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些奴才办错了事,妾身才罚他们的。”苏清词说道,扫了眼院中的人。

那些人忙应着是。

杨晔惦记姚音韵,又见灯光下苏清词脸上斑驳,便不耐烦跟她多费口舌:“你的人,你自己管着便是。只是我们杨家的人由不得你按照苏家的规矩办。你既不想要他们,便叫管家重新给他们安排差事便好。”

苏清词张口结舌,杨晔这是与她将关系划分的一干二净了,“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我哪里有功夫与你对口对舌,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杨晔不屑的说道,转身便又向大门走去。

苏清词晃了一下,见杨晔就这么走了,脸上的泪便落了下来。

“夫人,是不是叫她们起来?”张妈妈试探的问道。

“跪着,全都给我跪着!”苏清词叫道,也不叫人跟着,又自己回了屋子。

屋子里只有左媚儿还在跪着,她听了外面的声音,心想今晚上指不定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苏清词摘了头上的发钗,眼角看了眼左媚儿,“脱衣服。”

左媚儿双手颤抖的脱了外面的半袖,又将短襦解下,只穿着一件杏色裹胸长裙,露出来的背上早就是满满的新旧不一的伤疤。

苏清词咬着牙拿着发簪往左媚儿背上刺去,嘴中咒骂着,“狐媚子,就知道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左媚儿攥紧拳头,咬牙不敢吭声,只等了苏清词累了,歪在榻上,才敢低声哭泣。

“柜子里自己拿赏钱,那个金镯子也赏你了。”

“多谢夫人。”左媚儿声音发颤的应道,又穿了衣服,扶着门走了出去。

张妈妈见她出来,又见衣服后襟渗透了血,慌忙进去服侍苏清词睡下,却不过问左媚儿一句。

石氏那边与杨老太爷在绣床之上也说起了话,略听他说了几句便又理出了一条路子。

“老爷,依你说苏家大老爷费劲心思跟你套近乎,想要入伙。那苏老夫人找了这么多事,该不会也是想逼着咱们答应的吧?”石氏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挽着,另有几根散落下来,更显风情万种。

杨老太爷绕着她的一根头发,斜眼看向石氏见她用手支着头,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丰美的手臂,腕上只带着一个碧玉镯子,交相辉映,更衬得美人如玉。

“女人的心思,我哪里懂?想是她叫人来说了几遭,见我不应便起了这歪心思。我本也没往这事上想,如今听你说起,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杨老太爷嗤笑一声,又说道:“你也别怪我无情,只是我们已经照顾他们苏家多年了,没得再辛苦操劳,让他们苏家人安享富贵的。”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老爷的意思我懂。如今咱们家也是外面看着好,里面却也有些亏空。”石氏说道,面有忧色。

杨老太爷听了,心中一急,便扯了下石氏的头发。

石氏哎呦一声,杨老太爷忙松开手。

“嗨,是我说的厉害了,”石氏自打了一下嘴巴,“也没什么,我琢磨着后院许多房舍虽不用,每年也是锦缎帘幔的替换着。白看着这么好的东西落了灰,旧了再换新的。说出来老爷也别笑话我,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见不得这样糟蹋好东西。”

杨老太爷略一沉思,怒气又上了脸,“定是苏清词管家的时候,跟那些布店商量好的,不管用得着用不着,每年都换新的,她好从中拿了回扣。”

“那些地方我也是没去过的,前儿个见账房又过来支银子,我才知道还有这一出,便到后面看了。一间间空屋子,哪一间不是十几两一匹的锦缎贴在房顶上,看着真让人心疼。”石氏又砸吧着嘴巴说道。

杨老太爷牵了石氏的手过来,“咱们杨家不说男儿,便是女儿也没有这样钻进钱眼里的。也不知道他们苏家怎么了,一个个不管男女都满身铜臭。”

见石氏不搭话,也知道这是石氏懂礼的地方,不该说的绝不插嘴,“既然将库房钥匙都交给了你,你便放心吩咐下人就是。那些不该花的,或不该花那么多的,你便叫人改了账册给你看。”

石氏面上又有些犹豫,“这样只怕清词会不乐意,本都是她定下的规矩。”

“她是儿媳妇,哪里轮得到她不乐意?”杨老太爷叫道,忽又想到他今日刚到石氏这边,便听到几个丫头悄声说苏清词看不起石氏,又给了石氏脸色看,便又问道:“今日清词又惹到你了?”

石氏忙否认,“看老爷说的,我还能跟一个晚辈怄气不成。不过是清词不满意我送过去的丫头,发作了一下。晚间他们两口子便一起来向我赔了不是。”

杨老太爷越发的不满意了,“一个女人牵累的男人跟她一起顶罪,像什么话。”

“也不算是,只是仿佛咱们大姑奶奶叫人跟大老爷捎了话,大老爷要过两日带着清词一同回了苏家。”石氏又说道,然后仔细看杨老太爷的脸色,果然见杨老太爷面色不虞。

过了半响,杨老太爷低声说道:“不要让杨晔去苏家。”

石氏心领神会,答道:“是。”

杨老太爷搂着石氏闭上了眼,心下对石氏更加的满意。这样一个女子,年轻,貌美,知书达理,又一点就通,实在是很难让人挑出不满意的地方。阮姨娘年轻时也是这般,只是她却没有石氏的主意多,只是一味的顺着杨老太爷,却不能帮着做一点点事情。

石氏躺在杨老太爷怀里,嘴角含笑,却是另一番算计。

“只是可怜咱们家两位小姐在苏家受苦了,我见阮姨娘这两日清减了许多,想必也是操心的很。”

说起阮姨娘,杨老太爷也是十分心疼,“她就是那个脾气,一不如意,便茶不思饭不想。女儿都嫁了人,成了苏家人了。她再闹,我又能怎么样。”

石氏抚着杨老太爷胸口,“老爷别气,阮姨娘也是爱女心切。”

“话是如此,只是我那妹妹折腾自家媳妇来给别人下马威,实在是可笑。”杨老太爷冷笑道,“乱的也不过是她家,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石氏心中一冷,想到不光大杨氏,就连如珠如宝的小杨氏在杨老太爷心中也是别家的人,不知什么人在杨老太爷心中才是自家人。

正要说话,外边就传来丫头婆子的声音。

“是谁?”石氏扬声问道。

“回老夫人,是老爷让人将少爷送过来了。说是少爷身边的下人都被夫人给罚了,没人哄着,少爷睡不着。”外面丫头回道。

石氏忙坐了起来,披上衣服便要向外走。

“你多穿件衣服,外边凉。”杨老太爷也坐了起来。

“对不住了,您还是到别处歇着吧。”石氏歉疚的说道,又要向外走。

“不必,我就在这躺着。”杨老太爷说道,又躺了下来,心里对苏清词的评价,又下了一层。

石氏忙着叫人安排屋子,将每日歇息的屋子略整理一下,在榻上铺了锦褥,便亲自哄着杨致之在那榻上休息了。

杨致之也是哭乏了的,不一时便又睡去。

石氏听着杨老太爷未走,也不急着回去,伸手摩挲着杨致之的小脸,心里又有了盘算。

苏清词担心杨晔不带她回去了,也不敢将此事告诉苏老夫人,便心神不定的等着。

听说石氏依旧叫人安排了车马,便又放下心里,想着待见了杨晔,再叫他回心转意便是。

第二日,杨致之又被还了回来,只是因见石氏待他亲切,又不似苏清词般阴沉着脸,杨致之与石氏的关系便好了起来,每日请安之后,也在石氏那里逗留许久。

苏清词不想石氏在她回家之前暗下手脚,便忍着,只等回苏府之后再好好约束杨致之。

待到杨晔定下去苏家的日子,苏清词一早起来,便梳妆打扮一番,不为见苏老夫人,只是为了见杨晔也要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又因前两次接连被杨晔看到妆容散漫,便精心的对镜画了起来。

额外吩咐张妈妈亲自看着,给杨致之好好收拾一下。

石氏算着日子,待到这一日,才与杨晔说话。

将礼单拿给杨晔看,果然杨晔不甚在意的接过,也不看,“母亲安排就好,儿子就不看了。”

石氏叹气道,“你如何能不看?倘若一时说话对不上,不显的你这女婿侄子没诚意?”又细细的嘱咐杨晔,“你去了之后千万仔细些说话,如今咱们两个姑娘在他们家中,你大妹妹处境尚好,听说很得苏大老爷敬重。只是你小妹妹听着前日苏老夫人还对她说了七出之条……”

自觉失言,石氏又掩口说道:“你看我怎么在这时跟你说这些,怎么说都是亲戚,你去了,见了自家姑母,也定是亲近的。”

杨晔微微皱眉,“母亲也是关心情切才会这样说,我一向不管内院中的事。可是那日见一媳妇说大妹妹在苏家实在可怜,才叫我过去给她长长脸。怎么与母亲说的却是不同?”

虽是继母,年纪又小,但杨晔依照礼教,还是敬着石氏的,又见她行事公正,待人和气,又不似苏清词一般争强好胜,为人乖戾,是以对石氏反倒觉得比对苏清词还要贴心。

又石氏为人珍重,轻易不与杨晔说话,便也无人敢说她的不是。

“那媳妇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苏家大老爷对她却是贴心的。只有苏老太太许是找了些麻烦。”石氏蹙眉说道,“我与老太爷说了两句,只听着苏家这样闹,只怕是也看上海外的买卖了。”

“哦?”杨晔凝眉,他一向看不起那些俗物,只是安心读书享乐,见石氏说起这个,心里一片茫然。

石氏见他如此,便又细细解释:“中秋之前,咱们两家的商队恰经过西海,遇到一队夷人,苏家的人本不愿与夷人做买卖,咱们杨家的管事便单独接了。东西运回来,苏家大老爷见东西新鲜,又得了楼家何家的眼,便要了大半,转卖给楼何两家。咱们家看是亲戚,便折价卖给了苏家。虽亏损了一些,索性其余各家见了也定下要货。苏家不服各家向咱们家要货,便去找那些夷人。那些夷人性子倔,认定了与咱们家定下协议,便不再将东西卖给其他人家。听说苏家大爷送了许多银子过去,那夷人还是不肯。因此苏家怪上咱们杨家了,以为是咱们存心要独吞了,这是要逼着咱们邀他们家入伙。”

杨晔听惯了风花雪月,乍听着经济事务又是一头雾水,只是拿眼睛看向石氏。

石氏说了一串话,便又端着茶盅喝了一口,“我也是新近听着老太爷说起海货的事,才知道的。一直只觉得必是苏老夫人对咱们家不满,如今才找到源头。”

“那便让他们入伙便是。”杨晔眉头舒展开来,想着不过是些铜臭,何苦闹得一家不得安宁。

石氏眉毛一挑,原也没指望杨晔能看上那些钱财,“话是这么说,从来没有为了些银子闹僵关系的。老太爷原本气的就不是这个,他气的是苏老夫人有话不直说,跟对着外人一般耍心机,弄心眼。”

杨晔一时也无话,心想也只有女人能将两杆子打不找的事牵连在一起,有话不说,偏要人费尽心思,掰开了,猜透了,主动送上门去才行。

如此一想,杨晔的心思又变了。一来本是去给大杨氏撑腰,如今看来倒像是苏老夫人不满意他冷落苏清词,在要挟着他;二来又想到大杨氏与苏清词的关系一向密切,疑心这是她们合谋来引他入局;三来,一家子过日子磕磕绊绊总是有的,更何况又有苏清远站在大杨氏那边,就算在苏老夫人面前难过了些,也不算什么。

杨晔当即将礼单一放,“母亲不必费事了,我也不耐烦去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人。”

“你怎能这么说?如今苏家只怕也等着你呐。你且去看看,不然倒是我的不是了。”石氏焦急的说道。

杨晔为人倔强不羁,一向打定注意便不轻易更改,视人情往来为累赘,况且他本就不想再见到苏清词,“母亲,我自会去吩咐人不必准备车马,一切事都是儿子自己的注意,与母亲不相干。”

说完,杨晔一礼,便走了出去。

石氏面上做出焦急状,慌忙跟着出去,又碍于身份只是巴巴的看向他。

杨晔说到做到,便叫人将礼物重新搬回库房,又叫人卸了马车,一切吩咐妥当,只忘了叫人跟苏清词说一声。

21、空等一场

因上次的经验,苏清词也不敢叫人去催,只是一味的苦等,见已近午时,心里有火气,也只能憋住不敢发出来,唯恐又被杨晔看到。

苏家也是一派忙乱。

大杨氏虽早安排了今日了酒食席面,但仍不放心,又去了厨房等地巡视检查一番,更是在摆了席面的前厅里仔细去看了几回,检阅过围屏,香炉等物,才去苏老夫人那里候着。

苏老夫人正房里,苏老夫人一人独坐榻上,地上分着左右又坐着两个儿子和儿媳妇。

其余孩子尚小,便没有安排座位,只任他们四处在地上摸索着走路玩笑。

苏老夫人一一在心中盘算着,苏清远是必须要跟杨晔谈话的;而苏清和则要负责与杨晔吟诗作对。这样也显得随意些,免得劈头盖脸的将意思说出来,扫了杨晔的兴致,反而会坏了事。

绮罗暗自纳闷苏清远的举动,便是许久不见,苏清远以往也是不耐烦坐在这里等着的,心想他必定有事与杨晔相商,只是具体是什么事,她便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因着一场大病,绫罗许久不曾出现,绮罗今日才又见到痊愈了的绫罗。

只见绫罗大病一场后,人瘦了一些,面色有些发黄,也不似以往活泼,蔫蔫的。头上身上依旧是被小杨氏精心装饰了一番,只是许是被大杨氏上次说过,小杨氏给绫罗身上戴的东西,便只是精细,却不是金贵的。

绮罗虽知绫罗的病是小杨氏吓出来的,但追根溯源也是因为自己骗了那古老婆子的缘故。

第一次没有掐绫罗,绮罗摸摸绫罗的头,心想她们若都是大人了该多好,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把赊欠的都要回来。大家各自恨的心安理得,胜的爽快,败的甘愿,各自干净利落,也比这样理不清的好。

绫罗眼神不是很有精神,声音绵软的叫道:“姐姐。”

绮罗手一僵随后收回手,姐姐这个词,总有太多含义。就算不是姐妹,嫁给一个男人,先来后到,绫罗也该叫她一声姐姐。

“叫我绮罗。”绮罗严肃的说道,收回自己的手。不管是哪一个种姐姐,她都不想当。

绫罗委屈的瘪瘪嘴,“妈妈说要我叫你姐姐。”

“就叫绮罗,我和你一般大的。”绮罗说道。

恰好苏清和听到了,便开口道:“不能乱了长幼,绫罗要叫绮罗姐姐。”

“哎,两个小孩子不过差个一时半会有什么长幼的,就互叫名字吧,这样也亲切。”苏清远说道,又向绮罗招招手,叫她过来,仔细看着说道:“又长高了许多。”

“娘亲说我多吃饭长得高。”绮罗开口说道,还回头笑着看向大杨氏。

大杨氏坐在苏清远下手,也是一笑:“过几日便是三岁的姑娘了,真是一晃神,孩子都大了。”

苏清远看向大杨氏一笑:“辛苦你了。”

大杨氏自是推辞愧不敢当。

绮罗见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也算得上和睦,心里不甘愿让大杨氏如此好过,大杨氏不是绫罗,她对她的恨是分明的。

“去吧,和弟弟妹妹一起玩去。”大杨氏说道。

苏慕轩也被抱了出来,只比苏睿轩小上一个月,却矮了两寸多。但苏慕轩却比苏睿轩走路走的稳当,因此也说不出哪一个更优秀。

纱罗等出来应个景,便又被抱回去。

苏老夫人这个心肝,那个宝贝的抱了一遍,又叫人去看看杨家的马车什么时候到。

绮罗看着大杨氏看向苏睿轩、苏慕轩的眼神,那里面的矛盾复杂,又让她豁然开朗。

让一个人绝望,和让一个人抱着希望却又无法实现,哪一个更煎熬?

苏清词和苏老夫人大约在同一时间得知自己空等一场,母女两人的反映也是不尽相同。

“将少爷带过来,其他人都下去吧。”苏清词说道。

众人都退了下去,左媚儿和张妈妈见她没有留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有钱拿,但这遭罪的事实在是不想多干。

苏清词待众人都走后,又对着镜子细细的看了自己的脸,将满头的金银摘去,一头青丝披散,又有两根银发翘了出来,对着镜子便一根根的在里面挑起了白头发。

一个个算过杨晔的侍妾,想着还有几个漏网之鱼,没有下过药的,更有石氏新送过来的三个,都要一一处置解决了才好。

随后又将头发在脑后绾个髻,斜插了一根银钗。

杨致之进了屋子,便看到苏清词在看书。

“过来,”苏清词说道,侧着头看了下,怎么也没找到一丝杨晔的影子,倘若不是她亲生的,她真要以为这是保养的别人的孩子,“过来,娘的好儿子,娘只有你了,你要听话,知道吗?”

“嗯。”杨致之眼神飘忽的应道,只是不敢看向苏清词。

苏清词又拉了杨致之过来,“致之,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你长大了也只能对娘一个女人好,知道吗?”

杨致之又点头应了,心里怕起苏清词。

苏清词笑了一笑,两颊上的肉已经僵硬了,又抱着杨致之跟她一起读书。

另一边,苏老夫人也是让人都下去,只留下苏睿轩。

待众人神情各异的下去后,苏老夫人牵着苏睿轩跪在菩萨面前。

“菩萨保佑,一定要我孙儿长命百岁,一定要我苏家兴旺昌盛。”

“……昌盛。”苏睿轩学着说道。

苏老夫人又笑着抱着苏睿轩在怀中晃着,这回,杨家可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苏清远大步向前走去,大杨氏急急地在后面跟,又自觉小杨氏讽刺的看向她,心中越发着急。

苏清远忽然回头,本因杨晔没来,心中满腹怨气,又想到自己将一切事务放下,抽出一天特特等他,竟然是空等一场,立时自觉可悲可笑,欲向大杨氏发怒,又见她也是满脸失望气急,便又将火气压下。

大杨氏见苏清远又向前走去,心猛跳了两下,又见一路上丫鬟婆子垂首立着,略顿了顿,便又追上苏清远。

绮罗被何妈妈牵着跟在后面,看着两人这番情景,也不敢弄出声响,以免被殃及。又想杨晔那人一向将无视人情道理视作风流不羁,这样空让主人家等的事,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只是苏清远的反应也太大了些。

苏清远刚过角门,便见一女子,一身褐色衣衫向他撞了过来,当即便一脚踹了出去。

“不长眼睛的东西,这院子里也由得你四处乱闯?”苏清远喝道,又恰逢那人撞到枪口上,便又抬脚踢了过去,“下作的老东西,没事偷奸耍滑,该找你用你的时候找不到;用不着你的时候想看不见都难。”

一群跟着苏清远的人停了下来,绮罗探头向前看去,也见是一个灰白头发的婆子。

“老爷,别跟那肮脏东西置气。”大杨氏说道,心知苏清远在借题发挥,但让他出了这口气也好。拿着帕子给苏清远擦衣服,大杨氏用眼角又看了眼那婆子,心顿时又是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