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珍被三夫人脸上恼怒的神色吓到了,她也是一时羞愤难当,才会有些口不择言。说完就后悔了,此刻再对着三夫人这副模样,连忙缩着脖子,抬起手遮挡三夫人伸过来的手,连连后退。

“娘,你别打了。姐姐也是一时心急,娘,你别打!”楚珠早就吓得哭了,连忙伸手去拉三夫人,声音里带着哀求。

她心里十分害怕,明明三夫人已经把好亲事抢来了,姐姐日后也能嫁进更高的门第。但是她还是觉得恐慌,还不如不换这门亲事。一想到祖母、伯娘,还有宁姐姐鄙夷和冷漠的眼神,甚至是那些旁观的下人,都是一副不赞同的表情,楚珍的头皮渐渐发麻。

一时之间,三夫人近乎发泄般的厮打和珍珠姐妹的抽泣求饶声,再次在院子里响起来。

“三夫人、三姑娘、四姑娘!”母女三人正没有形象地拉拉扯扯,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声传了过来。

珍珠母女下意识地停了手,看向发声源,只见穆嬷嬷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三人立刻都松了手,理了理衣裳纷纷站好,皆有些心虚。

“嬷嬷有什么事儿?”三夫人努力平息了烦躁的心情,勉强撑起一张笑脸,尴尬地问了一句。

穆嬷嬷肃着一张脸,一一扫过对面狼狈不堪的三人,冰冷的视线似乎要将她们冻住一般。楚珠忍不住打了个颤,穆嬷嬷在侯府里比三夫人待得时间还长,积累下的威严可不是一星半点。

“大夫已经在前厅候着了,三夫人和二位姑娘都去瞧瞧吧!”穆嬷嬷的声音依然十分冷淡,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了。

母女三人皆认为她要离开了,纷纷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穆嬷嬷又转头扔下了一句话:“老夫人让奴婢提醒三夫人,今后三房要好自为之。”

说完,穆嬷嬷就快步离开了,那道急匆匆的背影,似乎一刻钟都不想多待在这里。

冷风拂过,珍珠母女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身心俱冷。尤其是三夫人,面色苍白如纸。楚惜宁掌管后院以来,只要三房不超越底线,小便宜一直是任她贪得。多年在侯府奴仆成群、衣食无忧的生活,让她只看到了一时的得意和胜利,却忘记了这侯府究竟是谁的天下。他们三房不过是大房施舍,才能住进来的而已。

待三夫人匆匆赶回三房简单梳洗了一番,瞧了大夫之后,身边的丫鬟按照大夫的吩咐将药抹在脸上。一方素净的锦帕遮住了半张脸,被卢秀打得鼻青脸肿的伤痕还在,看起来依然十分骇人。

听了穆嬷嬷的传话之后,三夫人早就吓破了胆,早早派人去前厅等着。想着三老爷一回府就截过来,免得被老夫人招过去。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把三夫人吓了一跳,有个丫头正在帮她抹粉,手也跟着一抖。

“哎呦,作死呢!”三夫人被碰到了伤口,她的眉头紧皱,不由得恨声骂了一句。又偏过头去训小丫鬟:“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可是老爷回来了?”

“老爷直接和侯爷去的荣寿居,奴婢也拦不住。听说方才荣寿居里,老爷直接骂人了!”那小丫头兴许是被吓到了,全身颤抖地竟然哭了起来,妆容也抹得一塌糊涂。

三夫人心里一惊,推开要上来伺候她的丫鬟,只觉得浑身发冷。三老爷的性子好的时候百依百顺,若是坏了定要死要活的。

这边三夫人还在胡思乱想,帘子就已经被粗暴地撩开了,露出了三老爷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老爷,您回——”三夫人连忙站起身,摆出一张笑脸,语调温顺地说着。

只是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被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声音异常清脆。

作者有话要说:按爪~妞们早点睡啊~

090 驱邪避灾

“蠢货,最近朝堂官员品阶调动,原本大哥见我最近安分守己,平日里也还算尽职尽责,想着给我走动一下。现如今倒好,不仅官不用升了,连能否在侯府里住下去都是问题!”三老爷气急败坏地吼着,瞧着缩头缩脑的三夫人,心里的火气更加涌了上来。

“你不是有大能耐的么?老夫人亲自给二姑娘张罗的亲事,你都敢抢,还和外府的人联合着筹谋自家的东西?呸,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个蠢笨的女人?”三老爷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一边说一边就上前来,抬脚就往三夫人的身上踹。

三夫人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无力地挡着三老爷的攻击。但是那只黑色的硬底靴子,还是无情地招呼道后背、大腿和肚子上。她猛烈地喘息和咳嗽起来,身上是火辣辣的疼痛,三老爷每一次脚落下,似乎都要把她往死里踹。

周围的丫鬟纷纷涌了上来,拉住三老爷,有几个忠心的丫头,甚至跪爬到三老爷的身边,抱住他的大腿,不让他再踹。

“都给我滚开!”三老爷正大力地撒着心底的火气,腿被丫头抱住了,行动受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猛地用力踢开周围几个丫头。

三夫人此刻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身上新换的衣裳早已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发髻散乱,上面沾满了灰尘,混着流出来的泪水,看起来脏兮兮的,好不可怜。□在外面的手臂上,已经沁出了血丝。

“嗯......”三夫人即使已经痛得痉挛了,却不敢大声叫着,生怕再次惹怒三老爷,只咬紧了牙关轻轻□着。

“二房是被逐出侯府的,二嫂回来这么久,都没翻过身来。没想到这回因着这件事儿,让二姑娘扬了贤名。而你却成了心如蛇蝎,只会耍手段的毒妇了,不仅珍儿和珠儿,整个三房都受你连累,永远地抬不起头来!”三老爷低着头,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仿佛此刻躺在他脚边的不是结发妻子,而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一般。

三夫人听着三老爷的口气不再是先前的暴怒,她的心底也微微放松了些。想着三老爷定是平静了些,她便暗咬着银牙,硬撑着坐了起来。旁边自然有丫头上前来搀扶她,颤颤巍巍地屈起腿,却是没站直便一下子摔倒在地,她便就着这个姿势,跪了下去。膝盖硬生生地碰到了地面,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咚”声,让人跟着眉头一皱。

“老爷,都是妾身一时心急,瞧不惯卢秀那副得意的模样,才犯下如此大错。不过二房毕竟已经倒了,您现如今在朝堂上又可以帮着大哥,大房应该不会下太狠的手。”三夫人依然低着头,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脸上的锦帕,指缝间又感到一阵粘稠,鼻尖也嗅到了几分腥味,想来脸上的伤口定是又裂开了。

三老爷慢慢地踱步到一旁的椅子上,猛地坐了下去,捧起桌上的茶盏。听到三夫人的轻声辩解,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带着十足的嘲讽。他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下人全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说话。

“你想得也忒好了,不说老夫人先前把二房宠成了心尖,就说现如今,二房都成一笔烂帐了。老夫人还亲自帮着二姑娘谋划亲事,就足以见得这事儿,老夫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三老爷轻哧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十足的不屑。

楚侯府谁最记仇?众人都清楚,当年老太爷没了,那些姬妾没了仰仗,只求一个安稳的生活时,老夫人却偏不如意。全部打发走了,使得这楚侯府将近十年里,除了记在老夫人名下的楚雯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庶房。

现如今三夫人明目张胆地就把亲事给换了,这就是在打老夫人的脸,如何会让三夫人这么轻易逃脱?

“而且没了二房的威胁,大哥也乐于扮演孝子,即使老夫人闹起来,大房恐怕也是鼎力支持,到时候我可不会顾念你我的夫妻之情!”三老爷没等三夫人开口,就接着冷声地说了下去。说到最后的时候,甚至还抬起脸,轻轻眯起眼鄙视着三夫人。

“老爷,妾身真的知错了!”三夫人早被他吓得发抖,此刻更是泪眼婆娑。

她在几位夫人里,虽然是进门最晚的,但是老夫人曾经的威名,却是如雷贯耳。如果老夫人此刻真的想磋磨她这儿媳,必定有千万种方法,让三夫人无法再留在侯府,即使勉强留了下来,也是脸面全无。

三老爷瞧了一眼她的脸,眉头紧紧蹙起。现如今的三夫人根本就不能见人,浑身脏兮兮的,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像路边的乞丐。

“老夫人的心思缜密,她定是恨不得活刮了你。但是当我说要休了你的时候,她却怒斥着不准。除非她死了,否则你是别想出这楚侯府的大门了!”三老爷站起身,声音像一把利剑一般。

三夫人微微一惊,待听到“休了”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停止了呼吸一般。傻傻地抬起头,却看到三老爷一脸懊恼的神色。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心里更加害怕,不由得痉挛一般地颤抖了起来。

“老爷,妾身知错了,不要休了我。林哥儿还小,他离不开妾身啊!”三夫人也不顾身上的疼痛,几乎扑倒在地上,就开始用力磕起头来,似乎想让三老爷心软。

三老爷看到她如此卑微的模样,脸上鄙夷的神色更甚。在谋算二姑娘的时候,怎么就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不顾得逞之后的狼狈呢?

他慢慢走了过来,轻轻蹲□平视着三夫人,抬手一把按住她不断颤动的身体,阻止她继续磕头。三夫人眼泛着泪光,被他挑起下巴,脸上抹得粉也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

“既然已经治不好了,索性就破得更厉害些。日后待老夫人再瞧见这张脸,都不想看第二眼,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三老爷另一只手握住三夫人捂在脸上的柔荑,微微用力就扯了下来,露出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痕,方才大力地踢打,伤口又开始冒血了,此刻瞧着还是那样恐怖。

三夫人猛地摇了摇头,抬手就去夺他手中的锦帕,近乎疯狂地念叨着:“不!不!大夫说还有治得,我的脸一定会恢复的。老爷,您别厌弃妾身!”

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容貌,如果要她出门,盯着这样的一张脸见人,还不如死了算了。一旦这道疤痕留了下来,就代表她将退出贵妇的圈子,日日只能躲在内宅。甚至连三老爷,都不会多瞧她一眼,那绝对是她无法忍受的。

“那些无用处的姬妾都被老夫人弄死了,你当我这个威胁十足的庶子是如何活下来的?”三老爷瞧见她发癫的模样,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的神色,再次甩了一巴掌过去。

三夫人又被打懵了,回味着三老爷方才的话,更是浑身发寒。下意识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

三老爷再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恍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听着,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给我护住这门亲事,难保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如果因为你这蠢货,毁了我们三房这么多年建立的根基,我一定不会再留你活路!”三老爷弯下腰,伸手拍了拍三夫人沾了血的脸,嘴角的笑意缓缓收起,最后留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从衣袖中掏出锦帕,边细细地擦着手,边转身离去。

待门再次被关上,三夫人才慢慢松□子,眼前涌起一阵昏暗。她的头也变得眩晕,整个人摇摇欲坠。放松之后才察觉到身上的疼痛感,一阵阵如利器敲击一般,全部涌了上来。

二姑娘和三姑娘的亲事互换了的事儿,虽然全侯府的人都清楚前因后果,却无人敢提起。老夫人亲自吩咐穆嬷嬷盯着,这件事儿就算完了,任何人都不许提及。只是流言止住了,事情却一件一件接着来。

首先是三夫人的脸治不好了,而且原本该淡化的疤痕,却变得又黑又深,横亘在左脸上。从眼角一直蜿蜒到嘴角处,好不可怕。大夫只说了,三夫人这是未忌口所致,这道疤要跟着一辈子。

其次是二夫人被二姑娘拉回去劝了一番之后,也不再哭天抢地,相反变得比平日更好性子。除了依然不跟三房来往,遇见谁都露出一张笑脸。

第三便是三姑娘和四姑娘很少踏足三房,整日去荣寿居给老夫人说笑话解闷儿。而迟迟未出手的老夫人,终于在八月初,提出要亲自替四姑娘说亲事。连日来闭门不出的三夫人,终于被吓出来了。收到消息之后,就连滚带爬地感到荣寿居里来。

“祖母,这玉佩的颜色如此纯净,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还未进门,已经听到内屋传来楚珠的惊叹声。

三夫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抬手整了整脸上的面纱,等着丫头通传过后,便匆匆走了进去。

“儿媳见过老夫人。”三夫人进去头都不敢抬,先恭谨地行了一礼。

老夫人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把玩,过了半晌才抬头瞧了她一眼,轻声说了一句:“起来吧!”

三夫人缓缓站起身,却也不敢坐。依然站在原地,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四位姑娘都到齐了,分别坐在老夫人的两侧。老夫人手里拿着的那块玉佩,则一下子就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块深青色的元宝状美玉,色泽光润,上面是用丝线变成的同心结,一瞧便知价值不菲。四位姑娘此刻也都盯着那块玉佩,目光里都带着几分欢喜,很显然都喜欢这样精致的配饰。倒是无人和三夫人打招呼,甚至珍珠姐妹只是轻轻一瞥,便不再理会了。

老夫人将玉佩放在手指间,细细地翻转着,随着光线的变幻,玉佩的光泽也由明到暗。

“这玉的名字叫玕青玉,乃是琅轩的一种。为远古出产的美玉,能够驱邪避灾。”老夫人的声音不急不缓,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一般,让周围的人沉浸其中,也更加把注意力集中到玉佩上。

“来,珠儿。”老夫人冲着楚珠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神秘,就拉起她的手摊开掌心,将那枚玉佩放进她的手里握紧。

“这是京都第一皇商蔡家的大少爷送来的,祖母瞧着极衬你的肤色,索性就送给你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顺势拍了拍楚珠的柔荑,冲着她轻轻眨了眨眼,仿佛有了共同秘密一般。

楚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亮光的投射下,三夫人依稀瞧见,楚珠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三老爷其实也是腹黑的男人,好吧,老夫人就是要用楚珠的亲事撒气!

091 众叛亲离【改乱码】

“老夫人,这可使不得!”三夫人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了上来,楚珠那副害羞的模样,在她的眼里犹如针刺一般。

她疾声唤了一句,一把抢过楚珠手里的玉佩,脸上的神色透着十足的惶恐。转过头厉声呵斥着楚珠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知礼?这玉自然是送给老夫人的,怎么说拿就拿!你这样的年纪也压不住玉的贵气!”周围的人都带着几分惊诧的表情看着她,特别是老夫人的脸上,露出几分阴沉的神色,显然已经不高兴了。

三夫人连忙双膝跪地,用双手托着玉佩,高高举过头顶,用一种谦卑的声音说道:“还请老夫人收回玉佩,珠儿年岁还小,禁不起这样的福分!”

她的话说完,却无人接话,只静静地盯着她瞧。气氛有些尴尬,三夫人跪在塌边上,而四位姑娘都坐在塌上,这一跪倒似乎也连小辈儿都受了这一礼。

过了半晌,老夫人才冷哼了一声,却并不去拿那块玉,沉着声音道:“平日里宁儿和玉儿都不缺这些,你两个嫂子早就为她们准备好了。你也整日张罗着,却把好的都留给了珍儿,可怜珠儿却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来,说不去还不让人笑话!这玉佩再贵重也是给人戴的,我说使得就使得!”

老夫人的声音透着十足的阴冷和气势,似乎胁迫一般。她冲着楚珠使了个眼色,老夫人沉着面色,眼眸里投射出一种厉芒,楚珠哪禁得住这么吓唬,连忙麻利地夺过三夫人手心里的玉,死死地攥在手里,似乎怕被人抢走了。

“好孩子,你娘偏心不疼你,祖母自然要多疼你一些。这玉收好了,蔡家的大少爷仪表堂堂,说不准缘分就从这这玕青玉上开始!”老夫人轻轻眯起眼睛,瞧见楚珠抓紧玉佩的模样,脸上的不快缓和了些,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伸手拍了拍楚珠的柔荑。

“老夫人!珠儿还小,恳请老夫人放过......”三夫人早已被吓得惨无人色了,当着几位姑娘的面儿,老夫人就说得如此直白,仿佛楚珠已经定给了蔡家的大少爷一般。

楚惜宁的眉头微微蹙起,刚要开口就被老夫人拉住了手,穆嬷嬷已经带着两个婆子走了上来,穆嬷嬷低声呵斥着身后的婆子道:“你们这些作死的,没看见三夫人身上还带着伤么?还不赶紧搀回去好好歇着!”

穆嬷嬷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个婆子便冲到了三夫人身边,一左一右地架起她往外面拖着。

“老夫人,老夫人,儿媳知错了!您要怎么罚我都行,珠儿还小......”三夫人拼命想要挣脱,无奈婆子的力气十分大,她也只能眼睁睁地被拖着走。

“慢着!”快到门口的时候,老夫人轻声唤了一句。那两个婆子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等着老夫人的下文。

三夫人的脸上露出些许惊喜的神色,又低声求饶,却被老夫人冷声打断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珠儿和珍儿是同一日生的,珍儿的亲事你可是急匆匆地就定了下来,这珠儿也该紧些。你身子不好,以后就待在屋子里好好歇着吧,待珠儿好事儿近了,我自会派人去通知你!”

老夫人的声音越发清冷,她抬起头对上三夫人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眸,脸上却露出一抹亲柔的笑容。三夫人的浑身发冷,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拖着离开了。

“珍儿、珠儿,你们的娘虽然糊涂了,但是祖母是不会迁怒于你们的。只要你们安安稳稳地听话,保准会有个好人家!”老夫人偏过头来,伸手摸着楚珠的掌心里那块玉,一下一下刮过楚珠的掌心,楚珠只敢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楚珍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惶恐的神色,只平静地应承了下来。以她这样的情况嫁进卫家的门,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如果老夫人要换一门亲事,她也不在乎。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人见双胞胎乖乖听话的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手一挥就让她们退下去。

三夫人回去之后,就几乎被禁足了,不曾出过三房的门一步。老夫人也加快了动作,楚侯府和蔡家的关系自然近了许多,京都里又流传出楚侯府很可能多出一位富可敌国的姑爷。

八月十五快到了,各府上都忙起来了。老夫人暗暗使力,赶在八月十三定下了楚珠的亲事,从拿到/玕【这货就是乱码的一切源头,唾弃它】/青玉到定亲,前后十来天就定了楚珠的下半生。亲事定下的当日,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就已经传遍了,皇商蔡家高攀上了楚侯府的四姑娘。

蔡家也很重视这门亲事,当日去蔡家相关店铺花银子的客官,全都有精致的金镙子相送。蔡家的店铺遍布甚广,从客栈到当铺,从酒楼到粮油店。当日蔡家的店铺可谓门庭若市,不少人就是为了去讨个喜气。

楚侯府上下几乎人人都收到了蔡家的礼物,下人们都没漏下,每人拿着赏钱笑得合不拢嘴。都道这未来四姑爷好阔气,前三位身份高的倒显得有些人气不足。

三房收到的礼物自然是最多的,老夫人一点都没留,全部都派人抬进了三夫人的院子里。来人还笑嘻嘻地说着:“三夫人,这可是未来四姑爷孝敬您的!”

三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看着满院子的箱子,打开之后整箱都是上等的胭脂水粉或者珠钗步摇,瓷器古玩更是数不胜数。一瞧便知价值不菲,三夫人的心却凉了半截,这全部是用楚珠的亲事换来了。

“快把四姑娘叫过来,我要见她!”三夫人尖利地叫喊起来,颇有几分撕心裂肺,由于害怕,她竟是哭了起来,心里仿佛被人剜了一道般疼痛。也就在此刻,她明白了那日,为何卢秀那样癫狂。

自己娇养大的姑娘,心尖子一般的美娇娘,却要被别人生生地推进火坑,仿佛自己的仰仗也会随着被销毁殆尽。

几个丫头婆子过来制止她,但是三夫人却好似发了疯一般,拼命往门口冲。脸上遮丑的面纱掉了下来,她都顾不上,就这样朝着门口伸着手,脸上的表情极其狰狞。

“娘。”一道亲柔的声音传来,一身浅粉色裙衫的楚珍,婷婷袅袅地站在院子门口。她抬起一双水亮的眼眸看着三夫人,灯笼里泛红的光透射到楚珠的身上,更显得她多了几分贵气。

三夫人不再哭喊,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门口的楚珍,有些失神。

“祖母让我来和娘说说话,你们在门外守着!”楚珍慢慢地走了过来,轻轻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面纱,轻柔地替三夫人带上,又拉着她的手进了里屋。

几个婆子和丫头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如此。

“珍儿,珠儿呢?娘有话跟她说!”三夫人似乎才回过神,她紧紧地拉住楚珍的手臂,似乎害怕一松手楚珍就不见了一般。

“蔡夫人来了,珍儿在前厅陪着她说话。”楚珍走到铜盆前,将毛巾浸湿弄干轻轻替她擦着脸上的泪痕。

“你是怎么做姐姐的?珠儿要被老夫人害死了,那个老妖婆害我珠儿,不得好死!”三夫人一听这句话,猛地站起身推开楚珍,满脸都是恶毒的表情,瞪大了眼眸似乎要冲上去打人一般。

楚珍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无奈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毛巾,随手丢尽了盆里。

“娘,你先别激动听我说,祖母即使和您置气,对于珠儿的亲事也是有分寸的。爹查过这蔡家的大少爷,虽然身份差些,但是人还是极好的......”楚珍尽量放缓声音,却依然激怒了三夫人。

“够了,你爹为了自己,根本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你知道他上回对我说什么吗?如果再坏事儿,就不给我留活路了,我和他夫妻十六年啊!”三夫人厉声打断她的话,显然根本不相信楚珍,也不相信三老爷。

人好有什么用,皇商就是个贱籍,楚珠嫁进蔡家,就等于从京都的贵族圈子里退了出去,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楚珍距离她五步的距离,看着三夫人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心疼和无奈。鼻子酸酸的,过了半晌,她才平复了情绪,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娘,祖母也是怕您闹才让我来瞧瞧您,估计以后女儿和妹妹很难再见上你一面。就连爹爹都发话,不让我们过来。日后,若我和珠儿都嫁出去,您得一个人了。不要再跟二婶争了,我和二姐姐都是要嫁出府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恩怨也不想带着出府。娘......”楚珍颤抖地说着,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有些语无伦次。

三夫人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神色从愤怒,渐渐转变为惶恐。她几步冲到了楚珍的身边,低声道:“珍儿别哭,娘刚刚弄疼你了没?娘那天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别怕!别留下娘一个人......”

三夫人倒像是魔障了一般,双眸有些失神,只喃喃地念叨着“别留下娘一个人”。

楚珍看着她无助的表情,眼泪终于是汹涌而出,轻轻搂住三夫人的后背。为了夺一门亲事,那个曾经爱掐尖的三夫人,被毁了容,失了夫君的宠爱,遭受婆婆的挤兑。甚至连另一个女儿的亲事,也要让其他人来做主,最终失去了自由。

过了好久,楚珍才从屋子里出来,三夫人已经被她哄得睡着了。她转过身,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院子,便迈步走了出去。她在心底默念:娘,女儿和妹妹不孝,两门亲事都是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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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中秋看灯

自那日过后,三夫人反而病倒了,三老爷也很少再踏进三房的正院。三姑娘和四姑娘好像已经脱离了三夫人一般,整日陪着老夫人,在侯府的地位似乎也上升了不少。毕竟一位是有了身份高贵的国公府少爷的未婚妻,另一位则有无数银钱傍身。后院里的下人都是眼睛厉害的,早就看出来老夫人准备生生剥离了三夫人和这两位姑娘的关系。

八月十五那日,楚侯府自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四位姑娘悉数定了亲事,老夫人也显得精神很好。三房聚到一起用了午膳,自然外厅的餐桌上少了二老爷,内院的则少了三夫人。杨红花被杨府借走了,也无人在意。

老夫人被两位儿媳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再瞧瞧桌边围坐的几个娇滴滴的孙女,也没有碍眼的人扫兴,心情自然十分舒爽。

姐妹四个聚在一起耳语着什么,脸上都带着几分兴奋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一个推一个,都显得有些踌躇。

“你们几个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也说出来给祖母听听!”老夫人自然瞧见了她们的小动作,脸上露出几分慈爱的笑意,轻声问道。

她们几个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楚惜宁清了清嗓子,娇声道:“祖母,今个儿是中秋,外面定是极热闹的,听说今年宫里头放了许多花灯出来。我们几个就想着出去瞧瞧,也不在外面瞎转,就在奇珍居定个雅间儿。”

楚惜宁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和讨好,毕竟她们四个都是订了亲的人,外面人多口杂,万一出了事儿可就得不偿失。不过眼瞧着明年她就及笄了,估摸着这会是最后一次姐妹四个以姑娘的身份一起出去玩儿了。

“成啊,就让你娘和二婶一起跟着去热闹一番,祖母年纪大了,可是挤不动了!”老夫人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更深,似乎还带着一股子赞赏的态度。

姐妹四个得了老夫人的允许,脸上都露出几分兴奋的笑意。楚婉玉轻轻拧了一把楚惜宁的衣袖,悄悄对她竖了个大拇指,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可真会挑啊,我们侯府里的姑娘去奇珍阁,恐怕不用花银子吧!”

楚惜宁斜眼看了一下,回拧了她一把。这奇珍阁是蔡家名下新开张的酒楼,听说不少世家贵族的人愿意去那里,况且依着老夫人的心思,这蔡家的酒楼还安全些。

楚婉玉的声音虽小,坐在旁边的珍珠姐妹却都听到了,楚珠的脸色微红,低着头掩饰性地吃了一口菜。

“儿媳不去!”薛茹和卢秀两人竟是一起开了口,脸色都是不大好。

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薛茹先开了口:“老夫人,您也不要依着她们,免得惯坏了越发的无法无天!”

薛茹伸手夹菜到老夫人的碗里,脸上露出几分恼怒的神色。上回她被自己闺女算计了的事儿,到现在火气还没消。

“大嫂说得对,一个个长大了都成了没心没肺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卢秀也连忙出声附和,显然对于楚婉玉这么快就和三房的人有联系,心里十分不痛快。

姐妹几个立马噤声了,正襟危坐起来,脸上欣喜的神色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认真地盯着筷子。

楚婉玉和珍珠姐妹并没有握手言和,只是三人的亲事已定,再争也没什么用处。认清现实,靠自己抓住未来才是。谁都不敢保证,如果亲事不换,楚婉玉嫁去卫国公府就是幸福的。

老夫人轻轻挑了挑眉头,两位儿媳今日都非常不给她面子,果然是翅膀硬了。正待出声说几句,外面就有个丫头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了张帖子。

“老夫人,这是卢侯府的大姑娘下的帖子,说是请府里的几位姑娘一起出去耍耍。”那丫头恭敬地将帖子递了过来,低声回禀道。

老夫人打开帖子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下来,随手一挥道:“我做主了,今儿就好好出去耍!你们娘不带着去,自有你卢家表婶子带着!”

碍于薛茹和卢秀的面色不怎么好看,楚家四个姑娘并没有表现得太欢喜,皆低着头嘴角翘起,偷偷地笑着。

好容易等到了傍晚,姐妹四个都裹着披风,帽檐将脸遮住了大半。院子外头早有马车在等候,四人分两辆坐了。到了奇珍阁,自有人前来领路,卢侯府已经定好了两个雅间。

“可算来了!”四人刚进去,就瞧见卢芳雪一脸蔫蔫地斜躺在榻上,瞧见她们进来,脸上的神色才恢复了些光彩,冲着她们招了招手。

四人走了进来,先对着坐在主位的卢侯夫人行了一礼。卢芳雪一下子翻身起来,一把拉住楚惜宁的手,对着卢侯夫人道:“娘,我们几个就不在这儿闹你了,去旁边坐着!”

卢侯夫人早就看出卢芳雪坐不住了,也不想看她翻来覆去的,索性挥了挥手,轻声叮嘱道:“莫要乱跑!”

几个小姑娘对视了一眼,嘴角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几抹笑容,行了一礼便都去了另一个雅间。刚进了屋子,卢芳雪就冲到了窗口将窗户推开,外面喧哗的声音一下子传了进来,明明灭灭的灯笼映入眼帘。楚家的四个姑娘也凑了过去,几个人头靠着头,不时地对着远处街道上的灯笼指指点点。

“真想出去瞧瞧啊!”卢芳雪缩回了脖子,右手撑着下巴,语气里透着几分叹息。

楚惜宁轻笑了一声,不由得调侃了一句:“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儿么?”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嗖——”的声音,一点亮光飞了进来,然后“砰”的一声炸开了。

屋子里的人纷纷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之后,一众丫鬟婆子早就慌了手脚。几位姑娘的面色都十分不郁,卢芳雪轻轻眯起了眼眸,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安静,偏过头仔细地听着。

“二哥,这炮竹一点都没准头,方才好像炸到人了!”一道略显熟悉的女声传来。

“谁让你乱扔来着?”另一道低哑的男声传来。

卢芳雪的面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这道男人的声音,她作死都能分辨出来。可不就是陆家那个二少爷,她的未来夫君么?楚家姐妹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快,纷纷对视了一眼,选择了沉默。

“你,去把外面陆王府的姑娘和二少爷请过来,就说伤到人了!”卢芳雪下巴一抬,脸上露出了几分凉凉的笑意,似乎带着几分狠厉。

那丫头退出去之后,卢芳雪便冲着楚家姐妹招了招手,五个人凑到一起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

陆衡拉着满脸不耐烦的陆敏走了进来,他也很无奈。由于斐清的事儿,陆敏输给了三公主,其实也不算什么。偏生这丫头钻牛角尖,他这个做兄长的就想着趁着热闹带她出来逛逛,却没想到放个炮竹都能出这样的纰漏来。

屋子里的摆设极其典雅,又在三楼,看来这屋子里的客人是非富即贵了。几道屏风遮起,陆衡的心“咯噔”了一下,看样子是位姑娘家。

“在下乃是陆王府的二少爷,方才小妹玩炮竹一时不慎,请问伤到哪里了?”陆衡连忙抱拳,轻声致歉,顺带着瞪了一眼陆敏。

陆敏无法,有些不情愿地行了一礼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