望向甄钰,正欲开口,皇后却笑道:“本宫听说甄姑娘描的花样子极好,正想请她画两张好绣在纨扇上夏天用呢,咱们且去!”皇后说着又向甄钰说了一遍。

甄钰听罢只得起身笑着答应着,皇后点点头一笑,便携了福清公主出去了。临走前,福清公主又瞟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被她的目光瞟得十分不舒服,垂下眼眸装作没看见。

随后,柴姑姑陪笑领甄钰进了铺着大炕的东次间,倒退着退了下去。铺陈着大红闪金蟒缎锦垫的炕头上摆着小小的桃花木嵌螺钿拼国色天香图的小几子,上头摆着描画素笔、裁好的宣纸等物。

甄钰瞧了瞧,并不急着拿起笔来,只是瞅着那白纸出神。

不一会,果然听到珠帘轻响,一抬头,便对上太子妃两道说不清道不明涵义的目光。

“太子妃娘娘!”甄钰起身,向太子妃屈膝施礼。皇后将福清公主带走,不就是想让太子妃同她单独说几句话么?

太子妃见甄钰一脸平静,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仿佛上午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似的,她的心里没来由又是一阵气闷,感到深深的打击:她这个太子妃就这么没有威严么?见了她竟然半点儿都不怕,好像不把她放在眼里似的!

不把她放在眼里!太子妃被自己转过的念头深深的刺激到了,却也不敢刁难甄钰,摆摆手道:“甄姑娘免礼罢!”

“臣女谢太子妃!”甄钰站起了身子,落落大方,等着她开口。

太子妃脸色有些挂不住,好不容易挤出几丝笑容,说道:“等忙过这阵子了,本宫想请甄姑娘去东宫一聚,甄姑娘莫要推辞。”道歉的话她终究说不出口,这邀请做客的话也说得别别扭扭。

甄钰嘴角倒悄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别说皇后,便是她此刻也不由得有几分纳闷:皇帝怎么会为太子爷娶了这样一位正妃!

“太子妃邀请,臣女怎敢不从。那么臣女恭候太子妃请帖便是!”甄钰含笑说道。

见到她的笑容太子妃心里的疙瘩愈发变大,有些僵硬的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且忙吧,本宫先去了!”说毕转身,有些逃也似的出了这间屋子。

太子妃这边才刚走,柴姑姑便斟了一碗茶进来,用小巧的填漆梅花乌木镶金盘托着,一边将茶奉与甄钰一边笑道:“娘娘要这图样也不甚急,明儿后儿姑娘画好了叫人送过来都使得,不如老奴送姑娘后院也瞧瞧金鱼去?那金鱼头是个纯银白色,尾巴却是墨绿色,那尾巴打开来跟孔雀开屏似的,好看极了,外头都见不着的呢!”

甄钰一边陪笑着接过金边粉彩夭桃盖碗茶杯,捏起盖子轻轻拨了拨象征性的啜了一口,随即轻轻放在炕上的小几上,向柴姑姑点头笑道:“真的么?听姑姑这么一说果真稀罕,我还真想过去瞧瞧呢!”

第199章 拒赐

“老奴这就领姑娘过去!”柴姑姑忙笑着打起珠帘让甄钰。眉眼打量着她,举止从容,仪姿娴雅,说话行事皆透着聪慧却又不露那等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心里暗暗可惜:若是早生几年,皇后无论如何都会想法子将她聘给太子为正妃!可惜了!

甄钰随着柴姑姑穿过前殿,出了后殿,来到一个小小的天井,还没出殿便听到福清公主清脆响亮咯咯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皇后的低笑,显见母女俩的心情都正好。

“甄姐姐,你快来瞧!保管瞧见了吓一跳!”福清公主娇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呵呵,方才柴姑姑也是说很稀罕呢!”甄钰疾步上前,向皇后屈膝福了一福,皇后含笑点头示意她便趁势起身,已被福清公主拉了过去,指着那半人高大的青花大缸叫她看。

甄钰探头望去,清澈澄透的水中游弋着十几只金鱼,果然如柴姑姑所言,银白的身子,拖着长而宽的的碧色缎子似的尾巴,游动之间,长尾如波浪般轻柔缓动,十分美丽,呈异样的妖娆。缸中一丝水草也无,只缸底铺了一层鸽子蛋大小的洁白圆润的鹅卵石,一眼瞧过去,倒像是一群银色小鱼拖着鲜绿柔和的水草在游弋。

“果然有趣,绿色尾巴的金鱼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而且还长得这般好看!”甄钰也笑道。

福清公主喜滋滋笑道:“可不是!母后方才说了要送两对给我呢!过几日叫表哥也来瞧一瞧。他准定也不曾见过!”拥有什么梁玉中也没有的东西,一直是福清公主乐此不疲的追求。

皇后便向甄钰含笑道:“若是甄姑娘喜欢,本宫也送一对给甄姑娘如何?”

甄钰忙笑道:“谢娘娘厚爱,只是臣女素来不太懂这些,若是养坏了反而辜负了娘娘一番美意!”

皇后笑笑没再坚持,却是向柴姑姑笑道:“把前儿尚宝局进上来的那支金累丝鲤鱼莲花点翠步摇拿来!”

柴姑姑应声去了,不时捧过来一个小小的木匣子。轻轻将匣子上的金色暗扣打开,将盒子双手捧着呈在皇后面前。

福清公主伸头瞧了一瞧,夺目绚丽的点翠、色泽剔透纯粹的红宝石缀莲花、串着米珠的细碎金色流苏,夕阳的余辉照耀下来,映得匣子内一片绚烂璀璨。

“好漂亮的步摇!”福清公主轻轻赞道。

皇后将那步摇拿起来,流苏轻动珠光摇曳间,更增华贵典雅。

“这支步摇母后是要送给甄姑娘的,可不能给你了!甄姑娘!”皇后向福清公主笑道,说着转头向甄钰招手示意。

福清公主怔了一怔,拍手笑道:“是么?甄姐姐配这个肯定好看!”

甄钰一怔。笑道:“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臣女不敢当,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福清公主却不由分说拉着她到了皇后跟前,娇嗔笑道:“姐姐,母后赏你这个自有母后的用意。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姐姐尽管收下便是了!”

甄钰心头一震,脸上神色未变,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收这支钗。福清公主说这话不过是一时口快、顺口为之,但是听在甄钰的耳中却恰恰是提醒了她。

今日她刚刚同太子妃发生了那么大的冲突,皇后先是逼着太子妃向她道歉邀请做客。现在又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来笼络她,若说仅仅是安抚,她似乎还没到这般重要的地步!再结合皇后一直以来看她的目光。含笑夸赞她时的言语神情,甄钰脑中豁然开朗,同时“嗡”的一下一片空白——若是此时她还不明白皇后对她的心意,那真正是个傻子了!

皇后听了福清公主的话之后秀眉微蹙,无奈小公主话已出口,皇后又不便驳她,只得含糊笑道:“不过一支步摇罢了,说什么敢当不敢当呢!本宫也觉得这支步摇正配你,来,过来本宫替你插上!”

“娘娘!”甄钰神情一肃,竟是恭恭敬敬的向着皇后跪了下去,行起了大礼。

“你这是——”皇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瞧着她肃穆的神色,一时之间话到嘴边情不自禁又咽了下去,有些瞠目结舌的望着甄钰。

“娘娘厚爱,臣女本不应辞。只是,此物如此贵重,臣女福薄,恐受不起,还请娘娘收回成命!”甄钰的声音轻柔低沉,却斩钉截铁。

皇后迅速与柴姑姑交换了一个眼神,柴姑姑便陪笑道:“甄姑娘这岂不是令皇后娘娘为难么!娘娘既开了金口岂有收回去的道理?甄姑娘向来知书达理,今儿怎的这般固执起来呢!”

“是啊,甄姐姐,母后也是一番好意的。”福清公主浑然不觉自己的话那是唯恐天下不乱,眨了眨清亮亮的大眼睛也笑着劝说甄钰。

甄钰咬咬唇,忽然抬起头,清澈柔和的目光望向皇后,轻轻说道:“请娘娘恕臣女僭越,敢问娘娘,今儿在储秀宫发生的事,想必娘娘已然知晓吧?”

听到甄钰突然提及此事,皇后的脸色变了变,回视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凤目中波光灼灼,不动声色的等着她后续的话。

甄钰说道:“臣女有错在先,太子妃娘娘教导臣女,臣女心悦诚服,但太子妃娘娘因臣女过错辱及臣女父母,臣女心中既难过且不服。臣女曾数次见太子妃娘娘戴过一支鲤鱼莲花点翠步摇,必是太子妃娘娘的心爱之物,臣女怎好亦戴此步摇再犯一个‘以下犯上’之罪!若是不戴,这步摇落在臣女手中岂非明珠暗投、了无用处了?连臣女都觉得可惜呢!还请皇后娘娘成全臣女!”

皇后听了甄钰这番话,不觉有些怔忪,探究的目光飞快瞟过甄钰脸上。她见甄钰句句不离太子妃,又记得那样清楚太子妃最喜欢的鲤鱼莲花步摇,心里忍不住起了另一种猜测:难道,她也想当太子妃?

皇后越想她的话越觉得是,那话外透出的意思是什么?不就是嫉妒嘛!

平日里看不出来,倒是个心高的!不过,眼光倒是不错!皇后飞快瞟过甄钰的眼底就划过了一抹笑意,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笼络收买人心这种事跟做生意是一样的,摸准了对方的底牌,大可从容谋划,徐徐出招,不必着急紧张。

不怕她有所求,就怕无所求。

既然她存了这份心思,她反倒不需担心了!

皇后于是温和的笑了一笑,用较为轻松的语气笑道:“你这孩子,偏生了一张利嘴,今儿太子妃被你气得够呛,这会子还要来气气本宫不成?既然这步摇你不要,柴姑姑,等会儿送去东宫赐给太子妃吧!好了,这地上凉,快起来吧!”说毕随手将那支流光溢彩的步摇放进了盒中。

“谢娘娘!”甄钰无声透了口气。

“……是,娘娘!”柴姑姑略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哪曾想到不过转眼的功夫皇后肚子里转过了这么多念头。

福清公主忙上前扶着甄钰,向皇后抱怨道:“母后,今儿明明是皇嫂不对,母后偏心!”

甄钰瞧了福清公主一眼,垂了垂睫毛,并不吭声。

皇后见甄钰没有替太子妃分辨的意思,反而来了个默认,心头更是甚喜,面上不由得更添了几分笑意,轻轻拍了拍福清公主的肩头笑道:“好好好,母后不偏心!赶明儿你皇嫂得闲了,母后让她设宴赔罪,如何?”

“母后说的可是真的还是说笑的?”福清公主一听这话便来了精神。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可不许嚷嚷出去,皇嫂好歹是太子妃,给她留点儿面子知道么?”皇后笑道,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瞟了甄钰一眼,丝毫没有避开她的意思,倒把柴姑姑瞧得一愣一愣的。

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晖,只余天边一缕红艳得不像样的晚霞,一切的花木建筑皆笼在渐浓的暮色中,晚风轻拂,吹动裙角,带起一丝凉意。

恰好绿梅陪笑寻来,说是晚膳已经备好,皇后便带着福清公主和甄钰回了殿中,来至西侧的偏殿一起用膳。

今儿所上果然都是新菜,除了几样御膳房送来的例菜,一色描绘龙凤的明黄盘碗中,皆是精心烹饪的河鲜。

碗盖轻轻揭开,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碧螺虾仁、翡翠螺片、黄焖鱼骨、牛奶煮弓鱼、松仁鱼米、雪包银鱼、熘鱼片、拌四丝等,再加一海碗热气腾腾的酸笋清汤鱼,令人一见,胃口大开。

不等皇后招呼,福清公主笑着欢呼赞了两声,已是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座位上,绿菊便忙上前笑着将她面前的碗碟杯盘箸匙等一一摆弄妥当。

“你呀!”皇后微微摇了摇头,怪嗔的瞧了福清公主一眼,却是嘴角含着宠溺的笑容,向甄钰招呼道:“甄姑娘也坐下吧,今儿不过吃个便饭,且不讲究那些个规矩!”

甄钰笑着施礼应是,待皇后坐下后,在小宫女的指引下从容落座。在皇后的善意笼络下, 这顿饭氛围甚好,双方都较为满意。

第200章 皇后起疑

入夜,福清公主和甄钰早已离去,缠枝莲台的琉璃灯树上九点烛火静静燃烧,淡淡的蜜合香无声无息浸染着寝宫中角角落落,皇后的发饰早已拆下,此时只简单挽了个慵鬓,随意插着一支羊脂白玉钗,身上一袭银线勾勒的橘红色轻容纱衣袍,支着肘托着侧头,斜斜倚在铺呈锦绣的金丝楠木嵌富贵花开螺钿碎玉芙蓉榻上,瞅着那烛火愣愣出神,半响,低覆的睫毛方轻轻一眨。

柴姑姑双手微微交叠身前,默默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陪着皇后一同出神。

“柴姑姑,”皇后轻轻转了头,看起来依然姣好细腻的肤色在柔和的灯光下越发显出几分莹润,她抬手习惯性扶了扶发髻一侧,沉思道:“你说,小公主是真聪明装糊涂,还是真性子假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