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小姨妈进了府,你也不要大闹。注意你母亲往常的吃食,莫让人钻了空子。”她轻声叮嘱了几句,便带头转过身跑了出去。

身后的绿竹边小步地跟着,心底有些忐忑不安。姑娘和小霸王进去究竟看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冲出来还这样紧张?

两人跌跌撞撞摸回了后厅,恰好瞧见卢芳雪她们几个朝这边走来。

“我还以为你没来呢,这是去哪儿了?”卢芳雪走了几步,下巴一扬眸光里带着一种审视,上下打量着她。

楚惜宁的心“咯噔”了一下,薛茹和几位相熟的夫人正往这里走。她连忙走上去挽住卢芳雪的手臂,娇脆地笑出声。

“我方才还说没找到你,原来是和那丫头走散了,路上耽搁了些。”她低声回道,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那样灿烂,任外人瞧着,仿佛是两个小女娃在说什么悄悄话。

卢芳雪白了她一眼,似乎想扯回自己的胳膊,无奈楚惜宁用了全力死抱着。卢芳雪本想发作,但是那边几位侯夫人都走近了,也只有任她抱着,敷衍性地嬉闹了几句。

几个姑娘纷纷行完礼之后,就又凑到一处说着悄悄话。楚惜宁悄悄扫视了一圈厅堂,并没有发现廖氏,心底暗暗发凉。

“你方才究竟去哪儿了?前院那边好像出事儿了,我们几个都被从凉亭里请回来了。”卢芳雪总算是甩开了楚惜宁,不由得挑起眉头狐疑地打量着她。

楚惜宁心里一紧,面上却是不露分毫,随口答了一句:“方才不是说了,和领路的丫头走散了。花轿也该来了吧?”

她连忙岔开话题,恰好外面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传来,后厅里各位夫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廖氏

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花轿已经到了,劳烦各位移驾外厅,新人要拜堂了。”廖氏还是一脸喜气,瞧不出异常,只是脸上的胭脂似乎抹得更多了些。

卢芳雪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廖氏忙着去前厅接受新人奉茶。楚惜宁因为年龄小,跟着卢芳雪她们也不用太过避讳,遂跟着去了前厅,躲在屏风里往外瞧。

新人在厅堂里欢喜地交拜,楚惜宁根本没注意,只仔细地搜寻着沈修铭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她的眉头挑起,心底暗暗着急,却又不好打听。

直到吃完流水席,闹完洞房后,各府的内眷才准备离开,廖氏站在厅外送各位夫人。

“宁儿下回再来玩儿,一定看好二郎不让他欺负你!”廖氏的笑脸越发明媚,顺势蹲□伸出手轻轻抱了一下她,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好丫头,廖姨不会忘了你的好。”

廖氏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和薛茹客套了两句,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才转身去送别人。

两日后,一顶青衣小轿抬进了沈国公府的后院,里面坐着面色惨白的小廖氏。她手捂着肚子,沈修铭那一脚让她痛得差点吐血,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抬轿子的人似乎和她作对一般,左摇右晃,导致她的肚子真的痛起来了。

廖氏亲自督促沈修铭练字,屋外守着的丫鬟走了进来,低声地说了一句:“夫人,二姑娘进府了。”

沈修铭的手一抖,一滴墨汁便落在了宣纸上,他不由得抬头看向廖氏。只见她脸上不再有往日柔和的神情,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愤恨和狠绝。

“尽管来吧,反正也没法子生了。只是苦了娘亲要在府上和那贱人的姨娘周旋!”廖氏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和愤恨,想起昨个儿她听到丫鬟的禀报声,几乎是魂儿都丢了。

告饶了几句,丢下一屋子别府内眷,赶到书房的时候。就瞧见小廖氏鬼哭狼嚎的模样,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散落在床边。国公爷还躺在床上闭着眼,身边的大丫鬟已经偷偷去请了大夫来,开了方子灌下去才算把人弄醒了。

“姐姐,你救我,这事儿不能传出去啊!否则我姨娘非得闹出来,到时候国公府和廖府面上都不好看啊!”小廖氏强忍着痛,几乎是跪着爬行过来,抬手似乎想要扯住她的衣摆。

廖氏后退了一步,有些嫌恶地看着她,心里暗暗发凉。难怪那难缠的姨娘闹着要来,

竟是为了威胁她让小廖氏进府。

最终国公爷醒来之后,阴沉着脸同意收小廖氏进府。夫妻俩都是一脸恶心,但是今个儿是长子娶亲的日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差错,无非是多个女人在后院。

“娘,楚家那丫头还让你小心吃食。”沈修铭放下手中的毛笔,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娘亲,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的心,只有把楚惜宁的话拖出来。

廖氏回过神,收起脸上的厉色,不由得摸着他的头。

“二郎,你好好的。以后这府里就再没有小姨妈,只有小姨娘。依她眦睚必报的性子,必定会寻你报仇,暗地里使绊子。娘和你爹商量了下,必须得把你和她隔开。”廖氏的眉头越皱越紧,小廖氏在后院里成长出来,把那些手段学了十足。沈修铭又是个心思粗的男孩子,遇上了小廖氏,恐怕会吃亏。

沈修铭有些愤怒地撇了撇嘴,想起小廖氏竟然做出这种事,不由得站起身冷声道:“娘,干脆再让我去多踹她几脚,死了就罢了。也不用让你和爹为难!”

廖氏低斥了几句,耐心地解释了几句,见他情绪平静了下来才敢离开。

小廖氏被抬进沈国公府,还是好几日之后,绿竹几经波折打听到。和前世不同,这一世沈国公府并没有因为这事儿闹出丑闻来。

楚惜宁微微松了一口气,从沈府回来之后,薛茹似乎察觉到不对。虽然没开口问她,却也对她看得更严了。

日子又回归到从前,每日和几个小姐妹跟着先生学功课,刺绣。十月初,沈国公府还是出事儿,廖氏病倒了,而且还病得不轻。沈国公府里日日都会请大夫过去,楚惜宁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了。她的眉头皱起,看样子廖氏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沈国公府的后院里,沉浸在一片惶恐之中。廖氏并不是像外面传得那样大病,而是中毒了,却是到现在都查不出凶手。

廖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她却硬撑着理顺思绪。她去了沈修铭的屋子,瞧见新端上来的糕点样子新奇,就顺手捏了一块尝尝,竟然就中毒了。显然这毒不是冲着她去的,有人要害她的二郎。

即使她的心底猜测就是小廖氏,无奈那个管吃食的丫鬟血溅当场,其他丫鬟也问不出其他。

“若不然把她送去庄子里?”沈国公就守在她的床边,半晌才阴冷地问了一句。

r>那个她自然指的是小廖氏,他对小廖氏用药迷倒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即使小廖氏被抬进来,他也很少去她的屋子里。

廖氏闭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起廖府里被闹得鸡犬不宁,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廖府那位姨娘完全就是泼妇,不怕老爷笑话,我娘和她斗了一辈子。姨娘一向没脸没皮,我就怕她闹起来,落了老爷的面子,毁了国公府的名声!”廖氏欲言又止,娘家的那些糟心事儿,导致国公府都受到牵连。

“老爷还是替二郎寻个好地方吧,安心读书,莫再被这后院的事儿牵绊着。”廖氏的声音越压越低,显然有些精疲力尽的模样,她低咳了两声。

沈国公长叹了一口气,把伺候廖氏的身边人儿梳理了一遍,把管家权交给了新进门的大儿媳,便开始着手安排沈修铭的事情。

当晚沈修铭悄悄溜进了廖氏的房里,透过微弱的灯光,他瞧见往日柔和甜美的娘亲变得脆弱不堪,心底除了愤恨还有一丝害怕。

“娘。”他嘶哑着声音喊出了一句,才发现自己竟是带着哭腔。

044 报仇毒打

廖氏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瞧着眼前带着委屈的小儿子,不由得鼻子一酸,伸手拉着他。

“二郎,娘亲一时大意,才让那个贱人得了势。娘亲会让你爹替你寻其他地方,莫再胡闹!”廖氏低声说了几句,就再说不下去了,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长子有了家室,羽翼已丰,可以脱离她的庇护。小儿子却还这样年幼,对后院的腌臜事儿更是一无所知,她现在根本无法拖着病体护着他,只能放他去别的地方躲着。

廖氏好容易哄着沈修铭离开了,睁大了眼眸,泪水划过面颊,紧紧地咬住舌尖,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血腥味充斥着舌尖,她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苦。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进来的是廖氏的陪嫁宋妈妈,也是世子的奶妈。她瞧着昏暗的灯光下廖氏那张苍白的脸,不由得快走了几步,轻轻趴在床边。

“姑娘。”宋妈妈刚开了口已经哽咽起来,她还唤着以前的称呼。

“是不是很多人盼着我死?”廖氏没有睁眼,轻轻勾着嘴角无力地一笑。

“姑娘,那个女人居心之毒啊!斐姨娘算什么东西,也敢让一个卑贱的庶女来谋害您!姨娘的卖身契在她的手中,却每每用这些腌臜的手段来逼迫您啊!奴婢若是死了,也无颜见夫人了!”宋妈妈轻轻握住了廖氏的手,泣不成声。

“我也没脸见我娘,让那个女人霸占了她的位置。委曲求全唤了她三十多年的娘亲,总想着有一日能磋磨了那女人替娘亲报仇!却没想到,她骄纵着斐姨娘欺我,拿捏了爹爹的喜好,我死拼着一口气嫁入国公府,她依然不想让我好过!”廖氏还没说完,就已经剧烈地咳嗽起来。

廖家没有挤进八大家族的行列,但是依靠着廖氏祖父一步步进入官场,到了廖氏的父亲也算是三品官员了。本来三品家的嫡女是配不上沈国公府的,偏偏当时的沈国公府陷入了低谷期,几乎被皇上所摒弃,才有了廖氏嫁到沈国公府。

“她是夫人的亲妹妹,是您的亲姨妈啊!怎么下得了这样狠的手段?连小少爷都要谋害,我的姑娘,您怎么这么苦的命哟!”宋妈妈轻轻替廖氏顺着气,说起廖府现如今的当家主母,几乎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也是我一时大意,没想到她的手能伸那么长。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就会害怕,我娘一向身子好,却生出了死胎,连命都没保住。她以为我没瞧见,当

日我贪玩儿就躲在桌子底下。我好恨、好恨!现如今她又要故技重施,想让一个容易拿捏的庶妹来代替我,做梦!”廖氏边说边哭,这些话搁在心底好久。

那个时候她才五岁,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娘亲被亲姨妈谋害了。丧期刚到一年,父亲就把她的姨妈娶进了府,她也喊了那人二十多年的娘。

“姑娘,她刚开始就让斐姨娘在府上作威作福,早就筹谋好了。您现在把小少爷搬离身边,也算是避让。偏院今晚上被折腾得够呛,巴豆的量可够多!”宋妈妈掏出手帕,替她擦干了眼泪,有意要岔开话题。

廖氏沉默地点了点头,她之所以还把小廖氏放在院子里,是要安廖府上下的心。她做了这么多年软性子的老好人,心底早就憋足了一股子狠劲儿,等着要廖家后院的女人陪葬。

“今儿送去的吃食里混了东西,恐怕明儿就不管用了!”张妈妈轻轻皱起了眉头。

廖氏轻轻闭着眼眸,嘴角勾出一个冷笑,轻声说道:“她那肚子现在可经不起折腾,巴豆下一回就够了。芦根、天花粉、青箱子、决明子、谷精草、鱼腥草、土茯苓、黄连,这些凉性的药,不用下在吃食里,也能让她生不如死。”

低弱的女声幽幽地传来,惨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十分熟稔地报着中药名。每报出一个名字,她就更恨上一分,为了防止廖府暗害,她怀的两个孩子都小心翼翼,这些凉性的药她都一一记在心中。以防自己出意外,没想到今日会用到害别人身上。

宋妈妈点了点头,替她捻好被角,轻声说道:“姑娘,睡吧。睡一觉就好了。等小少爷长大娶妻,等世子继承了国公府,不用再顾忌其他,一定能如愿的。”

廖氏真的是累了,这些事儿也只能在宋妈妈面前说。当门再次被关上的时候,她却忍不住痉挛,没有娘亲和兄弟撑腰的嫡女,她只能带上软弱的面具才活了这么久,慢慢筹谋来了这门亲事。现如今好容易一切渐渐变好,那个人却还不放过她。

当心底的恨意翻涌起来的时候,她几乎咬断了牙根。所有的委曲求全只为了等她两个儿子羽翼丰满,一朝颠覆。男人都是冷漠的,她从小就知道,所以当沈国公头一回进了小廖氏的房里,她就不准备把这事儿告诉国公爷。

沈修铭从廖氏的房里出来,眉头就一直紧皱着。他四处闲晃着,身后两米开外跟着几个丫鬟,谁都不敢做声。

不知不觉他竟然

来到了小廖氏住的院子,小廖氏被禁足了,所以院外只有几个看护的人。他皱拧着眉头盯着看,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冷硬,忽然冷笑了一声,冲着身后的几个丫头招了招手。

他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那几个丫头都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爷,这恐怕不妥吧?”身边的大丫鬟翡翠轻声说了一句,这事儿着实太出格了。

“你们若是不使了全力,就都等着和茗儿那丫头一样的下场吧!”沈修铭当场冷了脸,直接放下两句狠话,他冰冷的眸光一一刮过几个丫头的脸,带着一种审视。

茗儿就是那个负责他吃食的丫头,被拉过来的时候已经死透了。他屋里的几个丫头都瞧见了,想起茗儿的惨死,一个个不由得打了个颤,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负责看门的两个婆子被翡翠用二两银子打发了,沈修铭快走了几步躲在拐角的阴影内瞧着。

翡翠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发髻走了进去,片刻之后便搀扶着有气无力的小廖氏走了出来。

“你说我姨娘有信儿给我,在哪里?”小廖氏颤微微地走了出来,被门口的灯笼一照,脸色蜡黄一副快虚脱的模样。身上也只匆匆套了一件外衣,显然是从床上被翡翠拉了起来。

“姨娘,你得信奴婢的,屋里人多眼杂,免得奴婢被发现了。快到了!”翡翠快走了几步,几乎是半扶半拖的把小廖氏拽到了阴暗的角落里。

早有人等在那里,小廖氏察觉到不对,待要喊的时候,一个丫头已经将一块布塞进了她的口中。一个麻袋套在她的头上,一时之间几个丫头都聚了过来腿脚往她的身上招呼。翡翠不由得悄悄看了一眼沈修铭,依稀瞧见他的眉头皱紧了,她不由得咬了咬牙,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隔着麻袋往廖氏的后背招呼。

隐隐约约的“呜呜”声传来,只是周围的下人房隔得都较远,根本没听到动静。沈修铭上前几步,一脚将她踢翻,小廖氏带着麻袋滚了两圈。

他大步上前,脚踩在她的身上用力地捻。

“你该死,你该死......”沈修铭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他尽量控制着音量,却止不住语气里的颤抖。

“爷,爷,别打了,快死人了!夫人留着她定有用处的,现在打死她就太便宜了,爷!”翡翠吓得魂都丢了,她还从来没瞧过这样的沈修铭,连忙冲到他的身边从背后抱住他,压

低了声音哀求道。

沈修铭总算是停了脚,小廖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看了片刻才回过神,感到自己的背后触碰着一团柔软,不由得皱了眉头。

“松开,爷也是你能抱得吗?”他一把甩开翡翠的手,丢下这句话,便大跨着步子离开。

慢慢走出阴暗,他阴沉的面色被月光映射的越发冷冽,翡翠身上的香味似乎还在鼻尖回荡。他却头一回有了抵触的情绪,方才心头涌起的竟是楚惜宁那个坏丫头所说的男女授受不清。

翡翠的眼皮一跳,和周围的几个丫头对视了一眼,不敢多说什么,看都没再看地上的小廖氏一眼,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当晚偏巧守夜的不是从廖府带过来的丫头,直到清晨换班,才有丫头发现她。小廖氏当时都快冻僵了,只剩半口气,连想请个大夫也没人理会,只得买了方子回来煎,勉强捡回了半条命。却也神志不清,后背都出血了,脸上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的伤也下人。

她自然不敢去找沈修铭身边的丫头,也无人替她出头,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评论几乎不敢看,对于看不下去的妞表示歉意,文笔有限,感谢各位陪着我。

廖家这糟心的事儿早就设定好了,廖氏的难言之隐,不仅仅是嫡庶之间,从她的话语里也可以体现出她所说母亲的无能。如果是亲生娘亲,一点点有可能被挑剔的毛病,儿女都会遮掩住的,何况还是这样大张旗鼓地讲给外府的人听。

鞠躬感谢看下去的妞们,如果有不足之处敬请指出,我会想办法完善,以上!

045 初进皇宫

对于沈国公府的事情,薛茹并没有刻意的隐瞒着楚惜宁,只是每每提到廖氏都会感慨唏嘘。

“她那样的性子还是太软,顾忌太多。既舍不得身在廖府的娘,又放不下国公府里的小儿子。”薛茹轻叹了一口气,廖氏是八大家族里出了名的和善主母,心地软人缘也好,可是现在整日靠着中药山参吊着命,着实让人唏嘘。

楚惜宁皱着眉头,廖氏捡回了一条命,却整日与药相伴。小廖氏被禁了足,连门都出不了。沈修铭也不大进后院,单独辟出了西南院子,用做读书学武。自然小廖氏被毒打的事儿,并没有传出来,

沈修铭也不再像原先一样调皮了,她只偶尔从薛府了解到,小霸王似乎收敛了性子,即使去了薛府也是认真练武,不再吆五喝六地瞎跑。

沈国公府这事儿虽然没在京都流传开,但是上流家族却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不少山参补品像流水似的送到了国公府,只因廖氏平时为人亲和,这个时候也没人说她的不是,倒是不少人为她的左右为难感慨了一番。

廖府则成了各后院茶钱饭后的笑话,现在廖府当家廖冲这几日过得相当不快活。经常能听到同僚嘲笑他,闲得慌在外孙成亲的日子,送去庶女打嫡女的脸。他回家之后,毫不客气地给了斐姨娘一个窝心脚,甚至准备派人把她送去乡下庄子里。

就这样,楚惜宁迎来了六岁的第一场雪。寒风凛冽的清晨,她还沉浸在银装素裹的冷冽之中,宫中已经传来了消息。身怀五个月的楚昭仪,昨晚上小产了。

老夫人知道之后,差点晕厥过去。五个月的孩子没了,楚雯能留下性命也得伤了根本,没个几年别想再有。

皇上特地下了恩典,宫里派来了马车,接老夫人去看望楚昭仪。

“老夫人、侯爷,奴才出宫的时候,陆妃和萧妃娘娘还特地叮嘱了奴才。听闻楚侯府的大姑娘性子爽利,楚昭仪在家时和她又好,两位娘娘想着若老夫人能把姑娘带着,到昭仪面前说几句话凑趣,兴许昭仪的身子就大好了。”那太监传完了皇上的口谕,仍然弯着腰传达两位娘娘的意思,脸上带着十足谄媚的笑容。

这话说得好听,似乎是在征询老夫人的意见,其实已经是相当于下了旨意。就连跪在一旁的楚昭都皱了眉头,楚雯小产了拉个孩子去做什么?这两位娘娘当是见缝扎针也要兴风作浪。

薛茹动了动嘴巴,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低

下头轻轻蹭了蹭楚惜宁的额头。

“夫人放心吧,有老奴在呢,不会有事儿的。”穆嬷嬷在一旁轻声劝了一句,抱起楚惜宁柔软的身子,就坐上了马车。

一路摇晃,老夫人不停地叮嘱楚惜宁,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声音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宁丫头,宫里不比侯府,若见到其他贵人,行完礼之后少说话。”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坐在对面的楚惜宁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两辈子头一回进宫,身上依然穿着火红色的大衣裳,金色的海棠花开满了袖口和裙摆。她脑海里回荡着楚昭最后叮嘱她的话:“你是楚侯府的嫡长女,那些贵人也都是从八大家族里出来的。去了皇宫,也不能丢了楚侯府的气势。”

马车从皇宫的南侧门进去了,沿着高高的宫墙曲折前行,隐隐露出宫殿的一角。

几人下了马车,早有楚雯派来的宫女领路。老夫人只带了穆嬷嬷一个,楚惜宁身边也跟着绿竹。

“老夫人、姑娘,漪澜殿离这儿有些远,受些累。”那个宫女歉意地说了一句,便迈着小步子往前走。

按着楚雯的位份,还不能替老夫人挣来一顶软轿。楚惜宁短手短腿的,也只能勉强跟上。等到了漪澜殿,楚惜宁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看着殿宇那十几层台阶,不由得扬起脑袋,轻轻蹙起了眉头。

“姑娘,奴婢抱着您吧,到了这儿就没人瞧见了。”那个带路的宫女轻声问了一句,瞧见楚惜宁点头,便抱起她进了内殿。

“母亲,宁儿。”刚进了内殿,就瞧见楚雯裹着披风迎接她们。先前丰润的脸颊也瘦成一道尖儿,面色苍白难看,刚开口喊了称呼眼眶就已经红了,仿佛随时会落下泪来。

老夫人快走了几步,一把搀扶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手怎么这样凉?身子该好好调理着才是。”老夫人掏出锦帕亲自替她擦眼泪。

明明外面春风和煦,楚雯却裹着厚厚的披风,仿佛风一吹就倒了一般。瘦弱的不像样子,显然被这次小产打击得十分严重。

“姑姑。”楚惜宁小声叫了一句,似乎怕惊吓到她。

楚雯冲着她挤出一个笑,从一旁的贡盘里拿出一块糕点用手帕包了,声音透着哭泣的沙哑:“来,吃块糕。姑姑和祖母有事儿说,宁儿乖乖的,别乱跑。”

楚惜宁抬起肉手接过锦帕,温顺地点了点头,先前那个领路的宫女再次走了过来,重又抱起她出去了。

“奴婢叫瑾儿,姑娘头一回来宫里,就在漪澜殿附近的园子里逛逛。”瑾儿柔声说着,走了一小段路,就见到了一片小花园,里面还有个亭子。

地方虽小,但是样式齐全,胜在精致。就连玉石桥都铺好了,一条细长的小溪缓缓流过。

瑾儿抱着她直接往亭子处走,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阵尖利的呵斥声。

“五皇子,您也忒不省心了,让奴才好找!”一个中年的太监站在亭子里,拿捏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

他的面前站了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孩子,想来就是五皇子。那孩子看起来也有五六岁了,听到太监的呵斥却抿着嘴唇不说一句话,只抬头盯着太监瞧,眼神有些虚无。

“桂公公。”瑾儿皱了皱眉头,高声喊了一句。

先前那个趾高气昂的公公,立马缩回了头,变得点头哈腰。甚至还伸手替五皇子把衣襟弄正,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瑾姑姑,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桂公公变脸极快,一双眼轻轻眯起细细打量着瑾儿。

瑾儿还没回话,那桂公公已经瞧到了跟在后面的楚惜宁,那眼神随之瞥到了她的身上。

“哎哟,这位姑娘是哪家的?瞧着如此贵气!”桂公公甚至向前跨了两步,似乎想要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儿似的。

楚惜宁皱起眉头,这个公公的眼神让人十分不舒服。瑾儿连忙挪了一□子遮住她,脸上的神色变得僵硬了几分,口气也阴冷了些:“桂公公,皇上上回还对我们主子问起五皇子的事儿呢,您费心了。”

瑾儿和楚惜宁一起躬身向五皇子行了一礼,似乎不再想搭理桂公公一般。

桂公公的面色变了变,收起脸上阴测测的笑容,竟是毫不客气地几步走到瑾儿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冷声说道:“瑾儿,巴结上楚昭仪果真不一样了,叫你一声瑾姑姑,你还真不知东南西北了。当初恳求我对食的时候,我还记得你哭得那叫凄惨呢!”

奸细刺耳的声音传来,瑾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紧咬着下嘴唇。楚惜宁的眉头皱得更紧,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对食,她也偶然听过,但是现如今她只觉得这位桂公公上下透着阴森,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这个,给母

、昭仪。”一直没有开口的五皇子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摊开手,手心里放着一个小巧透明的琉璃珠。

楚惜宁不由得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五皇子长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透着纯澈,此刻他就认真地盯着瑾儿,目不斜视。

桂公公冷哼了一声,松开了瑾儿的手臂。瑾儿伸手抓过五皇子手中的琉璃珠,冲着他行了一礼,就准备搀着楚惜宁离开。

“这位应该是楚侯府的大姑娘吧?小桂子在这里给您请安了。”桂公公却并不轻易放过她们,而是给楚惜宁打了个千,顺势挡住了她二人的去路。

瑾儿暗暗着急,不由得朝桂公公身后看,方才楚惜宁贴身伺候的绿竹回去拿件披风,怎么这会子还不来。

“受不起,桂公公起吧。出来有一会子了,昭仪该急了。”楚惜宁轻轻地点了点头,带头先迈开步子,绕开桂公公往前走。

桂公公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追随着那个身穿红衣的楚惜宁。只觉得从她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个孩子初来皇宫的惶恐和畏缩,相反还有一种落落大方的仪态。

瑾儿就趁着他失神的时候,快走了几步跟着楚惜宁离开。走到转角的时候,楚惜宁回过头,恰好对上五皇子那双澄澈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和下一章是过渡章,有可能情节不是太激烈,见谅。

但是下章有个人要回来了,然后就是姐妹相斗。

046 楚珍归来

046 楚珍归来

“姑娘没吓着吧,别理会小桂子。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仗着有两位娘娘撑腰,越发无法无天了,都快爬到主子的头上了。”瑾儿离开桂公公的视线,明显松了一口气,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却又立马捂住了嘴,她竟然不知不觉地就对着一个奶娃娃透露了这么多,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楚惜宁默不作声地跟在她的身后,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眼眸里却透出几分复杂的光芒。可恨她前世对皇宫的事儿并不了解,但是凭着方才瑾儿的话,也可以猜出陆妃和萧妃在宫里的地位。

两人到了漪澜殿的时候,楚雯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看见楚惜宁进来,摆出一张笑脸和她耍了一会子。

“奴婢参见楚昭仪,陆妃娘娘和萧妃娘娘听闻楚家大姑娘来了,遂让奴婢抱去瞧瞧,正好让老夫人和昭仪说会子话。”一个穿着宫装的宫女经通传走了进来,低眉顺眼地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