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没被点到的,也就她们两个了。

31元配

“阿姝,你已经有封号了,不过…”皇帝神情思索。

明充仪瞥见皇帝的神情,轻笑道:“臣妾知道陛下怜惜贞妹妹,然贞妹妹的封号是太后所赐,如今再改,恐有对长者不敬之嫌。”

众人彼此对视,并不做声。太后赐给景馥姝的封号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她恐怕早就恨不得摆脱这个字了,今日眼看有个机会,姜月嫦却不依不饶。若真让她得逞,这两位的梁子就要结大了。

也好,让她们去斗,自己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似笑非笑地瞅了明充仪一眼,没有说话。

“陛下。”贞婕妤忽然起身,面朝上座拜倒,“正如姜姐姐所说,臣妾的封号是太后所赐,陛下若改了,容易引起非议。臣妾不愿因一己之身,而让陛下为难。况且,臣妾并不觉得这个封号有什么不好。”

“你的意思是,不用换?”皇帝看着她,挑眉。

“只要陛下觉得臣妾配得上这个封号,那便没必要换。”贞婕妤目光如水,柔柔地看着皇帝。

顾云羡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她的用意。

太后当初赐她这个封号是为了敲打警戒,如今一年过去了,这封号早已天下皆知,换或不换根本没什么意义。甚至现在换了才更容易引起非议,让人觉得陛下虽然宠着她,心中却还是介怀她从前的身份,认为她配不上这个“贞”字。

她现在的举动,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让陛下再将这个字赐给她一次。来自不同的人,通过不同的途径,彻底改变这个封号从前的羞辱意味。

“你说得对,这个字很称你。”皇帝微微一笑,“没必要换。”

贞婕妤展颜一笑,如春风吹过山谷,催开了多少山花烂漫。

席上诸人都被剧情的神展开给震撼到,不知该如何反应。

皇帝仿佛没察觉到众人的神情,与贞婕妤对视了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顾云羡,“云娘,你想要个什么封号?”

顾云羡微笑道:“陛下决定便好。”

“朕适才脑子里有好几个字,可都觉得不够合适。”皇帝柔声道,“这会儿看着你,心里倒是得了个字,只不知你喜不喜欢。”

顾云羡只看着他,并不接话。

“‘元’,如何?”

元,始也。元配,第一次迎娶的嫡妻。对女子来说,这无疑是最值得歆羡的身份。因为再如何有权势的男子,哪怕富有四海,哪怕拥有全天下的女子,也只有一位元配夫人。

它是独一无二的。

而放到后宫,它还有更深刻的含义。尊贵身份的象征,不容侵犯的威仪,以及君王与众不同的宠爱。

空气仿佛凝滞了,没有人说话。或者说,没有人敢说话。

比起景馥姝,顾云羡得到的封号才是真的石破天惊。她明明是被正式册封为婕妤了,这便是被贬为妾侍了。可陛下竟又赐她这么一个封号!他就不怕模糊了这后宫的嫡庶尊卑?还是说他是故意为之,目的在向朝臣和后宫表明,虽然他没能复立顾氏为后,然而在他心中,她依旧是他唯一的结发妻子?

景馥姝只觉得似乎有人拿剑刺进了她的胸口,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凛冽的寒风灌进去,五脏六腑都痛得绞在一起。浑身的每一寸骨头都开始发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想起了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便从叔父家跑出来。街上人潮涌动、锣鼓喧天,别人告诉她,今天是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她仿佛个偶人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朝她走近。他一身绛袍,风神如玉,唇畔带着散漫的笑意,如同他们初见那天。这是她一见倾心、思之念之的郎君,可是过了今日,他就是别人的夫君了。

她看向他身后那乘火红的花轿,似乎能透过那华丽的帷幕,看到里面坐着的那个身着嫁衣的女子。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刻骨的恨意。

那时候她就发誓,要让那个女人体会她今日的痛苦,她要夺回她的心上人!

后来她真的成功了。步步为营、筹谋多年,只差一步,就能彻底除掉那个害她饱尝伤情之苦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他不能顺着她的心意远离她,反而要对她这么好?

她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没想到。他竟会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朕问你好不好,怎么不答话?”那厢,皇帝凝视着顾云羡,低声问道。

顾云羡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蝴蝶般的眼睫轻颤,“臣妾…臣妾谢陛下。”

他微微一笑,眼眸中满是温柔的情意。摇动的烛光下,他五官俊美、神情温和,不似君临天下的帝王,倒更像个风流蕴藉的贵公子。

顾云羡看得有些呆住,待反应过来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已被他看到,那双惑人的黑眸里满是戏谑。

“云娘若是喜欢,朕找个时间让你看个够?”

“陛下!”她无法克制住语气里的恼意。虽无外臣,可到底当着阖宫嫔御,他这般轻浮,简直…

众人看着他们二人低声谈笑,形容亲密,心中都是滋味难辨。毓淑仪唇畔含笑,注视对面的贞婕妤,美丽的凤目里似有愉悦的情绪流转。

夜宴进行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毓淑仪含笑道:“不知陛下今夜打算去哪儿歇息?是元婕妤处,还是贞婕妤处?”

明充仪心头嗤笑。沈竹央这副样子,是真把自己当成主母了,陛下去哪宫安置轮得到她来安排?还是她以为,如今后宫以她身份最尊,她们就都得归她管?没的让人笑掉大牙。

“沈姐姐这话说的,怎么单提了贞婕妤和元婕妤呢?兴许陛下想去姐姐那里也说不准啊。姐姐这么一说,陛下都不好意思提了。”她掩唇一笑,“又或是在座这么多姐妹,可都期盼着陛下的垂怜呢!”

见明充仪话中带刺,毓淑仪微微一笑,不温不火道:“中秋这样的日子,本宫可不敢奢望。”

“沈姐姐不敢奢望,那这后宫中也就没人敢奢望了。”明充仪笑道。

国朝规矩,每逢朔望都是帝幸中宫的日子,更何况中秋这样的佳节,绝对是要去椒房殿过夜的。是以从前,与皇帝共度中秋的都是顾云羡。可如今顾云羡已不是皇后,不再拥有这样的权力。明充仪此刻这般说,明显对顾云羡存了奚落之意。

“朕还一句话都没说,你们就摊派上了?”皇帝懒洋洋道,“不巧得很,最近朝中事多,朕一会儿就得回大正宫批折子了,无暇与诸位爱妃共度良宵。”

明充仪没料到他会这般回答,一时语塞。倒是顾云羡唇畔含笑,语声婉转,“难得佳节,陛下还要为国事操劳。臣妾等深居后宫、白食俸禄,心中实在惭愧。”

皇帝好笑地看她一眼,“谁说你是白食俸禄?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让朕担心,就尽到本分了。”

顾云羡微笑道:“诺。”

皇帝略一沉吟,又道:“此前朕将后宫之事都交托给了竹央打理,你也做得不错。但是眼看明年便是大选之年,事情多而繁杂,朕担心你忙不过来,便给你派个帮手吧。”

毓淑仪心头一紧。顾云羡被废之后,她这个身份最尊、过门最早的淑仪便接过了她执掌六宫的权力,半年来培养了不少势力。眼看正是顺风顺水,他这会儿却说这个,难道是要给顾云羡协理六宫之权?

“月娘。”皇帝看向明充仪,“朕看你这两年行事也干练了不少,就跟着竹央历练历练吧。”

明充仪喜出望外,忙起身行至殿中,稽首而拜,“臣妾谢陛下恩典。今后自会勤勉谨慎,必不辜负陛下重托!”

“这样最好。以后你切记,不可再那么急躁了。”

吕川适时对皇帝说了句什么,他微微一笑,“好了,朕得走了。你们继续玩吧。”

众人忙恭送圣驾,待到陛下走远,明充仪才似笑非笑地对顾云羡道:“恭喜妹妹了。元婕妤,这封号的喻意真是阖宫最好的。”

顾云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淡淡一笑,“是么?许是臣妾习惯了,也不觉得多么稀奇。”

明充仪脸色微变。

顾云羡这话,明明白白在说,她本就是当惯了皇后、当惯了正妻的。如今陛下给这么一个含义深刻的封号,她们这些妃妾觉得稀奇嫉妒,她这个从前的主母却只觉稀松平常。

真是傲慢到了极点!

她们的对话原本小声,旁边并无人听到。毓淑仪见明充仪面色难看,笑道:“姜妹妹和顾妹妹在说什么?怎么姜妹妹的脸色这么难看?”

顾云羡转头笑道:“臣妾在恭喜明充仪,今夜大喜,竟得了协理六宫之权。”

毓淑仪闻言眼神一冷,似笑非笑地看向明充仪。

明充仪淡淡道:“再大的喜也比不过元婕妤。”

“我们又何苦争这个?”顾云羡神情悠然,“今夜原是大吉日,六宫皆沐恩泽,诸位姊妹都是一样的。”看向贞婕妤,“你说是么?贞妹妹。”

贞婕妤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顾姐姐说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八点放粗~~~

注释:

1元妃:出处《左传·隐公元年》:“惠公元妃孟子。”杜预注:“言元妃,明始适夫人也。”

《后汉书·皇后纪序》:“晋献升戎女为元妃。”

《晋书·礼志中》:“前妻为元妃,后妇为继室。”

胡三省注《资治通鉴》:“(苻)坚母苟氏,(苻)雄之元妃。”

当初给云娘选封号,我很是纠结了一阵。因为要体现她正妻的身份,所以选择就没那么多。伉俪情深的俪倒是不错,但估计很多人会想到去年很红的那部宫斗剧,所以弃之。之后考虑过“之子于归,宜室宜家”的宜,被阿箫说“清宫范儿十足,陛下不会还喜欢微服私访吧”…又考虑过琼,取自“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含义倒是不错,但和夫妻差太远,又弃。还有举案齐眉的眉,字倒是好看,但是作封号太奇怪,还有好多好多…热烈讨论好几个晚上之后,最终敲定了这个“元”字。

其实这个字最开始就被讨论过,但是我觉得它太正经,当封号不够好看,也不够有情趣【…】,所以没用。但敲定之后,居然越看越喜欢,现在对它十分顺眼!

不晓得大家喜欢不?【期待看

32太医

顾云羡是在第二日下朝后才再次见到皇帝的。她当时正在绣花,忽然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皇帝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绣架,“你这是打算绣个什么?”

“碧波芙蕖。”她答道,“如今刚起了个头。”

“噢,朕还以为你会绣姚黄魏紫1。”皇帝笑道,“朕记得你从前有一条裙子,上面绣的姚黄魏紫看起来甚是华贵。”

“那是司衣司的绣娘们绣的,臣妾可不敢掠人之美。”顾云羡笑道,“姚黄魏紫乃牡丹之中的王者,太过贵重,臣妾穿着不适宜。”

他自然懂她的意思,牡丹为花中之王,历来是皇后的象征,她从前用是合情合理,现在再用就僭越了。想到这儿,他的笑意淡了一点,“你也不用这么谨慎。”

顾云羡一笑,“陛下想到哪儿去了。臣妾是觉得,姚黄魏紫贵重太过,不若芙蕖清雅脱俗,更合臣妾的心意。臣妾从前喜用牡丹,不过是身份使然,衣冠环佩都要典雅华贵,当得起国母的身份。如今没那个顾虑,自然要随着心意用自己喜欢的花样了。”

他闻言有些惊讶,却见她一身淡粉襦裙,乌发绾了一个简单的髻,看起来真如那碧波上的芙蕖一般清雅动人,眼中不禁染上笑意。

“唔,朕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他道,“可喜欢朕送你的中秋节礼?”

顾云羡眼波流转,“什么节礼?臣妾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眼神危险地看着她,“你再说一次。”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顾云羡背过身子,“陛下吓唬臣妾也没用。”

见她这样的小女儿态,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她一个不察,已被他从身后搂住,下巴搁上她的肩膀,“你若是不知道,岂不白费了朕一番心意?”

“陛下这话听起来好生委屈啊。”她语中带笑。

“可不!朕好生委屈。”他煞有介事地点头。

她抿唇,轻声道:“其实,臣妾绣的这幅图,不是给自己的。”顿了顿,“这是臣妾给陛下的回礼。”

“回礼?”他挑眉,“你送朕一幅芙蕖作甚?”

“这芙蕖不是一般的芙蕖。”她道,“臣妾绣的,是并蒂双生。”

他猛地看向她,离得太近,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微微的红晕。

“花开并蒂…”他轻声道,“朕就知道,你会明白的。”

她转身,看向他,“夫君的心意,妾身自然明白。”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恋慕,满满当当的情意让他忍不住轻叹一声,心想若能让这双眼睛永远这么注视着他,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拥她入怀,任由心上的莲花越开越繁茂,覆盖住他的血肉筋骨。

花开并蒂,夫妻一心。

这是他想对她说的话

九月中旬的时候,煜都连下了好几场雨,等到天气终于放晴,也正式进入了秋季。顾云羡一时不察,感染了风寒。她身子一贯弱,这回风寒来势汹汹,连服了好几帖药也不见好。皇帝此前本就对太医署存有不满,经过此事更是光火,把负责照料顾云羡身子太医薛长松叫到含章殿,也没怎么仔细询问,便轻描淡写道:“要是过两天,婕妤娘娘的病还是不见好,薛卿便自己领罪吧。”

薛长松吓得浑身一颤,脊梁骨都透出寒意。

皇帝走了后,顾云羡歪在贵妃榻上,隔着珠帘柔柔道:“怪本宫自己身子不争气,累薛大人受惊了。”

薛长松只是磕头:“臣无能!”

顾云羡轻笑一声,“本宫怎么忘了,薛大人一贯是个固执的。”这么说着,她从贵妃榻上下来。阿瓷搀扶着她,挑开珠帘,就这么走了出来。

薛长松只闻一阵清雅的香风拂面,立刻将头埋得死死的,动也不敢动一下。

“大人不必这么拘谨。所谓望闻问切,你连本宫的面色都不看看,怎么能治好我的病呢?”

她这么说了,薛长松只得抬头。却见青玉并琉璃串成的珠帘前,顾云羡微笑而立。许是因在病中,她衣饰十分素雅,面色也有些不好,颊边有异常的潮红。这样病弱的她,看起来与从前那个时刻都高贵不凡的皇后相差甚远。

“适才陛下发了脾气,本宫心中也好生过意不去。只是究其原因,还是太医署没能尽到职责。”她轻声道,“本宫的病也拖了好些日子了,敢问大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

“医者下方用药,尽的不过是本分。若病者不愿配合,即使再好的大夫也无能为力。”薛长松声音平平道。

顾云羡点点头,“大人所言极是。”坐到一旁的垫子上,“这话大人适才怎么不跟陛下说?”

说什么?告诉他,元婕妤娘娘的病之所以一直不好,根本是因为她没按医嘱吃药?

且不论太医署之前已经见罪于陛下,单看如今元婕妤的受宠程度,也知道陛下不会相信。

“薛大人从前也曾入椒房殿数次,照料本宫的身子,应当知道本宫的性子。”顾云羡神情诚恳,“如非必要,本宫也不愿大人受罚。”

见薛长松还是不说话,她笑了笑,神情带上几分漫不经心,“本宫有许多办法可以逼迫大人不得不答应我,但我选了最温和的一种。你应该明白,若我真的有心要害你,就不会这么客气了。陛下如今只是申斥你几句,下一次会怎样,就不一定了。”

先帝在时,太医因照拂宫嫔不周,被杖杀庭下的不在少数。

见薛长松面色微变,顾云羡微微一笑。恐吓够了,该谈谈情分了。

“当然,本宫说这些并不是在威胁大人,只是跟大人说说心底话。”顾云羡神情温和,“便是不谈这些,薛大人总不会忘记,还欠本宫一个大人情吧?”

她说的是几个月前,陛下因太后之事迁怒太医署,若非顾云羡求情,还不知最后会怎么收场。

闻言薛长松面色一变,挣扎许久,终是深吸口气,毅然道:“娘娘若有什么吩咐,请直言无妨,微臣…但无不从。”

顾云羡看着他,轻笑一声,“这便对了。本宫早知道,薛大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薛长松离开之后,顾云羡对着镜子,让阿瓷为她打散长发。今日从起床起,她便头疼得紧,一会儿总算能服了药好好睡一觉了。

阿瓷一壁用象牙梳齿按摩她的头皮,一壁低声道:“小姐这回费这么大劲,是想将薛大人收归己用?”

阿瓷的“导引术”梳头法一贯练得好,再烦躁的时候被她梳梳头,也会松快许多。此刻头皮上传来一波接一波的酥麻之感,顾云羡闭上眼睛,放松心神,“那只是一方面。”

薛长松今年刚到而立之年,在太医署那种老头子一大把的地方绝对算是年轻的。然而他家世代行医,在民间很有声望。耳濡目染,他自己的医术也十分不凡。顾云羡从前身为皇后,通常都是由尚药局的四位御医来给她看病,但有薛长松名声在外,她听了好奇,也曾传召过他几次。

她记得,太后病重,除了尚药局的四位御医,薛长松也是少数几个获准参与会诊的太医。四位御医皆听命于皇帝,她不敢贸然尝试,而旁的人背后势力未明,更是危险。只有这个薛长松,固执而不合群,从不结党结派。

她需要一个精通医术、有机会接触内情的人,替她查明太后驾崩的真相。

没人比薛长松更合适

十月下旬,宁王回京述职,同时带回了三匹宝马,上贡陛下。

皇帝兴致大起,亲自到马场准备试骑,还带了毓淑仪、明充仪、贞婕妤和元婕妤等陪同前往。

顾云羡陪皇帝立在马场外缘,等着马夫将马牵过来。皇帝一直面带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中央。

“云娘,宫嫔里你读书最多,可知从古至今,都有哪些名马?”

皇帝突然发问,顾云羡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古今注》上说,秦始皇有七匹名马,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拾遗记》中亦提到过周穆王八骏2。”

“说得不错。”皇帝颔首,“朕看今日二弟献的这三匹马亦非凡品,恐不输给这些传说中的名马。”

顾云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马场中央。此刻三匹马都已被牵了出来,一匹浑身漆黑,唯有四个蹄子雪白,一匹赤红如血,颜色纯粹到了极致。这两匹从外形上就已经十分不俗,随便牵到哪里都是十分打眼的。而和前两匹比起来,第三匹就普通得多了,一身棕毛,无精打采地站在两匹旁边,完全没有名马该有的姿态。

“皇兄可不要小看这匹棕马,它模样虽然生得寻常,却是这三匹马中最好的。”宁王笑道,“这马是由西北的天亘山上的野马与当地母马杂交而成,脚力非凡,可日行千里。”

“日行千里?”皇帝挑眉,“竟是传说中的千里马?”

“正是,不然臣弟也不会巴巴地跑到皇兄这儿来献宝。”宁王笑道,“不过这马有个毛病,它性子太烈,极难驯服,臣弟与驯马师整整花了半年的功夫,才算驯服了它。”

“自古宝物总是难求的,多费些心思也是应当。”皇帝道,“既然是千里马,朕便先试它吧。”

这么说着,他走到场中,一手抓住缰绳,另一只手在千里马的鬃毛上轻轻抚摸,姿态温柔得如同在抚摸情人的青丝。马夫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缰绳。他摸了一会儿,顺手接过缰绳,正准备上马,却忽然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陛下。”

他回头,贞婕妤款款上前,福了福身子,“陛下可否赏臣妾个恩典,容臣妾先骑一骑这千里宝驹?”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姚黄:千叶黄花牡丹,出于姚氏民家;魏紫:千叶肉红牡丹,出于魏仁溥家。原指宋代洛阳两种名贵的牡丹品种。后泛指名贵的花卉。

2周穆王八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

禽。三名奔宵,野行万里。四名越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

三更放完,一共一万两千多字,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可以猜一猜贞婕妤想干嘛哦~~~

33旧事

“噢?”皇帝一笑,“阿姝也爱名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