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不要脸的程度,柳氏绝对甩刘氏八条街。

“能侍奉侯爷,我得到什么都欢喜,不似你,光在嘴上说说如何如何心仪侯爷,其实受不了一丁点的苦。”

柳氏脸皮极厚,本身又是做祖母的人,岁数同永安侯相当,多年的寒酸日子,她同刘氏在一起,倒像是一对母女。

由此可见,永安侯今早发现柳氏睡在自己身边有多‘恐惧’。

仿佛怕刘氏不郁闷,柳氏得意洋洋的说道:“能留住侯爷就是本事,你既是怕侯爷伤你,以后就别侍奉侯爷了,安心养着吧。”

康嬷嬷躬身道:“夫人,厨房熬得养颜汤好了,您看是不是…”

虽然刘氏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柳氏晓得她不痛快,此时柳氏比喝任何养颜汤都痛快,听康嬷嬷突然插话影响她乘胜追击兴致,本不是很高兴。

不过柳氏晓得康嬷嬷的重要,瞪了康嬷嬷一眼,“催什么催,没看我正同刘家妹子说话?”

“老奴知错,养颜汤是侯爷千方百计给您讨来的方子,今早侯爷还…吩咐奴婢一定按时让您服用。”康嬷嬷脸上诚惶诚恐,腰弯得很低,“侯爷疼您,老奴不敢不听侯爷的命令。”

柳氏顿时眉开眼笑,“既是侯爷安排的,就是毒药我也喝。”

“看您说得,你给侯爷生儿育女,大爷,三爷,四爷都是争气的,侯爷疼您都来不及,怎舍得让您再受苦?”

康嬷嬷恭敬的扶着柳氏趾高气昂的离去。

饶是刘氏涵养再好也忍不住摔了茶杯泄愤,男人的话就不能相信!

回去的路上,柳氏忍不住问康嬷嬷:“她相信你说得话?”

“刘夫人有脸就问,左右侯爷一定会说没有,至于她是不是相信,难道还专门来同您理论一番侯爷到底有没有命令奴婢给您熬养颜汤?”

“说得是。”

柳氏乐得只见牙不见眼,拍了拍康嬷嬷的手,“幸亏我身边有你,以后我得势了,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虽是肉疼,柳氏还是打开珠宝盒子专门给康嬷嬷挑了两样自己不太喜欢的首饰。

“夫人,奴婢为您尽心尽力是应该的,不求夫人赏赐。”

“拿着。”

柳氏晓得施恩的重要,更晓得自己身边离不开康嬷嬷,比如昨儿…柳氏苦守了二十多年,年岁大可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乍然品尝到永安侯,柳氏食不知味,还想有下次。

能不能再留下永安侯,康嬷嬷可是关键。

如此想着,柳氏对损失的珠宝也就不甚在意了。

康嬷嬷推辞不过,千恩万谢得收下了,对柳氏大表忠心,太含蓄的话,柳氏不见得明白,侍奉哪位主子,就得晓得主子的喜好,性情。

只有奴婢适应主子,万万没主子适应奴婢的道理。

康嬷嬷既受四皇子大恩,唯一养老的侄子前程又在四皇子手上握着,她自然会对柳氏尽心尽力,如同她和苏臻真保证过的,有她在,起码刘氏不容易使阴招害柳氏,顺便可让柳夫人出出气,享受享受。

至于康嬷嬷怎么让永安侯中招,她是不会说的,宫里藏私小手段罢了。

*

原本苏贵妃的哀求无法阻止明景帝下达赐婚旨意,连苏臻真都能想到的事,冷静下来的明景帝自然不会忽略永安侯世子的‘野心’。

明景帝绝不乐意看到静北侯娶苏臻萱。

本想下赐婚的旨意,成王面容发苦的进宫了,抱着明景帝的大腿一顿哭,朱洪涛看上了苏臻真,死活不要苏臻萱…成王在明景帝登基时立过大功,明景帝多年一直很厚待他。

朱洪涛不成争气却是成王的宝贝疙瘩,成王老实可靠,明景帝除了责怪他教子不严外挑不出成王的不是来。

如今皇族贵胄子弟像朱洪涛的不在少数,只要不谋反,不同皇子们牵扯太深,明景帝便睁一只,闭一只。

只是此番成王想为朱洪涛娶苏臻真,明景帝如何都不会答应。

苏逸和谢飞虎的八拜结交的事儿自然瞒不过明景帝,苏逸回京这段日子表现可圈可点,完全可成栋梁之才,明景帝对苏逸起了爱才之心,也准备借着苏逸分化永安侯一系的势力。

因此明景帝绝不会把苏逸的爱女许配给纨绔子弟朱洪涛。

成王见明景帝一脸严肃,知晓儿子的心愿只怕是够呛,便保证会劝劝儿子,只求缓几日再说。

明景帝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下来。

刚让成王跪安,苏逸递牌子求见,明景帝叫他起身,苏逸依然跪着,陈诉:“臣不敢隐瞒陛下,当日臣同纳兰康酒后戏言结为儿女亲家,随后臣外放出京,同纳兰大人不再碰面,开始几年还有书信往来,而后书信渐少,臣回京后纳兰大人主动提起婚约之事,臣…臣疑惑极了,原本就是戏言,又没下聘,又没定表礼,他何苦做出一副逼不得已的样子?”

“他家公子是芝兰玉树的俊杰,臣女也不是野草,怎可因一句戏言就赖上纳兰诺?”

“如今谁不晓得纳兰诺得贵妃娘娘青睐,臣六岁尚能带母亲离开侯爷,此时又怎能让女儿坏人姻缘?”

明景帝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苏逸心往下沉,“臣今日入宫,不求陛下,只是秉承臣子本分,将以往同您清楚。”

“苏卿,你先起身。”

“谢陛下。”

苏逸躬身站在一侧,明景帝目光扫过苏逸,默默点点头,曾几何时永安侯也曾如同苏逸,不敢隐瞒他,可如今…永安侯的野心越发大了。

苏逸同永安侯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既然当初是戏言,苏卿不必在意。”

“臣恐臣女名声有损。”

“朕没看出苏卿竟是爱女之人。”

“臣如今只剩下一儿一女,别人…臣不敢想,轮不到臣管。”

苏逸面露苦涩,明景帝缓缓的说道:“过几日朕会设海事衙门,迁你为主官,你可敢承担这份责任?”

“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很好,光靠谢飞虎一人,朕不大放心。”明景帝唇边露出一丝笑模样,“忠心为朕的人,朕不会亏待于他。”

海事衙门主官起码从三品,苏逸等于荣升一级,一旦海禁得开,苏逸更得明景帝重视。

而且最重要从三品大员的女儿选秀指婚,即便以前定下婚约在皇家选秀面前也做不得数的,这是约定俗称的规定。

苏逸心满意足的辞别明景帝。

“陛下,娘娘和四殿下去了太湖泛舟。”

“摆架太湖。”

“遵旨。

明景帝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几分轻松自在的笑容,皇后无欲无求,四皇子就快成仙了,明景帝对他们少了防范猜忌。

他深知别看四皇子和皇后再亲近也成不了嫡亲的母子,皇后几次拒绝过继四皇子,明景帝着实懒得再试探皇后。

*

“三叔,喝茶。”

苏臻真主动为来访的苏迈端茶,“我已经给父亲送信了,他很快赶回来。”

苏迈在乖巧,明艳的侄女面前无法面无表情,“我只是来看看…看看你爹。”

“爹常同我说起您。”

“嗯?”

苏逸带柳氏离开侯府时,苏迈才一岁根本不记事儿,更不会记得苏逸。

苏臻真浅笑:“说您满月时尿了祖父侍妾一身,而后便诊出那名侍妾有孕,有人不信邪又去看您,结果…回去没多久也被诊出有身孕,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信得人可多了。”

“我爹纵使对我感慨,若当初三叔您名声没那么盛,就不会病了。”

苏迈略有尴尬,这段往事他从没听说过。

“都说刘夫人贤惠,我这次回京怎么没见那名坏了祖父骨血的侍妾?当年她对三叔可好啦,因您给她带来子嗣运气,时常帮祖母照顾您。”

“许是难产。”

“可惜了,擅长医术的刘夫人都没把她救下来,回京时,我娘还说我会有一堆的叔叔姑姑呢,结果…子嗣多,才是兴盛家之兆。”

刘氏可是顶着贤惠的命,柳氏当初被贬为侍妾的原因是为嫡母不慈,残害打压永安侯侍妾。

在柳氏当年时,永安侯侍妾有孕得有,刘氏还平安生下苏逊,可刘氏被扶正后,永安侯仿佛一下子不会让侍妾怀孕了,这些年就没个消息,当年后宅成群的侍妾死得死,打发得打发。

苏迈虽是听出不对味,依然为刘氏辩解,“父亲专宠母亲,敬重发妻才是家和之兆。”

“当年祖父若尊重嫡妻,便不会弄得骨血分离,永安侯被外人议论这些年。”

“她怎能同母亲相比?”苏迈声音提高了不少,“母亲高贵,温柔,聪慧,体贴,她是世上最完美的女子…”

门口传来苏逸沉稳的声音,“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在你眼里完美无缺,在我看来她就是居心叵测,恶毒虚伪。三弟,我不愿同你争吵,你回永安侯去吧。”

苏臻真一直估算着苏逸回府的时辰,老天相助,正好说到最关键的地方,能点醒苏迈正好,点不醒,她不愿父亲为苏迈伤心。

想也晓得苏迈就是刘氏得一颗棋子,伤害父亲的匕首。

第三十九章 奸{情

苏迈刷得站起身,把装着药膏的盒子重重的扔在桌上,俊脸阴沉,“不是母亲让我过来给你送药,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当年你既然有骨气的离开侯府,今日就不该回来!”

“别以为你逼不得已的借口能骗过我,倘若不是你在背后鼓动柳氏,她根本进不去永安侯府。”

“是你!”

苏迈气愤的挥了挥手臂,“是你让侯府陷入流言蜚语之中。”

“三叔。”苏臻真不干了,“您说得是人子该说得话?您孝顺刘夫人,听她的话,恭敬她,我们不拦着您,可您要搞明白,您身上留得是谁得血?不提生恩养恩孰重孰轻,三叔是不是巴不得我爹死在蕲州?祖母在贫寒中死去?”

“真正做出让别人说嘴的人不是我爹,而是三叔一直敬佩孝顺,认为完美无缺的女人柳氏。您总不会认为她被扶正,抢占祖母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真儿。”

苏逸声音低沉,“不必同不晓事的人废话。”

“当年不是她残害庶子,伤害母亲,父亲怎会贬妻为妾?”

“被她残害的庶子如今活得活蹦乱跳,有儿有女,做了永安侯的世子,被祖母伤害的女人有名有份,有地位,有富贵。如果这算是伤害的话,我也想被害一次呢。”

苏臻真嘲讽的勾起嘴角,“叫您一声三叔,祖母不过比刘夫人大上七八岁,却比刘夫人年长一辈,你见祖母脸上的皱纹沧桑,就不觉心疼?方才我提醒过您,自从完美的刘夫人当家后,府里除了她之外哪个再生出祖父的儿女?您说,祖父专宠刘夫人是对的,您就相信刘夫人没有在争宠?动手脚?”

“既然您能容忍刘夫人争宠,为何对祖母当年争宠很是看不上?祖母确实爱重祖父,可她地位稳固,难道光是为自己好吗?她残害庶子只是为报复刘夫人吗?”

“皇家暂且不说,三叔也是在帝都长大的,见惯了名门贵胄府上嫡庶的差别,别人都可以看不起祖母手段简单粗暴,三叔为祖母亲生儿子,您怎能把自己的生母看做恶毒的妇人?

“…我…”苏迈舌头发紧,说不出完整的话。

“不晓得我爹荣归帝都前,刘夫人怎么对三叔的,您最好回去仔细琢磨琢磨,以前和现在的区别,别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好歹,伤害真正在意您的人。”

苏臻真撇下愣神的苏迈直接出门,“对了,您没事最好多陪陪有孕的三婶,好不容易得来的血脉,可经不起折腾。”

三婶小刘氏…苏臻真想起水性杨花,与人通奸的小刘氏就觉得恶心。

苏臻真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可也顶顶看不上给丈夫戴绿帽子的女人。

“爹,宫里赏赐了良药,我帮您上药去。”

“嗯。”

苏逸在女儿关切的目光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苏迈的话固然让自己伤心,苏臻真的一番话把伤心冲淡了不少,苏迈糊涂,苏逸不能糊涂,总不能被亲弟弟牵着鼻子走,忽略一直陪伴自己,关心自己的妻女和儿子。

“世上本没尽善尽美的事儿,有些遗憾反而更好。”

苏臻真甜甜一笑,挽住苏逸的胳膊,“您说过带我和哥哥逛遍京城的,哥哥总是一个人在外跑,都不带我出门玩,昨儿哥哥还拿赢回来的彩头馋我。”

最近苏皓晖在帝都大出风头,抢了四大公子不少的风光。

苏逸颇以子为荣,笑道:“你看上得彩头,皓晖不肯给你?”

“是我抢来的。”苏臻真瞪大眼睛,苏逸摸了摸她的额头,“皇上委任我和谢大哥开海事衙门,以后南洋来得好东西会很多,到时我让你先选。”

“是主管海事衙门?”

苏逸点点头,“开海禁势在必行,陛下慎重先开海事衙门探探路,以后能否主持海禁…就看我能不能做得合乎陛下心意,协调上下的关系。”

若是苏逸能完美的完成明景帝交代的差事,升迁指日可待。

苏臻真眼睛发光,深知以后最肥的官员就是主管海贸的,父亲有此为根基,必能大展宏图,上辈子苏臻真最遗憾的就是父亲没能实现抱负。

“爹尽管在外面奋斗,家里的事情有我和娘在,您就放心吧。”

苏逸点点头,对妻女还是挺放心的。

苏迈沉着一张脸回到侯府,没脸去见刘氏,憋一肚子气回屋,谁知本该在养胎的妻子小刘氏却不在。

“夫人去了何处?”

“回三爷的话,夫人去水榭避暑。”

苏臻真的话对苏迈略有影响,成亲多年,小刘氏好不容有孕,苏迈格外珍视,担心小刘氏有危险,他主动去水榭接小刘氏,顺便他还提着冰过的水果。

乘凉的水榭薄纱垂下,两道人影拥在一处,窃窃私语声很浅,很轻。

“都说我这胎是小子…”

“小子好。”

就在此时,通风报信的人赶过来,“主子,主子,三爷过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薄纱后传出,男人急促凌乱的呼吸声传出,“确定是他?!他不是去见苏逸了?”

“不知怎么…三爷提前回来了。”

小刘氏焦急的说:“这可怎么办?”

水榭后面就是镜湖,苏迈堵住九曲回廊一切就穿帮了。

“要不,你从水下走?”

“不行…我不大会水。”

男人回头掂量湖水的深浅,俊秀儒雅的面孔划过阴郁,寻找暂且藏身之地。

苏迈已经走上九曲回廊,小刘氏吓的脸庞泛白,嘴唇哆嗦,没男人容忍妻子偷情,养着野种,而且此事一旦拆穿,小刘氏万万没有活路。

“三爷,三爷。”

“何事?”

苏迈距离水榭已经很近了,垂下的薄纱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回头看去,“母亲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