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平了。”他轻描淡写道。

她奇道:“你怎么做的?”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他曾经的苦衷,明白他得在陛下面前装得荒唐任性。既然如此,就不能拿什么“冠礼未成,儿臣想先专心读书,不为女色所扰”的理由来敷衍。可不说这个,他还有什么办法?

姬洵慢吞吞地在她对面坐下,顺理成章地使唤,“给我剥颗葡萄。”

她急于知道结果,听话地给他剥了葡萄。可他还不满意,笑眯眯道:“你不喂我么?”

顾云羡想想也是,给人剥了葡萄自然得管喂的,也就从善如流地凑近一点。谁知她的纤指刚把葡萄喂进他嘴里,他就忽然伸出舌头,轻轻一卷,将她的指尖含入嘴里。

她身子轻颤,立刻缩了回来,脸红红地朝他瞪去。

他计谋得逞,心情愉悦地把葡萄咽了下去,只觉浑身舒爽,“唔,我给父皇说,我跑去偷看过沈侍郎的女儿,觉得那姑娘生得不好看,很不喜欢。”

顾云羡瞪大了眼睛,“你说,沈竹央长得不好看?”天地良心,沈竹央虽然不如姜月嫦、薄瑾柔美艳,也不似景馥姝娇怯堪怜,却自有一股秀雅高贵,绝对担得起“美人”二字。

姬洵似乎没注意到顾云羡的惊愕,淡定道:“恩。我跟父皇说,她脸太平了,我看了一盏茶的时间愣是没记住,想来是无缘。他一定要我纳也行,但我担心她会拉低了我们孩子的美貌度,估计是没什么兴致和她养育子嗣的。”

一席话听罢,顾云羡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所以,陛下就答应你了?”

姬洵继续淡定,“不然呢?这桩婚事他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觉得我身边缺个人伺候而已。我如今给了他如此充分的理由,他自然就顺水推舟取消了。”

“你管这理由叫…充分?”顾云羡艰难道。

姬洵终于露出“孺子十分不可教”的表情,“啧啧啧,父皇的性情你可不如我清楚。就是这样的理由才能让他收回成命。他那么喜欢我是因为什么你忘了?”

顾云羡回忆一瞬,立刻想起来。陛下重视皮相,对姬洵的宠爱除了因为他是嫡子、性情肖似他之外,更因为他气度超然、俊美不似凡人。这样一个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孙子长得不好。

而且陛下生性荒唐,姬洵告诉他自己偷偷去看了未来的妾侍,不仅不会让他不喜,反而会觉得此举十分风流。在这样的心情之下,姬洵有什么要求他都更有可能答应。

所以,姬洵这番话完全是针对陛下的性格精心准备的,投其所好、切中要害,不成功才怪!

顾云羡沉默许久,情真意切地看着他,“你还要吃葡萄么?”

姬洵愣了一瞬,立刻笑起来,“吃。你给我剝的葡萄,多少都吃不够。”

这桩婚事就因为这么一个鬼扯的理由告吹了,顾云羡十分高兴,姬洵也十分高兴,顾皇后虽然有些无奈,但想到姬洵岁数还小,加冠之后再纳妾也行,便随他去了。唯一不高兴的,便只有沈竹央了。

姬洵对她的评语不知怎的竟泄露了出去,整个煜都都知道太子殿下觉得沈侍郎的千金“脸太平,不好看”、“有可能拉低孩子的美貌度”,一时议论纷纷。除开那些怒斥荒唐的儒士之外,其余的评论都十分有趣。少部分人觉得太子殿下果然是君王气度,这么早就开始对下一代认真负责,实在不错。当然,更多的人则致以了深切的担忧:太子殿下如果是以自己为标准挑选妻妾的话,前景着实渺茫啊!要论容貌,整个煜都的男男女女筛选一遍,也就只有国子监那位清河崔氏的崔六郎可以和他凑一对了…

听说沈竹央因为此事在煜都贵女圈狠狠丢了次脸,好几个月都不愿意出门。顾云羡得知之后慢吞吞地吃完了一盘葡萄,心情十分愉悦。

这一回没了旁人的干扰,他们终于可以保持彼此最好的样子,在天地君亲的见证之下,结为夫妻。

婚礼当夜,吟诗却扇之后,闹新房的客人终于散去,青庐之内只剩他们两人。顾云羡低着头,脸颊微红,灯烛之下更显妩媚娇艳。

姬洵在她旁边坐下,凝视她半晌之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笑道:“你这回可不如上回胆子大。”明明那时候,她还敢在喝合卺酒的时候对自己表白,今晚却安静得跟一只小鹌鹑一样。

顾云羡被迫看着他的脸,大眼忽闪忽闪,“该说的话早就说了,就只好安静点了。”

姬洵笑得更开心,“你没什么话想说?”

顾云羡刚想摇头,忽然感觉一阵压力袭来,身子往后一倾便倒在了柔软的丝被上。

姬洵英俊的脸庞在她上方,因为背光,所以有一点阴影,唯有那双眼眸,亮而清澈,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他对她的情意。让她安心的情意。

“存卿…”她唤了一声。

“恩?”他含糊地应道,视线已然专注地落到她嫣红的唇上。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在下颔处来回摩挲,慢慢按上了嘴唇。

“你想说什么?”

顾云羡觉得好笑,他的手放在自己嘴上,她还怎么说话?

一瞬之后,姬洵也料到了这点。轻笑一声,他收回手,看着拇指上淡淡的粉色,眼中流露出戏谑。

再次低下头,这回他凑得极尽,两个人鼻息相缠,顾云羡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柏气息,和煦而清冽。他在她鼻尖轻轻一吻,再顺着吻下来。顾云羡早有准备,任由他吻到自己脖子时才忽然想起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没说。

她伸手去推他。

一下,没推动。他还在专注地亲吻她脖颈上白皙的肌肤,嘴唇又软又热,让她身子也跟着燥热起来。

她压抑住心头情动,再推了一下,他有些不耐地打开了她的手,“别闹。”

明明是你在闹…

“你先等等,我有事情…”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怨念,“我等了这么久,今晚上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有东西要给你。”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很明显对这个礼物不是很感兴趣。比较起来,他还是更想继续刚才的事情。

顾云羡没理睬他的臭脸,自顾自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给你。”

姬洵接过一看,湖绿色的锦缎上绣着灼灼桃花,右上侧以清丽瘦洁的小楷题着“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是她答应要做给他的香囊。

“你不是说香囊没做好,所以送了我手帕代替吗?”他道。

“我骗你的啊。”她说得坦然,“我觉得新婚之夜得有份礼物给你,可想了好久实在不知道送什么,连舞都在你生辰的时候跳了。还好,你想要的香囊我还没送,那就这个吧。”

明明就是偷懒,居然还理直气壮。姬洵好笑,拿起香囊闻了闻,“这味道…”

“是‘岸芷汀兰’。”顾云羡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殿里用这个香么?我大概记得配方,琢磨了七八天也就成了。”

见姬洵只笑不说话,顾云羡又补充道:“我还在里面放了一束头发。”说到这里终于有些羞涩,“是…我的和你的…我把它们打了个结。”

他挑眉,神情促狭,“你什么时候偷偷剪了我的头发?”

“不告诉你。”顾云羡眄他一眼,“你只跟我说,这份礼物你喜不喜欢?”

姬洵看着手里的香囊片刻,长舒口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喜欢极了。”

顾云羡这才露出笑颜,“那就好。”不枉她大费周章地搞到他的头发。回忆一下当时的画面,她握着银色大剪子,轻手轻脚地靠近睡着的太子殿下,然后把剪子一点一点凑近他的脑袋…没被当成刺客委实是她运气好啊!

“不过,其实你不需要费心给我准备礼物。”他的声音从上方悠然传来,“今晚上我本来就有一份大礼要收了。”

她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便感觉一只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而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抚摸上去,最后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扬唇一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我们别耽搁了。”

她的视线被他的面庞挡住,只能感觉到室内的光线慢慢暗下去。绣着戏水鸳鸯暗纹的纱帘波浪般起伏,空气里满是清雅的香气。

她想,就算有一天她再次遗忘往事,也一定会记得今天。他们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终于回到了彼此身边。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之间不会再有欺骗,不会再有算计。她会用最真挚的心去对待这个男人。她的夫君,她的宿命。

她会永远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和上一个之间隔了一周了,时间有点长,阿笙很惭愧…人家也不是故意拖着,实在是从上周六就开始感冒,吃了好多药一直没好,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码字效率也低,所以…捂脸,大家原谅我吧!番外还剩两个,一个是陛下和云娘婚后的事情,一个是崔朔的单独番外。我争取别拖太久。

下一次更新是本周日晚上。╭(╯3╰)╮

谢谢和味煎饼果子土豪扔的火箭炮,谢谢未央遗云扔的地雷,么么哒!

阿笙的新坑开啦!打滚求收藏!收藏数据对新文很重要,所以希望没有收藏的菇凉们可以戳进去,收了阿笙的新文!mua! (*╯3╰)

文案:

和亲公主?冷宫皇后?商霖穿越之后的身份充满挑战。

后宫危机四伏,她一醒来便身陷绝境、命不久矣。

本以为前途无望,可以洗洗睡了,却惊讶地发现,皇帝…

居然是她的老乡?

陛下和云娘的甜蜜生活【六】

顾云羡嫁给姬洵之后,最大的困扰便是每天早晚都要喝那些苦得不得了的药。尽管她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再次喝这些曾把她折磨得够呛的东西还是让她悲痛不已。

姬洵对此致以了深切的同情,“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但,形势比人强。你的虚寒之症得快些治好,不然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们的小阿桓呢?”

顾云羡眄他一眼,片刻后却说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时间什么的都变了,这回再生出来的,还是阿桓么?”

这个问题显然太过深刻,姬洵一愣之后,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她所说,生辰八字变了,那个人就不一定是从前的人了。他们执念难消、再续前缘,阿桓却不太可能再次投生在她的腹中。

“不是也不打紧。”见他神情失落,顾云羡安慰道,“我离开的时候,阿桓已经很大了。他英武聪慧,长得很像你。我相信,即使我们不在他身边,他也能平安地度过他的一生。”

姬洵沉默片刻,点头道:“他自然会一世平安。”

阿桓能否与她再续母子情还不是最要紧的问题,从顾云羡与姬洵重逢开始,另一件事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不曾有一刻散去。

“你的病,是在什么时候发作的?”某天晚上,她趴在姬洵胸口,探手去摸他的额头,“现在可会觉得疼?”

“不会。”他握住她的手,“你别担心。我几年前就去寻名医看过,没什么问题。”

“会不会是现在时间还太早了,又或者是那些大夫医术不精,所以才看不出来?”她蹙眉,“我前几日跟族姐打听,她说靳阳有位神医,可生死人、肉白骨,我们不如去找他看看?”

“生死人、肉白骨?”姬洵笑,“能做到这个的是神仙,不是凡人。”

“我自然知道,但,去看看也不损失什么,对吧?”她摇着他的手,软语恳求,“你就当是让我安心了好吗?存卿…”最后两个字咬得百转千回,听得姬洵骨头一酥。

“你…”他咳嗽一声,“连美人计都用上了,我还能说不?好,就依你,我们去一趟靳阳。”

两个月后,陛下派太子前往江南办差,他特意入宫请旨,要带上太子妃一并前往。

此举不大合规矩,但陛下一向不爱讲规矩,是以没费多少周折就谈成了。陛下虽没意见,顾皇后对此却不大高兴。不为别的,只因太子殿下娶妻之后,对太子妃完全是专房专宠的情况。成婚之前拒绝了沈侍郎的千金便罢了,太子妃过门后皇后曾有意赐两个名门闺秀给他为侧室,也被拒绝了。

这情况让顾皇后觉得不安。她当初的确十分喜欢顾云羡,然而如今见儿子对她着迷成这样,难免担忧自己是否看错了人。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至于给她脸色看,日常见面却也不似从前亲热,生疏了许多。

顾云羡极在意姑母的看法,对此不免难过,姬洵见她愁眉不展,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别怕,这事儿我早有安排。明日我先入宫,你晚点再来,正好可以看看母后对你的态度是否好转。”

顾云羡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强笑着点点头,“好。”

第二日她到椒房殿的时候,姬洵已经陪顾皇后用完了一盏茶。她按规矩稽首长拜,顾皇后含笑道:“云娘,快些起来。你过阵子就要出远门了,咱们婆媳俩今天可得多说些体己话。”

她态度温和,全然是自己当年还在椒房殿时的样子。顾云羡心中惊喜,忙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朝姬洵看去,免得露出痕迹来。

当晚回到东宫,她缠着姬洵求了好久,他才终于懒洋洋地搂住她的腰,“真想知道?”

“恩。”她乖乖点头。

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挑眉上下打量了一通,活像个登徒子,“那你得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她睁大眼睛。

“唔,这个就得你自己想了。”他笑,“反正,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她抿唇,然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刚想戏谑一句“别急别急”,就看到她黑眸认真地看着他,严肃道:“你说不说?”

“威胁我是没用的。”他只愣了一瞬,就恢复了无赖的样子,“你就是打我,我也不会说的。”

她手掌环住他的脖子,语气加重了几分,“你真不说?”

“恩…你掐死我吧。”他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要死在你手里,这辈子就风流大发了。”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轻哼一声,“我才不成全你呢!”

姬洵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低下头,嘴唇凑近他的脖子,灵巧的舌尖触上那突出的喉结,轻轻地、带着三分撩拨地舔了一下…

姬洵身子一颤,再睁开眼时里面已经多了不一样的神色。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太子妃这是,在调戏孤?”

眼看太子殿下就要调戏回来,顾云羡慢悠悠地按住他的唇,正色道:“臣妾已经表示了,该殿下表示了。”

他凝视她片刻,挑眉一笑,说不出的俊逸潇洒,“既然爱妃这么有诚意,那孤就告诉你吧。”

顾云羡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其实我这些年假装荒唐、麻痹父皇及群臣的事儿母后心里是有数的。”姬洵一手揽着她,讲故事一般耐心道,“就算是上一世,她也知道我纳景氏有一部分是为了把戏演全。她会愤怒,是因为她实在不能接受我纳了弟妹…好好好,你别瞪我,我知道我错了…”心虚地躲开她的视线,“我今日只是告诉了她,混迹脂粉群中是荒唐纵情,专宠妻子在许多朝臣眼中一样是不成大器。与其妾室成群、后宅不宁,我情愿选择这个方式。”

顾云羡惊愕道:“你的意思是,你骗姑母你这么宠爱我,是在演戏给别人看?”

姬洵抓住她一只皓腕,低头吻上雪腻的手背,含含糊糊道:“恩…我说我只是假装被男女情爱消磨了大志,好让那些人放心而已。母后相信了我的理由,自然不再针对你了。”

这倒是个极好的理由。顾皇后本就喜欢顾云羡,也不是真的盼望儿子身边妾侍成群,她只是不愿意看到姬洵被一个女人迷得理智全无而已。如今姬洵告诉她,这个样子不过是个伪装,将来该做什么他心中有数,她也就放心了。担忧消除,她甚至还会觉得顾云羡陪儿子演这出戏影响了名声,对她更加怜惜。毕竟,女子善妒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顾云羡是将来的国母,史书工笔不会指责皇帝宠妻,只会批评皇后不贤。她着实承担了不小的压力。

不过,后人怎么说顾云羡本就不在意,也就无所谓名声了。

“那…过几年你若还是这个样子,姑母怀疑了怎么办?”想了想,她又深谋远虑道。

姬洵吻住她的眉心,“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总会有办法的。”顿了顿,“不过你若真那么担心,就快点给我生个儿子。母后见到孙子,自然什么都不计较了…”

说完,他一把抱起顾云羡,轻笑着朝内殿走去。纱帐垂下,留给他们一片不被打扰的天地。

麟庆二十六年秋,姬洵带顾云羡离开煜都,一路南下,最终坐船渡过睢江,到达江南。

北边最大的城池是国都煜都,南边最大的城池则是靳阳,传说中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便住在那里。

但凡有本事的人总是有几分怪癖的,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得到了许可,得以见神医一面。

幽静美丽的小院里,神医吊儿郎当地躺在藤椅上,看着面前衣着素净的夫妇二人,道:“你们俩谁要看病?”

“都要。”姬洵抢在顾云羡前面道,“劳烦神医给我和我妻子都看看,在下感激不尽。”

惫懒的神医顺手抽过一片的草药叶子丢进嘴里,不慌不忙地嚼完了才起身。他绕着顾云羡走了两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便诊起脉来。这样不知避讳的举动在宫中从未有过,两人却都没有说什么,耐心地等待神医的结果。

“你家夫人体质虚寒、不易有孕,需要长期调理。我这里本有现成的方子,不过她原本的大夫不错,照着他的法子再调理一阵,也要有成果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拆同行的台了。”神医简单说完,又抓过了姬洵的手。

顾云羡心提到嗓子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神医,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话来。

神医诊了许久,终于愤怒地丢开姬洵的手,“你身体比我这把老骨头还健康,看的哪门子病?”

顾云羡急切地问道:“是吗?也就是说,他身体里没什么隐疾,以后也不会发病?”

“隐疾?”神医古怪地看了姬洵一眼,“你那方面有问题?我没看出来啊。”

姬洵瞪顾云羡一眼,快速道:“我那方面好得很!”口气太急,他忙提醒自己冷静一点,“内子的意思是,神医可否为在下检查一下脑部,我们都担心我将来会染上什么怪病。”

神医冷淡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好吧,跟我进来。”

两个时辰后,他们被神医没好气地送出了门。鉴于顾云羡反复不停地询问“真的没病吗”,关上院门时神医认真道:“夫人,你家夫君将来要是真得了什么怪病,你就来靳阳找我。我要是没治好,这条命就赔给夫人你。”院门闭上的最后一瞬,只听到神医嘀咕道,“没见过这样巴不得自家夫君生病的…”

顾云羡转头看着姬洵,姬洵看着顾云羡,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确定,刚才那人就是传说中的神医?”

姬洵点点头,“去年靳阳一个已经躺进棺材里的屠夫就是被他救活的。”

“那他说你没事…是不是说明,这一次你不会再…得那个怪病?”

姬洵凝视着她,目光盛了水一般温柔,“我想,是不会了。”

顾云羡眼睛眨了一下,眼泪倏地滑落。

姬洵替她擦干眼泪,“老天慈悲,不会再折磨我们。你可以放心了。”

顾云羡说不出话来。

“即使真的有那一天,也不要怕。只要我们活着的时候尽情欢笑过,此生就没有遗憾。”他握紧她的手,“你明白么?”

顾云羡重重地点头,“恩!”

无比感动温馨的时刻,偏偏有煞风景的人出现。院门再次打开,神医不耐烦道:“你们两个,谈情说爱不要在我家门口!走远一点!”

姬洵、顾云羡:“…”

三个月后,姬洵处理完江南的事务,陪顾云羡去了一趟她的家乡。烟雨蒙蒙的临水小城里,顾云羡和姬洵穿过一条条街道。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景色,她轻叹道:“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回到这里。”

“只要你喜欢,可以经常回来。”姬洵温柔道。

她摇头,“我只是感叹一句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太子妃离京是多大的事情,她怎会不明白?她早不是那个卑微普通的少女,拥有的自由实在有限。不过,比起她得到的一切,失去这一点东西也不算什么。

“这里确实曾是我的家,但在很久以前我的家就不在这里了。”

姬洵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抱紧了她。两人一起看着远处的景色,神色柔和。

良久,顾云羡忽然用一种想起了什么的口吻道:“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

“什么?”

“你准备好迎接我们的阿桓…或者别人吧。”

他猛地低头,“你说什么?”

顾云羡笑道:“我说,我有孕了。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是不是阿桓。但无论是谁,你都要当父亲了。”

姬洵目光灼灼地看了她许久,忽然将她拥入怀中,力气大得让顾云羡忍不住轻捶他一下,“松手,你要闷坏你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