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暖玉温香回忆起来,楼翼然只恨自己太仓促。囫囵吞枣一般,如今回忆起来,只觉那滋味很美,具体怎样却实在无法分清。将那日的细节一一回忆,脸上不禁热了起来,又觉口干舌燥,便拿了茶碗灌下茶去。托着脸,一边发呆。

楼燕然看着楼翼然春情荡漾的模样,轻笑一声,扭过头去,又见楼夫人瞪楼翼然,楼翼然依旧无知无觉,便用脚轻轻地踢了他一下。

楼翼然那晚那样迟才回来,楼夫人如何不知,一边想着有其父必有其子,一边又想着还是早些成亲的好,因道:“你急什么,你八姐如今还没有着落。寻之虽风流了些,但哪个少年不偷腥,更何况是大家子弟。”

此话说完,楼老爷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又见楼翼然似有若无地瞥他一眼,斥道:“你娘说的是正经,你若有空劝劝你八姐,她如今算是老姑娘了,别挑三拣四的。”

楼翼然咬牙道:“原来是八姐碍了我的事。”

“正是,独孤那边的还盯着你八姐不放,她若是不早早安顿下来,以后指不定还要闹出多少是非。”楼夫人见楼翼然咬牙,自然是乐意撺掇楼翼然去逼楼八娘,说完,见着楼燕然垂眸坐着,又道:“老十你……”

“娘亲,八姐似乎与一个叫做花逢君的往来甚密。”楼燕然见着楼夫人说完楼八娘又要说他的事,果断开口道。

楼夫人闻言,立时忘了方才要劝楼燕然收一个房里人的话,笑道:“当真?哪家的?”随后才又想,若是楼八娘出去认识的乱七八糟的人就不妙了。

“我知道的也不真切,娘亲还是去寻了八姐问吧。”楼燕然浅笑道。

楼夫人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听着外边丫头回说楼八娘回来了,忙又出门去寻她问话。

见她如此风风火火地出去,楼翼然看了眼楼老爷,闷声道:“爹,要是那个花逢君不好,就何寻之吧,我帮你绑了八姐上花轿。”

楼老爷瞪了他一眼,先前觉得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人生也算圆满了,如今才知两个都是冤家,一个为了女人连亲姐姐也能卖了,一个多美的女人也不肯看一眼,还一心要气他,专与俊秀男子结交。

第二日,听闻周先生来访,又听着丫头的窃窃私语,绮罗隐约猜着楼家是请了周先生做媒。

正想着,那边青青偷偷说楼翼然正在苏家门外等她,如今她身上好了,便换了一身骑装,叫人备了马就出去。

苏老夫人等人去应酬周先生,也并无旁的人敢拦着她。

一路走着,过了前面穿堂,顶头见着小杨氏向她这边走来,便立在一边等她过去。

因出了雀儿的事,这些日子以来过的颇为舒心的小杨氏,如同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一般,只觉得那什么患难见真情都是假的,日子稍微如意一些,苏清和的本性又露出来了。因为这事,再兼苏慕轩被苏清和逼着学习又病了,她如今心凉又兼体乏,更显得苍老,年轻时候的窈窕身子,清秀气质全不见了,仿如市井平常妇人一般,只是比她们更娇嫩一些。

“二婶万福。”绮罗立在一边行礼道。

小杨氏用鼻子唔了一声,觑了眼绮罗的穿着,又盯了眼她手中的马鞭,就要走过去了,又立住脚,说道:“你要出去?”

“是。”绮罗回道,万没想到小杨氏会过问她的事。

“见人?”

“是。”

小杨氏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别去,楼家纳采来了,别出去见了。”

绮罗一怔,须臾回道:“多谢二婶关心,他人就在门外了。”

小杨氏哼了一声,嗤笑道:“算我白说了,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去吧,去吧。等着你成了我这个模样,就有得你后悔了。”说完,又带着丫头向前走去。

绮罗看着她过去,雀儿闹上那么一场,不管苏老夫人护不护她,总归都是小杨氏心头的一根刺。

“二夫人还是关心你的。”初一冷不丁地插话道,说完,又闭紧了嘴,不敢再说。

绮罗抿着嘴,下巴动了动,也不责怪初一,依旧向外走去。现在她与绫罗再无冲突,小杨氏与大杨氏的争斗也消停了,小杨氏如今又有闲心来关心她了?

出了门,绮罗也不上马,自己牵着马一步步向楼翼然走。

正靠在石狮子上的楼翼然,见她脸上神情恍惚,但又不似是生他的气,快走两步,上前道:“怎地了?”

绮罗忽然听到楼翼然的声音,抬头看他,忍不住笑道:“你怎这身打扮?”

楼翼然将衣襟拉了拉,露出两根锁骨道:“你还笑,娘亲不喜我跟五叔一个德行,我避过她才出来的。”

细细打量过去,绮罗摇头道:“五叔穿着像是魏晋风流人物,你穿着就像衣不蔽体的花子……”

说道衣不蔽体,脸上一红。

楼翼然将衣襟拉住,笑道:“果然这身还是在房里穿合适,没了旁人,爱怎样衣不蔽体,就怎样衣不蔽体。”

绮罗咬住嘴唇瞪他一眼,两人牵着马一同向大街上走。

“你刚才怎么了?”楼翼然问道。

绮罗低着头,心想不过几日没见,怎么这会子再看楼翼然就不同了,似乎觉得他不一样了,但又觉得这样的他也很是熟悉,说道:“方才我见着二婶,她劝我别出来。”

楼翼然沉默了一会,又道:“她是好意。”

“我知道,所以才难受。”绮罗说道,若是小杨氏一直冷眼对她,她对她不理不睬也心安理得;如今又给了她好脸色,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就别想她了,今日咱们去春分湖吧,在那亭子里说话。”楼翼然说道,如今苏家的情形他也知道了一些,绮罗表面上与小杨氏没有过节,但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互不搭腔,便知她们间不是那样简单。

绮罗应了一声,上了马,忽道:“你知道绫罗的事吗?就是她在京城里的事。”

楼翼然也上了马,蹙眉道:“你怎么关心起她来了?”随后顿了一下,又道:“我只顾着你了,并不知旁的事。”说完,又去看绮罗,见她脖子上隐约还有些青灰色的印子,喉咙一动,又觉心中另有一番得意涌出。

 “只是觉的蹊跷,他们说是魏王殿下为了绫罗做的,我是不信这个。”绮罗担忧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先前便是再怎样恨苏家,也不敢拿着一家子的命去赌的,说完,觑着楼翼然的神色,小心道:“若是我说我去寻何羡之问话,你会不会生气?”

楼翼然见着她这小媳妇模样,心中越发得意,只想着绮罗就算不像其他女子那样乖,但凡事只要能想着问过他就好,便道:“你去就是了,那就不去春分湖了,我带了你去寻他。”

绮罗应了。

两人在大街上走着,楼翼然憋了半日,颇为大方地说道:“你也不必事事问过我,只要你觉得好,觉得合适的就去做好了。”

“我想问你,问了你,我安心。”绮罗笑道,虽说就算楼翼然不叫她去找何羡之,她也还是会去,但总归问了他,感觉凡事有个人商量,要舒心一些。

楼翼然听她如此说,先是得意,随后又觉太大方了也不好,细细想了一番,说道:“其实你也不必去问何羡之,我替你去问了老十也是一样的。老十的消息不比何羡之少,他们日日混在一起的。”

绮罗立住马,伸手指向前面几人道:“不必分开问了,他们都在。”

楼翼然闻言,打眼看过去,绮罗说的“他们”中,不光何羡之、楼燕然在,就连诸葛子钰、何觅之也在。

绮罗话音落下,那边四人也回头看他们。

楼翼然鼻子里哧了一声,与绮罗下马迎了上去,斜着眼问道:“不在学堂里学习,青天白日的,你们游荡什么?”

何羡之负手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朗朗乾坤下,那边尚未议完亲,这边你们孤男寡女就开始幽会了。”

绮罗忙指着身后的初一等人道:“我们一群人一起的。”

何羡之又哼了一声,眯着眼看着几步外跟着他们的仆从道:“那也算?”

楼燕然浅笑道:“羡之莫非是方才考的不好,才这样大的火气?”

何羡之见楼燕然回护楼翼然,不理他扭身先进了身后茶楼。

“今日你们考试?我都忘了。可顺利?”绮罗问道。

楼燕然答了一句顺利,又觑着楼翼然的神色,笑道:“你们寻我们有事?方才模模糊糊地听着你的那句话。”

“是有事,关于,诗词的。”绮罗看了眼虎视眈眈地何觅之,小心地说道。

“那便进来吧,喝了茶,等会子咱们再讨教。”楼燕然见绮罗偷看何觅之一眼,也猜到她问的应当是要避忌着何觅之的话,既然要避忌着何觅之,那应当便是苏绫罗的事了。

绮罗忙应了,何觅之在诸葛子钰之前,抢先一步问道:“为何不见绫罗出门?你们家未免太偏心,你都能时时刻刻想出门便出,绫罗为何不能?”

绮罗见着何觅之义愤填膺模样,心中叹息一声,又觉何觅之与绫罗相处时日尚短,却对她念念不忘,也算是起奇缘。

“能叫别人偏心也是本事,苏绫罗为何不能叫苏老夫人偏心一下,放了她出来。”楼翼然侧着身子,挡着绮罗半身道。身后的一只手,偷偷去牵她的手,被掐了一把,也觉被掐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绫罗如今换了新先生,她正忙着学习呢,等着她学好了就出来了。”绮罗说道,心想有机会要告诉楼翼然,她听何觅之说话,鲜少生气过,不管他说什么,只管让他过过嘴瘾,说说好了。

“学什么?她身子骨柔弱着呢。”何觅之追问道。

绮罗见着他脸色越发白净,病态的白,将一张消瘦单薄的脸,衬得宛如昙花一般美艳精透。

“……学五禽戏,强身健体的。”绮罗说道,绫罗尚未搬到新院子,新先生确实来了,来了那一日,先生的院子便关闭了,只有红袖这种有头有脸的丫头进去过,初一跟着红袖混进去一回,只说那新先生跳舞极为好看。

何觅之听了这话,才暗自点头,随后又道:“苏绮罗,你回去了告诉她,如今虽暖和了,但还有冷风要过来,叫她仔细保养身体。”

“是,我知道了。”绮罗应道,见着何觅之满意地点头进去才松了一口气。

“苏大小姐,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了。以后若有需要我诸葛子钰的地方,您只需吩咐一声,在下定会为你效犬马之劳。”诸葛子钰拱手说道,脸上仍因腼腆微微泛红,但总归说这句长句子的时候没有打颤停顿,依着他的性格,一看便知这话练了许久。

绮罗心里反倒愧疚起来,那日原本就是何羡之为了她才将他招过去的,况且她也没救他,出了水后,就将他给忘了,至今也不晓得他淹了水没有。干笑两声,讪讪地说道:“那日我是踩着泥,滑下去的,并不是为了救你。”

诸葛子钰直将绮罗的话当做谦虚,只微一点头,略带怯意地说了句:“我知道你的。”说完,也随着旁人进了茶楼。

“他什么意思?”楼翼然心中酸水冒了出来,皱着眉头掐腰道,一个个不是“我知道你”,就是“我懂你不懂”。

绮罗因诸葛子钰这样一说,心里更愧疚,她算计他,他还当她是在救他。

“诸葛子钰是好人。”绮罗肯定道,心想难怪那一日自己没有抓到他,这样的人只怕是老天不肯让她糟蹋的。

楼翼然嗤笑一声,大大咧咧道:“你看谁不是好人。”随即嘟嚷道:“我才注意何觅之那样跟你说话,要不是看他病怏怏地,我早揍他了。冷风来了,这样好的天气,我怎么不知冷风来了?”

绮罗拉了下他宽大的袖子,轻声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性子扭,这么久不见绫罗还记挂着她,若是能改,早就改了。至于那冷风,”绮罗抬头看了眼骄阳,“十有八九是真的要来了。何觅之身子弱,一点点变化他能都感应的到,如今他说冷风要来了,那应当,便是他知道自己又要病了吧。”

隐隐的,绮罗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忍着何觅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昨天的长评,拥抱某酱

118、啼笑两难

一一与诸葛何觅之等人问过好,绮罗便与楼翼然一同进了那茶楼。

径自上了二楼,只见菊字号包厢靠窗一八仙桌上,他们四人已经坐下。

何羡之早已叫好了茶水点心,其余几个也已经开始说起今日的试题。

两人坐下后,正与诸葛子钰说话的何羡之瞄了眼两人的脖子,声音顿了下,有些怒其不争地瞅了眼绮罗,又与诸葛子钰侃侃而谈。

楼苏两人却不曾注意到何羡之的变化,因楼翼然不曾参加考试,绮罗又对考试不甚关心,两人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也有些无趣。仗着今日穿着广袖长袍,楼翼然用袖子罩着,只管在桌子下去摩挲绮罗的手。

绮罗挣了下,不敢惊动旁人,便伸手去掐他。

楼翼然躲闪了两下,却不叫绮罗将手抽走,只管逗着她玩。

“楼老九打算如何?”冷不丁地,何羡之开口问道,其余三人也一同看向楼翼然。

因不曾听他们说话,楼翼然也不知他们问什么,便去看楼燕然。

楼燕然会意,说道:“方才我们说要是过了考试,我们便一同结伴是京城赶考。大哥你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楼燕然自与楼翼然说了两人实际的排序后,便鲜少再叫他大哥,此次再用这个称呼唤他,便是有意提醒他:如今他这个“小弟”都将有了功名,他这做大哥的也该有些打算才是。

“原来你们说这个,”楼翼然嗤笑道,全不在意道:“我是没有你们那么大的胸怀,也不想去济世救民。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就这样呗。”

“楼兄这就不对了,男儿立世,本该要心怀天下,哪里能耽搁与闺房之中。”诸葛子钰一本正经地教诲道,他脸板起来,却是连羞涩也忘了。

楼翼然哧了一声,侧脸对绮罗道:“你放心,我如今也算是文武双全的,待会寻个僻静地方,我叫你见识下我的功夫。”

绮罗看了眼楼翼然,心里盘算一番,若是楼翼然也与楼燕然一般去京城,她便只能留下来供养楼家二老,京城里清池郡主那等的郡主公主又多,再则,他如今越发的知人事了,若是开了眼界,少不得会迷了心窍……

见她久久不语,楼翼然自然晓得她又不知道想哪去了,正要略凑近些说笑,便听何羡之冷笑道:“你们本就不该见面的,见了面还想去那没人的地方,羞也不羞。”

“羞不羞是我们的事,与你何干?”楼翼然针锋相对道。

“他们见面也没什么,正如春花秋月,顺其自然就好。”楼燕然浅笑道,又给何羡之楼翼然添了茶水。

何羡之支着头斜睨向绮罗,说道:“你就要这么个胸无大志的家伙?”

“……志气不志气的,端看他自己怎样说。再者说,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跟治国都并列了,也没有必要去细究治国比齐家有志气多少。”绮罗缓缓地说道,微微侧了下脖子,隐约觉得何羡之看出她与楼翼然的事了,脸上微烫,心里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心中安慰自己,便是被别人看出来也没什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乐意就好,还能全管着别人怎样想怎样看。

绮罗方才那话,很有些胡扯蛮缠的意思,楼燕然何羡之等人如何不知,只是偏今日求学考究的诸葛子钰,认死理的何觅之都在,这两人却不会叫她用这么一句话将此事遮掩过去。

“非也,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循序渐进,正好比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屋与天下哪里能相提并论?”诸葛子钰严肃地说道,很是看不过绮罗连这么简单一句话也不懂。

“就是,苏绮罗,你怎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何觅之也随之说道。

绮罗笑道:“是吗?原来是这么个道理,既然是循序渐进,那齐家算是治国平天下的根基了,厚积薄发,好好的打好根基正是雄心壮志的开始,又怎能说是胸无大志?”

何羡之冷哼一声,只管支着头垂眸喝茶。

那边诸葛子钰与何觅之竟当真拿着她的话细想起来。

楼翼然觑了眼诸葛子钰,心想这样的死脑筋,也不知当初怎会被绮罗高看一眼,嘿嘿笑了一声,见绮罗趁着方才的空子将手放在桌面,心里颇有些遗憾,又记起绮罗方才并未回答他,便又说道:“我如今当真文武双全,等着没人的时候我叫你见识一下。”

“……好。”绮罗应道,心里也想知道他在鹿鸣关跟着楼五叔究竟学什么了。

“既然是文武双全,不如咱们较量一番。诸葛兄长于经书子集,觅之善于诗词绘画,如今他们皆在,不如老九你就与他们较量一番如何?”何羡之冷眼说道。

楼翼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学那些又不是为了与人逞勇斗狠,较量什么?”扭头对绮罗道:“你等着,我演练给你看。”

“行。”绮罗口中应道,心里疑惑楼翼然究竟是会还是不会。

听闻有人要与他较量,正连称不敢的诸葛子钰又听楼翼然如此说,心里很是遗憾,只腼腆地端了茶碗喝茶。

一时六人都无话可说,厢房里冷下来,何羡之也知绮罗有话要问,便将诸葛子钰与何觅之支走,只留下他们四人。

“何羡之,你……”绮罗见人走了,便急于去问绫罗的事。

“他强迫你的?”何羡之瞥了眼绮罗的脖子说道。

绮罗窘迫地伸手遮住脖子,见脖子上的痕迹淡了,她才敢露出来的,谁知还是被何羡之看出来。今日她便是怕难堪,才装作那夜的事不曾发生,如此才敢与楼翼然恍若无事一般说话,此时被何羡之点破,又羞又愧,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什么呢,明明是两厢情愿。是吧,绮罗。”楼翼然说道,将绮罗放在脖子上的手抓下来,也不避讳,便在桌面上握着她的手。

绮罗见楼翼然目光灼灼地看她,脸上越发滚烫,用力地反手掐了他一下,又想她怎样也没碍到旁人的事,羞愧个什么,于是脸上依旧红着,心里却坦然了,不愿楼翼然难堪,便道:“算是……半推半就吧。”

楼翼然闻言心中大喜,那夜虽尝到甜头,他也觉心安理得,但一直怕绮罗介意怨恨他,如今听她这样说,心中的顾虑没了,越发欢喜起来。

何羡之见着他二人,一个傻子般脸上是遮不住的欢喜,一个是怀春少女样情不自禁地羞怯脸红,郎情妾意,心里越发烦闷起来,不甘心就自己一人难受,正要再出言讽刺,那边也算是看够好戏的楼燕然,终于出言劝解了。

“羡之,算了。不过发乎情罢了,他们也不小了,不用你为他们操心了。”楼燕然浅笑道,又问绮罗:“你要知道的是苏绫罗的事?”

“正是,此事太蹊跷了,那魏王殿下我总觉不似表面那般坦荡。况且,他对绫罗……,总之我家人说是李思齐给她架势,准备抬举她的。”绮罗听楼燕然提起绫罗的事,当下便将那羞怯种种抛在脑后,探着身子与楼燕然说话。

何羡之有些怨毒地看了眼楼燕然,心想他吃饱了撑的才为他们操心,不甘心被楼燕然就此扭转话题,又道:“便是发乎情,也该止于礼。你是女子,与他不同,也该为自己多想想,莫凡事都迁就他。”

绮罗一僵,讪笑道:“我晓得了。”微微侧过头又去听楼燕然说话。

楼翼然却是不甘心听何羡之这般高姿态的说教绮罗,拉扯着衣襟道:“喂,你管的太多了。那礼早晚都是要成的。”

何羡之自然知道他说的礼,便是那周公之礼,恨声道:“你不是文武双全么?别空口白牙说大话,这里也有棋盘,我倒要看看你跟了楼将军混一场,究竟长进了多少。”

楼翼然盯着何羡之的眼睛道:“你先前便输过了,如今是要翻身还是怎地?”

何羡之想起学堂里与楼翼然下的那一盘棋,咬牙道:“今日再下,那时是我一时轻敌,如今不会了。”

“那爷爷就奉陪了。”楼翼然挺胸道,便是要只猫,绮罗也问何羡之要,可见绮罗心里何羡之必是比他可靠的,今日他便要当着绮罗的面,叫何羡之自取其辱。

何羡之冷笑一声,与楼翼然去了八仙桌旁,另外的椅子案几上下棋。

绮罗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两人果然没有何伊人的芥蒂也难在一起好声好气说话,扭头又问楼燕然:“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楼燕然云淡风轻地看了那边无法静心下棋的两人一眼,悠然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绮罗一怔,忙道:“你怎会不知?”

楼燕然伸出纤长的手指点了茶水在桌上写字,却不答绮罗的话,只管说道:“先前我见着你写过一种字体,极似杨致之的字体,如今你可还会写么?”