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哪个刘大人?!高展明一惊,踮起脚来张望,果然看见人群中跪着一个面熟的。而他之所以没有一眼把人认出来,是因为……

高展明忙高声向众人道:“多谢大家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各位快回去吧,本官还有案子要办,你们堵在这里会影响公务的。”

众人听了这话,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高展明家的仆从身上塞,有那站得较远的心急了,直接把东西往里丢,还好高展明避得快,险些被撒了一脸白面。

府上的侍卫挤进人群,千辛万苦把被挤得晕头转向的刘汝康扒拉出来,提进府,关上了大门。

外面的喧嚣声终于渐渐轻了,高展明松了口气,看着不停擦脸上沾上的口水的李景若哈哈大笑:“没想到李兄也有今天!瞧瞧,暖床的都送上门来了,李兄真是心想事成啊!”

李景若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把搂过他,与他面贴面相蹭。高展明猝不及防,力气又不如李景若,竟然一时被他制住了动弹不得,李景若把脸上没擦干净的涎水都蹭到了高展明脸上。

高展明推开李景若,笑不出来了,李景若却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又堆起笑意:“那老妪年纪如此之大,她的小女儿恐怕都够做我姨娘了,我可消受不起,高大人若是看得上,那就让给高大人吧。”

众人都假装没看见刚才的那一幕。瞧那耳鬓厮磨的劲!就算是面首,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唯有刘汝康一人瞪着眼,发出了不满的啧啧声:“格老子滴,风化,风化!”以他方才所站的角度看,高展明和李景若已经亲上了。

高展明原先差点把他给忘了,这才总算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太守大人这是……”

刘汝康哼了一声:“老子是好汉,说话算话,说了要跪你赔罪,老子绝不赖你的!”

高展明淡定道:“我知道。”

李景若在一旁甚有默契地补充道:“他是问你为什么打扮成这幅模样。”

那刘汝康本是个黑面大眼五短身材的汉子,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脸上居然涂了脂粉,一张大脸敷的白白的,眼睛周围画了一圈黑,还描了唇线,衣服穿的不是官服倒也罢了,居然穿了一身不合身的粗麻长袄子,衣摆长得拖到了地上,看起来说不出的古怪。

刘汝康居然露出了点羞涩的表情,低下头哼哼道:“拙荆弄的,不是老子的主意!”

刘汝康当日看不起高展明,跟他立下军令状,如果高展明不能有效缓解嘉州的灾情,就自捐两万两银子滚出嘉州;但如果高展明治灾有方,他不但要升高展明的官,还要给他跪上三日以赎当日怠慢之罪。

刘汝康虽然脾气坏,但他是个言出必行的,就算面子上抹不开去,应了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可是以太守的身份跪一个判官,还要跪三日,不管怎么说,礼数上都过不去,而且失了太守的威严,以后难以挽回民心。因此太守夫人便想出了这招,用自己的脂粉将刘汝康抹得不人不鬼的才打发他出门。

高展明问道:“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刘汝康翻了个白眼:“我咋知道,我在门外刚跪了没片刻,就有人跟着我一起跪,越跪越多,都在外面喊你的名字。我还纳闷呢。”

老百姓们没认出跪在门口的就是嘉州府的太守大人,还以为是个来向高展明谢恩的,喜悦感激之情无法宣泄,就都带着礼涌了过来,最后刘汝康这个“罪魁祸首”倒是被人群淹没的没影了。

高展明好笑:“果然是太守大人招出来的好事。”

李景若看了眼百姓送来的堆积成山的礼:“年货倒是齐了。”

刘汝康梗着脖子道:“反正老子答应过你的事一定做到,不赖你的!”说着又在院子里给高展明跪下了。

高展明这下也有点犯难了。他倒没真想要刘汝康跪他,虽说刘汝康的脾性不至于记仇,但毕竟他是个太守,还好他乔装了才来,又被热情的老百姓给搅了个乌龙,若不然当真被人注意了,就不仅仅是坏了礼制那么简单的了。

高展明道:“太守大人快起来吧。”

刘汝康倔强地跪着不肯起:“你别客气,老子就是这个脾气,今天就算不是你,老子也照样跪。”

高展明摇了摇头,道:“太守大人,别的我也不说了,你就不替下官想想?”

“啥?”刘汝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高展明道:“你当众跪我,老百姓看见了,出去背后头怎么说你我就不说了,可他们会怎么说我?我当日跟你签下军令状,并不是为了逞一时意气,而是我身为判官,能行使的职权实在有限,我才对你用了激将法,跟你立下约定,要求你授权于我,让我好施展拳脚。当官的,为民着想,为民谋利,本就是分内之事,可你若把事情闹大了,不知情的人倒以为我高君亮是为了跟太守大人置气,我辛辛苦苦做的事情都成了一己私欲。若有小人以此做文章,到朝廷上参我一本,说我在嘉州以家世压人,强逼朝廷三品大员跪我,岂不成了我的罪过?还是太守大人乐见此事?”

刘汝康怒道:“你别激我,你明知道老子不是这种人。”说着还是站了起来。

高展明连忙哄道:“是是是,是下官说错了话。”

刘汝康一脸别扭,挤眉弄眼的,脸上涂的脂粉扑扑往下掉:“可是我跟你签了军令状,我也不能赖你……”

高展明叹了口气,道:“下官明白。太守大人是君子,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样吧,我送太守大人回府,以后太守大人就在自己府上践行承诺,向我所在的方向便是向着我了。而且不必接连三日,坏了太守大人的身子还不要紧,拖延了嘉州府的公事,算谁的责任?一日一个时辰,一个月,太守大人也就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了。”

刘汝康瞪眼:“你看不到,就不怕老子赖你的?”

高展明道:“下官相信太守大人的为人,难道太守大人想赖?”

刘汝康皱了下眉头又舒展开,道:“行,你是条好汉,就按你说的办!”

高展明这才松了口气。听守卫说外面的老百姓们都散了,他就和李景若一起出门,坐上马车将刘汝康送回太守府去。

到了太守府外,高展明正欲辞行,刘汝康却叫住了他:“你等等,跟我进府一趟,我夫人有事找你。”

“咦?”高展明奇道:“找我做什么?”

刘汝康一脸茫然:“我也不知。夫人说,等我回府的时候一定要把你带回来,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高展明看了李景若一眼,李景若耸肩:“该不会是想给你找个暖床的吧。”

高展明无奈道:“李兄就别打趣我了。”

高展明和李景若便跟着刘汝康进了太守府。

刚进院子,听到通报的太守夫人就迎了出来,看见自家夫君,不由惊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深知刘汝康的牛脾气,刘汝康说要跪就一定要跪,拦是拦不住的,她才在刘汝康出门之前给他打扮了一番,好歹挽回几分面子。

刘汝康便将高展明所言如此说道了一番,太守夫人立刻眉开眼笑,拉着高展明的手道:“你可真是个好孩子。”松开高展明的手,一转脸又揪住刘汝康的耳朵,“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

刘汝康面红耳赤,忙挣道:“夫人,夫人!”

太守夫人一脸嫌弃地松开手,道:“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刘汝康如释重负,赶紧逃脱了自家夫人的魔爪,向院子后去了。可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不知道夫人打算跟高展明商议何事,因此躲在柱子后面偷听。

太守夫人又拉起高展明的手,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他,一边看一边不住赞叹道:“一表人才,果真一表人才。”

高展明心里渐渐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看了眼李景若,只见李景若也正一脸不爽,不过李景若转瞬就换了个春风一般的笑颜:“夫人只顾着夸君亮兄,倒把我晾在一边了。”

太守夫人挪开眼看看李景若,一脸惋惜:“你也好,太好了,可惜我家没有多的女儿了。”

“哈?!”高展明大惊。

太守夫人笑眯眯地问高展明:“高判司在京城可定了人家了?”

高展明张大了嘴,不知该说是还该说不是。

太守夫人道:“要是正房还空着,我家的大姑娘是个可人疼的,模样好,教养也好,许给你也不委屈……”

高展明正不知如何推拒,忽听扑通一声,只见刘汝康从柱子后面跌了出来。他旋即爬起来,面色惊慌地冲上来:“不可啊,夫人,万万不可啊!高判司他——他是个断袖啊!”

第六十章 李景若在高展明嘴角用力亲了一下!

高展明没想到太守夫人叫自己来居然是要给自己说亲的,更没想到居然打算把太守的千金说给自己。他活了两世,上一世也不过二十多岁,家里做主给他讨了一位正房夫人,可惜那位夫人身子不太好,没进门两年就病逝了。他自己又是一心扑在学业和家业上,想要早上入朝为官,对男女之事兴趣缺缺,命中有便接受,命中没有也不求。然他自重生为高展明以来,又一直被诸类杂事缠身,更是无心嫁娶之事。眼下他虽已入朝为官,可女子的温柔乡是会让人懒怠的,他还年轻,没有成家立业的心思,况且刘汝康又是赵氏的亲戚,一个高家就够让他头疼的了,再添一个赵家岂不让他更难做事?此事万万不行!

高展明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拒绝之词,刘汝康就已火烧火燎地冲出来阻止了。

刘汝康痛心疾首道:“夫人呐,你这是把灵儿往火坑里推,绝对不行啊!”

太守夫人瞪了刘汝康一眼,向高展明和李景若陪笑道:“两位大人别跟他一般计较。”一转头就去扭刘汝康的耳朵:“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断袖!”

“真的,真的!”刘汝康举手发誓:“李都督是高判司的面首……不对,高判司是李都督的面首……总之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呐!”

太守夫人叉腰怒气冲冲道:“你外面听来的什么流言蜚语也敢乱传!高判司和李都督一表人才,关系亲近点,怎么就是断袖了?!”

刘汝康双手护着自己的耳朵道:“不是乱传,我亲眼看到的!”

太守夫人一怔:“什么?”

刘汝康松开一只手,指了指李景若,又立刻抬手把耳朵护上:“刚才在高判司的府上,李都督当着众人的面跟高判司亲热!嘴对嘴亲上了!我真的亲眼看到的!”他苦着脸直跺脚,“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实则刘汝康并没有瞧见两人亲嘴儿,只是他站的位置恰巧是在李景若身后,隐隐约约就觉得两人亲上了。至于亲了哪儿,那也没看真切。他的确觉得高展明和李景若都是好家伙,可好归好,做女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自个儿的闺女今年才十五岁,是个秉性天真纯良的,高展明和李景若两个家伙肚子里的水还不知道有多深呢,真要把闺女嫁过去了,还不得让他们吃得死死的?更何况这两个人之间说没一腿都没人信,自己稍稍添油加醋,也不算冤枉了他们。

太守夫人一惊,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目光在李景若和高展明之间来回地转。

高展明失笑。李景若不过是报复自己取笑他,因此才把那老妪的涎水也蹭到自己脸上来,刘汝康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变成两人……嘴对嘴亲上了?别说他跟李景若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就算他们俩真有点不可告人的事,又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刘汝康也真是……

太守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听谁的。在她心里,高展明和李景若顶多也就是感情好些,毕竟都是京城出来的贵族子弟,且两人又心气相投,难免就比旁人亲近。这两人要真有点什么,那还不得避着人?哪能让流言就这么传的沸沸扬扬的?好歹一个皇族子弟堂堂正三品的都督,另一个也是太后的亲侄子呢。因此外面的流言她虽有耳闻,却从来是不信的。今日刘汝康又说亲眼看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高展明本想否认,然而张开了嘴,却又闭上了。若是解释清楚,化解了误会,太守夫人执意把女儿嫁给他怎么办?要不然还是误会着吧,反正李景若在他府上住了这几个月,外面流言都闹得满天飞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个,也省过再找别的借口把太守夫人给得罪了。

高展明把探询的目光投向李景若,李景若正看着他,两人视线相撞,李景若挑眉道:“刘太守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刘汝康嘴硬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反正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李景若慢悠悠道:“我和高判司之间是清白的。”

高展明暗暗扯了扯李景若的衣袖,轻咳了一声。

李景若只做不懂他的意思,眨着眼无辜地看他。

高展明心里暗骂李景若幸灾乐祸。李景若这么个七巧玲珑心,自己那点心思,难道他会猜不透?眼下是故意装傻呢!

李景若故作明白了高展明的意思,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又道:“想必是刘太守的位置站的不好,看岔了眼吧。”

高展明:“……”

太守夫人听了李景若的话,松了口气,又要去揪刘汝康的耳朵:“你冤枉了人家一次还不够,你还敢再犯一次?”

刘汝康欲哭无泪:“夫人,你干啥非要把灵儿嫁给高判司。”

太守府人瞪了他一眼,转头抱歉地对高展明和李景若笑了笑,道:“有些话我要和老爷说,二位大人先坐,我去叫人上茶。”

高展明连连点头:“好。”

太守夫人和刘汝康走远了。

太守夫人拎着刘汝康转过一道长廊,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自家夫君道:“他又能干,又有颗良善的心,相貌家事样样没得挑,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她早几年就开始为选婿的事烦恼了,挑了又挑,一个都看不上。她倒也想把女儿嫁给李景若,可李景若毕竟是皇族子弟,稍嫌高攀了些,况且李景若又是个风流的,怕是日后妻妾满门,女儿嫁过去要吃亏。高展明虽是高家子弟,可毕竟是个失怙子,母家也倒了,而自己是个侯门嫡女,刘汝康又是个太守,两户人家还算相当。

刘汝康虽也觉得高展明好,可挑女婿,他还希望挑个老实的,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嫁过去吃亏。高展明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他自己是个男子,他心里明白,这种男人寻常女子根本驾驭不住。因此他不住叹气,赔笑道:“夫人呐,要我说,我们的宝贝千金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

那两个人一走,高展明就松了口气,转身目光幽幽地看着李景若。李景若一脸关怀:“君亮,都是愚兄的错,愚兄先前不该那样戏弄你,没想到竟然叫刘太守误会了,坏了你的名声。你放心,愚兄一定会在太守和太守府人面前解释清楚,不能坏了你的好姻缘。”

高展明深深吸了口气:“李兄,你能不能帮愚弟一个忙?”

李景若问道:“什么忙?”

高展明道:“方才刘太守说的事,不如就认了吧。”

李景若挑眉:“认了?这样不好吧,这断袖的名声传出去,高大人以后还怎么娶亲?怕是好人家的姑娘都会有所忌讳了。”

高展明嘴角抽了抽,道:“愚弟暂时无心婚娶之事,还请李兄帮个忙,就当是……再开个玩笑。”

李景若斩钉截铁道:“我从不开玩笑。”

高展明一时无语。这家伙,平日十句里没有一句正经的,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大义凛然,他若是从不开玩笑,从前说的那些个混话难不成都是当真的?

李景若道:“更何况,此事若是传开了,坏的可不是高判司一个人的清誉呐。”

高展明心道:嗯,这就是了。装相到现在,不就是为了铺垫出这句话么!他叹气:“李兄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

李景若哈哈大笑:“君亮果然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是坐地起价的人,就一件事,君亮替我办妥了,我就替你解决了这桩麻烦事。”

高展明道:“说吧。”

李景若悠悠笑道:“替我找个暖床人。”

高展明没想到李景若又提起这事,不由好笑:“要是找不到,李兄是不是打算让我亲自抵债?”

李景若拍手:“聪明。”

高展明道:“这句话又是玩笑?”

两人正说着,只见远处太守夫人提着一脸郁闷的刘汝康回来了。

高展明忙道:“李兄先帮我这一回,其余的好说。”

李景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断袖也就罢了,断的还是我这么英俊能干的主儿,以后别说你找不到夫人,就是你想再断几个别的,怕别个也都觉得自愧不如,不敢再与你相好了。”

高展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简直再好不过。”

太守夫人把刘太守狠狠训斥了一顿,回到前院,打算先找个借口让自家姑娘出来见见高展明,听听女儿自己的意见,没料想才刚回来就看见李景若亲热地和高展明咬耳朵的画面,不由一怔。

俩夫妻走回高展明和李景若面前,太守夫人笑道:“高大人,瞧你们来了这么久,也没喝上一口热汤,实在是我失礼了。我家小女的厨艺是一绝,我叫她去煮两碗红豆羹,高大人和都督大人先进里屋去坐会儿,咱们再说说话。”

高展明道:“其实我……”

他话还没说完,李景若突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

众人都是一怔,目光聚拢到李景若身上。

李景若道:“太守夫人,抱歉,方才骗了你。我与高大人的确是两情相悦,有断袖分桃之谊,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先前乃是顾忌高大人的清誉,我才不得不忍痛欺瞒夫人。方才太守和夫人离开的时候,高大人斥责了我,认为我否认我们之间的情谊,是我待他不诚心,威胁要与我断交。我思来想去,比起失去高大人,清誉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刘汝康和太守夫人吃惊得下巴险些落下来。比他们更惊诧的是高展明。李景若这番话说得是大义凛然,语气之真诚简直叫人动容,果然是个能装的。可是装便装了,何故非要把他说得跟个闹小性子的怨妇一般?还真是毁他清誉毁得毫不留情呐!

太守夫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们……你们真的……”

李景若将高展明的双肩扳过来面对着自己,眼神再真诚不过,深情款款道:“方才是我的不对,君亮,我不知你的心意,惹了你伤心了。往后我绝不再犯。”

说着凑上前,在高展明嘴角用力亲了一下!

刘汝康:“……”

太守夫人:“……”

高展明嘴角挂着涎水,傻眼了。

第六十一章 谁是谁的面首?

高展明跟李景若出了太守府的大门,坐上马车,向判官府驰去,跑出好长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方才在太守府里,李景若把戏演了个够,对着高展明又搂又亲,把太守夫人吓得不轻,再也不敢提什么女儿的事了。戏也都演了,亏也吃了,目的也达成了,虽说比高展明的预期过了许多,但他也总不至于砸自己的场子,只好硬着头皮把戏演完。

见时机差不多了,高展明和李景若告辞,太守夫人再不敢说什么挽留他们吃饭喝茶的话,赶紧把人送出府去了。

高展明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沿途的景色,想着方才发生的事,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方才被李景若亲吻过的嘴角。

李景若看在眼中,轻佻道:“值得回味吗?”

高展明斜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李景若凑上前,促狭道:“君亮兄,为了替你解围,这下我的清誉可全都毁了,你可千万得记得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呐。”

高展明呵呵冷笑:“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景若蹙眉沉思片刻,道:“不行,我吃了这么大的亏,欠一个怎么够,你好歹算是欠了我三个人情。”

高展明哭笑不得:“不知李兄打算让我怎么还?”

李景若笑道:“以……”

话还没说完,呼听外面的车夫长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高展明撩开车帘探出脑袋,道:“怎么回事?”

只见前方的路上有一个身穿着兵服的男子正在凶狠地用鞭子抽打一个平民男子,那男子被抽的皮开肉绽,满地打滚惨叫,四周的百姓站得远远的围观,谁也不敢靠近,却都在指指点点,责骂那个打人的官兵。

高展明一惊,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还有官兵敢当街行凶欺压老百姓,忙跳下车喝道:“做什么!”

那官兵停下动作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高展明,高展明也在打量他。那男子眉间有一道刀疤,一双浓眉鹰目,戾气极重。他认出高展明和李景若,将鞭子一收,拱手道:“校尉宋诺,见过高大人李大人。”李景若的官位比他高,高展明如今还是个判司,按说与他平阶,可这两人站在一起,因此他只客气地行了个轻礼。

高展明皱眉:“校尉?”

宋诺道:“是。”

李景若不打算在百姓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并不出声,只在高展明背后轻声道:“他是负责招募新兵的校尉。”

高展明指了指被他打得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男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诺低头看了眼,冷漠地说:“他是个逃兵。”

高展明一怔:“逃兵?”

宋诺道:“入伍才三天便逃回乡里来了,我也是按规矩办事,逃徭役者,鞭刑一百。”

高展明皱眉:“你当街行刑?”

宋诺冷冷地扫了眼周边围观的百姓,道:“杀鸡儆猴。”

倒在地下的男子呻吟着爬向高展明:“高判司……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就我一个能种地的……求求你放我回去吧。”

百姓们都期待地看着高展明,有人帮着求情道:“是啊高大人,你帮帮他吧。”

“他是个可怜人,高青天一定会帮他的。”

现在高展明在百姓们心中乃是父母青天,凡是有不公之事,高展明一定能够帮他们出头!

然而高展明只道:“宋大人,军中行刑该在什么地方?难道军部没有专门的刑罚之室?”

宋诺垂下眼不语。

高展明道:“还不把人带走!”

宋诺道:“是。”抬起奄奄一息的男子就要走。

老百姓们见高展明竟不救人,不甘心地继续规劝:“高大人,你不管他,他可就死定了!一百鞭子抽下去,他哪里还有命可活?”

“是啊是啊,高大人,只有你能救他了。”

高展明道:“这件事并非我职责,恕我不能管。”

老百姓继续纠缠,高展明直接拨开人群上车。四周一片唏嘘声。

李景若跟着上车,催促车夫:“走吧。”

马车重新开动,高展明闭上眼靠在车厢里,外面都是老百姓的唏嘘叹气之声。他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别人的议论。

“高判司怎么回事!这种事他竟然不管?”

“就是啊,我还以为他是个大善人呢,今天真是昏了头了。”

“什么啊,前些日子不是他推行的政令解决了蝗灾吗,我还以为他是个把咱们穷老百姓放在心上的,今日……看来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

他心情不太好。原本他成功地办了几件事,百姓的赞赏让他觉得他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因此他充满了干劲和对未来的期待,可这两天的事情,让他渐渐有点发愁了。

李景若问道:“你想救他?”

高展明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