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明充仪嗤笑,“如谁?她那个不得好死的姐姐吗?这么一看,这倒真不是个好封号。”

对面的泠充媛默不作声地用着早膳。

“镜娘,我一大早过来找你,你别这么冷漠行吗?”明充仪不满道,“我带了小词亲手做的枣泥糕,谢谢你昨天在毓秀殿帮我解围。你要不要试试?”

泠充媛不理她,继续吃自己的饭。

没得到回应,明充仪也不见怪,继续道:“诶,镜娘你说,陛下对这个如芳华的兴趣能保持多久?她有没有可能把顾云羡的风头压下去?”

泠充媛自顾自用完膳,再漱过口,才慢吞吞转过身,“凭她?压下顾云羡的风头?月娘,你昨晚没睡好吧。”

她这人性子冷惯了,偶尔开开玩笑也是一本正经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般,让人发窘。

明充仪被她说得一愣,回想一下最近顾云羡的盛宠,也觉得没什么可能。

“也不知陛下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对一个被他厌弃的女人感兴趣成这样。”她蹙眉,“破镜重圆也不是这么个演法啊。”

“你不觉得这一年多以来,顾云羡变了很多么?”泠充媛语带思索,“不再像从前那样被妒恨蒙蔽了理智,行为举止都大方得体,与陛下之间更是相处融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明充仪道,“我现在没空关系顾云羡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知道景馥姝和薄瑾瑗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红菱般的唇扬起,她语气里带上一丝期待,“我有预感,我们不会等太久的。”

53

薄徽娥前往合袭宫看望如芳华的时候,按规矩先去了成安殿给贞贵姬问安。

入宫至今也有小半个月了,她几乎隔两日就会来合袭宫,也都会去成安殿问安。之前每次贞贵姬都说身子不适,让她在门口磕了头就算了。今日本以为也会这样,谁料刚到殿门口,贞贵姬身边的女官白瑜就笑道:“徽娥娘子可来了!我们娘娘猜到今天徽娥娘子会来合袭宫,一早便让奴婢候在这儿,好请娘子进去呢!”

薄徽娥面露惊讶,“贵姬娘娘让臣妾进去?”

“可不是嘛。前几次娘娘身子不适,冷落了娘子,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今日好了,娘娘精神很好,可以陪娘子说说话。”

薄徽娥一脸受宠若惊,被白瑜迎进了殿内。

绘着白梅的六折屏风前,贞贵姬闲闲而坐。一身琉璃白提海棠齐胸襦裙,臂挽水蓝披帛,面色几分苍白,越发显得她娇弱堪怜。

薄徽娥恭敬地稽首长拜之后,她微笑道:“妹妹请起。”吩咐道,“给徽娥娘子上茶。”

薄徽娥在对面的案几后坐下,头颅低垂,一言不发。

“毓秀殿阖宫拜见那日,本宫就想跟妹妹多聊几句,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前几次妹妹来问安,本宫又身子不争气,多有怠慢,妹妹可千万别见怪。”

“娘娘说的哪里话。您身份尊贵,臣妾如何敢怪罪娘娘?”

“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入了宫大家就都是姐妹了,别那么见外。”贞贵姬笑道。

“娘娘说的是,臣妾受教了。”

贞贵姬见她神情拘谨,口气越发亲和:“妹妹入宫也有半个多月了,可住得习惯?”

“谢娘娘关怀,臣妾一切都好。”

“本宫记得,妹妹如今是毓淑仪的宫里人?”

大晋规矩,各宫皆有一从三品以上的嫔御为主位,其余位分较低的嫔御则称为主位宫嫔的宫里人。

“是。臣妾如今住在永桦宫娴思阁,淑仪娘娘对臣妾十分照拂。”

贞贵姬笑笑,语中暗藏深意,“毓淑仪大多数时候,还是个好相处的。”顿了顿,“妹妹是来看如芳华的吧?”

“是。”

“这些日子总见妹妹过来,想必你们姐妹俩感情很深吧?”

薄徽娥神情微变,继而低声道,“臣妾与姐姐同出一门,自然要比旁人熟悉一些。”

贞贵姬眸光一闪,“哦,听妹妹这话,似乎你们并不是十分亲密。”

薄徽娥抿唇,终是道:“姐姐是嫡出,臣妾是庶出,如何敢攀附?”

“这样啊。”贞贵姬慢悠悠道,“本宫本来还想着,徽娥你如今虽位卑无宠,但有如芳华这般得宠的姐姐,只要她肯帮衬你几句,后面的路自然会好走许多。”叹息一声,“可谁知,你们姐妹俩原是这么个情况。”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看向薄徽娥,“入宫至今,陛下还未曾召幸妹妹吧?”

薄徽娥脸颊猛地变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贞贵姬一见她的神情便明白了,摇摇头,“妹妹这般姿容,竟…唉,可惜了。”

外面忽然传来人声,她眉头微蹙,“怎么了?”

白瑜出去查看了,回来禀报道:“是翠云轩那边来人了。说芳华娘子听说薄徽娥过来了,请她过去。”

白瑜一边说这话,一边忍不住皱眉。贞贵姬是合袭宫的主位,她在和薄徽娥说话,如芳华身为她的宫里人,却敢直接派人过来请人。实在是太不把贞贵姬放在眼里了。

贞贵姬面色不变,只淡淡地看了薄徽娥一眼,道:“既然如此,妹妹你就过去吧。”

薄徽娥起身行了个礼,由宫娥领着出去了。

见她走远了,白瑜才道:“这个如芳华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前几日奴婢还听说她还当着宫人的面对娘娘出言不逊。她真当陛下宠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十分不解的样子,“娘娘您怎么一味让着她呢?您是一宫主位,根本不需要上报陛下,便可以直接处罚了她。何必受这种委屈!”

“陛下如今对她宠爱正盛,我若越过陛下处罚了她,即使我有理,恐怕也会让陛下不悦。”

“那,那便告诉陛下,让陛下决断啊!您又不是见不到陛下了,只消伴驾的时候跟陛下提一提,他定会为您出气的。”

贞贵姬摇摇头,唇畔隐有笑意,“不过是个被一时恩宠蒙蔽了理智的蠢货,何必在意。在这宫里,像她这种没有绝对的实力,就敢飞扬跋扈的人,只会死得更快。”

这段日子她暗中观察了,薄瑾瑗与她的姐姐没多大差别,一样的美貌无脑。反倒她的那个庶妹是个心有城府的。她本来担心她二人若沆瀣一气,倒是难以对付。可谁知薄瑾瑗居然愚蠢到这个程度,身边有这样得力的帮手不知重视,反倒对她动辄打骂、肆意轻贱,弄得连翠云轩的奴婢都不大瞧得起薄熹微。

基于这个,她今日专程将薄熹微唤进来,同她说了这番话。

她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薄徽娥一进入翠云轩正堂,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瓷碟惊得身子一闪。

站定之后,她回头望去,却见如芳华秀眉微挑,咬牙切齿,“你与那个贱人说什么了?”

薄徽娥深吸口气,恭敬跪下,“贞贵姬只是唤妹妹进去说了几句闲话,并无别的。”

“只是闲话?”她走近她,“那为什么说了这么久,还非得我去请你才过来?”

“贞贵姬询问我在永桦宫是否住得习惯,又问我平时打发时间都有什么爱好,我便一一答了。虽然只是闲聊,但她没有先开口,妹妹也不敢贸然请辞。”薄徽娥抬起头,诚恳地看着她,“二姐,你在怀疑什么呢?我是你的妹妹,是长姐的妹妹,我自然是向着你们的。“

如芳华怒意稍减,却换了一副不屑的面容,“你这话说的,倒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自然知道你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你就算想,也折腾不出什么来。就凭你这样的身份,景氏难不成还要拉拢你不成?”

她一贯口舌刻薄,薄徽娥也习惯了,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过你最好记着,景氏是害死长姐的凶手,我与她不共戴天。”她语气里满是腾腾的杀意,“你若是敢不知死活去讨好她,那么休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姐妹之情?呵,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妹妹。你对待我,与对待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打小便这样。就因为我是庶出,就因为我母亲不过是个侍妾,且在生我时难产而死,你就敢欺我无依无靠,把我当奴婢看。

一直到离开翠云轩,薄徽娥都没什么表情,脑中翻来覆去的,不过是这些日子宫中碰上的人与事,还有自小在薄瑾瑗手中遭受的折辱。

“薄妹妹。”一个带笑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回头一看,是这一届的新人之一,赵氏共锦。

薄徽娥之前听说过,这位赵共锦和另一位宋清虞都是陛下不愿收下顾氏姐妹,顺口选来凑数的。这两人初封的时候都与她一样是徽娥,但如今都已被召幸,晋为宝林了。

“赵宝林。”她福了福身子。

“薄妹妹这是打哪儿过来呀?”赵宝林明知故问,“哦,看着方向,是合袭宫了。怎么,妹妹又去找你那芳华姐姐了?”

她微笑道:“是。”

“要我看,你这姐姐也不怎么靠得住嘛。”赵宝林道,“只顾自己受宠,半分也没想到你这个妹妹。难为你还巴巴地去讨好。”

赵共锦出身小门小户,没读过书,容貌也仅仅算清秀。要按陛下的眼光,是绝对难以入选的。只怪她运气太好,同顾氏姐妹分在了同一组,如今身份倒在薄熹微这个官家小姐上头了。

“宝林说笑了,自家姐妹之间,原是要多亲近亲近的。”

赵宝林叫住她原本也只想抖抖威风。当初大家一起在尚仪大人处学习礼仪时,她自知出身低微,对薄氏两姐妹都心存畏惧。如今这被她仰视过的薄熹微居然落到了她下头,感受实在太过愉快,让她忍不住就想多体验几次。

“行了,我还要去阳昭宫陪明充仪娘娘说话呢,就先走了。”

薄徽娥福身恭送她离开,看着那个绛红色的背影,眼内情绪莫测。

即使是跟随尚仪学过礼仪,她依旧是难掩身上的小家子气。走路的姿势半分端庄也无,不过是个肤浅无知的女人,她却不得不对她笑脸相迎。

果然如此。进宫之前,服侍她长大的奶娘就告诉过她,在这宫中,没有皇帝的恩宠,就没有一切。

只因那恩宠不单单是恩宠,其背后还附着着让人垂涎的权势,以及众人的尊重

顾云羡看着对面的皇帝,许久才慢吞吞道:“陛下你若是再动,臣妾就不画了。”

皇帝长叹口气,诚恳道:“朕都坐了一个时辰了,身子实在有些僵,你要体谅。”语带困惑,“怎么往日画师给朕画像,没像你这般,动都不许动一下?”

“那些画师个个都是丹青妙手,自然不需要陛下坐在那里供他们画。可臣妾本不会画画,若非您逼我,一年到头也难提一回画笔。二者怎么能一样?”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他只能叹服,“看来完全是朕自讨苦吃了。”

“可不是。”

见她一脸理所当然,他无奈地摇头。

最近连着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今日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兴致就有些高。用完膳他看到墙挂着的工笔画,便开口让她也给自己画一幅。她推说不会,他依旧不依不饶。最后她只能无奈道:“那好,既然陛下坚持,臣妾画便是。不过得先说好,臣妾开始画了陛下就不可以反悔。一切都得听臣妾的。”

他尚不知陷阱等在前方,笑着答应。

然后…就保持同一个姿势在窗边坐了一个时辰…

他这才明白,当时她唇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为的是什么。

正在懊悔,外面却忽然传来人声。过得片刻便见采葭进来,行了个礼,道:“陛下,成安殿出事了!”

54

顾云羡手中的画笔微微一颤,原本线条流畅的袖袍上落下了一个小黑点,显得十分碍眼。

倒是可惜她画了这么久。

“怎么了?”皇帝微微蹙眉,语声低沉。

“奴婢也不清楚,是贞贵姬身边的白瑜亲自过来的,说贵姬娘娘用完膳之后就突然不好了,像是…像是中毒了!”

中毒。又是中毒。

柔婉仪钩吻一事尚未查出真凶,竟又有一个嫔御中毒。

皇帝眸色暗暗,看不出在想些什么。顾云羡站到他身旁,“陛下快过去看看吧,臣妾陪陛下一起。”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陛下赶紧先下道旨意,命尚药局的侍御医去合袭宫诊治。没有圣旨,贞贵姬那边是肯定请不动侍御医的。”

同历朝历代一样,大晋宫廷的医师也分多个等级。太医署之外设有女医院,选择宫女为女医,由太医署的各科博士教授五年出师,多为宫女宦官看病,级别最低。太医署的医师官职有高有低,各有擅长的领域,视不同的病情针对性出诊。但级别最高的当属尚药局的四位侍御医。他们是大晋最顶尖的杏林国手,身份比掌管太医署的太医令还要高,没有帝后的旨意,绝不会进宫给妃嫔看病。

皇帝颔首,“吕川,去尚药局传朕的口令,命今夜值班的御医即刻前往合袭宫。”

吕川领命去了,顾云羡扬声道:“采葭,吩咐宫人备辇;阿瓷,去把本宫和陛下的大氅拿来。”

阿瓷取来大氅,顾云羡将皇帝的披到他身上,安抚道:“陛下别着急,既然是白瑜亲自过来,想必情况不会有多严重。上回柔妹妹那般凶险,最终不是也安好无恙吗?”

皇帝握了握她的手,没有说话

皇帝和元贵姬的轿辇抵达合袭宫时,已经有不少嫔御闻讯赶来。

毓淑仪率先迎出来,跪地行礼:“臣妾参加陛下,陛下大安。”

顾云羡立在皇帝身后,敏锐地接收到毓淑仪朝她递过来的视线,心中明白她的想法。

她是在询问自己,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

移开视线,她只做不知,跟着皇帝朝成安殿走去。

殿内的情形一如上次柔婉仪中毒,只是这回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换成了贞贵姬。皇帝坐在榻边看了一会儿,回过头,“娘娘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太医说已无生命危险。”

“她昏迷了多久?”

“有一会儿了。”宫娥答道,“用完膳后娘娘就呕吐不止,然后…就昏厥到现在。”

右手慢慢收拢,握紧成拳,他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张太医,“说吧,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张太医连忙跪下,道:“启禀陛下,贞贵姬会如此是因为服用了甘草和鲤鱼,导致中毒。”

“甘草和鲤鱼?”

“是。甘草和鲤鱼乃是相克的食物,分开吃没有问题,但若一起食用,则会引起中毒,严重时甚至危及性命!”张太医重重地磕了个头,“臣已检查过贞贵姬的晚膳,那道红焖鲤鱼中确实混入了甘草!”

皇帝不语,明充仪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也不知这成安殿的掌馔是怎么做事的,这样的菜也敢端上来!真教臣妾后怕。”眉头紧蹙,“宫里的掌馔难道没经过教导,不知道有些食物是相克的吗?”

一旁的柳尚宫回道:“所有的掌馔在前往各宫任职之前,都经司膳悉心教导过,这些相克的食物也在学习内容之中。”

明充仪挑眉,“那也就是说,这道加了甘草的红焖鲤鱼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顿了顿,“那这下毒的人选的法子倒是巧妙。银针试不出食物相克产生的毒,也就难以发现菜里有问题。”

一旁的宫娥闻言面有难色,吞吞吐吐似有什么话要说。

明充仪见状黛眉一挑,“怎么了?有话便说!”

宫娥吓得一颤,忙磕头道:“禀充仪娘娘,这道菜不是成安殿的掌馔做的,是…是…”

“是什么?”

“是薄徽娥亲手做的!”

明充仪一愣,“你说,是永桦宫娴思阁的薄徽娥亲手做的?”

“是…”宫娥深吸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因为这一个月来,薄徽娥经常来合袭宫看望如芳华,也就会来成安殿问安。娘娘与徽娥娘子聊过几次之后,觉得很是投缘,便时常留她用膳。今天也是如此。然而半下午的时候,徽娥娘子突然提议,说她在家中时便喜下厨,鱼做得极好,希望能亲自为娘娘做一次,以谢娘娘的一番垂爱。娘娘感动她的心意,很高兴地答应了,可谁知…”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

众人循着宫娥的视线望去,这才发觉薄徽娥居然面色惨白地跪在角落里。他们进来时都关注着贞贵姬,不曾注意到这边。即使有人发觉了,也没功夫去关心这个连一次都不曾被召幸的小角色。

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薄徽娥身上,她身子颤了颤,面色越发惨白,双眼直视这地面,似乎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惊吓。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皇帝看着她慢吞吞道。

薄徽娥唇瓣发颤,良久深吸口气,“臣妾无话可说。”

众人哗然!

这、这居然就认罪了?

其实宫娥的话一出,大家心中都是存了几分疑惑的。只因大家觉得,薄徽娥就算当真想要谋害贞贵姬,也不该选择这么愚蠢的方式。

在自己亲手做的食物里下毒,再当面呈给她,简直是同归于尽的搞法。

若不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谁会这么疯狂?

皇帝闻言仔细地打量了她一通,微笑起来,“这么说来,你应当很恨贞贵姬了。能告诉朕原因吗?”

薄徽娥身子还在不停发颤,如风中秋叶般惹人怜惜。她头埋得低低的,并不回答皇帝的问题,只是一味道:“臣妾有罪。”

“不说?”皇帝挑眉,看向一旁的如芳华,“你是她二姐,兴许你会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如芳华吓得跪倒在地,“臣妾不知!薄徽娥的所作所为与臣妾半分关系也无!”

“哦?可你们不是姐妹么,她的事情你会不知?”

“她才不是臣妾的妹妹!”如芳华急切道,“不过是个庶出的贱婢,臣妾和她从来就不亲近,她的事又怎么会知道?”

皇帝神情微变,盯着如芳华半晌,轻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朕明白了。”转头看向薄徽娥,“朕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什么要说的?”

薄徽娥怔怔地看着如芳华,对方低着头,根本不敢与她视线接触,仿佛怕沾上什么可怕的瘟疫。

许久,她苦笑一声,眼神中无限悲凄。

重重地磕了个头,她一字一句道:“臣妾罪大恶极,请陛下赐死臣妾吧。”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片刻,“你就这么想死?”淡淡一笑,“可朕却不想杀你。”

转头吩咐,“把她带下去看好了,不得有任何闪失。”

宦官上前,想扣住薄徽娥的手把她带出去,却被避开了。她慢慢起身,伸手整理了自己的裳服,脚步平稳地朝外面走去。

倒还是个性子倔强的。

几乎同时,吕川带着侍御医进来。皇帝给他让出位置,吩咐道:“仔细诊治,务必要让娘娘快些醒来。”抬头对其余人道,“行了,这边也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毓淑仪和明充仪等人互相对视一眼,行礼告退。

众人都走了之后,皇帝缓步出了成安殿,顾云羡跟着他身边。今夜月色甚好,如水般流泻,在衣服上都镀上一层柔光。皇帝微仰起头,看着圆月沉默不语。

许久,他慢慢道:“今晚的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